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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现在的男孩子除了上网、恋爱、耍无赖之外还会什么。可是我记得,当年我很喜欢听吉他,年轻的时候,我很想认识他。
在我的记忆里,吉他是一种很青春的乐器。我欣赏会弹吉他的男孩。
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的对面,是一座旧楼,墙面上覆盖了一层爬山虎。初夏,青青的叶子印着窗内的男孩,令人眩晕的青春扑面而来。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身上,他在靠窗的床沿坐下,抱起吉他,用拨片轻轻地拨弄着琴弦,吉他发出很悦耳的声音。跟着吉他,他轻声吟唱,额前一缕头发垂到眼帘上,他闭上眼睛,陶醉在阳光、音乐和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认识我,他不知道,每次他弹吉他的时候,我会站在对面的楼顶听他歌唱。穿一条白色的棉布长裙,让头发自由地披在肩上,蹑手蹑脚爬到六楼的顶上,只为站在高处能更好地听他弹吉他。已经接近暑假,大部分的人已经离校了。即便没有走的人,这时候都在午睡。而他却在弹吉他。午后的风,带着吉他悠扬的声音,扶摇直上,吹乱我飘扬的长发,久久萦绕在我的身旁。站在高处听吉他,我宁愿就这样远远看着他,远远地听他歌唱。
他不认识我,就像王子不认识丑小鸭。可我在食堂遇到过他,在图书馆遇到过他,在学生会选举的时候投过他的票。他不喜欢说话,他只喜欢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显得特别明亮。他是杨逸,是一个我喜欢的会弹吉他的男孩。 我们没有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下来,因为我们都不太会说话。杨逸会弹吉他,所以常常吸引路过的女孩,在他们楼下驻足。直到别的男生从窗口伸出头,光着膀子开口就唱:“楼下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然后女孩,骂一句:“神经!”红着脸扭头就跑。我能感觉到暗恋杨逸的人很多,可是大家都觉得杨逸太冷,所以她们宁愿换一个能逗自己开心的家伙。在爱情满天飞的大学校园,杨逸和我是孤单,所以我星期天能在图书馆找到他。下了课,我又可以去食堂等他。听讲座时、自修课时,有他的地方就有我的眼光在跟随。习惯了爬上六楼,站在高处,听他弹吉他。习惯了,远远地看他的背影,然后悄悄跟着他。
一年一年,四年的时间很快。在我认识他的第四个圣诞节,杨逸来敲我们宿舍的门。敲门声接着尖叫声。“杨逸!”去开门的妹妹,叫完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迅速关上门。快!这个梳头发,那个整衣服。“杨逸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挑这次舞会的舞伴啊?”“肯定是的,你看我这样漂不漂亮?”我坐在上铺,眯着眼睛看姐妹们乱成一团。挑舞伴这种事,就算全班女生都死光了,也不会轮到我的。我不着急,倚在床上看我的书。
很快姐妹们就安静下来了,她们去给杨逸开门,然后把一个表情木然的杨逸领了进来。他先是很害羞,一副有话要说口难开的模样。接着环顾了所有的漂亮妹妹,像一只误入花丛的小蝴蝶,半天还没醒过来。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扭头看了看我,走到我的床下,敲着我的床沿问:“你是陈妍吗?”我整个的笑突然就凝固了,心跟着砰砰直跳。“是啊?”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杨逸笑了,宿舍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他对我笑了。多少次我只能远远瞧见的那张笑脸,那双笑眼,就生生我的面前。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他笑起来的时候不仅眼睛特别明亮,右边的面颊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陈妍,我是杨逸。这是圣诞节舞会,我想用吉他弹一首曲子,现在缺一个伴唱的人,有人向我推荐了你。说你的声音和我这首曲子很配。如果有空,我们一起练一下好吗?”“当然,好的!”我从床上蹦下来,愉快地答应着。灰姑娘终于要穿上水晶鞋,她终于有机会和心爱的王子共舞一曲了。杨逸刚出门,宿舍里又是一声尖叫。“你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吧?”姐妹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分享我的快乐。
台上杨逸的吉他弹得很棒,每一个音符在他的指尖快乐地流淌。我穿上自己喜欢的白色长裙,让头发自由地垂在肩头,和着他的吉他轻轻地唱。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一双双年轻的眼睛看着我们。杨逸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可是他无时无刻不在微笑,他用他的吉他,用他的眼睛告诉我不要害怕。我闭上眼睛,想像自己还是一样站在六楼的顶上,想像杨逸熟悉的吉他声,是从对面宿舍的窗口传出。微微的风携着吉他的声音,飘过我飞扬的长发。淡淡的灯光照在我们年轻的脸庞。
姐妹们告诉我,那天我表现得好极了,我和杨逸在一起是那么般配。
我不知道现在的男孩子除了上网、恋爱、耍无赖之外,还会一些什么。我还喜欢听吉他,可我从不后悔没有告诉杨逸,说灰姑娘过了十二点,还想做他的新娘。四年的光阴一晃而过,没有星星的夜空里,何必要让流星划出满天的伤痕。我宁愿,宁愿远远地祝他幸福。
他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我人生的路上也会有人在认真等我路过他身旁。杨逸,一个我喜欢的会弹吉他的男孩,我将那一份青春的情怀藏在心上。年轻的爱,是阳光,是音乐,是悠扬的吉他声静静地流淌。
2002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