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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爱上我。却不知我是谁。
第一次唱这首歌，是在那家歌厅里，那时我是个简单的小丫头。第一次看到小姐，惊讶地问别人，她们都是在排队么？被同行的女孩笑个半死。当天晚上发生的不愉快让我第一次发现交友谨慎的重要性。但是好像很快就忘了。后来给他讲当时的故事，他还是一副微微笑的表情，让我一辈子都记得的表情。
紧接着就是一堆事情。漂泊，或者仅仅是这个概念给予我的苍凉感。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学校已经不能再关住的心，于是人干脆也出来，虽然只是贪图晚上不熄灯，还有电视看，和她们日日地住着。
起先是胡闹，现在还记得天桥上那次唱歌，我那时候在想一些故事，以前的终于被自己原谅的人，秋天的风。当时我们说盛景难再，虽然没料到这样仓促，而且快。虽然真正的原谅是在风后。
毕竟自己从来没有放弃对爱情的幻想，或者始终。于是他说女孩抽烟不好，就发誓这一生都不抽，他说喜欢流浪，就不肯急急去收他的心。当然会以为拥有一切。
那个冬天罗拉决定离开北京，毫不可惜。我坐在她身边，乍然地，感到血的温度轻微地冷却。我一直想她在我生命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但有更多的事使我中断这无聊的思考。她其实不善言，她其实很疏朗，或者我当时本什么都没想到，只是单依着她。她也是有故事的人。从不哭泣，但她见多了我的哭泣，轻声地安慰我，握着我瞬然发冷的手安慰我，有过故事的人都不在乎这样的故事，但是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也不抱怨。冬天是很冷的，她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很重的行李，神色安然，顺便和车上的我说着笑话。我自问不能做到。不哭泣，不抱怨，被人侮辱后神色不改。始终冷静的素白的脸。我却单会哭泣。这是一些人记忆里的经典表情。
从那时候开始，断续地穿越这个城市。一旦对一个城市的地理熟悉，你就会发现你掌握了属于脚下的很多东西。对很多地名有了极其亲切的感觉——我去过，或者，我见过谁，和谁，就在这里。真惊讶我以前都干什么去了。那时候已经开始思考自身的归属。那个秋天，一群群的大雁向南飞去。我奔波于户口和月薪的途中，眼神茫然。
在电话里和父亲商量，到底是哪一个城市。终究还是舍不得这里。或者只是一两个人。那时候想起来的，没有一个是爱过的男孩。全是平日狠损着我的他们。但是即使他们离去了，我还是想留在这里。或者是因为懒惰，或者是因为四年的呼吸，让这个城市的空气沾染了我的一点温度。
这个城市很大。但是我感觉不到。我像在从前乡下一样，把自己的空间缩到尽可能小。非典时期根本不出门，除了偶尔可蹭的几顿饭。就在那天，我发现自己丧失了敏锐的语言。回来急急翻电话簿，找人对骂。
后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屡屡想着搬走。有时候走在街上，禁不住就想，不知道哪间屋子，会是我以后的居所。第一次觉得飘荡就是那时候。后来听了很多人的故事，自己也见了一些。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城市，从一个人到一个人，从牡丹园到潘家园。总之是搬来搬去，却也安之若素。这时候又想起罗拉那张素白的脸。毫无牵挂的眉。
一个人会有很多秘密，他讲也讲不过来。到后来连记忆都不再。没有人知道那些秘密的存在。一个人会有很多故事和爱情，或者半夜里偶然吓醒，为很多年前一点无心的错失。我经常想我还会记得些什么。即使是现在，一切都还像铭刻。但总觉得我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二十年后嗤笑我的执著，于是颓然。
我在想象里穿越过那么多时空和城市，我在想象里所有的人都有完美的爱情，尤其是我自己。我有时候想，我经常回忆起来的那些人，或者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漂泊不定。我对自己说：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爱上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没有很多人爱上我，这我知道。但是我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