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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四菜一汤，一瓶二锅头
我们脸红得象真正的西北人
我们说心里话
把好些年压在墙角的
尘土，抠出来
像是在做一件光明磊落的事
之后你会说说
大年三十那天
你和生活磨了一天的牙
兜里已没剩下几个小钱
你打电话来
你回老家
你说下雪路滑
摩托车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抓着话筒的手再也不敢动
城郊的路面
全被我握在手中
万一我一松手
我只是说
万一
短消息
那些祝福的话
从去年说到今年
远在乡下的正月
你喝大碗酒
把那些喜庆的对联
贴到大门外面
那些充满乡俗的气息
你敲一敲胸脯
就能醉倒我
打工的妹妹
我们在车站相遇
但不提半句离别的话
打工的妹妹
在人群中穿梭
影子单薄得
像一张旧照片
几年前的你
喜欢傻傻地笑
不捂小嘴
我还记得你的红脸蛋
喜欢听你说，姐
杏子熟了，真甜
五楼的风
s，读诗的时候我需要安静
需要关掉电视，掩住几个人的眼睛
可我还是阻止不了，风
从五楼吹下来
这个季节，我还在说冷，s
我把相同的一句话
说给熟悉的陌生的人听
我借着老家的口音，吐字不清
风已从脊梁上吹下来，s
我说的这些
本来和诗歌无关
春天来了，可我们每天要走的路
还是一行又一行
后来
后来，我们一起喝着酒
把一条原本笔直的路
走得歪歪斜斜
我是说后来，我们找不到一条船
你在水面上，向西，向西
出不去阳关，遇不见故人
后来，我们终于站在许多棱角上
说了一夜的疯话
我想拼命写诗
我们就这样走完冬天
许多人都在原地跑步，取火，最后消失
檐下几朵黄花
有几个影子是空的
s，其中一个就是我
我一直在搬家，在天黑之后
又找不到自己的门
山，一座一座的山，泛着白光
我就走在陌生人中间
s，我是最矮小的那一个
黎明时分，你一定要在几行祷词里
找到我
最后一句话
当我把日子一页一页铺开
二楼阳台上的一串红辣椒就
垂了下来
我们每天从它下面经过
每天都要说几句
生活味很浓的话
最后一句是
好日子就应当这么挂起来
玻璃
这似乎和年龄无关
一辆一辆的车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已经丢了许多年
唯一可以停下来的这辆
既不向南，也不通北
亲爱的，若你就在窗外
手臂正蘸满玫瑰的刺
我一定要对你说出
一块玻璃破碎的日期
结
空气这么窄，今天这么窄
我被消瘦地卡在路上，吐气如丝
我知道你一直在左边，在右边
静静地剥着空气里稠密的叶子
你坐过的山冈，众鸟已飞
一些日子就落在树上
风一吹，什么声音都有了
火车开动的时候
我们手里仅剩一条绳索
在每一个小站打一个结
等把那些小地名都藏好了
s，我们该躲在哪里
你在我的诗里出现
就在此时，让我忘记窗外的月光
请让我们的世界一样黑暗
三五句话，门里门外
说了许多年
亲爱的，今夜
你在我的诗里出现
黑暗中我们碰着杯子
把踩到的每一行字
都当成是回家
回家的哥哥
哥哥很开心
他把打工挣来的钱
硬邦邦地束在腰间
他说，这样心里踏实些
回家的哥哥
穿一身新衣服
一双粗糙的手
一直在拍打衣襟上的尘土
他说，这衣服
面料真不错
比这双手顺溜多了
每天我经过的地方
每天我经过的地方
旧房子被拆
新楼和酒家在瓦砾中含笑而起
新人般俊俏
我突然想到
一屋又一屋的时间和
人们的脸
他们说倒就倒
被消磨得没了痕迹
即使我变换角度和高度
他们都矮得
看不清我的脸
一杯酒
电话里，我听见几个喝酒的男人
听见，空气的密度在上升
一只两只三只杯子，空了又满
一个两个三个日子，白了又黑
当我一个人举起酒杯
这一天一直处于黑暗状态
再怎么喝
杯子一直在满
心是空的
转身之时
雪花已散落成水
她浸入大地，就像洗一件旧衣服
就像麦芒划过我的脸
三年新，三年旧
三年结满补丁
亲爱，此时我已说不清夜的黑
灯光一直在晃
七月未到
我眼中的青杏，在摇
它们就挂在屋顶
左看右看
我都预料不到明天的事
天晴不了
我们抚摩膝关节
像是亲近一件经年的艺术品
不光滑，也找不出裂痕
风一吹来
那些青的紫的日子
就在手下静静地流
你会戳到痛处
像阴天，灰蒙蒙的一片
从里到外的痛
伤到一些人和几件事
天还是晴不了
我依旧抚摩膝关节
不说疼痛，不发牢骚
只是从外到里
疗伤
雪还在飘
昨天是情人节
昨天下了一夜雪
我是说那些盛开的玫瑰
一失手怎么就成了白
安静的大街
晚上10点，我不看灯火
只看大街
寥寥几个人，各怀其事
有人回家，有人出走
灯光依旧一截一截
晚上12点，该静的都静下来
灯光依旧喧嚣
有人继续喝酒猜拳
有人醉了，他指着月亮说：
太阳，妹妹
昨天，今天
这是我们2006年的第一次相遇
像歌里唱出的雪
不扩散，也不凝结
2005年的今天，雪沿着大街洒开
当时那么多人
从记忆里走出来
不买苹果，只买梨
挑最大的分开了吃
2006年的今天
我捂住伤口
说不出疼痛
2005年
2005年，我手中还有一大把时间
有时是明，有时是暗
2005年我遇见几个人
东北的，西北的
玩文的，经商的
2005年，我一直坐在桌前
写过一些字
叫出几个名字
懂我的人，已渐渐走远
我懂的人，正在把我捏碎
2006、2、15
写了一半的诗
你说，下一个章节
你要微笑，幸福地
感谢生活
你这么说话的时候
挂钟正滴滴答答
像个撒娇的小女人
亲爱的，下一个章节
当我们都老了
挂钟依旧滴滴答答
你要真正幸福地
感谢生活
微笑着，睡去
当我们都老了
当整个世界安静下了，你说
黑夜在破碎
从里到外的光环，在退
亲爱的，那时候
我们也许已经老了
牙床松动，颈椎弯曲
我们已不能
说上一夜煽情的话语
我们只是偎依着
看星星，看月亮
想起年轻时的某一次心跳
再脸红一次
安静地笑
当我们都老了
昨天，我们很开心
昨天，代表着玫瑰
和海誓山盟
我们没有这些
一日三餐，你喊我乳名
就像小时候，父亲希望我回家的时候
让我一样感动
昨天，我们只围着家
说笑，把平常要做的事情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昨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窗几明媚，一地雪
一地春
送给你，亲爱的
好久没这么温柔地说说
月亮和玫瑰
从腊月到正月
我们一直在忙
忙于生计，忙于微笑
忙着和许多人一起，过大年
我们一起喝酒
把这一年的境况，搞得再热烈一些
亲爱的，我们和许多亲人朋友
相遇，干杯，笑着笑着也许还在流泪
桃花，快开了
当日头绕过三月
桃花就开了
一身一身的香气
像水一样汹涌
直戳你的胸膛
亲爱，那时你只能
大声地呼吸
夜观气象，不闭户
不行土木
你只说等，再等
一个人嬉笑的声音
正在来临
情人
几天前，多少人都在喊：
情人，情人节
我躲在墙外，不伸出头
也不跺脚
一拨一拨的人，嗓音开始
沙哑。衣服被刺儿挑得极破
那几幅张扬的写意画
房东不卖
路人也敲不响门
日子
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突然想起来
那个好日子
我们少了酒文化
我们忘了走大街
从南到北，很长的那种
你说，你刚提笔，要写几个大字
要方方正正，天庭饱满
要挂起来像你
我突然就想到
那些阁楼上的兰字墨汁
真要重见光明了
二月，天刚刚暖
这一定和节气有关
那本老皇历，在手中不温不火
它随便踢出一个黄道吉日：
易嫁娶，易走亲串户
不易动土
我们淡淡地笑，逐渐也开怀
我就在东墙下挖个坑
不深不浅
就听见邻居老黄在说话
他要通读周易
从此不走江湖
再说说今天
我急着给你祝福，想说很多的话
把唯一的一天，堵满
想给你说说古凉州曲，委婉幽怨
或者你也想听一段东北二人转
台上台下，戏里戏外的声音
要睡了，还想再说说今天
不飘昨天的雪
天气突然转冷，老人说这是春寒
你没说多加衣服
你要一个人过完一天
就像口中说的
幸福的一年
2006、2、ghtq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