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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过去了，韵再细细嚼咀这段情，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爱，淡淡地，轻轻地藏在浮华的下面，没有人知道的两个人的世界。纯得像一杯白开水，甚至没有一句动听的话语，却全部渗进血液里去。那滋味又像一杯加了糖的咖啡，而她那时的生活是一壶原味咖啡，有着一种时髦的放纵。那是一天晚上军来到梦里，勾起了以为不在的温存。
韵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头脑简单，心地善良，多愁善感。对爱情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看琼瑶小说看傻了。满脑子的“两小无猜啊，一见钟情啊”一心向往两情相悦的境界。真是一个不黯世事的毛丫头。当然不容易得到月老的牵线了。对他人的一厢情她会断然地回绝——短痛不如不痛。对男孩儿的好感也会只埋进心底。常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感觉。所以一直没恋爱，即使在浪漫多彩的大学时代也没有。而这段情，却实实在在是她的初恋。
1
94年大学毕业后，韵分配到p市的一家新建直属企业上班，那年她21岁。两年后的夏天，因身体不好被调到办公室当保管员。十月份的一天，韵从外面回到室里时，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沙发上，戴一副眼镜，浅黄格子西装上衣，很白净。她惊异的一霎，那男子急忙站起来说：“我是来报道的。”原来是学生，韵不好意思地伸了一下舌头，她还以为他有三十岁了呢。当时室里没有别人，出于礼貌，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知道他叫军，家是市里的，学的财会专业。
韵的单位在市郊很偏僻的小镇上，军对这里一点不熟。连买餐具和洗漱用品都不知道在哪儿。出纳员亚茹转头对韵说：“你给他带个路不就是了。”
韵羞涩了：“我不去。”她还从未单独与男孩子出去过呢。
“那有什么，照顾一下新来的同事是应该的嘛。”亚茹不已为然。
韵没有话说，只好带他去。并排走在路上，韵才发觉军那么高大，跟他说话都得仰起脸，才能看到他的嘴。而恰好韵那天又穿了一件半大连帽牛仔风衣，就更象军领了一个小女孩儿。军也那样认为吧，他与韵说话时都是俯视的。倒也开心，一路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军不愧是学会计的，谦虚、理智，又不乏随和。高中毕业的亚茹总与他保持距离，也不知是因为结婚了没有共同语言。相比韵是个很随和的人，跟谁都易交往。军也就跟韵谈得来。韵也愿意帮他。
2
韵有个很知心的朋友叫晶。是一个很豪爽的女孩子，性格开朗，不亚于一个男孩子。跟韵温和的性格正好互补。晶常开玩笑说：“我要是个男生，非你莫娶。”韵也笑着说：“你如果是个男的，我非嫁给你不可。”她们同吃同住，同乐同忧。韵跟她在一块，总是很开心。虽然晶只比韵大一岁，却很呵护她。很多年轻人愿意与她们交往。尤其是下班后，她俩的宿舍就热闹了，常常人来人往不断。大多是刚从学校毕业的，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嘻笑怒骂，不然就会天南海北地乱侃一气。军只与韵熟些，自然加入这一伙儿。有一阵子，餐厅的伙食很不好，韵和晶就去市场买了电炉子，又买了一口小铁锅，在宿舍支起了小灶。做饭的事当然是韵干，晶才不干这些小女人的活，吃还行。那一阵，她们的宿舍热闹成了一锅粥大伙吃，也常常是“狼多肉少。”晶和韵也不介意。这一侠行仗义结交了不少兄弟姐妹。
朝夕相处久了，韵与军默默地彼此产生了好感。也或许是军有些空虚吧。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在众人中捕捉对方的眼神。然后会心一笑。即使上班时，军也会跑到韵的科室，那时初建的办公室只有韵一个人。没事聊上几句，或只互相注视一会儿。有一次，军又瞅空跑到这边来，说笑几句，军突然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坐在椅子上的韵，韵只是呵呵地笑，没拒绝。第一次让一个可心的男孩抱，让她脸红又心跳不已。还是掩饰着说了声：“上班呢，别让人看见。”军嘴里说着“这有什么”仍是松开手，笑着走了。
慢慢地，韵觉得总想见到军，想知道他在忙什么。有一次她回家探亲，刚在宿舍落下脚，军就跟进来“你回来了”只简单的一句话，让韵听出了无尽的相思。她又何尝不是呢。离老家近千里的她光花在赶路的时间就是两天，在家神不守舍地呆了三天就回来了，她本来是请了一周假期的。短短的分别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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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要过年了。当时公司的形势正处于背水一战的非常时期，老板严厉下了命令，职工一律不能回家过年。有一个外地工人因家中实在有重要之事必须回去，便被开除了。军虽家在咫尺也没能回。大年三十那天，巴巴地等到晚上下班后，才匆匆赶回家去。第二天清晨又早早回来上班。一到公司，就钻进韵的宿舍。他换上了一套藏蓝色的西服，里面是雪白的衬衣，令韵眼前一亮
“哇，够潇洒的，准能迷倒一片。”韵看到了琼瑶小说里的男主角。
军笑得有些拘谨，忙说：“是我妈给买的。”
韵又觉得有些单薄：“你不冷啊？”北方的冬天是寒冷，尤其在新年前后。
军扒开衬衣领，说“不冷，里面有保暖内衣呢”韵看到了浅灰色的厚厚的保暖衣，那是正流行的名牌。
老板是个性情中人，在资金不足的时候，也只有用点感情投资。大过年的，只要不耽误工作，也可以轻松一下。还规定了免费就餐。也可以适当喝点啤酒。于是，吃饭的时候，大家自由组合，三五成伙儿，拿了饭凑到一块吃。军和亚茹就经常凑到韵的宿舍去吃。有一天，在餐厅干的兰姐有兴致也来凑热闹。她三十多岁，跟晶交往不错，与亚茹都住在公司刚给成婚职工解决的家属房，也谈得来。她很爱交朋友，常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或喝点酒。坐下后，她说：“这么冷的天，不是喝啤酒的时候，我看老板吃饭的地方有白酒，我去偷一瓶，咱也暖和暖和。”她都说这份上了，好意难却。她去拎了两瓶来。原来是上等的干红。起开来，五人每人倒上一杯，韵看着满满一杯的白酒，有些憷，她拿起酒瓶一看，39度，忙说：“已喝了啤酒，不能再喝白的了，一掺和非醉不可。”兰姐笑笑说：“怕什么，大过年的，不就图个热闹。”军也有些担心：“不能喝就随便吧。”酒是劝的，大家人多，又都谈得来，应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说啊，笑啊，干啊，后来啤酒也没觉凉的了，一直喝到昏天黑地，都晕乎了，韵虽脑子还知道东南西北，腿已不听使换了。晶和兰姐她们还未尽兴，又嚷着去兰姐家继续玩。韵没去，此时她只想躺下睡会儿。军也没再去。韵刚合衣躺下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胃里一阵翻腾“哇”忽跳起来朝窗外吐去。军忙坐下来给她捶背。又端了一杯温水给她嗽了口。韵又躺下去。见军还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没走？”
“我今晚不走了。”军说完，呵呵地笑。
韵也来了恶作剧的兴致“好啊”用玩笑的口气说。
谁知军真的蹲下来，握住韵的手，韵瞪大了眼睛，愣的一霎那，军“唿”的一下吻上韵的唇。韵听到了牙齿轻嗑的声音。酒也醒了。分开后，军怔怔地看着韵，韵红了脸极温柔地说了一句话：“这是我的初吻呢”军坐开来，他有些吃惊。
“回去睡吧。”
“好吧。”
韵在半醉半醒中把初吻给了军。她摸摸脸还是有点烧。
后来记不清又过多长时间，晶回家探亲了。一天晚上韵脱衣躺下后，军来了。他们紧张又心跳地相拥在一起，军成了韵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韵从此痴痴恋恋起来。韵虽告诉过晶她对军的感受，却删除了这一细节，这怎能说出口，晶也不会相信，这一切来的太快。何况晶知道，全厂的人都知道韵得的病如果严重的话是不能结婚生子的，那一阵韵四处求医，在病了大半年后，终于放弃，这种病是富贵病，只能养着，韵彻底被病魔战败了，所以才把什么都看淡的。可是，爱是神圣的，它让韵活了过来。她一面与阴暗抗挣，一面已无力制止自己爱的脚步。她心中的激情矛盾只有向日记倾吐。这是她御下沉重的一种习惯。在这里，她可以剖开整个心，展平自己的灵魂，勾勒一个活生生的自己，从内到外。她写啊，写啊。她只有写，因为她记住一句惮语“爱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破”
4
爱与被爱总是一对孪生姐妹，在韵爱的如醉如痴时，又一个男子走进她的生活。晶在a市当兵的哥哥磊调回p市，他的部队紧临晶的单位。他干的是伙食司务长，很悠闲，于是成了晶和韵的常客。第一次与韵见面是在晶的家。当时韵跟晶回家玩，磊给韵的印象是很魁梧英俊的小伙子，一米八多的个子，性格也开朗。穿着军装，兵味十足。韵想起在大学里很多女同学都说将来找对象找当兵的，也在电视上看到过他们的英姿，这会儿近距离再见，也有些折服。熟了以后，磊说韵也是他的一个妹妹，韵也很乐意有这么令人骄傲的哥哥。磊经常弄一辆便车在韵她们晚上下班后一块到市里玩，看电影，吃饭，闲逛。韵与军接触的有些少了，这更加重她的相思。而军又不能跟他们一块去。她还是写啊写，韵被情蒙住了眼睛，没发觉军日渐的冷漠。对爱不要求太多，不要刻意，有点轻松，有点若即若离，这是韵愿意要的感觉，她是注重顺其自然的。她不是那种喜欢肉麻的女孩子。如果为情困为情累她宁愿不要。只要两颗心感觉得到就足够了。
第二年的春天来了。又到韵的生日。提前好多天，几个年轻人的话题都离不开生日。大家的生日都排成了队。韵是3月16日，晶是4月16日，军是4月18日，磊的远些，是10月9日韵过生日那天，磊送给韵一只心形很精致的心形八音盒。打开后，响起悦耳的致爱丽丝。韵喜欢又很珍惜。也意会到磊的用心。可惜自己的心不在此处。军过生日时，韵特意坐车去百货大楼买了一支特细会计专用笔，用写好祝福的纸仔细包好偷偷放到他的抽屉里。军没有回音。
夏天来了，亚茹怀胎十个月满，要休六个月产假，韵被安排替她的班。坐到了亚茹的位置，在军对面，只有一桌之隔。是月老人的用心吧。圆了韵的一个心思。可以天天这样守着军。他们的相处很惬意。却只字不提感情的事。韵也不知所措。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把心事说与日记。在她写了厚厚一本后，终于忍不下去这种沉默。韵先把雪白的纸剪成手掌般大的心形，在上面工整抄了日记后，钉成厚厚的一颗心，装进精心自制的信封，皮上画了羽毛，在军一个人的时候，不好意思地交给他——把我的真心放进你手中。军没说话，接过去。
渐渐地韵感到了军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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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对韵进行了追求。晶虽知道韵的心思，但还是希望好朋友能成为自己的表嫂，亲上加亲。在三人一起玩时，她总有意无意地给他俩创造气氛。有一天晚上，磊打来电话找韵，碰巧被军接了。（那时军的宿舍搬到财务科隔壁，军是故意打的财务电话吧）他喊了韵。韵跑来接了。军约她出去。韵不想去，何况是晚上，并且韵已觉察磊的心思。军急了，拿出大哥的口气，我等你，不见不散。韵放下电话，径直来到军的宿舍“你说我去吗？”“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军淡淡地。韵气了“我给你的信呢”军不说话，他从褥子的最底层的床板上拿出压扁了的信，信皮早已不知去向。“还你吧”韵的心很乱“你先放着吧”她走了。去唤了妹妹一起去会磊。走到楼下，无意间抬头望见军亮着的窗户，一个大大的人影挂在上面。如果军让韵留下，她是不会去的。他的心思韵猜不透。
韵一面拒绝着磊的爱，一面倔强而又无计挣脱地守着对军的深情。能让她爱就好。却每次都会痛得流泪。她没有勇气承认已离她远去的爱。晶实在看不下去韵的恍惚了，她生气地吼“韵，你别再傻了好不好，军在乎你吗。我却看见他给小姿买了美发卡。”就这一句话，足以让韵醒了，因为她知道晶的脾气，她不愿意让韵伤心。是啊，小姿是一个足有一米七的白净女孩，不漂亮，但气质很好。也很温柔。眼睛大大的双眼皮。军曾对韵说过，双眼皮的大眼睛好看。韵当时听后有点幸庆，自己的眼睛就是这样的。这是一直在美丽梦幻里韵知道的唯一一点儿军和小姿的事。
无人的时候，韵再也不用掩饰，用被蒙住头，恸哭出声。她流着泪，找来脸盆，倒干水，拿来日记，一页一页狠劲撕下来，丢在盆里，点上火，她的心一片一片被撕碎又化妆品成灰烬。那种悲凄宛若林妹妹怒焚诗稿。可是除非心不跳了，命不存了，这爱已渗进血液里。
韵的痛在心里，别人不易觉出她的异常，连晶在内。转眼秋天来了，小草枯了，树叶黄了，落满一地。科长整日跟韵开玩笑“韵，再不找对象，就好嫁不出去了。”这话无疑往韵的心上插刺，她只是笑笑。这真是太遥远的事情。而那年她已25岁。科长、晶等都好心地撮合韵和同单位的恒。却不知正好心地往韵心口上撒盐。“恒是一个挺忠厚的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听着他们媒人说词一般，韵只是无耐地一笑，她已不知身在何处。有一天，军也看着韵，没有一点表情地说：“你就跟恒行了”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冷光一闪直刺韵的胸口，麻木的心就汩汩流出血来，人就窒息了。醒来后，就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冬天来了，寒风无情地扫下最后一片枯叶。韵骨子里的倔犟一丝不存“众口说金”她只能向世俗投降，一切变得无所谓。有一天，对军说了声“我想我是该嫁恒”后，就跟恒去登了记。尚存一分思维的她以为把恒塞进心里就会挤去军。
过去了好多年，有一天晚上，韵梦见，军微笑着朝他走来，帮她拎起手里的水桶。而他的妻子小姿就跟在他的身后，他全然不顾，只是跟韵说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