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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美国发生的事情，让九爷有些抵触了。</p>
否则，他那么低调的人，不可能让这么多人来保护我。</p>
“九爷在傲来山庄还是？”我问。</p>
“不是，让我们接你们去化生寺。”</p>
“化生寺？”丁青挠了挠头的问。</p>
他不知道化生寺，但是，我是知道的。</p>
当初虽然九爷重病在身，但是，每年都会去两次。多的时候，一年回去四五次。</p>
※</p>
化生寺在汉城南郊的群山之中。</p>
这座寺庙应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p>
久经岁月的寺庙，曾经断瓦残恒，但是，九爷很喜欢那个地方，便斥重资，将这里重新修建。</p>
不仅开辟了道路，还联系政府将这边发展成了一个旅游项目。给当地带来的很大的收入。</p>
但是，在化生寺正殿之后，才是真正的殿。</p>
那个殿是真正的清净之地，不仅建设的草木别致，池塘萦绕，而且只有寺院里的和尚准许入内，游客是不放行的。</p>
我们从抵达寺院正门之后，其余车队停下，而我们的车队却继续绕到上行。直到寺庙后门才停下。</p>
进了寺庙，绕过石板小道，便抵达化生寺后内殿。</p>
九爷膝盖有疾，不能跪立，此刻背对着我们，端坐在佛前。</p>
手里荡着一串十八罗汉念珠，对着释迦摩尼的佛像闭目静思。</p>
丁青看了我一眼，带着疑问。</p>
我看了看手表，这会是下午四点。</p>
九爷应该是睡过午觉后，刚过来不久。</p>
我轻轻的拍了拍丁青的肩膀之后，转身捏着步子，静悄悄的去了院子里池塘边的小亭。</p>
“九爷怎么在这儿啊？”丁青坐下后轻声问。</p>
“九爷每年都来。不过，今年来的早些。一般是八月十五才过来。来这么早，自然是心里有些焦虑，想要平静平静。”</p>
“不会是为了你的事儿焦虑吧？”丁青一脸笑意的问。</p>
在丁青眼里，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是照样会笑。</p>
我就没见这家伙愁过。</p>
只是，我知道九爷不会是因为我的事情而焦虑，但是，我也知道，他的焦虑，确是我带来的。</p>
如果我不去美国，那帮神秘人也不会现身。</p>
后来，竟然还惹得他师傅亲自出面，给四爷拨通了红线。</p>
这其中各种对我来说扑朔迷离的关系，都让九爷烦忧。</p>
“你别问了。对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办了吗？”我问丁青。</p>
“办了！刚才车上不是还打电话了吗？不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琢磨着这个秦冲不是傻子，肯定是不敢回国了。而且，咱们的人回话说他老爸也没了踪影。秦氏集团宣布破产，都人去楼空了。嘿，真是一帮胆小的玩意儿，整的老子想玩玩都没得玩儿了！”丁青摊了摊手的说。</p>
“伦凤跟对方谈判时说的很清楚，我相信秦冲父子也知道这些事情了。他们知道我要是回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我说。</p>
心里想着，这次回来，绝对要找九爷，然后整垮他们。</p>
同时，也能找点儿顾云飞之死的线索。</p>
只可惜他们太狡猾，竟然宣布破产的溜了。</p>
速度之快，定是后面有大人物推波助澜，否则，那么大的集团不可能以那么快的速度解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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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忽然走出来一个老和尚，</p>
定睛一看是方丈。</p>
他见到我后，捋了捋白须的走过来说：“顾先生找你过去。”</p>
“哦，好……”我赶忙起身。</p>
走到内殿门口，</p>
看到里面的九爷正坐在太师椅上昂着头，盯着佛像，</p>
那睿智的眼神此刻竟有些迷惘似的看着释迦摩尼的佛头。</p>
可是佛像都千篇一律似的，永远都是半睁半闭的样子，</p>
无神却又有神。</p>
“进来吧……”九爷轻声道。</p>
丁青跟我一起走了进去，九爷转头看了丁青一眼后，轻声说：“你先出去，我跟陈凡单独聊会。”</p>
“是。”丁青立刻转身走出去，顺势将内殿的木门关上。</p>
“去上香。”</p>
九爷轻声吩咐我道。</p>
我从来没上过香，但是，见九爷上过。</p>
走上前，取过香，点上之后，恭敬的插好之后，跪在圆毯上，恭敬的磕了三个头。</p>
磕了头之后，刚想起身时，九爷伸手做了个按下的动作。</p>
我便一直跪拜在那里。</p>
“告诉我，你拜的是谁？”九爷问。</p>
“佛祖。”我说。</p>
“外面的香火兴旺吗？”他又问。</p>
来时，看到正门的停车场上很多的车，</p>
站在门口都能看到里面香火燃烧的烟。</p>
“很旺。”我回答。</p>
“他们拜的是谁。”他问。</p>
“也是佛祖。”我说。</p>
九爷摇了摇头后，从太师椅上站起来。</p>
撑着拐杖，双眼有些无神的看向“远处”。</p>
镂空的木质窗，将斜阳打了一地的斑驳，让九爷那张脸更显苍老。</p>
“外面那些人，拜的是虚妄；我们拜的，是自己……”</p>
九爷喃喃自语般的说。</p>
“虚妄……？”</p>
“众生都有欲望，钱的欲望、名的欲望、婚姻的欲望、求子的欲望、甚至是仇恨和往生极乐世界的欲望。那么多的欲望，都跑到佛祖这边诉苦，都跑到佛祖这边来帮忙。想让佛祖保佑着他们的达成心里的欲望。”</p>
我听后，觉得世人确实是这样。</p>
他们觉得只要真心的相信佛祖的存在，佛祖就会因为他们的诚心，而达成他们的愿望。</p>
“你说，佛祖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吗？”</p>
九爷微微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我问。</p>
“不能。”我直截了当的说。</p>
不是我不信佛，而是，相比于那些欲望来说，我更相信自己。</p>
“对，我也觉得不能。所以，我说他们拜的是虚妄……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拜佛吗？”九爷问。</p>
我微微垂首，心中有很多想法，</p>
但是，我不敢对九爷过多揣测。</p>
轻轻摇头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拜佛。”</p>
“你知道我让你跪着拜谁吗？”九爷又问。</p>
我抬头，看着庄严的佛祖之象。</p>
此刻大厅昏黄异常，金色的佛像刹那间像是佛光普照，活了似的。</p>
“我让你拜的，是你自己…</p>
…众生都是佛。”</p>
九爷说着，轻轻的走动几步，边踱着步子边说：“你带着欲望来找佛祖，佛祖是满足不了你的欲望的。一个人的欲望是自己的，所以，他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外面那些人，执迷不悟，所以他们更多的是迷信。我希望你不要那样……”</p>
“我不会的。”我说。</p>
“但是，我为什么要让你拜佛呢？我就是希望你能在佛祖面前，更加明亮自己的内心。问佛祖、也是问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问佛祖、也问你自己，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p>
我正对佛祖，</p>
我跪拜在他跟前，</p>
我想要什么？</p>
我想要的太多太多……</p>
我想要青风县那边快点发展，我想要对九爷报恩，我想要重新回到陆家与父母相认，我想要快些跟白若瑄在一起朝朝暮暮！</p>
太多太多的想，太多的未完成的事情。</p>
但是，当我抬起头，认真的盯着佛祖那双眼时，我竟觉得那半睁半闭的眼睛似是睁开了一般的看着我。</p>
又像是自己在看自己……</p>
我是佛，</p>
他是佛，</p>
我们都是佛。</p>
他如如不动，却又像是在动着万物，在万物之中发挥着作用一般。</p>
那一花一草里，那一叶一菩提中，都包裹着浓厚的佛性。</p>
万物因欲而生，随欲而动。</p>
佛本清净无欲，</p>
却又充斥在万物的欲动之中。</p>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p>
九爷忽然开口说出了《金刚经》中最为著名的四句话。</p>
“一切有为法？法是什么？有为法，又是什么？你知道吗？”九爷问。</p>
“‘为’是目的，‘有为’是达成目的，‘有为法’便是达成目的、实现欲望的方法。”我说。</p>
“对……你说的很对。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接受的知识，甚至是迫切想要知道的法，都是那些有为法。教你如何成功，教你如何做人做事，教你如何一步步的走向成功的方法。那种书籍很多，正义的方法、邪恶的方法、厚黑的方法、猎人的方法、狡猾和卑鄙的方法……太多太多…太多太多……”</p>
“……”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p>
“一切有为法。世间那么多的方法和理论，人们执着的信念和理想，在这里、在佛祖这里都成了泡影，都成了如梦、如露、如闪电那般转瞬便成空的东西……如果都是那样的话，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空而活吗？”</p>
“……”</p>
我也不懂。</p>
如九爷曾经所说，我还需要太多太多的历练之后，才能参透那些真谛。</p>
但是，我知道的是，九爷不是那种将一切都视为梦幻泡影的人。</p>
相反，他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对各种‘有为法’，对各种成功的方法，有着高于别人的认知。</p>
他辅佐很多人成功，自己也成为汉城王一般的存在。</p>
这一切，都是有为之法。</p>
只是，我不知道他今天说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p>
也只能不做声的听下去……</p>
“我不觉得空是好的，但我师傅却让我空。”九爷忽然说。</p>
他终于谈及了他的师傅，我整个人也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