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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没有一丝怨言的,我被鱼网捞了上来,周围的陌生眼睛,让我害怕,我不安的跳动了几下,就被放进了一个透明的袋子。
终于,适应了颠簸,透过袋子,我看到了一个鲜活的多彩的世界,像跳动的音符,我开始游动,可惜空间过于狭小,我美丽的尾巴来不及释放,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我决定放弃。颠簸越来越强烈,突然进入一片安静的黑暗,紧接着是一阵刺眼的晕眩,光明,我到了我的第一个“家”
带着惊恐与好奇,我开始打量着,初见光明的不适已经渐渐消除,透明的玻璃缸,有几根人造水草,绿绿的飘摇,几块鹅卵石,人类真是好笑,以为我们会喜欢这样的环境,轻叹一口气,突然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我,脸上的神情是天真的,像个孩子。记得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男人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是可爱的瞬间,恢复他们人性中甜美脆弱的一面。我也曾这样的坚信。可是现在我会再加上一种,就是他看着我的时候。游到他面前,隔着厚厚的玻璃,轻吻他的鼻尖。是我喜欢的脸庞吧,我这样想,从今以后,这就是我的男人了。淡淡的混着孩子气的男人香,如此熟悉,如此温暖
可是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是如此的落寞?从他的瞳孔,我看到了我自己。通体的蓝色,尾巴却是黑色,没有眼皮的眼下是一块透明的斑,象是一颗凝固了千年的眼泪。村上春树曾经这样写过我: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
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可是我觉得,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感觉到我的泪。鱼的感觉通常很准。这点我确信不疑。
我听见一个温和的,带着一点点沉郁的锐利的声音,小鱼啊,你的眼泪是为谁流呢?
接着是一片黑暗
我听见男人的啜泣声,让我心疼,可我除了静静的聆听,无能为力。
夜幕再次来袭,我跟着这个让我心疼的男人,来到了一片喧嚣,我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昏暗的灯光不停的闪耀,我不安的扭动着我的身体,dew,一个女声。嗯。鱼?嗯。我的鱼。周围的吵闹慢慢离我远去,我只听见这个男人说,我的鱼。他把我放在吧台上,看了我一眼,说,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点燃一支烟,camel,打开一罐啤酒,我仔细看了看,是喜力,他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喝了一口,对我说,这是我的最爱。
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的女孩,轻轻坐到他的身边。我闻到她的香水,是午夜飞行。她看过去未满20岁,嘴唇红的像团火,却有一双憔悴的眼睛。借个火,女子说。清脆的响声,zippo的火焰照亮了我的视线。请我喝杯酒吧,暧昧沙哑的声音。手无声地搭到他的腿上。他冷漠地看着她。他只说了一个字,滚。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在等她,那个让我等了一个世纪的人,他轻轻的吐出着几个字。
或许是因为酒吧的夜晚过于疯狂,我一震,一个世纪
一个世纪,多少转景换场,多少云狗沧桑,不变的是他,他的感情,还有我
他就是那个让我找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一个男人曾向前世神许愿,和她永不分离,前世神说,当我闭上眼睛流下眼泪的时候,他和她将永远分离。为此,他祈求了我一世,终于,我答应了他永不闭眼流泪。为了他,我爱的男人,我割掉了眼皮,把眼泪凝固。只为了能换得他的不伤心
老天开了个玩笑,他得到永世的孤独。她经受轮回之苦。我被放逐。或许是前世的神眷顾我吧,忘记了爱的容颜,却记得那一个世纪的孤独,成了一条不会哭的鱼。这样很好。起码还留下一些东西任我凭吊。
音乐刺耳喧嚣,震得我的心麻木的疼。感觉血液在冰凉的皮肤底下流动,缓缓地,发出微微的颤栗的声音,像夜晚花瓣在风中飘落的声音。感觉很温暖。我再次审视我面前的男人,他的轮廓渐渐地变模糊,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那个熟悉的气息一阵强烈的震动,我感觉自己从半空中掉落,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感受?或许我根本不懂什么叫爱,笑自己的天真。“啪”周围的世界顿时豁然,我一下变的呼吸困难,怎么?难道就要死了吗?不,不要,我痛苦的挣扎着,扭动着我的身体,我想大声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渐渐的失去知觉,我还不甘心,不要,一个世纪,等的就是今天,我不要再失去他!无数的脚在我面前舞动,我看不清楚。拳头声,叫骂声,人们互相撕扯着,无知的人,不会为自己的低俗而反省“滚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模糊的响起,我被一阵温暖包围,终于,我可以被他拥在怀中,皮肤的干涩被温暖融化,是海水的味道,身体渐渐湿润起来,是他的眼泪,为我落的泪“我记得你,”他轻轻吐出这四个字“你是我的鱼。”我看着他,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湿气,蒙住双眼
终于,终于我找到了他,我可以去经历轮回了。
我感觉我的灵魂离开了我的身体,在空气中飘摇,这种感觉很好。我看着他把我贴在脸上,我的没有眼皮的眼睛凝望着他,我走过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吻了他,温暖的皮肤,淡淡的胡茬,棱角分明的脸庞,我钟爱的脸。转身离开。
我在酒吧的角落里看到前世神,他冲我挥挥手,我走到他身边,坐下。
“轮回?”他问,没有表情。
“不!”
“?”
“我想守候他。”
“不怕万劫不复?”
“!”
“你爱他什么?”
“孙悟空也被问过这个问题”我淡淡地笑。
“想清楚了?”
“!”
前世神叹了口气“小鱼儿啊小鱼儿,你为何就这么执著呢?”
笑,为什么这么执著?我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只要我爱他就好,不论以何种形式,只是爱。
“红娘当初也是因为爱她的男人才甘愿做他和她的红线啊。”我悠悠地说。
“好吧,我成全你。”
一阵眩晕,一片闪白
头脑中他的眼神,痛苦的眼神,无助的眼神,失望的眼神,开心的眼神,兴奋的眼神一一在眼前掠过,我觉得胸口一阵炽热,然后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个美丽的女子推门而入,左眼下一颗褐色的泪痣,混合着淡淡的蓝黑色,是如此的鬼魅,摄人魂魄。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如此熟识。他把手指放在她褐色泪痣上面,我又一次感觉到他的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