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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早便打算想办法取出我体内的噬心蛊。</p>
但师傅却决计不会愿意帮他的。</p>
于是荣靖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了鬼医世家的传人白子墨。</p>
并以药王谷的一切作为条件，才能成功与白子墨达成交易。</p>
这也是荣靖为何一定要将药王谷拿下的原因之一。</p>
但原先荣靖并不想这样快地就将蛊虫取出，却因白子墨“无意中”的失误，将噬心蛊唤醒，不得已提前实行。</p>
噬心蛊不取出，一旦发作，我便性命难全。</p>
荣靖已坐到床前，将我拉过去，细抚着我的眉眼：“别怕，你一定会没事儿的。”</p>
我浑身颤着，脑中一片的空白。</p>
药王谷……竟是因我而没的。</p>
是我间接将药王谷给害了，将师傅给害了。</p>
“等他替你将蛊虫取出后，娥娥，再为我生一个孩子罢。”荣靖倏地在我嘴角浅啄一口，而后脑袋枕在我的肩上，轻轻说着，“噬心蛊在你体内一日，你便一日不能生儿育女。”</p>
甚至还可能会出现一尸两命的下场。</p>
就如当初。</p>
可我忽又记起，曾经他也强迫过我为他诞育儿女。</p>
他已用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来捆绑住我，现而今，还想用骨肉还留我吗？</p>
周身血液不住倒流。</p>
在他眼中，一切不过都是可以用来利用，只为满足他的私欲的工具罢了。</p>
“……从前你让我饮下那诸多的红花，甚至以麝香赠我，如今却奢求一个孩子……荣靖，你怎觉得，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得如你所愿？”</p>
我仍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再不忤逆于他。</p>
可我生来这颗心，这张嘴，从来都不由得我所能控制。</p>
搭在我肩窝处的脑袋一僵，似乎将呼吸屏住了，再没有细微的风吹拂颈间的瘙痒。</p>
荣靖缓缓松开了我，久久没有言语。</p>
良久良久后，才听见他微哑的声音传来：“对不住，那时候我……”</p>
“那时候……你该庆幸你曾让我服用了大量的红花，才能在后来，我入青楼后，转嫁他人后，不会有为人孕育儿女的可能……”</p>
“啪——”</p>
脸上火辣辣的疼。</p>
荣靖听不得我将往事翻出：“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了吗？”</p>
我歪着头，勉力靠着枕屏撑着身子：“我是答应过你，再不惹你生气，可荣靖，我并没有答应你要为你生儿育女。”</p>
“你的后妃那般多，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女子，只要你愿意，多的是女子愿意为你诞育儿女，又何苦……”</p>
话未说完，荣靖已将我扯入怀中。</p>
但闻他恨声切齿道：“天底下那么多的女子都愿意，那洛娥你呢？凭什么你就可以拒绝？”</p>
“当初若不让你饮下红花，凭你体内的噬心蛊，你若再度有孕，性命待要如何？”</p>
他捧着我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我。</p>
不必看见，也能感知到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p>
所以他要替我取噬心蛊出来，原也不过是为了让我能够拥有怀孕的机会吗？</p>
呵！</p>
我不禁冷笑，奈何被他禁锢着，只能双手去掰他的手指，想要将他推开。</p>
我哽着脖子道：“我不会让噬心蛊离开我的体内，也绝不会再为你孕育儿女，荣靖，你死了这条心罢。”</p>
我从前很是希望噬心蛊能够与我再无关系。</p>
但如今药王谷已被荣靖当作筹码给了白子墨，噬心蛊若是取</p>
出，那师傅的心血便悉数白费了。</p>
更何况，我也并不愿让荣靖如愿。</p>
取噬心蛊后，若真怀孕生子……到了最后，若他对我失去所有兴趣，那个孩子又要如何自处？</p>
察觉到他似乎又要发怒，我就势握住了他的手，恳求道：“荣靖，我既已答应了你，再不会惹你生气，那我必然会做得到，可唯独这两件事情，我绝不依你。”</p>
“你不想取出噬心蛊？”片刻后，他方问道，“难道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吗？”</p>
“白子墨那样厉害，既有本事唤醒噬心蛊，如何没有本事让它再度沉睡？”</p>
我其实不过就是想他退一步：“噬心蛊在我体内寄居已久，早已同我有了许多的牵连，岂是说取便取的？”</p>
“荣靖，你宁愿相信他，也不愿意信我吗？”</p>
我在赌。</p>
即便荣靖真的不愿信我，可于蛊虫一事上，没人会比我还要了解。</p>
他不得不相信。</p>
过了许久后，荣靖这才反握住了我的双手，意味不明地道：“我愿信你，洛娥，我愿信你，可你就不能为我妥协一步吗？”</p>
我为他妥协得还不够多吗？</p>
我苦笑：“那你还想怎样？”</p>
明明不爱，却强硬将人捆绑在身边，连情绪都要以他为要。</p>
荣靖，你究竟还要我做到怎样的地步？</p>
但他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拉着我出了门，说道：“从今往后，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可出门，但若我回来了，就可带着你一同出去走走。”</p>
我想将手抽回，可荣靖却反而攥得愈紧。</p>
“你是帝王，我不过一个奴才，这样牵着，于礼数不合。”</p>
在他的宫里，在这眼线数也数不清的宫里，他与我，不合于礼。</p>
荣靖却说道：“可若想要合于礼数，也不是不可，只要你想……”</p>
什么？</p>
我提着耳朵，还想要听得更为清楚些，耳畔却传来福如海的声音，将荣靖的话都给冲淡了。</p>
福如海笑道：“洛园周围的人都给赶得干净了，这两天又新下了场雪，圣上倒是挑的好时候。”</p>
荣靖也跟着笑：“东西都备好了，那便将伞交给我罢。”</p>
而后肩上一重。</p>
荣靖给我系了一件氅子，顺道揽着我的腰身，道：“挨紧些，下雪了。”</p>
说得自然而然。</p>
不知走了多久，应是已经进了洛园的范围。</p>
周遭业已无声，只有风雪交杂的呼呼声响从耳畔灌过，时而会以为错觉地听到几声啾啾的鸟鸣。</p>
许是还没来得及回南过冬的雏鸟，声音很是微弱。</p>
“喏！”荣靖忽而将我的双手贴在他的脸上，说道，“还好，还不算是太凉。”</p>
语中含着笑意。</p>
而后他让我坐下，倒了一盏热茶给我暖手，笑说：“你在此做好，等我。”</p>
自言自语似的，也不要我回答，人就已经踩着雪嚓嚓的走远了。</p>
脚步声停留在距离我的不远处。</p>
而后便闻呵气与拍打等的声音不住传来。</p>
我隐约知道他在做些什么。</p>
亭子里烧有暖炉，炉子上煮着滚水，咕噜噜的不住吐着气儿，手里也因茶水而暖。</p>
但只有亭子外的声音格外的引人。</p>
我将目光投向声音来处。</p>
眼前仿佛又再出现两个雪人，两手牵着，身上挂着红绸子，凹陷的嘴咧着，笑得没心没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