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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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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予习惯放学后在教室多待一会儿,看会儿书或者打个电话。她总是会比宿舍同学更晚回到宿舍。那一晚她回去,宿舍其余七个人出奇的安静,没有人和她搭话。这样子持续了下去,林子予没出一周就发现自己大概是遭到孤立了。她脑海里直接闪过一个名字:许瑞彤。但她丝毫不在意这些人了,她将时间都分配在学习和林楚汉的身上,她的烦恼太多,已经不想顾及无所谓的人。

    林子予在体验过短暂的初吻后,曾决定一段时间内绝不会和林楚汉见面。但她情窦初开,在神秘的爱情面前,绝不是坚定的人。

    她在初中与林楚汉展开了热恋。清水镇里的学生圈子很小,因为来来去去就那么两三个中学,又因为互联网微博的发展,清水镇里的很多学生都知道林子予和林楚汉的关系。他们之间分分合合,由五年级的暑假到初二的寒假,两个幼稚青少年早就相信彼此已经相爱。

    林子予在每个周末都会和林楚汉相约见面,他们亲吻爱抚对方,林楚汉坚决保护她的处女贞操。林楚汉这个时候已经高三,因为在高二曾做过肺部手术,需要持续服药调理,加上他身体虚弱,学校允许他走读。每个周末当同龄同学还在上课,他已经在钟点房里和林子予炽热着。

    在这一段分分合合的青春懵懂爱情里,他们有过一段暗自的较量。

    林楚汉在高二时进行了肺部手术,而后又停学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调理康复。在这一段时间里,林子予能给予的只有手机信息空洞的问候和关怀。早恋的关系让他们无法成为彼此的依靠。当时住院的林楚汉肺部插着冰冷的硬塑料管,他只希望这时能有人握紧他的手陪伴在旁边,说不出鼓励的话也没关系,唱个歌、讲笑话,只要是个具象的存在,就能让他安心。

    他逐渐感到无助失望,手机里的信息、电话里的颤音于他而言都冰冷僵硬,他最终不敢依赖林子予,他没办法在林子予处得到真切的温暖,他觉得林子予的每一个“加油”好像都越来越冷漠。

    在他看来,林子予的信息千篇一律,若不是“已读”的标记,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读过了没有、回复了没有。林子予千百条“加油”之一,换来了林楚汉这样的回复:“说这些有什么用?先别联系了,我会努力康复的。”

    林子予整个人都愣了。

    从她的爱莫能助来想,她必然是能预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却想不到林楚汉这般果断决绝、干脆利落,不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

    林子予放下手机,沉默了好久,再也没有回复。然后她自以为冷静地将所有关于林楚汉的回忆和联系方式删除。她不觉得是林楚汉伤害了自己,相反地,她觉得自己不善表达的内向性格使得林楚汉身心俱疲,自己的存在不如林楚汉身边献媚的女孩殷勤炙热,也许她的不打扰才是给林楚汉最好的安慰。

    而林楚汉,他原以为自己确实是厌恶了林子予冷漠的鼓励方式,但逐渐地,他为等不到林子予的消息而生着闷气。他没曾想到自己对林子予认真和投入的程度如此深,而林子予也对他潜移默化的力量越来越大,他不知不觉地改变着,潜意识里希望成为能匹配她的人。

    主动对林楚汉献殷勤和取悦他的女孩数不胜数,有时候林子予都会感到不安。因为他答应过保护林子予,一开始是因为直觉,思考后发觉也许主要是出于比林子予年长的羞耻道德心,而后才发现那的确是出于真心想爱护林子予,他甚至想要陪伴她成长、等待这一美好女孩的成熟。

    他见过太多类型的女孩,也曾主动向不同的人调情。各种各样的女生,她们在性和爱里比林子予更具挑逗性,她们没有林子予的条条框框和忌讳,她们比林子予更自由潇洒、热情奔放……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林子予懂事文静的性格,还是他确实喜欢这样温婉柔和的人,他觉得身边的那些同龄女生低俗肤浅,她们浓妆艳抹、哗众取宠,她们搔首弄姿、故作姿态。

    十五六岁的年纪里,他有**的冲动。他对学习没有兴趣,他认真观察女性的奥秘。在林子予之前,他也亲吻爱抚过形形色色的女性,她们似乎对性也有自己独特的觉醒和见解,有的人盛情迎上,有的人欲求不满,有的人矫揉造作……

    他想起来自己与林子予亲热的时候。他们虽然是热恋中的人,但林子予显得对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很习惯。林子予自卑且羞耻于自己的裸体。

    有时候两个人赤裸交触在一起,林楚汉吻过她的肌肤,他却能清楚看见林子予错愕惊恐的脸,她像一个受伤的洋娃娃。林子予内心深处觉得这是未成年的越轨行为,她是羞耻的,她是肮脏的。她总有一种想反抗的劲儿,却生怕伤害了对方,这更让他忍不住想爱护。他眼前的林子予总是小心翼翼,她更倾向于倾听和讨好,她害怕任何失去,她杜绝任何过失。这都让林楚汉感到心疼以至于愤怒,他爱她的温和,有时候也恨她的过分懂事,他希望林子予像小女孩一样向自己撒娇、发脾气、提要求,他希望她停止无条件地包容他,他恨这段关系里只有自己是孩子。

    林楚汉后悔自己发送的信息如此绝情,但他希望这一次是林子予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向自己大发雷霆,控诉自己“断联”的不可原谅的行为。

    “如果林子予真的不再联系我呢?”他不禁想到这里。因为他知道林子予确实会这样——她那种不值得被爱的自卑心理和卑微表现总是过于明显,而他对她的了解是绝对的。

    年轻时候的斗争,是与自己的斗争。

    我们若是赢了,赢了一场较量,时间过后意义全无;输了,我们输的是远比打赌更惨重的代价。

    争与不争,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高二的林楚汉和初一的林子予断绝联系,分道扬镳。

    林子予再也没有见过林楚汉发过任何动态。他好像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