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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西墙角外,离皇宫三里远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伴天居秘道的出口就设在这座小宅院内,此刻,耶律德光一行人刚从秘道口中出来,众人聚在小院之中,望着泪眼模糊的耶律德光,大家心里都是一阵凄惶,皇上自从进了秘道后就满脸哀伤,谁也不曾想到赫赫威名的一代国君竟会沦落到这等窘境。【 】
屋外的大街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军士们都紧张的握紧了手中兵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无论是冲出去还是留下来,都会遇上战王的黑甲骑军,虽然他们逃出了皇宫,可是眼前还有着更大的危险。除了飞和猛,他们只剩下一名卫龙军,五十四名新军,而其中四名新军身上还带着伤。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期待的望着耶律德光,希望皇上能够和往日一样临危不乱,率领他们冲出这片险境。可是耶律德光一直软软的靠在呼延年的身上,双眼痛苦的望着天,眼中不停有泪水滑落,口中犹在自言自语:“忠儿┉好忠儿┉义父不要你还,不要你报答啊┉”
众人怜悯的看着皇上,心里忍不住生起一阵绝望,今日皇上已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看来这沉重的打击早让这位皇上失去了从前的英明决断,如今的他已是斗志尽消,不复往日威严。
花容惨淡的耶律明凰轻轻扶着耶律德光,悄声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在等着您啊┉”说到这儿,她的脸上也是一片哀伤,亲弟弟的惨死和一直被她视如长兄的忠慨然赴死的情景,同样让她心痛欲绝。
“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耶律德光的目光忽然迟怔的望向院外,喃喃道:“你们听到了吗?这是号角声,是厮杀声,就在朕的国土上,朕的京城内,朕的仇敌正在肆意杀伐!可是朕呢?朕的儿子没了,朕的铁骑也没了,只剩下一无所有的朕!”
“父皇,您别这样,您要振作啊!”耶律明凰摇着父皇的肩头,低声泣诉着。
仅剩的那名卫龙军神色黯然的看着皇上,无奈的一叹,只得向飞问道:“飞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飞仔细倾听着街上动静,说道:“你们护着皇上和公主,我和小七带路,一起逃出去,上京城已沦陷,禁卫军也已投降,这阵喊杀声一定是我四哥五哥在与拓拔战的手下交战,我们先去与他们会合,再想法逃出上京城!”他眼中忽闪过一阵浓郁的忧伤,低声道:“追兵很快就会从秘道中追出,要是我们被他们前后包抄住,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我要去找大哥!”猛哭叫道:“六哥,你带着义父他们先走,我要回秘道去找大哥,我要救大哥!”他拎着龙王怒就要返回秘道,呼延年忙拉住他道:“猛儿,你别乱来,你回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小七,你别忘了大哥的话,我们现在必须要先逃出上京城,不能再耽搁了!”飞急挡住弟弟,喝止道:“小七,别胡闹了,难道你想让大哥白死吗?”
“你胡说!大哥没死,大哥不会死的!你们先走,别管我!”猛不顾众人的阻挡,哭闹着仍要往秘道里冲。
就在这时,缩在角落里的耶律德光忽然推开了耶律明凰和呼延年的扶持,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猛,就象先前忠紧抱着他一样,“猛儿,告诉义父,你想不想杀拓拔战?”
众人见一直悲伤垂泪,靠别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着的皇上突然立起,都是一惊,猛听了义父的话也是一怔,泪眼通红的哭着道:“义父!我要大哥!”
耶律德光疼惜的把猛搂在怀里,“猛儿乖,听话,如果你要杀拓拔战就必须和义父一起冲出上京城,只要我们能躲过这一劫,就一定可以报今日之仇!如此血仇必须要亲手偿还!才能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他眼中的泪水扑簌而落,低声道:“猛儿,别再哭了,看你伤心的样子,义父心里真的很痛!义父今日已失去了两个儿子,绝不能再失去第三个了!”
猛闻言一颤,头埋在义父怀里不停的抽泣着。
怀抱着哭泣的义子,耶律德光脸上的消沉之色已然消失,虽然眼中仍带着无尽悲伤,可他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环顾着身周军士,他点了点头:“很好!大家都辛苦了!在这个时候依然没有放弃朕的,除了朕的儿子们,还有你们这些大辽勇士!方才朕一直都很颓废,因为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往日的尊严,所以朕变得象个懦夫一样只知道躲在角落里等死,等人可怜!可是朕忘了,朕不但是个失去了儿子的父亲,也是这片江山的主人,大辽的皇帝!所以朕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朕!更不能让你们失望,为了保护朕,今天已经死去了太多的人,现在,该由朕来为你们一战!”
耶律德光伸手接过呼延年递上的配刀,他眼中忽然充满了久违的凌厉杀意,刀在手,勇士在侧,似已重返峥嵘年华,一股慑人心魄的霸气从辽皇身上散发而出,大喝道:“现在,朕要带着你们出去,朕今日宁愿一战而死,也不会束手待毙!各位,可敢与朕杀出去?”
“我等定当效忠皇上!誓死追随!”军士们一齐大喊,眼前这位皇上终于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恢复了往日的霸气。
悬在院墙上观望街上动静的飞低声告警:“义父,有一队黑甲骑军往这里冲过来了!”
“来得好!朕正要找人试试锋芒!忠儿说过,绝不能被这些鼠辈遮掩了朕的煌煌天威!”说到忠的名字,悲痛从耶律德光眼中闪现,“忠儿,你是朕的好儿子,你的话朕一定会听!”
院外传来了一阵喝叫声,几十名黑甲骑军从门外涌入,他们看到耶律德光等人,顿时欣喜若狂,当先一名骑军大叫道:“兄弟们!擒住耶律德光就是头功,大家上!”
“鼠辈也配叫朕名字!”耶律德光森然怒喝:“你们要立头功,朕就要你们的人头!”
话音一落,耶律德光已当先冲上,手中钢刀疾挥,狠狠砍在这名骑军的胸口,几乎将他剁为两段。
“杀光你们这群兔崽子!”猛紧跟在义父身后冲上,手中龙王怒奋起狂砸,立刻扫倒了好几名骑军。飞也从院墙上急掠而下,一边挡住攻向义父的骑军,一边叫道:“小七,杀人留马!我们需要坐骑!”一旁的军士们见皇上率先杀敌,心中的热血斗志顿时被激发,大吼着扑了上来。
黑甲骑军本以为耶律德光等人在惨变中早已丧失斗志,谁知他们竟如此勇猛,倒让这些骑军们心生怯意,慌乱中被紧紧包围,愤怒的军士们一起放手搏杀,只是片刻的工夫,这几十名骑军已被尽数全歼。他们的坐骑也被军士们抢过来分给了众人,这一战下来,除了几名军士受了点轻伤,无一阵亡,反而得了几十匹坐骑。
耶律德光把一个被他砍死的骑军从马背上拖下,翻身上马,对着尸首冷笑道:“别忘了,朕是马上皇帝,这片江山是亲手打出来的,不会这么容易被你们抢走!”
呼延年从一具尸体上摘下了一只号角,微笑着走到耶律德光面前,大声道:“皇上,让臣再为您吹一次号角吧!”
耶律德光满意的一点头,“很好,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飞与猛二人一左一右护在义父身边,其余军士也将耶律明凰等少女护在当中,众人一起望向皇上,听候他的旨意。
耶律德光目视众人,昂然道:“今日,朕失去了爱子,失去了皇宫,朕的身边没有了踏破草原的剽悍铁骑,也没有了激昂的战鼓之威!可只要朕还活着,朕就仍然是这片江山的主宰,大辽的皇帝!只要朕一息尚存,就会血战到底!拓拔战夺走的东西已经太多,现在朕要亲手夺回来!孩子们!跟朕一起冲出去,记住,我们不是逃出去,而是杀出去!用你们的呐喊撑起朕的煌煌天威! 朕的苍天在眷顾着你们,朕的大地会守护你们,你们以寡敌众之时,朕也会以一当百!”
院门突然大开,耶律德光一马当先,冲出院外,在他身边,飞与猛二骑左右并辔,紧紧护卫,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几十名热血沸腾的年青军士一起呐喊而冲。
死寂的大街上,忽然响起了高昂的号角声,躲于家中的百姓眼中,忽然掠过一行悍不畏死的剽悍铁骑,正在四处搜寻的黑甲骑军面前,忽然出现了这群孤军奋战的大辽君臣。
耶律德光手中钢刀高举,大喝一声:“耶律德光在此!想夺朕的江山,就要拿命来换!”虎吼声中,他已向这群黑甲骑军猛冲过去。
号角声在他身后高高吹响,在这一刻,这位戎马一生的草原王者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他的身边虽然没有万马奔腾的铁甲骑军,却有着一群愿意誓死追随的年青勇士。
他们年青,所以斗志昂扬,他们勇猛,所以无惧生死,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背水一战,宁可力战而亡,不愿忍辱求生。
“大辽勇士们!用染满仇敌鲜血的钢刀来炫耀我们的尊严,这些鼠辈死前的惨嚎就是对我们最恭敬的夸耀!”
黑甲骑军整齐的队列被这群雄狮般的铁骑直冲而入,无情的钢刀不停挥舞,鲜血四处抛洒飞溅,比这些黑甲骑军的惨嚎声更为响彻天地的是这群勇士愤怒的嘶吼。
耶律德光尽情挥甩的钢刀在他面前带起一颗颗人头,**战马在他驱策下肆意冲撞着胆敢挡在他面前的敌军。几十年的帝王生涯并没有软化他骨中的豪情傲气,亲生儿子耶律辽的惨死的确让他有了一蹶不振的伤痛,可另一个被他视为己出的义子忠的舍身相护已唤醒了他胸中的王者之风。
以忠的一身武功如果不顾旁人,一心自保逃生,那他一定可以逃出上京城,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用自己的身躯为他的义父和手足兄弟挡住了追兵,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他们,这就是忠,一个不负其名的无畏男子。而现在,他最疼爱的两个弟弟正和他这位兄长一样,燃烧着自己的斗志和热血捍卫着他最敬重的义父,永不离弃。
飞与猛二人始终守护在耶律德光身边,飞手中绚丽的日丽剑,猛手中金黄的龙王怒,在黑甲骑军中溅起一道道闪耀的光芒,把每一个想要威胁义父生命的敌人毙于马前。
“挡我者死!”这几十名勇猛的军士紧随在耶律德光身后,在嘹亮的号角声中放声怒吼,势不可挡的在敌军阵中勇往直前,虽然不时有军士在酣战中力尽而亡,但在他们年轻的生命凋零之前,已经绽放出了一生中最璀璨的光辉。
在这一刻,在上京城中所有人都已屈膝在战王铁骑之下哀哀求饶,在大辽江山面临覆顶灾难之时,还有这一群剽悍的战士在誓死追随着他们的君皇,维护着自己的铮铮傲骨。
已被鲜血染红的大街上,耶律德光等人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更多的黑甲骑军源源不断的追来。
五十几名军士已经只剩下了二十几人,耶律明凰等四位少女一直被他们紧紧的护在当中,虽然这场突围血战杀得异常激烈,但这四位少女在众人的拼死护卫下却是毫发无伤。
飞手中的日丽剑早已饮满了鲜血,变得一片暗红,他望着身后的追兵,急声问道:“义父,敌军势重,很快又会把我们围住,我们现在该往哪边冲出去!”
猛张望着四周,指着远处忽然冒起的浓烟道:“义父!南边好象起火了,而且还有喊杀声传来,我们往西边杀吧,西门离这里最近,四哥他们一定会在那里接应我们!”
“不,我们就往南门走!”耶律德光看着远处滚滚浓烟和吞吐的火舌,大声道:“朕知道拓拔战的为人,他既然要抢走朕的上京城,就绝不会命自己的部下肆意破坏这片繁华之地,所以这把火不会是他放的,放火的人一定是智儿,是智儿在为我们烧出一条退路,孩子们,跟着朕往南门走!”
“是!”飞与猛当即招呼着众人护在耶律德光身边,一行人一起往南门冲去。
当他们绕过几处追兵,来到一处大街时,猛忽然向着街角处愤怒的叫道:“义父,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