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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乃一雅事也。
茶乃世界第一饮料。这称谓并无一丝夸大之处。英国人喜欢喝茶,并尊称茶为绅士。锡兰的红茶也是格外有名气。印度一带还有黑茶。蒙古的砖茶也富有特色。日本的茶道更是闻名遐迩。美国近几年也流行喝茶了。总之,茶于世界似乎是无所不在,无所不有了。咱中国更是茶的娘家了。无论中国人自己的“茶”还是外国人的“tea”到底茶是一个大家庭的。由此说来,喝茶,不仅是解渴,亦是一种文化了。正如美国人的口香糖文化,到哪里美国的青年都在嘴里嚼着口香糖。这种行为曾让中国的青年模仿过一阵子。而茶呢?许多青年似乎对于茶并无多大的钟爱。但这似乎并不影响茶的存在。
喝咖啡是种时尚。找一个安静的富有时尚气息的咖啡bar,然后一人或双人坐下,呷一口咖啡,意韵自然是不错的。气氛也挺好,但就是感受不到咖啡的灵魂。呵,也许是喝茶的习惯使然罢,咖啡始终让人找不到那种天然的大自然般的意韵。想想,终究咖啡是给有心情的人品的。喝酒也是一种文化,但酒的文化总有一些霸气,酒是男人的钟爱。是英雄的宠物。到酒吧里去,喝上一听的啤酒,很容易让人换另一种心情。对的,酒是让人换心情的。酒必须在一种氛围里,而且是人多的氛围里才能体会出酒的魔力。包括葡萄酒,近似于茶的意韵,却与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雅。
茶不同于咖啡,也不同于美酒。喝茶是种生活。海碗海碗的喝,正合了柴米油盐的拍子。但品茶却不同。品茶是艺术,脱离于喝茶而高于生活的艺术。品不同于喝,这是许多人都忽略的感受。品茶,乃一种由技术上升为艺术,由艺术而达到审美境界的雅事。
曾听过不少人埋怨铁观音茶艺的繁琐。其实,茶艺的讲究使人们重视了形式,而忽略了技术。要说形式,日本的茶艺才是最为严肃而繁琐的。但在日本人的家庭里据说也不那么的严格了。在铁观音的茶乡里亦如此。一进农家,家家奉上茶,没有刻意的学习,却都沿着茶艺的步骤来进行。看铁观音的茶艺介绍,有的谈了十几种步骤,少的也介绍了九种。让自己身在茶乡的也猛然吃了一惊。果真有这么繁琐吗?而事实上,这些茶艺无非也就四步了。第一,洗杯,第二冲泡,第三品尝,第四欣赏。而把其中的细节又分开来,这就有点刻意而为之了。但有些却是技术的要求。茶艺的本质是使茶发挥出最好的质地了。比如洗杯,先用热水烫热了杯子,是使茶在冲泡时能挥发香气,如铁观音的浓郁的兰花香。如冲泡后用水淋茶壶,是为了使茶香能集中不外散。又如关公巡城与韩信点兵这两步倒茶的技巧是使各小杯的茶浓度相宜不偏不倚。这些步骤被人细分了,就变得繁琐了。但却是技术的要求。所以说,茶艺其实更有种技术成份在内。完全不是别人所想的某种表演秀了。所以茶艺成了带有技术的艺术。能省掉其中的一个步骤吗?倒似乎不行的。正因为不能少了任何其中的一些技术,所以完美才成了艺术。
我总是认为,品茶就必须要有一套正确的茶艺。否则茶就没有发挥最好的色香味的本质。而品也就有所缺失。所以,品茶乃是地地道道的一雅。品茶是很有讲究的。比如水质,比如茶叶,比如环境。城里的自来水常是品茶所不能用的。因为漂白粉的味道实在可怕。山里的泉水就不同了。甘甜可口。茶味清而香,汤色清澈透亮。这就是带有漂白粉的自来水所不能比拟的。如今山泉水也不清了。所以在茶乡一带,就有用矿泉水的。我也常向城里的朋友建议用矿泉水或纯净水来泡茶。再比如茶叶,有些茶适合沏,有些适合泡。滚沸的水直接冲到茶叶上,这就是沏茶,而待水温稍冷,约八十摄氏度以上时,冲到茶叶上,则是泡。沏与泡是不同的。一般说来,较老的茶菁做的茶适合沏,烘焙较重的茶适合沏,而反之则泡。其目的正是为了品到最好的茶香茶味。
品茶最讲究的是环境。日本的茶道里认为“寂”是一谛。这就是静。确实,在闹市区里品茶是种痛苦,在酒楼大厅里品茶是种痛苦,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品茶是种痛苦。若能学古人一样,在大树底下,几张简单的椅子,一张桌子,那品茶就是雅事了。因为古朴,所以风雅。又如那些在山野之外,听风声轻语,尝空气之鲜的,品茶亦算是种雅事。但在现今,品茶往往到茶楼里去。茶楼若是专业的地方倒也不错,但许多茶楼都如酒馆似的设包厢,里头放些茶具,服务小姐放上些茶点,但首先这包厢似的房间就不适合品茶了。品茶应置身于与大自然近距离的地方。而狭小的空间里品茶,本身就常会有种压抑之感。有朋友告诉我说在城里,品茶最好的地方是公园,水边,或者楼房顶楼上。呵,楼房顶楼上品茶,看城里的高楼林立,宛如森林里的大树,灯光璀灿,宛如天堂的堂皇。想想,那恐怕是现代最好的品茶地方了。古人是学不得的。
品茶是件很绅士的行为。听过喝酒打架的,喝咖啡离婚分手的,但独没听说品茶怎么的。品茶本身是件怡人之事。铁观音里头那天然的花香果香,沁入心脾,心里就宁静了许多。再不好的心情也瞬间的平静下来。加上水质的清冽,浓且醇的独特的观音韵入口,就能使人不骄不躁。宛如忙碌了一天,来到郊外散心似的心境,又如有佳人在一边抚慰着你的心灵的疲惫似的心境。茶之香,似乎是整个心情的引子,而茶之味,又似乎让心情沉积。无所埋怨,无所畏惧,亦无所求无所欲。品茶容易进入禅的无我境界。若有一俩三朋好友,一边品茶,一边谈些话,谈些无关紧要的话,谈些关乎人生哲理,关乎人情世故的话,那品茶便更有了忙里偷闲的乐趣。无关乎厉害谗语,无关乎名利诱惑,那已然是达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境界了。
品茶之雅,还在于美。喝功夫茶,讲究一种形式之美。比如茶艺的过程,比如茶具的小巧玲珑。品观音茶的茶具通常要小。小便雅,便美。三指将杯托在指端,汤色清澈明亮,便似托住了一个湖泊,托住了一轮月亮。茶艺整个过程的和谐之美本就是审美的一种,所以人们也才把茶艺作为一种表演来看。品茶之人,最重要在于心境之美。心境入禅自然是种意境之美,而若只是心境达到平和,淡泊,随意,洒脱,又岂不是美?忙里偷闲之人,在品茶之余获得一些乐趣,又岂不是美?陈香白先生认为,中国茶道就是通过品茶的过程,引导个体在美的享受过程中走向完成品格修养以实现全人类和谐安乐之道。周作人先生则认为是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各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
品茶果真是件雅事。何为先生坦言:“此生若能常与佳茗为伴,则余愿足矣。”(摘自佳茗似佳人)想想,自古佳茗似佳人,茶似一婉约的女子,既美丽,又庄重,有时含眸而笑,有时端庄如莲。而咖啡与之相比,就如现代人,浮躁,性急,善变。而酒却又似乎是头猛兽,流氓。我终究还是喜欢茶多一些。虽说我本非风雅之士,但偶尔借品茶附庸风雅一回,也如接受一次宗教的洗礼似的心窍顿开,悟禅者似的顿悟。岂不美妙?
品茶,实乃一雅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