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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君臣之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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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一段,数百军士肃然林立,错的到来不但使逃亡一行多了二十名卫龙军和五百名军士,而且错还带来了一辆马车,出行时带着马车乃是错多年的习惯,以便他能在出行时躺在马车里潜心思索如何做出些奇工巧物,而且他此次出行是为了去南郊桦树林砍伐合适的木料做他的错王弩,所以这五百余名军士不但有三百人是骑军,还赶着几十辆准备装载木料的大车。【 】

    错,将,飞三兄弟在道前驻足而候,见智回来,错当即吩咐军士启程,为防身后有追兵突然杀到,错又让军士们把那几十辆大车都堆叠在小道中间,以此暂阻追兵,又有几名军士让出四匹坐骑,给错四人骑乘。

    错向弟弟们使了个眼色,兄弟四人在后勒马缓行,智看了眼队列中的马车,问道:“公主和怜儿她们都在车上?”

    “是啊,我这随带马车的纨绔习性这回总算派上了点用场。”为了减去几分弟弟们心头的凄凉,错故意自嘲的说了一句,可他今日又怎有笑谑兴致,勉强笑着说了一句,神色又渐渐暗下,“几位姑娘都已劳累,好在有这马车能让她们歇歇,五弟把小七也搀上了车,小家伙哭得累了,这会儿已熟睡。”

    “公主…醒了吗?”智低声问了一句。

    “明凰还在昏睡。”错摇了摇头,“金枝玉叶,天之骄子,一日堕入凡尘,受尽流离之苦,也不知她能否撑住。”

    智幽幽道:“公主非比常人,她一定能撑下去。”智的语声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听在耳中,却有份苦涩。

    错略觉讶异的看着智,忽觉他说起公主时似有了些冷淡,又见智脸色苍白,忙道:“四弟,你脸色很差,没有一丝血色,别骑马了,也到车上去歇歇,等明凰醒来,她一定很需要你在身边。”

    “不用,我还撑得下去。”智知道二哥想让他去陪着公主,转而问道:“二哥,是谁告诉你南郊五十里外有大片桦树林的?”

    “你也觉得我昨晚离京的事有些蹊跷?告诉我南郊有桦树林的是卫龙军。”错一直想问清楚这事,听四弟这一说,向前喊道:“姜传友,李洪震,你们二人过来。”

    两名卫龙军应声上前,两人都是二十几岁年纪,李洪震略微高瘦一些,姜传友身材矮胖,长得颇为憨厚结实。

    智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是你二人发现那桦树林,然后告诉我二哥的?”

    李洪震点头道:“正是,我与传友二人奉命寻找木料时发现有南郊有桦树林的!”

    智又问:“是你们一起找到的?”

    姜传友忙道:“是属下先找到的,然后我让洪震去禀告给错王。”他一边说一边埋怨的看了眼李洪震,悄悄道:“你小子不讲义气,这时候还跟我抢功劳!”

    李洪震尴尬的一笑,又不服气的道:“是我先认出这是最适合用来打造弓弩的桦树林,你开始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呢?”

    “好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二人还在抢着这点子小功劳?”智微一摇头,扫了两人一眼后轻斥道:“想要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先退下吧!”

    等二人退下,错悄声问智:“四弟,莫非这两人有古怪?可每一名卫龙军都追随我们多年,去搜寻木材的事确实是我让这二十名卫龙军去办的。”

    智也低声道:“也不一定是他二人,这二十名卫龙军都要小心。” 他目视了刀郎一眼,刀郎立刻走到了这些卫龙军当中,暗中监视他们有无异举。

    错疑惑道:“四弟,你怎会怀疑卫龙军中有内奸?每一名卫龙军都是我们仔细挑选而得,又追随我们多年,若说他们当中会有内奸,我总有迟疑。”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智沉吟道:“但我总觉二哥你离京的事必定是有人设下的圈套,可我还想不通拓拔战为什么要把你们骗出京城,以他的兵力应该不会在乎皇宫里多出这几百名军士,最奇怪的是你昨夜出城后又被人故意引开,二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们这一路上都要小心提防。”

    飞在一旁说道:“二哥,四哥,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伴天居里秘道口的铁门今日突然失灵开启不了,正是因此才害得大哥舍出了性命,这处铁门的机关是二哥亲手打造,以二哥的本事怎会做出失灵的东西?”

    错与智二人闻言都是一震,一齐警惕的看向了前方赶路的二十名卫龙军,智本来只是怀疑,此时却已确信这二十人中必有内奸。

    错皱眉道:“能进出伴天居的只有卫龙军,但知道后院有秘道的人寥寥无己,这二十人都是数年前帮着我打造那条秘道的心腹,难道拓拔战竟在很久前就收买了其中一人,可是在阿古只死前几乎没人知道义父暗中收养了我们七兄弟的事?”

    智摇头道:“这名内奸怎么被收买的已无关紧要,二哥,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先不要泄露风声,此人活着比死了有用┉”话未说完,智在马上的身子忽然一晃,几乎滑下鞍来。

    错急忙伸手扶住智,在智的手腕上按脉一搭,又仔细看了眼智的神色,心中一惊道:“四弟,你心神极乱,是不是藏着什么心事不愿让我们知道?”

    智强撑着一摇头,悄悄挣脱了二哥的手,他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错与飞二人,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在马背上休息片刻就好,咦,五弟怎么一直不说话?”

    四兄弟并排而骑,说了好一阵子话,可将却一声不吭,错与飞被智提醒,也觉将举动大异平常,两人转头看向将,只见将正一脸戒备的望着后方。

    “五哥,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追兵来了?”飞也立刻望向身后,但后方小道上死寂无声,并没有一丝异常动静。

    “大家小心,有追兵!”将已拨转马头,神情凝重的盯着身后道路,“这股追兵很狡猾,一直尾随在后头,而且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两三里间距,我方才隐约听到几声很短促的刀刃撞击声,应该是他们故意发出来的!”

    飞奇道:“他们为什么要发出刀剑撞击声,难道他们是故意暴露行踪引我们去厮杀?”

    “不是,这些追兵人数不多,但都是些精锐高手,追敌之术非常高明,他们已追了我们很久,却能把马蹄声控制得如此寂静,还从那处小林子里骑马穿林,他们的首领一定是个狠角!”将沉声道:“他们是在等待时机,故意发出刀刃撞击声来暴露行踪就是要让我们知道身后有敌,使我们在心生畏惧下拼命赶路,等我们因疲于奔命而筋疲力尽,士气低沉的时候他们才会突然冲杀而至,故意咬在我们身后两三里的距离就是为了让我们进退两难,既不能冲回去跟他们打又甩不掉他们,而且这两三里的路正是骑军发起冲锋的最佳路程,如果全力疾弛只要片刻就能追到我们身后,还能借着这股冲锋之力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错冷笑道:“想得倒是不错,可我们也不会任人宰割,四弟,你们先走,我带两百人留下断后,用错王弩射他们个魂飞魄散!”

    将立刻道:“我们不能分开,这是他们的圈套,正好借此把我们各个击破,而且现在天色渐黑不利弓射,二哥,我们不能中了追兵的诡计,要瞒着军士们有追兵的事继续赶路,等到了对我们有利的地势后再和他们大战一场!”

    智沉思点头,“二哥,我们还是继续赶路,五弟最擅行军打仗,他说得很有道理。”

    错想了想又问:“五弟,什么样的地势对我们有利,可以杀了这群追兵?”

    “最好是道旁有大片树林的开阔地。”将答道:“若能有这样的地势,二哥就可以带着一队人隐伏在林中,然后我们假意装成无力赶路的样子在开阔地上歇息,追兵们见地势开阔一定会全力冲锋,等他们冲近时,二哥先射上一阵冷箭折损他们的人手,然后我再率人反杀回去,反客为主,一举功成。”

    “这样的地势去哪找,这附近可都是小道啊?”飞想了片刻突然问:“二哥,你说的桦树林有多远,我们到那儿去埋伏!”

    将精神一振,“对,去那里埋伏,杀光这群畜生!二哥,你知道怎么去桦树林?”

    “再走十余里路,就能从这小道绕至南郊,那桦树林就在南郊一处偏僻地界,我虽未去过,但大致知道地方。”错看了眼早已疲惫不堪的弟弟们,又道:“兄弟们杀了一天都累了,我听说那桦树林极大,大家杀了追兵后正好可以先休息片刻。对了,四弟,等我们摆脱追兵后该找个什么地方安身?”

    智虚弱的靠在马背上,低声道:“去幽州。”

    “幽州?”飞一楞,不解的问道:“四哥,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是因为窟哥成贤和三万新军在那里吗?可幽州离此地有好几日的路程,以我们此刻的体力很难再走那么长路,拓拔战虽夺下了上京城,但他还未打下其他州城,不如我们先到这里最近的武州或儒州,等你们安顿下来,我再立刻赶去幽州把我们的人马调回来和拓拔战决战!”

    智微微苦笑:“兄弟们别低估了拓拔战,他敢谋反就是因为有了十足的把握,别忘了燕云十六州都曾驻扎过他的旧部,虽然他的军马都已集合在上京,但其余各州守将必已有人被他收买,尤其是这武,儒二州我们更不能进去,这两处离上京最近,可今日上京城逢此巨变却不见这二州守将派兵来救,他们这些人不是已被拓拔战派人杀了就是早被暗中收买,所以我们绝不能再入虎口!而且┉”

    智忽然一阵剧咳,喘息片刻,强自压下喉中刺痛,继续道:“燕云十六州的守军一直都是拓拔战的旧部担任,他这二十几万旧部既已集结于上京城,那现在十六州内的守军都已所剩无己,就算还肯受我们节制也无法与拓拔战的大军抗衡,只有幽州城内还有我们的三万新军,何况那儿还有汉官张砺率着一万名汉军镇守城中,张砺是我推荐给义父的,此人精明多谋,对义父也是一片忠心,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护着公主投奔幽州,只要能撑到幽州,我们就能扎稳脚跟,伺机反攻上京┉”

    智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几兄弟都关切的扶住了他,将心痛的说道:“四哥,你今日已累狠了,还是到马车上歇歇吧!”

    但智似对上马车甚为回避,连连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进马车,让公主和小七他们歇息吧,兄弟们别管我,继续赶路,我撑得住!”

    几兄弟无奈的一叹,只得由飞小心的跟在智的坐骑旁,错与将二人赶到前方负起开道之责,错耽心的回望了智一眼,向将问道:“五弟,我方才给四弟搭脉时发现他心神萦乱,你知不知道四弟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受了伤不愿说出来惹我们担心?”

    将长叹一声道:“今日遭此惨变,兄弟们都是心如刀绞,四哥一定是伤心过度,我们尽快赶到桦树林,等杀了后头的追兵,就让大家好好休息一阵子再赶路,明凰姐也一直在昏睡,等她醒过来后还得让四哥去好好劝劝她!二哥,我们大概要多久能到那桦树林?”

    “约莫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了。”错想想也只得如此,身后跟着这样一群追兵,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又不放心的道:“等到了那儿,我再仔细给四弟搭脉查视一下,四弟似乎不是伤心过度,他好象藏有很重的心事。”

    夜色渐暮,残阳如血,断肠撕心的一天渐渐消逝。

    这一行人连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南郊的桦树林,错打量着周围地势,见这片桦树林延伸极广,一眼望去不见尽头,树林对面是一处长满杂草的小山坡,前方不远处则是一片开阔之地,这般地势倒的确适合伏击,他看了一阵,又向将问道:“五弟,那些追兵还在后头吗?”

    将点头道:“这群畜生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两三里的地方!二哥,你先带人去林中埋伏,我来做这诱饵!”

    “你多小心!”错正要指派人手,马车门忽然一开,坐在车内的燕若霞伸出头,满脸好奇的向四周一张望后,向错问道:“错,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有股花香?”

    错迎风一闻,扑面而来的风中的确带有一阵花香,他心里惦记追兵,也不在乎什么花香,随口答道:“现在是初夏时节,自然会有花香了。”

    “二哥,你先去陪二嫂说几句话吧。”将向二哥轻轻一笑,他知这必是燕若霞心里挂念二哥,所以想找机会与他说上两句悄悄话,这位燕姑娘今日已陪着他们受了一天的苦,倒也该让他俩小聚片刻。

    谁知燕若霞又闻了闻花香后,臻首轻摇,“奇怪,这里长着这么一大片的桦树,怎会有这一阵浓烈的花香?”

    马车内的萧怜儿与闵紫柔也一起探出头来道:“是啊,这股花香味好浓,除非是眼前有一大片的鲜花,不然怎会这么香!可这里只有桦树林,没见到什么花啊!”

    “你们女孩子家还真是奇怪,尽留意这些花花草草的,这有什么奇怪的┉”错毫不在意的答了句,心中忍不住暗想,“眼看就要跟这些追兵开战了,你们倒还有这闲心来闻这花味?”正在错无可奈何之时,一直伏在马鞍上的智已突然抬起头来,仔细一闻风中的香味,大声道:“小妹,你们再闻一闻,这究竟是盛开的花发出的香味还是被采摘后的花堆放在一起的香味?”

    萧怜儿等少女忙又闻了闻花香,迟疑着答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若说这是盛开的花散发出的香味,可这四周分明没看见有花啊!除非是有许多花长在一起,才能有这般香!”

    错奇道:“四弟,怎么你也留心起花香来了?”他正要再安排人手埋伏,忽然脸上也是一阵迟疑之色:“对啊,明明没见着花怎会有这股香味的,就算在这桦树林深处有许多花长着,可这香味也不会如此浓郁?”

    智的神色已是陡然激变,望了眼桦树林对面的那处小山坡,急呼道:“是陷阱!大家马上往前方空旷之地跑,快!”

    错等人顿时变色,忙喝令众人一起往前冲,将对着驾车的军士大吼道:“抓稳了!”随即狠狠一枪抽在了四匹驾车的马背上,拉车的马匹剧痛中狂嘶着撒蹄急奔。

    飞一闪身掠到了马车顶上,一手握着车顶木梁,一手把险些震出车外的三位少女推回了车中,高声道:“千万别出来!我会守着你们!”

    错也从马上跃下,一把抱过智往前直冲,众军士虽有些莫名其妙,但看见护龙七王几兄弟神情焦急,他们也不敢迟疑,一起催马加鞭往前方开阔之地奔去。众人往前冲了一阵,看看身后并无动静,正觉奇怪,有几名军士忍不住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

    见这些军士慢下,被错抱在怀中的智连声急喊:“别停下,一直往前冲!”智一边喊一边紧盯着那些卫龙军的神情变化,却发现这二十名卫龙军都是一脸惊讶,似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