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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不知道哪里送来的早膳,朕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笔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朕要的剑谱。
过了半天朕才发现不对,剑谱在君士坦丁堡,而这里是北京。
翻开联络的笔记,上面的内容乏善可陈,无非就是吃了果饼,派了探子到周围各个藩属,某位知县还抱怨了整整两页吃不到便宜坊。
那东西有什么可吃的?
“李顺,张意?”朕试图喊贴身太监进御书房,可是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来人,来人啊,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些下人,几天不打就敢怠慢主子,本事没什么长进,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朕心浮气躁之际,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朕身后响起:“唐国天子。”
浑身的鸡皮疙瘩耸立,朕强忍着抠下桌腿把身后来人戳个对穿的冲动,不动声色的转过身。
穿着暗褐色服饰,裹着一条头巾的中村太郎正单膝跪在朕身后。
“你怎么来了。”朕用余光确认了窗边花瓶的位置,花瓶边还摆着一根鸡毛掸,这个景德镇大花瓶足有八十斤,朕可左手抬起用于掷出扰敌,再以右手抄起鸡毛掸子攻他上路……
“唐国天子。”中村太郎垂首道,“您要俺们在倭国雇佣的浪人武士,已经在天津登陆,总共有三百人,还有后续的两百多人将乘坐后一批船抵达。”
浪人武士?倭寇?
番婆子你到底在搞什么?
朕又翻了翻笔记,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写着:“我还花了笔小钱,雇了一群受宗教迫害的东洋骑士,你要好好使用。”
什么无地骑士!他们是倭寇,倭寇啊,就是海盗啊,你这是引狼入室……你以为朕会这么说吗?
朕一日之前,还刚和来自北方的罗斯人蛮子并肩作战,那些罗斯人的祖上据说是与倭寇一般残忍的大海贼,搅得整个西域不得安生。可是相处下来,朕发现那些罗斯人并不是饮血茹毛的化外野人,他们也知晓事理,也懂得敬神尊老。
何况朕也是这些天才知道,原来皇爷爷击败平秀吉之后,曾有不少俘虏的倭人一直留在大明,其中有一部分还作为剑手、火铳手编入边军,好些将领都曾私下豢养倭兵,用于对付边虏和黎瑶,颇有成效。
再者,大明的羁縻州土司也时常派遣土兵协助作战,蒙古人、朝鲜也时常出兵协助,大明军中并非只有汉家子弟。
何况若是万历年间不服王化,犯我海疆的倭寇,在崇祯年间居然能由我驱策,那岂不是说朕的王化比先帝更盛?文成武德可比秦皇汉武,功盖尧舜啊!
朕的目光离开了花瓶,落到一把订书锥上:“你都说说贵国的浪人,可骁勇善战?军纪严明否?”
“唐国天子,俺们大和国曾经历多年战乱……”
朕打断了他的话:“贵国历经连年战乱,贼子平秀吉统一倭国后,国内平靖,武家无业的事情,这事你已经与朕说过了。”
而且唐国天子究竟是啥?
中村太郎楞了一下,索性跳过那段:“嗨!唐国天子,您可知道拜上帝教?”
拜,拜啥?
这忍者见朕似乎不知,殷勤的解释道:“也叫十字教,是南蛮传来的宗教,俺们管十字教信徒叫切支丹,他们拜上帝,和钉在十字架上的圣子。”
钉在十字架……那不就是番婆子信得教吗?
中村太郎见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平秀吉就曾经下令禁绝切支丹,现任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奉行闭关锁国政策,除了长崎和平户两处港口,一律不得对外通商,搞得各地大名只能增加赋税,百姓为此穷困潦倒。”
小子,你好像话里有话,对海禁政策不满啊。
中村太郎显然没想得那么多,依然在啰嗦:“岛原藩本就有不少切支丹,而岛原藩大名松仓胜家为了建设城下町,对领地内的切支丹横征暴敛,甚至迫害残杀切支丹。”
“这些浪人,就是受到迫害的切支丹武士,他们在大和国内已经很难活下去了,如果被大名和幕府抓到,就会被处死。若是唐国天子愿意收留他们,这些武士一定愿意向天子效忠,并为天子作战。若是说道武义兵法,这些浪人武士都自幼严苛训练,精通刀法枪法,惯常马战骑射,三五个寻常足轻都不是合格浪人的对手。”
朕点了点头:“这十字教朕也是知道的,此教亦是劝人向善,忠君爱国的正教,并非邪教,若是那些浪人在大明守法尽忠,实心用事,朕自然不会阻止他们敬拜天主。”
“你既然进了宫,可曾带了人来?”
中村太郎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回答道:“有一名小西浪人,叫天草甚兵卫的,是这些浪人的领袖,已经抵达了北京,入宫觐见,下午应该就能。”
挥退了中村太郎,朕看着窗外正在洒扫的太监,陷入沉思。唉,说是蛮夷心慕王化,其实还不是因为大明没有可战之兵,已经要靠蛮夷投军,抵抗边虏了吗?
朕烦躁的喊着:“张意!张意!李顺!”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御书房,头也不敢抬:“万岁恕罪,奴婢来迟了。”
“张意李顺呢?”
小太监诧异的反问:“万岁爷,您昨天不就打发两位公公,出宫办差去了吗?”
“嗯?”朕不悦的哼了一声,这是对皇帝说话的口气?
番婆子搞什么,张意李顺可是联络蛮夷局和东厂的人,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连他们两个都要遣出去?
不过笔记上既然没说,朕暂时也无从得知,等他们回宫了问他们便是。
看到小太监吓得说不出话,朕又问道:“曹化淳呢?”
小太监支支吾吾了一阵,朕这才意识到,御马监掌印太监这种大人物,他一个伺候人的下人怎么会知道?
一甩袖子,朕自顾自走出门:“随朕去一趟御马监。”
“诺。”
御马监掌管皇城卫戍,离内宫不算太远,朕很快就到了。
在御马监的小院里,一群人正伏在地上,边丢着骰子,边围着几个棋子指手画脚。
看到朕来了,御马监的太监们纷纷丢下手里的算子和皮尺,向朕躬身作揖——这是康丝坦斯定的规矩,她不喜欢看下人跪下磕头,嫌磕头耽误事。
朕走到曹化淳面前问道:“厂臣,宫里住的还习惯?”
“托万岁的福,奴婢很好。”
“你们这儿玩什么呢?”
“回万岁,这是在去年推演建虏犯我长城九边,臣等正以边军御敌。”
朕看了看地上的算子,黄太吉部署在关外的骑兵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康丝坦斯说过,除非大明一方的骰子六个面全是六,不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朕不悦的说道:“随朕来,朕有事问你。”
屏退闲杂人等之后,朕带着禁军们的顶头上司曹化淳走在御花园里,看了一眼碍眼的老歪脖子树,朕忍不住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曹化淳笑着答道:“回禀万岁,臣已经觅得两个知兵的内臣,一名卢九德,一名刘元斌,已经命他们去整顿腾骧四卫,又按万岁的吩咐,问盔甲、安民两厂支领了精选的甲杖军器,大小火炮,还从内帑取了三千两,打赏兵士。”
三千两,不太够啊。
“你以内宫二十六卫需要更换军帐的名义,再向内帑取两万两,用作军饷,只是这四卫的训练军纪你可得着实用心,这支新军乃是朕的心腹,朕有大用。训练的靶子木桩,火药铅子,箭石炮仗也不必吝啬,只管用便是。”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尽力督军,奴婢已经在各军中网罗善战将领,四卫本就是禁军精锐,又都是良家子出生,不出数月便可堪用,最多一年就能杀敌。”
朕点了点头:“眼下四卫不过六七千人的战兵,你还得从京城三营、班军、其他各卫军中抽调精兵,充实四卫才是。”
“万岁,臣已经命人去做了,只是……”曹化淳有些犹豫的说。
“但说无妨。”
“一支军队当有响亮的番号,这四卫既然由皇城禁卫改为亲兵,将来要出京作战,腾骧武骧的番号就不便再用,不知万岁为四卫取什么番号?”
这朕还真没想过。
羽林军,白马义从,虎贲军,这些古老的番号在朕脑海中逐一掠过,似乎叫哪个都行。
如果随便一点,直接沿用四卫和勇士营的旧例,叫勇卫营便是了,可是康丝坦斯几十人的宫廷卫队都有脸叫什么铁甲圣骑兵、瓦良格卫队,朕自然不能输给她。
突然想到了什么,朕开口答道:“朕即是君父,将士便是臣子,四卫的将士保卫家国,泼洒热血,朕定当以皇恩厚养。”
“帝……帝子……不对,不太好听,就叫帝选营吧,取四卫将士具是朕千挑万选精兵亲卫之意。”
曹化淳拜道:“谢万岁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