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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驿馆。
自从蒋太后寿宴上回来后,龙云璃的情况就一直很糟糕,不但身上的伤丝毫不见起色,就连精神也越来越萎靡不振,有时甚至会神思恍惚说胡话。
这不止急坏了龙云璃所带的一众随从,更急坏了赵皇帝等一干人,原本以为龙云璃的伤并不严重,细心医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可结果,十多天过去了,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御医也都派去诊治了,但龙云璃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差了,这又如何不叫人焦心。
青纱帐低垂的床榻上,昏睡了一整天的龙云璃终于悠悠转醒,她沙哑着嗓子虚弱地叫了声:“玉儿。”
叫‘玉儿’的小丫鬟正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打盹,她眼圈青黑,憔悴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听到虚弱的叫声,她猛然惊醒,当看到床榻上竟自己坐起身的龙云璃时,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狂喜,眼含热泪地笑道:“公主,您终于清醒过来了,还能自己坐起身。”
她边说边欣喜地上前把青纱帐撩起搭在床头的银钩上,然后仔细看了看榻上之人的神色,发现此时的她竟比之前有精神多了,于是更加开心地说道:“公主,您看着比昨日好多了,奴婢真是太开心了。”
龙云璃神色凄然,轻闭了下眼,而后张合着干裂的嘴唇说:“给我倒杯水。”
玉儿一听,忙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嘴边,想要亲自喂她喝。
龙云璃却伸手接过了,但她并没有直接去喝,而是手握着茶盏,垂首看着轻晃的茶水,幽幽说道:“刚才,我梦到了母妃,母妃一直在对我笑。”
她的语气无悲无喜,很平静,平静到近乎死寂,脸色也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玉儿看着如此陌生的公主,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恐惧感,她声音微颤地说道:“公主,娘娘已经病逝十年了……”
一滴眼泪轻轻滑落进茶盏里,不曾溅起任何水花便与茶水融为了一体。龙云璃微微仰头,声音凄凉地道:“这次,本来是想为父皇减轻些负担,可没想到……我只怕要辜负父皇的期望了。离开这么多天,好想再回去看一眼……”
玉儿已经被龙云璃的话吓得哭出了声,泪流满面地哭喊:“公主,不会的,您很快就会好起来,陛下和王子都在等着公主回去。”她本以为公主清醒过来还能自己坐起身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没想到一听她说话,竟是如此的消极悲观。
龙云璃轻轻摇头,两眼无神地盯着茶水沉默不语。
公主一直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公主如此,玉儿觉得天都要塌了,整个人变得六神无主。她哭了片刻,突然往外跑去,“奴婢去给公主端药,吃了药病就好了。”
龙云璃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去了。
玉儿一路哭着跑向膳房,等快到门口时,她放慢脚步,边擦眼泪边往里走。
可当她进到膳房时,竟无意间看到熬药的青衣丫鬟在往火炉上的汤药里放什么东西。
她先是一愣,而后脑中便是一阵轰鸣,蓦然浑身发冷,冷意直入四肢百骸。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去抢夺丫鬟手里的东西,失控地尖叫:“你……”但对方根本不给她尖叫的机会,她刚喊出一个字,就被对方迅速捂住了嘴。
玉儿双眼瞪大,拼命反抗挣扎,但在练过拳脚功夫的青衣丫鬟面前,一切都是徒然。
青衣丫鬟把她拖拽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而后又用一块厚厚的棉布紧紧捂住她的口鼻。
因呼吸难继,玉儿的脸很快就涨得通红,转眼间又涨成紫色,她眼珠暴突,死命地挥动四肢挣扎,眼中是突然面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
现在,她终于知道,公主的伤为何没有起色,精神为何越来越萎靡恍惚,原来是有人故意谋害。可,一切都太迟了……
玉儿挣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直至两手无力垂下,很快就没了呼吸。
青衣丫鬟怕有意外,又等了片刻,才松开捂住玉儿口鼻的棉布,然后把她软软的身体放倒在地上。
青衣丫鬟到门口警惕地四处张望一番,然后掩上房门,开始隐藏玉儿的尸体。她在膳房里扫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个角落里许久不曾动用过的大红木箱子上。
她匆匆把尸体拖到红木箱子旁,见箱子用铜锁锁着,又找出工具把锁撬开,三两下把箱子里堆放的几样东西拿出,然后把玉儿的身体硬蜷缩成一圈塞了进去,最后又把几样东西重新放进去,再合上盖子,锁上锁,一切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等做完这一切,青衣丫鬟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重新把门打开,继续看火熬药。
不一会儿,又一个龙云璃身边的贴身丫鬟进来,她看了看火炉上的汤药,问道:“青儿,这药熬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了吧,我把药去给玉儿送去,好让她喂公主喝。”
青衣丫鬟青儿神色强装平静地说:“香儿姐姐,刚才玉儿姐姐来过了,她说公主醒了,一会儿肯定要吃东西,她出去去买公主喜欢吃的点心了,玉儿姐姐交代,等药熬好了,让香儿姐姐去喂公主喝。”
香儿一听,不禁奇怪,“她出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公主身上有伤,还要我们照看呢,怎么随随便便就往外走?再说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玉儿一向稳重细心,怎么今天如此粗心?想买点心可以让别人去买啊。”
青儿笑着说:“可能玉儿姐姐担心别人买的不是公主喜欢的,所以才想着亲自去买。”
香儿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往别处想。她看到青玉脸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以为是被炉火烤热的,她边把汤药往瓷碗里倒边说道:“青儿姐姐,你是宫里特意派来照顾我们公主的,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等我们公主的病好了,一定会给你很大的赏赐。”
青儿俏丽的脸上显出好看的笑容来,“谢谢香儿姐姐,那以后还要劳烦香儿姐姐在公主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香儿笑着说:“这是自然,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她说完,然后端着药出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