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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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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认识你之前,森林深处的那个沉睡的道行尚浅的妖精终于被你忧郁的木吉他声惊醒。木吉他声音孤孤清清,勾魂摄魄,令妖精怀疑那声音是否发自她的心弦,她恍惚着,决定放弃已经修炼了多年的道行,到尘世寻找那弹奏之人。

    尘世中的我披着平凡的外衣,平平淡淡地工作,平平淡淡地恋爱,平平淡淡地走那条命定的路。我平凡的外表下,有一颗贪婪的心,不知满足。我生活的城市喧喧嚣嚣,我的内心空空落落,妖精何时化成一缕光芒钻入我的思想的躯壳,我竟然无知无觉。

    妖精在我体内复活,与她俱来的孤清常常把我淹没,她在我心里与我对话,无所不谈,我诧异她的纯真无知,她常常被尘世的虚假丑陋所伤害,她一受伤口就流我的眼泪,她的脆弱常令我怜惜不已。但她对我的循规蹈矩地活着很不以为然,甚至嘲笑我那份平实的“爱情”她说爱情不仅要平实,还有刻骨铭心,动人心魄,象人鱼公主为了心上人,忍痛吞下哑药,从此失去美妙的声音,将自已的鱼尾变成人的双腿,从此每走一步,都如走在刀尖上,痛彻心腑。人鱼公主是妖精的偶像。妖精的嘲笑令我不觉间放慢走命定的路之脚步。

    后来,我遇上了你。妖精在我心里说:就是他了!他会弹勾魂摄魄的吉他!他是我的吉他王子,我终于找到他了!

    妖精在我体内疯长是在与你认识之后。她把我排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妖精兴奋、期待、神魂颠倒。她借着我的躯壳与你约会,每次回来都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妖精成功地占据了我,我渐渐地长成妖精,妖精渐渐地成了我。我在你的注视下愈来愈妖气!愈来愈美丽,聪明如你却被妖精所盅惑,将她的妖气视为灵气,将我怪异的美丽视为特别。

    妖精有时会想念森林。

    那天,她让你陪着她,在上山的那条小石径上,妖精在你的深情注视下把头放在你的肩上。这一瞬间我感到了你的震颤,你的决心。你说你准备用一生来呵护我。我只觉得在你肩上依靠是妖精也是我的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我开始警告妖精:放弃道行的她已无半点法力,她只能寄居在我的躯壳,她那脆弱的生命经不起情感的历练和消耗,她在玩一种危险的游戏,这个游戏可能会让她付出巨大的代价。妖精委屈地辩解:她不是玩,她是认真的,她要和他在一起,天长地久。

    于是,我目睹着妖精日渐消瘦、憔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后,命定的路在召唤,平实的爱情依然守候在路口,那无辜而善良的目光时时抽打着我的灵魂,是妖精让我背负了这沉重的债,我必须起我命定的路,我要把妖精驱走,挥慧剑。

    妖精躲在我心深处,揪着我的心,哀哀无助地哭,我的眼里流着她的泪和我的泪。我告诉妖精,真爱不必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形式,只在乎感受。妖精哽咽着问我:尘世中的爱情是否都是开始时美丽,结束时凄怆?我说:人鱼公主赤足走在刀尖上,一步一片血泪,最终放开刺向心上人的刀,放弃自己,天亮时分,伊化为泡沫,消失在浪花之中

    今晚,妖精向你告别。

    我脱掉脚上的鞋,双手环着你的腰,一步一泪,赤足而舞,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尖上,五脏六腑俱碎,你的泪、我的泪、妖精的泪,沾湿了清冽的地板。天亮之前,妖精要化为一束光芒,回归森林沉睡不再苏醒。

    那个流着我的泪的妖精从我内心抽离,来时我无知无觉,离时却令我痛不欲生,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子,妖精即我,我即妖精。

    现在的你已远离妖精,早已走出她的盅惑,即将与命定的公主走进婚姻,当初的盟约烟消云散。

    我继续走我命定的路。可是,为什么夜深人静,我的眼里还流着妖精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