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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像你
每天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看到小哲坐在我的床边,都恍惚有一种错觉。是阿良在我的旁边,他握着我的手,他摸着我的额头。可当我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清醒地认识到,我是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四面的白墙,经年不散的药水味道,还有手上密集的输液针孔,就连旁边的爱人也只是一个空壳。
醒了?小哲温柔的眼波,让我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现在你只有在梦里才会笑的。
是的,谁让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阿良。
中午的时候太阳很好,小哲推我到院子里。医院不大的花园里是满满的绿色,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身体即将恢复痊愈的人。他们虽然身体某部分残缺却仍然生机盎然地活着,我真想立下遗嘱,把自己身上可以用的部分都捐出去。小哲端来西瓜说,今天放在冰箱里的时间有些长,先晾一晾再吃。你是最喜欢吃西瓜的。
连我最爱吃的西瓜,他都记得,真正是用心良苦。
我有种预感,今天雷涛一定会来,因为他的耐心有限,间接性发作很容易让他反复无常。
小哲放一块西瓜在我的嘴里,甘甜的汁水顿时泌满我的脾胃。我真的害怕,哪一天我受不了他对我的好,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毕竟他是那么那么地像阿良。
我是你的叶欢喜
挺享受啊!看来你今天气色不错。那快告诉我,闵良浩在哪儿?雷涛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前后摇晃,这时小哲却懦弱地退到一旁,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如果是阿良,他一定会一拳把那个欺侮我的人渣打倒,他绝不会容忍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涛哥,你先别这样,医生说他伤到了脑神经,现在根本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你得再有些耐心。
那一下就真的把她撞傻了?妈的,那你让她给我签字,给我签字!只要有她的签字我跟其他人谈也有点资本。
小哲半跪在我的面前,铺一页白纸,深情款款地说,亲爱的,来,写你自己的名字。只要你写上“叶欢喜”这三个字一切就好了。
叶欢喜,是我的名字,我最想它出现的地方是和阿良的结婚证上。这张白纸根本不配有我留下任何笔迹。我直直地看着小哲,阿良签,我签。
小哲接过笔,在纸上写下“闵良浩”三个字。再将笔交给我说,你看,阿良签了,听话,欢喜也签。
我拿笔在纸上画了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女的小人披着头纱,男的戴着领结。我指着那个男的小人叫,阿良。又指着小哲,说,不是!那两个字,格外清晰。
这就是你说的傻子?我看她一点也不傻,我拿那么多钱养着你是吃闲饭的吗?你不是自称情圣吗?连一个白痴女人都没办法搞定。我看,你就算长得再像闵良浩都没用,你就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雷涛一把抓过那张纸,在刺眼的阳光下把它撕得粉碎。我只发出一个音节,拼命地伸手去够那些碎片。良,良,良
阿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会让你永远平安喜乐健康,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晚上我没有吃小哲递过来的药,我抱着腿坐在床上,呆呆地出神。小哲还是寸步不离地陪我的旁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想是别有深意地说,有时我宁愿你是真的傻了,那样你就会快乐许多,你现在这样撑着忍着憋着,迟早你会真的傻的。其实就算雷涛找不到闵良浩,等过几年,他就可以去报人口失踪,到那时,你也疯了,你们所有的一切不还是雷涛的吗?
我笑,轻轻的,渐而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小哲也笑,他笑起来的样子最不像阿良,阿良是会笑得坏坏的,而小哲笑起来像个先天不足的白痴。
小哲狠狠地压上来,在我的耳边威胁,这几个月来,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就是撕开你的衣服,掏出你的心肝,然后捏得粉碎,这样你的闵良浩就真的无处可藏了。
我知道小哲不敢,他还是不敢,而阿良是说到便会做到的。
小哲其实并不是雷涛的人,他谁的人也不是,他是一个没有自己的人。别人说他长得像阿良,他就一直在寻找阿良,并且他试图有一天成为阿良,替代阿良,雷涛不过是利用了这点罢了。
想成为另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无非是征服他最最爱的女人。可惜小哲忽略了一点是,我跟他以前遇到过的阿良曾经的女人都不一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爱的是闵良浩,而不是小哲,无论,无论他有多么像他。从身边到灵魂的融合,只能有一次,然后生生世世只是一个人的印迹。
唾弃出卖朋友的人
只要我一天不开口,对雷涛就是煎熬。他必须帮我和阿良看着在浩天所有的产业,他必须像狗一样地为我们打理一切,即便是他生意做得再大,而我如果想收回只需勾勾小指。因为浩天所有的指令,他雷涛只有执行待的权力,而没有决定的可能。所以他必须迫切地找到阿良,然后迫切地从我这里搞到授权书,这样他才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我们的一切。
做生意最被鄙视的是没有诚信,做朋友最被唾弃的是出卖好友,而这两点雷涛全都占了,可喜可贺!
阿良跟雷涛是好过的,在阿良还只有一间小工作室的时候,他跟雷涛同泡一个马子,同住一间屋子,同用一双筷子。雷涛缺的是阿良身上的创新精神,所以他总在走别的老路,剽窃别人的创意,结果被人告上法庭,赔得一干二净。没有人愿意再跟雷涛合作,只有阿良不介意。雷涛从外地接了一个大单,他拿到阿良的工作室来,让阿良帮着做策划,并允诺等文案出来,全部冠闵良浩的名字,所有的收入他们五五分成。于是阿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结果第二天,所有的一切都被冠成雷涛自己的品牌。仅靠这一单,雷涛便翻了身,他沾染了阿良的才智,从此依葫芦画瓢,一单接一单地抄。
我认识阿良的时候,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他变得很脆弱,不再相信自己。我只对他说一句话。亲爱的,即便是现在我们什么也没有,但我们还有最大的资本,就是不怕输。而雷涛却不再是一个能输得起的人。拥有越多输得便越惨。男人是需要鼓舞的,自己深爱的男人,更是要拿出所有的真情和真心,自己也要从温柔变得坚韧。
我们转行不再做设计,而是做自己的进出口贸易公司,为本地区的供货商联系外单,最初的时候,阿良一个月磨穿两双球鞋,也不说辛苦。他似乎是天生要做生意的男人,并且他的诚信与诚恳很快就得到了回报,一年之内我们就收回成本,略有盈余。
当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需要更多的资金周转的时候,我见到了传说中的雷涛。他说他现在的文案不是很好做,想入股我和阿良的贸易公司。可事实上,他只拿出了合同承诺资金的20%便轻而易举地拿走了我们十分之一的股分。其余的他说他拿他那间广告公司来顶。天知道那间破广告已经被他盘剥得不名一文,可是阿良还是看在他注入一定资金的份上,答应了。
我不想把雷涛想得太坏,但实在是阿良太低估他这个老友的野心。
我看见你向我走来
因为我怎么也不相信那次货仓失火是意外。那是要发往墨尼黑的一批货,当晚完工后,已经是凌晨,阿良不放心,亲自去验。结果货仓无故失火,货没有了,阿良也没有了。货没有了可以再做,可阿良没了,我到哪里去找。我接到消息,疯一样地赶往事发现场。但是现场除了他的衣服却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所以我一直相信,阿良没有死,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我要坚持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其他股东对我的看法有支持也有反对,但只要没有确切消失说找到阿良尸体,他们也没有办法。我要等阿良回来,我等得了,大家都等得了,只有雷涛等不了。
雷涛搞来一份授权书,上面有阿良的签名,他说阿良曾经委托过,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公司的一切由他全权负责。我天天跟阿良在一起,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授权书,甚至阿良连这样的提议都没有过。我们上周还在一起说,等我们把钱连本带息的还给雷涛之后,就请他退出我们的公司。可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快的让我来不及反应。
雷涛千算万算,算漏的一点是,公司所有的授权委托书,必须要有阿良和我两个人的签名才可以生效。而对于这份私密的协议只有我和阿良以及律师三个人知道。被撕破嘴脸的骗子,自然会疯狂地报复。
在我和阿良第一次遇见的酒吧,我看见一个酷似阿良的身影。我走上去,但他看到我却急急地躲开了。直觉告诉我,那是阿良,可他为什么不见我,不跟我说话。我追出去,开车去追。我确定我没有喝酒,路也不是很滑,我只是想追上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阿良,所以我把车速拉得很高。我追着那辆银灰色小车过了第十三个路口的时候,突然从马路中央窜出来一个穿黑风衣的人,我来不及刹车,撞上了人行道,视线模糊。一声巨响之后,有黏稠的液体从我的额头上涌出来,我有些晕,想趴下来睡一小会儿。我伏在喇叭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声。然后灯光亮了。我看见有人朝我走来,并叫我的名字,欢喜,叶欢喜。
阿良,是阿良回来了。
你永远不是他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现在在我面前的小哲。当时他站在窗边,金色的阳光穿过他的发际,雪白的墙壁上拉着他纤瘦的身影。他不说话的样子,他长长的睫毛,他修长的四肢如果不是雷涛在那个时候进来,我真的会跳起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深深的拥抱。我会说,阿良,你回来了,你知道这些天我等得有多辛苦。
雷涛的愚蠢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显得犹为强烈。你真笨,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弄到医院来。直接让她死在车里不就好了吗?现在不但要给她治病,还要继续为她跟那个不明死活的人打工。
小哲,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不像阿良。所以多数的时候我宁愿看你作沉思状。可是你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却笑了,你说,放心吧,没有你搞不定的女人,何况,你跟闵良浩又是那么那么的想像,想像得连睡在他身边的女人都难以分辨。
小哲你曾经问过我,如果阿良永远不回来,我有没有可能爱上你。其实那天我没有睡,我听见了,现在我告诉你唯一确定的答案,no,noway!
小哲,我知道你找过阿良之前所有的女人,我知道你为了模仿阿良,去抽他抽的烟,睡他睡过的女人,甚至你为了模仿他不惜在眉峰处烙下伤口。可是无论你怎样怎样的模仿,闵良浩都是不可替代的,其实这点你自己最清楚,因为模仿的本身便是一种崇拜。你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大街上,不过是想用我来证明你比闵良浩强。可是小哲,你错了,那些女人爱的只是阿良如花的容颜,而我看到的却是他澄净透澈的心,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无比坚定地相信,他爱我,他不会丢下我。
小哲,你真的把雷涛的如意算盘给搞砸了。我本不想骗你,因为你也是无辜的,可是我不得不在雷涛跟前同你配合,演这样的戏来争取时间。争取时间找到证据来指控雷涛,拿回原来属于我和阿良的东西,让他为对我和阿良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把小哲和雷涛谈话的录音带交给法庭的时候,得知有目击证人看到雷涛出现在仓库失火的当晚。正式开庭的那天我没有去,我没有兴趣去看一本已经得知结局的书。至于阿良,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闵良浩,你不帅了我也爱你
回到医院,小哲还在等我。他笑,你终于赢了。是的,因为我不能够输。小哲说,他只有一个问题,他想知道闵良浩到底在哪儿?
我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双手合十默默地为我最爱的男人祈祷。我最亲爱的宝贝,最后一次植皮手术之后,你就可以完全康复了。虽然换了张脸,你会有点点的不帅,但是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爱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