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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威武！”
宫锦眼中熠熠生辉，含着热泪。
师父实在是太生猛了，在十数位死玄境围攻之下，孤身破镜，而后逐一斩杀，青玄大陆百万年里，何时出现过这般生猛人物？
更何况，这一次，宫锦也看清了师门背后的力量。
两位准仙！
其中一位，一剑便让三位准仙灰溜溜地逃了回去，可以想象，日后仙门会有何等盛况！
而如今，天下修行人，都将看清楚，自家宗门以及自家师父的恐怖实力。
“叶某...不如也...”
宫锦身后，叶知秋不知何时出现，怔怔地看着苏莫腰间环绕的九颗头颅，眼中神色莫名。
他感觉心中的某个东西在破碎。
那种感觉，叶知秋修道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一种什么感觉？
大抵是...傲视同辈多年，忽遇一人，却发现连和他比较的资格都没有的感觉吧。
叶知秋苦笑一声，其中滋味，可笑而知。
“叶师兄...”
齐欣关切地上前握住叶知秋的手，却发现叶师兄握拳的手，力道大得吓人。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师兄这样，想要安慰。
“放心，我的道心，还没有这般脆弱，我只是有些感慨，我们这些苟延残喘了百万年的传道弟子，宗门所谓的后手，真的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吗？”
叶知秋轻笑着，声音微微颤抖。
“叶师兄，你当真无需如此。”燕浩渺身形一闪，出现在叶知秋身侧，望着立在虚空的苏莫，无奈笑道，“这个时代或许不是我们的时代，但至少，它极有可能是我青莲仙宗的时代。”
燕浩渺轻轻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他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心中那个自入宗起便宛若剑仙临尘、如天河般横亘的身影，竟悄然失了颜色。
因为在那个身影前方极遥远处，又多了一道。
他手持长剑，步步生莲，破开黑暗，如同走在天河的尽头。
......
苏莫一步踏入仙音宗禁制内，众人早已等候多时。
“苏宗主威武，以苏宗主之能，或许不久后，便可重现当年仙庭盛况！”
广寒仙子适时出现，以仙人之尊，对苏莫欠身行礼。
苏莫颔首，抬眼看向四周，即便如今已然斩杀十一位死玄境，眸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杀气。
“多谢仙子为本座抚琴助道。”苏莫回应道，声音平淡却带着几分感激。
说起来，苏莫不得不佩服仙音宗助人闻道的手段。
有传言仙音宗可一曲助人成仙，此事或许并非不可能。
今日诸事可谓凶险，苏莫原本的打算，便是演足戏，甚至掏出了仙帝玉玺，为的便是让玄武炎等人对苏莫出手，以帮助苏莫抵抗大道劫云。
如此，苏莫自然有把握，强行破镜，甚至再次补全远古仙界的修行体系。
而仙音宗一曲，自然助力不少。
不过让苏莫没想到的是，玄武炎等人竟然聚集了十余位死玄境，从数量上看，可谓给足了面子。
可惜他们功亏一篑，沦为阶下囚。
如今九个头颅悬浮腰间，看得人胆战心惊。
广寒仙子闻言大喜。
今日的这一战，她碍于情面，也是因为苏莫的身份，出手帮助苏莫，可此战之后，她彻底看清了苏莫的潜力！
生玄境便可力斩九位死玄境，如此生猛实力，也让她心中折服。
仙音宗从来都不是大门大派，仅凭一手助人闻道闻名仙界，所以地位特殊，却也尴尬。
当年仙庭坐拥三千仙人，各大仙门都有人在仙庭述职，地位堪称超然，而仙音宗同样依附于仙庭，不过仙庭相对松散，不似宗门那般要求严苛，仙音宗的日子倒也不错。
如今各大仙门纷纷出世，眼见着群雄并起，可仙庭一直没有太多声音，也让广寒仙子颇为焦虑。
大道已然苏醒，不日仙路便将开启，仙音宗想要在群雄并起的时代找到一处安身之所，何其艰难，最好的情况，也只是沦为某个仙门，帮助弟子闻道的工具罢了。
事实上，对于重铸仙庭的期望，广寒仙子同样不低。
而如今苏莫仙帝身份迟早会天下皆知，在苏莫最艰难之时，广寒仙子以琴音助其破镜，有着一丝恩情在这里。
日后仙庭重现光辉之时，便必有仙音宗一处容身之所。
“苏宗主乃新任仙帝，昔日仙庭势必会在苏宗主手中重现光辉，广寒愿携仙音宗三万道藏，助苏宗主登临仙界。”
广寒仙子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她清楚，如今是到了表态的时候了。
仙音宗能否谋得安身之所，便看苏莫的了。
苏莫微微一怔，旋即了然，平静问道：“你我相识不过数日，仙音宗，可想明白了？”
广寒仙子道：“苏宗主的能力，今日一见便知，仙音宗当年曾是仙庭一脉，如今重归仙庭，得仙庭庇护，自然是好的。”
“可你要想清楚，我的敌人，绝不仅仅只是这十一个仙门。”
广寒仙子脸色微沉，思索片刻道：“十一个阴玄境都杀不了一个天劫境的苏宗主，如今苏宗主已领悟阴阳合虚，便是一百个阴玄境又能如何？”
“更何况...”
她微微停顿半晌，这才如实道：“我相信苏宗主的能力，更相信当年仙帝和青莲剑圣还有...九玄女帝的选择。”
她是堂堂仙人，哪里还看不出来苏莫背后的能量。
仙庭玉玺，青莲仙剑，还有九玄女帝转世的叶欢欢。
广寒仙子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因为她的选择和当年三大至尊的选择，是一样的。
三大至尊的选择，不会错！
苏莫微微颔首，轻道一声：“好。”
而后盘膝坐于叶欢欢身侧，取出一枚丹药，喂入叶欢欢的口中，细细检查着叶欢欢的伤势。
眉头微皱。
叶欢欢的搏命，出乎苏莫的意料。
这是人情，也是恩情。
虽是不愿，苏莫倒也坦然接受，叶欢欢乃是九玄女帝，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一昧躲在苏莫身后，想必叶欢欢从内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吧。
好在，苏莫的眉头很快就舒缓了下来。
叶欢欢的伤并不致命，只是伤了一点根基罢了，好在苏莫如今灵丹妙药不少，庞大资源在身，倒也没太大问题。
片刻后，苏莫抬眼望向远处，神色轻松下来，他缓缓从空间内取出一壶“壬水仙酿”，取出酒桌、酒杯、木凳，一一摆好。
静静等待。
半晌后，一声长笑自天际边响起，不多时，苏莫的身前，便多了一个人，正是莫百川。
“苏宗主，可是为老朽接风？”
莫百川手扶长须，放声大笑。
“那是自然。”苏莫点头，也不废话，为莫百川满上一杯。
莫百川目露馋意，连忙端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把一旁的广寒仙子看得眼馋。
好家伙，又是一壶壬水仙酿，苏宗主这是掏了玄武仙尊老窝不成？
苏莫会意，再次满上一杯，酒杯兜兜飞入禁制内，“广寒仙子，请。”
广寒仙子欣然接过，却不满饮，而是小心翼翼地拂面小酌一口，口中馨香四溢，眼中发凉。
“百万年过去，在这残破时代，能饮一杯壬水仙酿，却是不负百万年的孤寂。”
广寒仙子沉醉在壬水仙酿的回忆中，有些无法自拔。
“苏宗主，这位是...”
因为灵云禁制的存在，莫百川无法进入其中，自然无法看清广寒仙子面容，不过从其口中，便知此人不凡。
“此人，仙音宗传道人，乃是一位仙人。”苏莫平静道。
“什么，仙人！”
莫百川一骨碌跳将起来，连忙朝着灵云内行礼，道：“不知是仙人在前，晚辈青莲仙宗莫百川，还请赎轻慢之罪。”
“不必多礼，以后都在苏宗主手下做事，算起来，乃是同袍。”
广寒仙子反应过来，无声笑道。
“这...凡人之躯，岂敢与仙人...”莫百川有些迟疑。
想要再次行礼，却被苏莫拦下，苏莫道：“莫老无需如此，仙凡之别在以往如同天堑，但今日之后，便不会如此了。”
莫百川眉间一挑，想起与火离天大战之时，天地间的变化，神情一时恍惚。
在他的时代，此方世界，只能容得下一个仙人，而能够成仙者，无不是这世间天资气运最是强大之人。
这也就造成一个时代，仙人乃是天下至尊的情况，所有宗门都得屈服仙人脚下。
当年莫百川号称仙人以下，便是火离天也同样不给面子，儿子说杀就杀，可面对玉书仙人...
束手无策！
但是！
如今仙路开启，以后的时代，不一样了。
很有可能出现仙人扎堆的情况，虽然仙凡依旧有别，可终究是少了几分神圣感。
莫百川叹息一句，摇摇头，道：“终究是老了，瞻前顾后，少了年少时轻狂的性子，苏宗主，这以后的时代，便是苏宗主的时代了。”
“我等这个旧时代的人，怕是踏不上新船了。”说着，莫百川望向天边，那里，是他与火离天大战的地方。
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战了吧。
不知为何，对于击杀火离天，莫百川竟生了一丝愧疚之情。
同为一个时代的人，当年的玉书仙人如日中天，却也身死道消，因为玉书仙人的存在，莫百川自出生便失了成仙资格，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属不易，更难得的是，当年的老相识，竟然也活到了如今...
可终究还是死在莫百川的手上，临死对莫百川彻骨的恨意以及抬眼望向苍穹那一丝不甘，都让莫百川心中触动。
对于火离天，莫百川从无恨意，敬意满满。
与莫百川交手，火离天是存了死志，哪怕仙路在前，火离天也选择了拼死相搏，可惜棋差一筹，依旧输给了莫百川。
其子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犯了死罪，却连累了火离天，痛苦万载岁月。
可怜...莫百川，成为那个时代，最后的守路人。
“火离天死了？”
“死了，最后时刻想自爆与我同归于尽，被我一剑斩杀。”
“死了也好，恩怨尽去，再无因果。”苏莫淡然道。
“是啊，死了便一了百了，烟消云散，也无需受那万载孤寂之苦，为了迎接新的时代，我所处的时代，也终将结束。”
“可笑的是，火离天并非死于我手，而是他气运不佳，死在了一壶壬水仙酿之上，若非这仙酒，我绝无必胜把握。”
莫百川无奈笑着，一片怅然。
苏莫打量着莫百川，死玄之气已然触及头顶，想必不出多久，便会消亡。
与火离天的一战，莫百川必然是爆开死玄之气，加速了寿元消耗的速度，不过莫百川应该是用了某些特殊手段，才能极好地压制住死玄之气，不至于短时间寿元枯竭而死。
“可是，你真的甘心在仙路开启之际死去么？”
苏莫洞悉莫百川眼中的一抹不甘，近乎直白地问了出来。
莫百川微怔。
是啊，他真的甘心吗？
当初加入青莲剑宗，是因为得了青莲仙门传道人的机缘，为青莲仙门留得一丝传承香火，之后的李太白亦是如此。
不过李太白显然做得更好，开宗收徒，自此有了青莲剑宗，也有了苏莫。
可莫百川真的只甘心于为青莲仙门传道吗？
仙路在前，谁人不动心！
可是...
“老朽将死，残躯一身，谈何成仙？”莫百川自嘲地笑了笑。
却见得苏莫将手中酒壶一掷，莫百川下意识接住。
“您应该是修了特殊手段，一壶壬水仙酿可助你催生生玄之气，应该还能助长数十年寿元。”
“可是...苏宗主，这一壶仙酒价值几何，你难道不清楚？如此仙物，不过能徒增老朽数十年寿命而已，简直是暴殄天物，再说了，成仙何其困难，岂是说成便成了的？”
莫百川接着手中壬水仙酿，忙不迭地大声道。
言辞恳切。
“您难道不想吗？”
苏莫反问一句，目光如炬，“成仙，入轮回，活出第二世，与您那个时代，再无瓜葛。”
说话间，苏莫转首，看向苍穹，“数十年岁月，足够本座助你成仙，那时天下仙人辈出，本座为尊！”
说罢，苏莫转身踏入灵云禁制，消失不见。
之后如何，便是莫百川的选择。
莫百川呆立良久。
他怔怔地看着下方满目疮痍，那是十余位死玄境大战的余址，也是仙路开启的根源。
良久后，莫百川眼中光芒猛然大亮！
脑海中回响的，却是苏莫的那一句：
“那时仙人辈出，本座为尊！”
何等霸气！
......
苏莫一行人在仙音宗停留了半月时间，叶欢欢的伤势虽然没有大碍，但终究是强行出手，伤到了根本，半月时间里，叶欢欢一直陷入昏迷中。
不过这半个月，青玄大陆再次发生惊天变化。
大道苏醒，道意明晰，灵气暴涨，连带着破镜的几率都增加了不少，就连不少强闭死关、耗尽寿元的老道人，都因为大道苏醒的那一刻，破镜而出。
修道界的昌盛，似乎近在咫尺。
然后就是无人区的后退。
无人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竟有极少数地方，方才萦绕着大片神秘力量，不过不知为何，这些地方，便是死玄境都无法进入。
但青玄大陆的面积却生生扩大了千倍有余，露出大片修道宝地。
各大仙门，无数隐世大族开始出手，抢夺资源。
“此方世界，越来越像当年的仙界了...”
“是啊，不要太久，我等就可以重现入世了。”
“也不知此方世界，谁第一个成仙？”
“......”
神秘力量笼罩的世界里，有人在低语。
......
“苏宗主，可愿听我抚琴？”
广寒仙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苏莫身边，手扶长琴。
“多谢仙子。”
苏莫点头，这些天，他都在听广寒仙子抚琴，伴着琴音修道，对于阴阳合虚的领悟愈发深厚。
广寒仙子欣然抚琴。
一时，琴音响彻仙音宗。
许久后，一曲终了，苏莫从冥想中苏醒。
“苏宗主来天岚域，可是为了一把仙剑而来？”
广寒仙子收下长琴，突然问道。
“正是。”
“或许，我能为苏宗主提供些线索，那把仙剑确实在天岚域内，想要得到，其实很简单，他早年曾来过雪峰山一次，不过却被带走了。”
“谁？”
“距离雪峰山八十万里处，有一妖族领地，乃是一片荒漠，那妖族实力不强，却因为他改善领地灵气，让那妖族实力强大了不少，如今被那妖族供奉，奉为神明。”
“原来如此，多谢广寒仙子。”苏莫心中一喜，朝着广寒仙子微微行礼。
太虚五行剑对苏莫极为重要，想不到如今竟然就在眼前。
广寒仙子微微欠身，旋即犹豫地问道：“苏宗主得了仙帝传承，又有青莲仙剑伴身，相较之下，太虚五行剑可就比不上了，太虚剑仙虽强，但比之青莲剑圣，可弱了太多。难道苏宗主和当年的太虚剑仙，也有关系？”
“太虚剑仙？广寒仙子认得他？”苏莫好奇问道。
“算是故人吧，说起来，太虚剑仙当年成仙之时，我为他弹奏过一曲。”广寒仙子微微得意，以仙乐助人闻道成仙的本事，整个仙界，只此仙音宗一家。
“仙子可否为我说一说太虚剑仙此人？”
苏莫皱着眉头问道，当初他听叶栀说过，太虚剑仙和小道童同为千鹤仙门之人，千鹤仙门之所以在后来成为十大仙门之一，太虚剑仙和小道童当居首功。
“太虚剑仙么...”广寒仙子沉吟半晌，这才道：“其实我对他也不是太过熟悉，只知道他是千鹤仙门之人，当年千鹤仙门在苍辉仙人带领下日渐强大，因为触及其他仙门的利益，千鹤仙门曾和数个仙门交战。”
“结果便是千鹤仙门惨败，便是山门都被毁去，而苍辉仙人则不知所踪。”
“直到后来，苍辉仙人不知从何处收了个徒弟，一身剑法强得惊人，打得各大仙门弟子投不起头来，号称无敌一个时代。”
“而后，太虚剑仙成仙，便与苍辉仙人一道，与敌对宗门再次开战，结果战而胜之，自此千鹤仙门便强势崛起，一发不可收拾。”
“但...”
广寒仙子突然停住了，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某些令人疑惑的事情。
“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其实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太虚剑仙在仙人中其实也不是最强的，要知道每个能够成就真仙之人，都是一个时代的至强者，太虚剑仙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反倒是那个不知所踪的苍辉仙人，才是最奇怪的。”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人，可自从失踪归来后，他便强得有些可怕了。”
“好多成名已久的仙尊，都不是他的对手，似乎他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以往仙界从未出现过这种强大力量，加之手段狠辣，杀伐果断，在当时的仙界，威名显赫。”
“连仙庭都要重视，听说，就连仙帝老人家都来了兴趣。”
“可后来...他又失踪了。”
“世间传言，他之所以失踪，就是在找一个人。”
广寒仙子眸子中透着疑惑，“直到仙魔大战，大道都被打得残缺，他都不曾出现，倒是太虚剑仙出现了，与魔族大战，最终战死。”
苏莫听得仔细，心神微震。
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
小道童，何时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连当年仙帝都想要出手？
或者说，小道童获得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苏莫皱着眉头思索。
小道童的变强，透着诡异，因为苏莫其实有着苍玄的记忆，只是后来苍玄那一世，被大道所斩杀，所以苏莫对仙界知之甚少。
但他清楚小道童的资质。
按理说，根本就无法成仙！
可小道童硬是成仙了！而且是极其强大的仙人，至于小道童一直在找的人...
苏莫突然苦笑一声。
是啊，他到底在找谁？
或许是...在找我吧...
苏莫沉入记忆中，回忆起当年，他还是苍玄时，小道童曾对他说。
“苍玄师弟，总有一日，我们两个会成为仙界最强大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