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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让我空，让我无欲无求！但是，我空不了！他让我无欲、无为，说什么无为而无不为！那岂不是让我做一个木头！？呵……”九爷摇头苦笑一声，继续道：</p>
“我师傅跟我的对抗，你知道有多激烈吗？陈凡，你觉得我该向他妥协吗？”</p>
“妥协？”我不解的看着九爷问。</p>
“对……他虽然没有嘴上说让我妥协，但是，实际上他就是那么做的！我承认他给了我很多很多！但是，我并不认同他的理论！”</p>
九爷很是激动的说。</p>
从我认识九爷以来，我从没见他如此动气过。</p>
也许，</p>
只有谈及自己的师傅时，</p>
他才会表现的如此激动吧？</p>
“九爷，您不要动气。”</p>
我说着，就要站起来扶他。</p>
“跪下！”</p>
他忽然厉声道：</p>
“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知道你的，又为什么会帮你！？”他的眼神极其认真，也是极其怀疑的看着我，冷声问：“陈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p>
“我从来没有见过您师傅，更不知道他是谁！”</p>
我一脸认真而坚定的说。</p>
“我相信你……起来吧。”</p>
他嘴上说着相信，但是，表情却在一瞬间衰弱了下去。</p>
兀自摇着头的，说：“你记得以前，我让你背给我最多次的那本书吗？”</p>
“记得，是《道德经》……”我说。</p>
“对……就是那本。”</p>
他说着，指了指板凳：“我们出去吧。”</p>
我赶忙抬起太师椅出去。</p>
院子里，虽是傍晚，但是，夏日的热未退，蝉鸣声也此起彼伏。</p>
我将太师椅放到池塘旁边，丁青见九爷神色凝重，很是知趣儿的喊着司机去了外面。</p>
九爷坐下之后，安静的看着池中的鱼。</p>
而我脑海中，则想着《道德经》上的内容。</p>
道德经讲的就是无为而治，九爷每次都闭着眼，听的很是仔细。</p>
“每次你给我背道德经的时候，我都听得很认真。那时候，我脑海里总会想着我的师傅。西方的理论他读过很多，咱们东方的经典他也如数家珍。他用道德经里的思想，来教授我们。我对你的教育里，也掺杂了很多我并不喜欢的东西，那些东西就是道德经里的。”</p>
“道德经是本经典。”我说。</p>
“我知道是经典，但是，与我所喜欢的思想，并不相同。我最喜欢的一本书，不是道德经，而是西方的一本《君主论》，是一位叫马基雅维利的先哲写的。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找来读一读。”九爷说。</p>
“是……”</p>
“或许是因为我对你的教育里，掺杂了很多师傅原本教给我的东西，这种东西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你的行动上，他或许是知晓你一些底细，所以他才会出手救你吧。我了解他……”</p>
九爷说着，转头又看着我，继续道：“我知道，我教给你的东西，本身就是矛盾的。我让你做个欲望之王，同时，又让你在处理事情时，像品酒师一般忘掉所有的欲望。这本事就是矛盾的，但是，你一直做了下来。”</p>
这是有矛盾。</p>
曾经我烦恼过，但是，后来，我发现还是九爷那套理论更符合实际。</p>
“人，本身就是欲望动物。我认为，还是您教我的更为实用。”我说。</p>
“说来听听，我的怎么实用了？”他问。</p>
“欲望达到之日，便是欲望消散之时。想要无欲，不如尽快的达到欲望。”我说。</p>
“哈哈！”九爷忽然笑了，而后那笑变的像是嘲笑，摇着头的说：“如果让师傅听到这句话，他定会驳斥你啊！在他眼中，欲望是无穷尽的东西，一个欲望消灭，另一个欲望便会出现，永无休止。为学日进，为道日损，他让我们学的是道，是损。将自己</p>
的欲望，损的不能再损之时，便成道了。可惜，我是反着他来的。这也是他恨我的原因。”</p>
“您师傅……他老人家，为何那么古板。据我所知，那些圣贤之人，都是八面灵通，做人都很圆通的。”我问。</p>
“他老人家？他可不老……他比我只大三岁而已。”九爷说。</p>
“大三岁？那么年轻？”我有些惊讶的问。</p>
“智慧没有年长与年轻一说的，一个人能不能做你的师傅，并不在年纪上来看。”</p>
他轻轻握着拐杖继续道：</p>
“我师傅经常说，无德者怀才便是祸。在他眼中，我是所有徒弟里为祸最深的。就像我对你说的，人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我让你去剥削，让你去压榨，我认为只有那样才能快速的崛起。可是，师傅他不同，他主张的是天道，‘天道损有余以奉不足’。人道与天道，这是两种完全冲突的东西。”</p>
我听后，整个人便又一次的沉默。</p>
那些事情，在我脑海中想过很多很多，</p>
但是，九爷也曾经说过，让我先做人道，而对于天道的事情，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去让我做。</p>
现在想来，所谓的时机，或许就是等着见到他师傅的时候吧？</p>
“九爷，您师傅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的能量很大吗？”我问。</p>
九爷听后，没有做声。</p>
良久，幽幽的说：</p>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时机还没有成熟。我说过，等你做好了人道，我会让你见识天道的。虽然，我不理解师傅。但是，我相信，或许你的悟性在我之上……我师傅看中的人，没有一个是错的。他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他希望将我带到天道之上，但是，却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我或许是永不开窍的人道者。但是，你不同，我听说了，老四是接到了师傅的信儿，才将你救了的。”</p>
他们之间，或许没有秘密可言了。</p>
彼此之间，了如指掌。</p>
谁做了什么，都是那般清楚。</p>
以至于，我在美国的行踪，他们彼此都清晰明了。</p>
“九爷，我现在的处境来说，人道也好、天道也好，其实在我看来，都还太远。哪怕您师傅知道我，也并不意味着他会瞧得起我。”我很是谦逊的说。</p>
九爷听后，沉思片刻的说：“陈凡啊……你自己可能觉得不可笑，但是，很多人或许觉得会很可笑。”</p>
“您指的是？”我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很是不解。</p>
“王……”</p>
九爷拿着拐杖轻轻的摩擦着池塘边的鹅卵石说：“我让你做王，很多人都觉得像是个笑话。这社会，什么是王啊？呵……”</p>
他说着，一声苦笑。</p>
但是，那声笑里有太多太多的含义。</p>
我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开口道：“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让你做王的目的。”</p>
九爷说着，转过头来，用一种我极其难懂，而又深奥的眼神看着我，说：</p>
“你知道真正能摸透大众心理的人是谁吗？”</p>
大众的心理？</p>
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九爷直接开口道：“告诉你，真正懂得大众的人，是王。所以，我让你去做青风县的王。”</p>
“……”我迎上九爷的目光时，有那么段空白，只想听他说，却无从反驳与拒绝的空白之感。</p>
“我相信你……”</p>
九爷递给我一个信任的目光后，转头低垂，看着池塘中的鱼，很是散漫的说：</p>
“陈凡，你要记住……任何的成功都要经过磨练，任何的境界同样都要经过苦难。老百姓永远都是老百姓，你不可能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奴隶本性。所谓的出人头地是什么？挣到钱就算出人头地了吗？不是的……只有当你的境界与别人不同时，你才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换句话说，也就是别人看不到的机遇。王。就是让你超脱一般人的见识，达到另一种的境界与深度。归根结底……这个社会的层级，是一个人意识到的认知境界的划分，而不是经济能力的区别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