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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进屋，一个大男人住的屋卫生条件真的很一般，地上摆着的小圆桌上还倒着几个空啤酒瓶，一些花生屑落在地上。
但好歹这张已经脱了一层皮的沙发上没有臭袜子，而且程洵现在自己也很狼狈，所以他很自然地和寸头大哥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如果认识他的人瞧见了他这番模样大概会惊掉下巴。
寸头大哥则是很热情地倒了一杯啤酒递给他，程洵摇了摇头：“我待会还要开车。”
“了解。”
大哥很豪迈地仰头饮尽那杯啤酒，又剥了几颗花生米喂进嘴里，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说吧，是不是楼上漂亮妹妹勾着你的心了？”
程洵黑眸晃动，觉得这番话说的有些冒犯，但黎洛的漂亮显然又是有目共睹的。
他没有立场生气，只能梗着脖子点头。
“哎，反正哥这种的是没机会了，只能远远地看。”
美的东西大概是这样的，即使是远远地看，也觉赏心悦目。
大哥叹了一声，又用手掌拍了拍程洵的胳膊，“但我看你小子，应该挺有实力的啊。”
长得也高，模样也俊，身体还练得那么好，还有车，看起来就不差钱。
“追一追应该还是有机会的。”他一边点头一边肯定道。
程洵却眉眼黯然：“她不喜欢我。”
“你啊！”
大哥拍了一下桌子，中气十足地吼道：“她不喜欢你，你不会追啊？”
“那么多处朋友的，肯定不是都一眼就看对眼了的，一个大老爷们的，就该主动点，什么送花送饭，殷勤伺候着准没错！”
——有一段感情经历的寸头大哥如是指导着。
“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程洵微微垂着头，倾耳细听。
两个人头抵着头的样子很像是放学后班里的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
一个敢讲，一个也敢听。更离谱的是两个人还不是看的同一道题。
大哥摸了摸脸上潦草的胡子，第一次尝到为人师表的爽感，而且自己的学生看起来如此优秀，他便更爽了。
于是便把自己的毕生的感情经验抠抠搜搜地挖出来：
“女孩子嘛，一开始不喜欢你很正常的，人家肯定得矜持啊，但有时候她们越喜欢你还越躲着你，为什么？因为她们害羞你知道吧！”
“烈女还怕缠郎了，你多缠缠她、多磨磨她就好了，对了，你们是不是没认识多久？”
程洵点头。
他觉得之前他偶尔看黎洛的直播不算是认识。
真正见面后才算是认识。
“哎那不就对了，”大哥笑道，“人家刚认识肯定不喜欢你啊，就算喜欢你也是藏着掖着，你别急，咋还整得半夜找上来了，万一把人家女孩子吓跑了怎么办？”
程洵点头，虚心受教。
“我做的确实太激进了。”
他认真反省，他今晚的理智仿佛是被狗吃了，智商都被抽掉了，完全不像他自己。
他也很难形容是怎么变成这样，一步一步上头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直接摘掉然后送给黎洛当球踢。
而一切的起因大概是……
“其实我觉得她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他想起黎洛很生气地质问他喜欢的人是谁，这个很小的细节就能说明黎洛是在乎他的。
又想起大哥说的话，程洵恍然大悟。
——黎洛肯定是害羞了。
那好，他感情路上最大的问题解决了。
但眼前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程洵皱着眉向大哥请教：“但她家里人似乎对她管教很严，如果他们不支持我俩怎么办？”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大哥口气很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
“我跟你讲，她家里的人不一定是在针对你，他们很可能是对你的长相、品性、收入还有家境不满意，对，还有学历。”
说起这个，大哥的语气似乎更激动了，脸都涨红了：“他妈的，我老婆就是因为她妈觉得我没文化跟我分手的。”
程洵心里有些触动，任何一个人面对突然红了眼的猛男大哥恐怕都会有所触动。
程洵也是真的为大哥惋惜，虽然没文化，但他知道这个大哥是好大哥。
不过他还是很严谨地指出：“既然分手了，她就不算是老婆了。”
寸头大哥：“……”
他算是懂了，眼前这小子追不到人，绝对跟他的嘴有关系。
专门挑人的痛处戳。
害得猛男大哥眼泪花顿时喷出来了。
一边哭一边吼：“她就是我老婆，我特么梦中的老婆不行吗？！”
程洵：“大哥，你……”
他叹了一口气，真心劝道：“如果实在没可能的话，不如学着放手。”
“那如果，”大哥抬了抬下巴往楼上指，“如果你喜欢的人死活不喜欢你，还要跟别人结婚，让你放手，你放吗？”
“不。”
“不可能。”
程洵冷道，毫不犹疑。
大哥摊了摊手，“看吧。”
“我也知道劝别人看开，但我自己，”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我的心里过不去啊。”
“那你继续努力。”程洵说。
大哥一把抹去脸上的热泪，笑着说：“没机会了，五年前的冬天，她跑到湖里睡去了。”
程洵忽地噤声，神情僵了僵。
“她死前我们还没有分手，所以她就是我老婆，”大哥笑得眼泪直流，“而且她妈也接受了我，今年我去她家拜年的时候，她妈还拉着我的手说我是她的亲女婿……”
程洵听得心里酸涩，他说不来话，只是默默给大哥剥了几个花生米。
“不说了。”
大哥又喝了一杯啤酒，酒真的是好东西。
程洵这才发现大哥的下酒菜只有花生，他把手机拿出来想点一些菜，大哥眼睛瞥到他的手机页面，连忙阻止：“干什么干什么！”
“我点一些肉菜。”程洵说。
“冰箱里还有些香肠腊肉，我去给你拿。”大哥热情道。
程洵只好说实话：“我只是想给你买点下酒菜。”
大哥却皱起眉：“别，真的别，现在三更半夜的还在下雨，哪有店还开门啊。”
“有的。”
只要花更多的钱，饭菜还是可以买到的。
大哥还是眉毛鼻子皱成一团，不乐意道：“你就是不把我当自家兄弟看。”
“哥跟你说这些不是赚同情心，就是想让你知道，什么都没有相爱珍贵，如果真的喜欢，就好好追，好好珍惜。”
程洵郑重地点了下头。
今晚他真的受益匪浅。
他的大哥，是值得敬重的好大哥，是真的情感大师。
大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只要人还在，很多问题，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她不喜欢你，你就使劲追，让她看见你的真心。她家里人不喜欢你，你就把他们不喜欢的点找到，努力去改就好了。”
程洵握了握拳，神色认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