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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朗月会头一个想到傅明湘一点儿也不稀奇。谢清欢在她心中,那就是一片皎皎的白月光,当之无愧的天下无双,就连景烨都得靠后排。在她看来,自家好友虽然性情冷清不喜与人交陪,但心思甚是玲珑,绝不会故意碍眼惹人厌恶。
反观傅明湘,则是被人宠坏的刁蛮公主,跟同一个妈的嫡亲兄长都能斗得你死我活,更遑论别人。再者,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言警告,态度嚣张可没避着谁,显然是没将他们一干人放在眼里。
后面那车里要不是傅明湘的人,萧朗月也想不出还有谁要与她们为难。
谢清欢的想法与她恰恰相反,她认为傅明湘但凡长了脑子,这段时间就该冷处理,等待更为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否则,像傅明湘这样白日里放了话,夜间就忍不住动了手,一旦传出风声,有人证在,她很难摘干净。
再说,此刻这车里并非只有谢清欢一个人。
即便萧朗月并没有景烨那层关系在,她毕竟也是一线红星,受关注度高,擦着碰着媒体都跟着一惊一乍,在完全信息时代真出了事绝无可能瞒得严实。
萧朗月已经将车开上了大道,在这样的路段,想要制造完美的车祸现场也并不容易。所以,即便后面那车真是傅明湘找的人来,也不会立刻动手。
这——算是警告吗?
一念及此,谢清欢放了心,轻轻笑道:“没凭没据的,莫要瞎猜,自己吓着自己。”
“我可没有瞎猜,也没有自己吓唬自己。”萧朗月见好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忍不住反驳道,“傅明湘那人,可是有前科的!”
“前科?”谢清欢挑了挑眉,瞧傅明湘放狠话的样子,确实不像是生手,“她平日里风评如何?我瞧她对季卓阳那阵时间虽短但是唱作俱佳,不知情的定要以为季卓阳是个负心汉,她不像是胸大无脑的无知蠢物啊?”
“傅明湘倒是不蠢,手腕心机一样不缺,要不然如今也不能跟傅明毓斗得难分难解。”萧朗月冷哼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嘲讽,“至于风评方面,傅明湘向来是两面做派,见仁见智吧。不过,传闻她爱吃独食,善妒得很,容不下人。她那段前科,倒是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
“哦?那前科,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谢清欢一贯的家教是人后莫道人是非,但八卦这玩意儿,乃是人之天性,尤其是别人家的槽心事,更是人人爱听。
“那事儿呀,跟傅明毓有关。”萧朗月神色淡淡,严肃认真地给谢清欢科普道,“这傅明毓吧,跟傅明湘是同一个妈肚子里爬出来的,俩人是真真正正同宗同脉的嫡亲兄妹,感情非常深厚。长兄如父这四个字,搁到傅明毓身上,再贴切不过,整个T市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来。傅明湘就理所当然地将兄长当做自己的私有物,只能宠她一个人,别人都不行。”
谢清欢听到这里,已经隐约见到了兄妹阋墙的影子,对傅明湘的性情也多了几分了解。
“在四年前,傅明毓爱上了环球旗下的一个小明星。那小明星我还有点印象,长得倒不是特别出色,但是吧,就是有种气质,让人没法去讨厌她。傅明毓为了追求她,却是煞费苦心,离得远了就挠心挠肺,离得近了,又怕吓到她。”
谢清欢瞥她一眼,心中暗笑,萧萧只看到旁人的深情,却不顾念景烨的用心。这大约就是当局者迷吧。
萧朗月说到这里,悠悠一叹:“傅明毓爱那小明星,当真是爱到骨子里了。傅家瞧不上那小明星的出身,傅明毓就为了她几乎叛出傅家,闹得风风雨雨绯闻漫天。这傅家也是,经营着娱乐公司,却嫌弃自家艺人,真是没有道理。”
谢清欢琢磨着这故事铺垫了这么长,又是件寻常百姓爱听的槽心事儿,想来是船到桥头,不慎翻了。
“闹到后来,傅家也没辙了,辛辛苦苦花了多少心思养大的儿子,总不能真就不认了。那小明星确实是性情好,讨人喜欢,就退了一步算是默认了这事儿。傅明毓生怕夜长梦多再起波折,果断定了婚期,连订婚都省了,直接准备结婚典礼,喜帖都发出去了。本来这事到了这儿就是两厢欢喜,圆满解决,只等水到渠成。”
但世事总不如人愿,谢清欢知道,下面就该轮到傅明湘出场了——她再不出来,就真没她什么事儿了。
萧朗月接着道:“结果,傅明湘不干了。她觉得那小明星用不入流的手段勾引了她哥哥,占了他的心,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宠爱。她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人轻易进傅家的门,做她的嫂子压在她头上?”
她顿了顿,目中嘲讽更甚,慢慢道:“于是,傅明毓陪着小明星试婚纱的时候,傅明湘借机调开了傅明毓,在穿着婚纱的小明星脸上划了十七八道口子。那小明星本就是个巴掌大的小脸,这么一来,整张脸都看不出样子了。傅明毓闻讯赶回来,只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未婚妻,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要不是小明星还需要人照顾,他大概会先垮了。”
萧朗月颇有说书的潜质,讲得十分生动十分逼真,就跟身临其境似的。谢清欢听了也不由恻然,即便不是出于职业的需要,女子对于自己的容貌,也总是在意的:“那个小明星,后来如何了?”
“自然是送到T市最好的医院去了,但情况不是很乐观,下手划的时候没个轻重,有些神经被切断坏死了。除了脸上的问题,据说精神方面也有些失常。”萧朗月说着也觉得心里头有点儿发寒,轻轻一叹,“再后来,不知怎地,那小明星突然就从医院平白地失踪了。傅明毓疯了一样,翻遍了T市的每一寸土地,连下水道都没放过,还在黑道下了高额的悬赏花红。这都好几年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谢清欢略略垂眸,她很清楚,他是找不到她的。天下如此之大,要藏匿一个人,再容易不过。最要紧的是,那容颜尽毁的女子,是否正在哪里忍饥挨饿,遭人白眼?又或者流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悄悄地死去?
而他却毫不知情,仍抱着渺茫的希望,在人群中默默找寻。
在每一个白天强自撑持,却在夜晚因担忧焦虑而彻夜难免。怕她伤,怕她痛,怕她流离,更怕……此生无望,天各一方。这些,才最让人痛彻心扉。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其所终,一往而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偏偏有人,甘之如饴,既不回头也不悔改。
“再来呢?”谢清欢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兄妹俩翻脸了?”
“岂止是翻脸……”萧朗月难得见好友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不由笑了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些,“新娘不见了,那婚礼也没取消,请了媒体现场报道。傅明毓一个人完成了婚礼,那早就准备好的婚戒,一个戴在了傅明毓的手上,另一个用链子挂在脖子上。婚宴敬酒的时候,他当着全场宾客的面,甩了傅明湘一个耳光。”
傅明毓这个人,萧朗月是见过的。没出那事之前,确实是温文尔雅丰神毓秀,对每个人都很客气,那是真正的溶于骨血的谦逊。但那事之后,他的精神仿佛全垮了似的,整个人显得特别沉郁。
那段感情深刻入骨,傅明毓有多爱那小明星,内心深处就有多厌弃自己。若非是他给了傅明湘太多的纵容,让她肆无忌惮地一再逼退他的底线,心爱的女子就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到如今,天下之大,人海苍茫,却要去哪里找寻伊人芳踪?时间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而日复一日的失望与心痛,总有一天会将傅明毓逼到临界点上。
也许,到现在傅明湘还没有料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十分不妙。当年婚宴上当众一耳光,并不是傅明毓负气而为,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昭示着傅家兄妹之间的关系正式破裂。
谢清欢敢肯定,只要她出了事,再有人证将事情牵扯到傅明湘身上的话,傅明毓绝不会顾念兄妹之情,甚至会落井下石毫不犹豫地置她于死地——毁人容颜这种事,对傅明毓而言,那就是逆鳞,触之必怒。
傅明湘这种蜜罐儿里长大的小公主,定然深谙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她与傅明毓争夺环球娱乐的大权,不过是想以此吸引兄长的注意,修复裂痕无数的兄妹情谊。
在她心底深处,不愿意承认兄长为了一个女人而疏远她甚至恨她。她约莫还觉着自己兄长只是恼她心狠手辣,等他气消了还会继续疼她宠她。
而她对于季卓阳不顾念与傅明毓的交情,出走环球转而加入鼎星,恼怒到亲自上门呛声,也是因为那不知所谓的独占欲。
在她的认知里,她与傅明毓再如何闹,始终是一体的,季卓阳无论是帮她还是帮傅明毓,都无所谓,反正是自家的事。但他攀上鼎星,这就不应该了。
傅明湘单看到季卓阳甩手无情弃了环球投入了鼎星旗下,却没认真考虑过,像季卓阳这样的人,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脉有人脉,又在环球那么多年,中间诸多利益牵扯,他想要换东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之所以这墙角让陆展睿一挖就松动,顺利到让人咋舌,那必定是傅明毓跟鼎星私下达成了某些协议。
若是早两年,傅明毓尚有十足耐心等待找寻,还能顾念父母皆在,不愿让他们看到手足相残。但如今他耐心即将告磬,隐忍就变得艰难,若是什么都不做,恐怕先崩溃的将会是他。
只有傅明湘,身在局中而不自知,浑然不觉自家兄长早已黑化,且不动声色地布下了弥天大网。她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若是撞到了他手里,那就是天意了。
啧啧,傅明湘何其幸运。谢清欢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手指,冷淡地想,这要是谢家的子弟干出这等混事儿,铁定要被抽死在祖宗牌位前,一顿不成分两顿!就连爹妈也要受牵连。
她正想着,后面那辆车不知怎地,突然就加了速。两辆车本来就挨得近,这一加速只听得哐叽一声,那车热情似火地贴上了萧朗月的奥迪,车尾处传来噼噼啪啪的尾灯碎裂的声音。
车身被撞得狠狠一震,车轮与地面发生了剧烈摩擦,发生刺耳的响声,车上两人被安全带缚着仍是随着惯性向前猛地一冲。
萧朗月身体前倾,额头几乎撞到方向盘。她心神本就绷得紧,被谢清欢挑起的话题稍稍分散了注意力,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完全没防备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脚下本能地一个用力,将油门踩到底,车里立时如同离弦的箭急冲而出!
谢清欢前倾的身体被安全带拉回来,又因为萧朗月突然提速,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上。懵了一瞬之后,抬手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抿了抿唇目光看进夜色中,沉静得近乎冷漠。
“欢欢,快!”萧朗月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稳了稳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口中却道,“拿我的手机打给景烨。”
后面那车追得紧,虽然没有要别车赶超的意思,但时不时蹭一下,也让人心中升腾起一种嗜血的暴躁。谢清欢摸不清他们的打算,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对,乌黑的眸子亮得让人心寒,慢腾腾伸手过去拿萧朗月的手机。
滑动屏幕解锁,打开电话簿,景烨的号码同她的一样,被设置了快捷,就顺着她的名字排在第二位。
谢清欢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目光凝了一瞬,抬眸看一眼萧朗月因紧张而紧绷发白的侧脸,心情复杂地按下了拨号键。
人在生命的最终,会想起什么?至亲?至爱?悔恨还是释然?当初自己在朱雀大街上义无反顾地碎心一掌,好似只是松了口气——活了这一世,无愧天地良心,无愧谢氏宗门,无愧先帝托付,无愧百姓社稷,值了。
如果这便是一生中最后一刻,萧朗月又会对景烨说什么?
“碰——”又一次的碰撞,车身剧烈震荡。单调的手机铃声响了两下之后,那边快速接了起来,谢清欢唇角轻轻一牵,按了免提键,景烨的声音就顺着电流传来:“萧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身震动的原因,景烨的声音听着有些微的颤抖。
萧朗月却从中听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期待,自欢欢出事,五年来她从没给他一个好脸色,没好声气地跟他讲过一句话。景烨身为鼎星的艺人总监,有的是人着意讨好,何曾这般小心翼翼?
她心中揪痛,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能缓解。贝齿咬紧下唇,直到有血珠缓缓渗出,待到开口嗓音仍有些沉涩。
谢清欢轻轻垂着眼帘,静静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则悄悄竖起了耳朵,听她唤他的名:“景烨。”
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语调。有些释怀,有些眷恋,亦有些难过。
“景烨。”萧朗月拉开唇角笑了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止也止不住。她想起几年前,欢欢还好好的,没有毒品也没有解离症,阳光明媚春来花开,景烨第一次对她说喜欢。
那时候就连她也还隐约天真,欢欢站得略远一些,编了一只花环戴在头上,对她还有他了然一笑,双手举过头顶比划了一颗爱心。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将懵懂的爱情安放在他的掌心。那心中的欢喜多么真切,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然后,变起突然,一夜之间就走到了决裂。
“谢谢你。”萧朗月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眼泪糊得整张脸都是,声音却轻得近乎温柔。这个豪爽率性的女子,到了现在这个时刻,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一字一顿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后面那车来意不善,今天这事注定难了。若是有来生,让我在遇见任何人之前先遇见你,让我在意其他人之前先爱上你,来偿还你今生所有的心痛与彷徨,好不好?
景烨的神经这几年被萧朗月的冷言冷语锻炼得十分强韧,百炼成钢百折不挠。此刻听她说得这么温情,彷如相恋之时,景烨那边反而大惊失色,在只有十几度的空调环境下出了一身白毛汗,还失手摔了咖啡杯。
景烨看着四分五裂的咖啡杯静了一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对着手机焦急地问道:“萧萧,你现在在哪里?出了什么事?谢清欢在你身边吗?她怎样了?”
他一叠声地问着,呼吸也因为紧张而显得迟缓沉重,萧朗月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景烨大声道,“萧萧,你说啊!”
萧朗月双手紧握方向盘,用力得指节都有些发白,沉默片刻才静静开口:“欢欢,电话挂掉吧。”
萧朗月因为开车的缘故,一直看着前方无暇多顾。只要她略偏一偏头,就会看到自家好友脸上缓缓绽开了一朵笑花,虽然浅淡,却无比温暖。
景烨听到这轻飘飘的一句,一颗丹心顿时凉透了,仿佛三九严寒的天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直冷到了骨子里,握着手机的力道却在无意识不断加重。
他可以感觉到萧朗月此时遇见了十分危急的事,否则她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可她打来电话,只为了跟他说声谢谢,连出事的地点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去他娘的谢谢!谁稀罕谁要!景烨的眼睛一下子就因为愤怒因为失望而烧得通红,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萧朗月,你是想让我跟傅明毓一样吗?这样,你就满意了,能消气了是吗?”
谢清欢略略蹙眉,悠悠地想:唔,景烨这话说得重了些。
果不其然,萧朗月闻言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尽了——她不知道今天这事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她只想着虽然这几年相隔咫尺如在天涯,但毕竟也曾两心相许,若是真出了事,绝对不要让他第一个知道,哪怕能晚上那么一刻也好。
她倔强地抿紧了唇:对不起,喜欢上我以后,总是让你伤心。
“景烨,萧萧没什么事。”谢清欢看到这里,终于确定这两人曾经倾心相许,到如今情分仍在。大约是存了什么心结,才导致两人不能在一起,所以瞧着有些疏远。
她拿过手机,取消了免提,贴在耳边淡淡道,“我们现在正往文汇路的那个十字路口去。有人缀在车后,意图暂时不明,但来意显然不善。”
景烨在电话那头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们遇上了……”这话只得一半,说不下去了,他们谁也不知道那车里究竟是谁的人,“你们尽量保护好自己,我马上就来!”
“好了,先不说了。”谢清欢瞄一眼后车镜,笑了一下,顿了顿,安慰电话那头明显焦虑不安的男人,“放心,萧萧绝不会有事。”
萧朗月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方才跟景烨说话那架势跟留遗言差不多。正在伤感着,突然听到谢清欢这么说,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声音低回立刻冷了八度:“欢欢,你想做什么?”
“萧萧,别这么紧张,不是什么大事。”谢清欢摆了摆手,微笑着挂掉电话,拿过萧朗月随身的包包将手机放进去,眉宇间凝了一层冷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现在,准备跳车。”
“跳、跳车?”萧朗月的脸色奇异地扭曲了一下,觉得眼前这坎儿过不去,晕死过去倒是容易得多,强笑道,“欢欢,别开玩笑了。那车跟在后面,根本就没法减速,以现在的车速跳车,简直是自寻死路。”
“再怎样,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把?”谢清欢淡淡道。世人对敌,有的干脆爽快,败之即杀。而另一种人,则喜欢戏耍玩弄,尽兴之后才杀。
后面那辆车里的人,显然就是存了这‘另一种人’那样的心思。真是笑话,即便身处弱势,谢清欢又岂能容人戏耍?
萧朗月知道谢清欢说的是实情,再拖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左右不过一死。但跳车这种惊险刺激的行为,只有拍戏的时候才觉得没什么,现实中若要来一发需要绝对的勇气。萧朗月并不胆小,也能豁出去,但事到临头了仍不免心里打鼓,腿肚子发软:“欢欢,这、这还是算了吧。”
“你想这么算了,只怕有人不肯。”谢清欢目光幽深,冷静地摇了摇头,果断做了决定,“马上就要十字路口了,我们要在那之前跳车。”
萧朗月自那话里听出杀伐决断,心中幽幽升腾起一抹异样,飞快地转头看了谢清欢一眼。这不看还好,看了之后萧朗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丝丝缕缕的凉意慢慢侵入心房。
只见谢清欢脸上漾着明艳自信的笑容,眼角眉梢却泛着兵戈战意,目光坚定而冷酷。
这……不可能!萧朗月绝望地合了合眼,在心中呐喊,欢欢的解离症,明明已经、已经好了!现在坐在我身边的是谁?是谢清欢吗?还是——
祈明越!
“萧萧,打开车门。”谢清欢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萧朗月直觉该果断拒绝,身体却背叛意志,条件反射般照办,随即她鼻尖传来略微的痒意,却是谢清欢倾身过来,发丝温柔地扫过她的脸。只听咔哒一声,谢清欢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萧朗月一凛,腾出一只冷汗涔涔的手,僵硬地抓住她探向方向盘的手:“欢欢……”
“萧萧,别怕。”谢清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指尖不经意地拂过萧朗月仍握在方向盘上的手。
萧朗月只觉得手腕微微一震,酥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到指尖,再也抓不住方向盘。
“去吧!”谢清欢的声音琅琅,泛着冷意。萧朗月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觉得身子一轻,耳边随即传来呼呼的风声,她紧紧闭上眼睛,没来及说出口的抗议就简化成了一个字:“啊——”
那声音高亢婉扬,中气十足,估摸着绕梁三日不成问题。
谢清欢一掌将萧朗月送出车外,自己也并不耽搁,一脚踩下刹车,同时提起身上远远不算精纯的真气,利箭一般射出车外。
萧朗月因为惯性的原因,尖叫着撞入谢清欢的怀中,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谢清欢猛地在地上一撑,借了一息之力又腾出一段距离,最终有惊无险地落在马路牙子上。
谢清欢玩这一出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玩得好了,自然逃出生天。若是玩脱了,只好去地府跟阎王喝茶。
后面的那辆车一直缀得很紧,奥迪车驾驶座那边的车门突然打开,他们其实并未放在心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艺人,在那样的车速里跳车,简直是在找死。
就算她们真的受老天眷顾,侥幸不死,也一样会缺胳膊断腿。
上头的意思是吓唬吓唬她们就完了,没打算闹出人命来,但架不住人艺高胆大挑战极限不是?
谁知道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车里就凌空飞出一道身影,姿势略显纠结,显然不是自愿飞出来的,隔着密闭的车窗,也能听到隐约的惊声尖叫。
还没来得及震惊,车里转瞬又飞出一人,跟方才那位明显的区别是,这位的姿势既潇洒又冷酷。
而后,前面那辆奥迪车突然停了下来,而他们则保持着现有的车速,毫无防备地一头撞了上去,并推着奥迪车向前滑了几米,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生的声音几乎要酸掉大牙。
踩住刹车让车子停下来,司机甩了甩砸在方向盘磕破的脑袋,稳了稳神,定睛一看,一点凉意慢慢从脚底漫上来。
因为剧烈的撞击,前面奥迪车的玻璃已经全都震碎了,车子尾部撞得变形了,但可以清楚地看得出车上并没有人——那两个女人不但跳了车,还顺便摆了他们一道。
相比之下,自己的这辆车情况更为惨烈一些——车盖掀起,腾腾地冒着白烟,驾驶座这边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护住了他的胸腹,而副驾驶上的那位仁兄就没那么幸运了,血流了满脸。
额头上的血滴答着流下来,糊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却没有去擦,瘫在驾驶座上,整张脸显出一种诡异的沉静。
他想起来了,这一大片的土地,一早被恒丰买下了,准备重新规划开发。而这条大道下面,有一段曾经是一片坟场。所以,这条道到了晚上,走的人跟车都很少。
关于坟场这一说法,萧朗月自然也知道,但她平日里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自然不怕。最要紧的是,这条道近,比来的时候景烨走的那条要少半个小时的车程。
司机突然觉得有点口干,他的同伴倒在车座上,胸口看不到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也不甚好看,手心里慢慢沁出一层冷汗,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颤巍巍伸手去兜里摸手机。
在这种死寂的氛围中,若是没点儿声响,会把人硬生生逼疯的。司机握着手机,不停在心中默念:快接快接。
他念得太过于专注,所以没有看到十字路口,正风驰电掣地驶来一辆路虎。
谢清欢这厢正在温柔地安抚惊魂未定的萧朗月,等发现路虎是直冲着撞停在一起的那两辆车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想办法阻止了。
路虎是硬生生从首尾相连的两辆车中间穿过去的。萧朗月的那辆奥迪已经没法看了,至于后面缀着的那辆车,承载了路虎八成的撞击力,被撞得偏了个方向,车头冒出的白烟越来越浓,谢清欢鼻翼微微翕动,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火油味。
萧朗月提着的那口气还没缓过来,但显然也闻到了,头昏眼花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不好,那车……”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腰间就是一紧,谢清欢已经轻车熟路地揽着她干脆利落地就地卧倒,跟马路牙子来了个亲密接触。身后随即传来轰隆两声巨响,在升腾而起的火光中,那辆神秘的路虎停了一瞬,随即从容离场。
谢清欢两人与爆炸车辆的距离不算远,幸运的是并未受到爆炸与火光波及。只是,谢清欢从地上起身,顺手拉了萧朗月一把,脸色却非常不好看。
那辆路虎,显然是冲着后面那辆车去的。即便她与萧朗月并没有跳车,开到这个十字路口,缀着的那辆车也一样在劫难逃。
那么,那辆路虎是谁派来的?单纯是为了针对后面那辆车吗?
站在谢清欢的角度,后面那辆车虽然没有痛下杀手,但存心不良是事实。对敌之时存了戏耍之心,没在第一时间杀死敌手,就要有心理准备承受情势突然逆转的后果。
杀人者人杀,天道好循环,报应不爽。所以谢清欢并不同情车毁人亡的结局,但路虎突然杀出来,轻描淡写地完成了‘替天行道,管杀管埋,烧光不留渣’的整套动作,未免有截胡之嫌。
萧朗月直到这时候才把呛心惊神的那口气给顺了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烧的火光,一口冷气抽得肺叶生疼。半晌她才捂了脸,从指缝间泻出悲痛的哀鸣:“亲爱的呀,你死得好惨!”
谢清欢嘴角抽了抽,双手抱胸,笑意尽数敛去,脸色随着火光明明灭灭,脊背挺直站在微风中仿若一杆标枪。
萧朗月的声音断在喉中,捂着脸的手也放下了,略有些僵硬地垂在身侧。她怔怔地看着谢清欢淡漠的侧脸,漂亮的眼中渐渐泛起浓重的痛色。
欢欢已经好了,在三年前就已经痊愈了,她不会再随意分裂出新的人格。
欢欢不会,她不会!
她的心在沉痛呐喊,灵魂深处却传来细小而清晰地反驳:她是祈明越,她是祈明越!
“欢欢……”萧朗月动了动唇,几不可闻地叫她的名字,破碎而绝望。
“嗯?”萧朗月气息紊乱心神不宁,谢清欢轻易就察觉到了,伸出一只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怎么了?吓到了?”
“没有。”萧朗月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而后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埋首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欢欢,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事情。
对不起,到如今我仍然碍手碍脚,拖你后腿。
谢清欢没有关于赵泽天那件事的记忆,对萧朗月突然的歉意她有些莫名,但她向来聪颖且善解人意,也不多说,只轻轻抚着萧朗月的后背,无声地安慰她。
景烨载着季卓阳飙车般火速漂移到现场,远远见到燃烧的火光,心中先是冷冷一沉,而后才有疼痛慢慢泛上来。
景烨抬手在心口处按了按,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车速缓缓靠近。
而后,景烨看到在火光之外,他这一生最心爱的女子,静静拥着对她而言重要到无可替代的好友。所以惊心动魄的痕迹都在这一刻被抚平,动荡焦虑迅速溶解在劫后余生的温馨里。
景烨停了车,无声地笑了,摸出烟来点了一支,缓缓吐了个烟圈,烟草的气息瞬间填满了整个车厢。
景烨向来严肃,笑得极少,然而,他一笑,确实羞煞百花让人动容。
季卓阳没有被他的笑煞到,却对他抽烟一事表达了惊讶:“你,抽烟?”
“只是偶尔。”景烨淡淡道,缓缓放下车窗,微热的暑气扑面而来。自谢清欢肩上抬起头的萧朗月一眼就见到不远处微弱一点的红光,景烨略一偏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个正着。
萧朗月的眼中还漾着一泓极浅的水光,蕴在眼角细碎如钻。她松开谢清欢,转而拉住她的手,迅速朝黑色的宝马车走去,在车门前站定,透过放下的车窗居高临下地打量景烨。
景烨被她看得有点儿不自在,转瞬又想起手指间还夹着烟,就想先把烟灭了。他才一动,萧朗月的上半身就从车窗探了进来,两人的脸一下子贴得极近,鼻尖相触。
景烨顿时僵住了不敢动,又怕手中的烟烫到他,眼角余光朝季卓阳一斜,转手将烟递给了他。
季卓阳目不斜视,接过烟按灭在烟灰缸上,打开车门下了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抹了把被粉红泡泡糊住的脸。
萧朗月与景烨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忽而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娇艳红唇狠狠吻了下去。
直到丁香小舌抵开牙关,追逐着他的舌,景烨才反应过来,瞬间僵住了,他想起方才危殆一刻,萧朗月那句谢谢。他的心幽幽一痛,一直以来,都只是感谢吗?
心爱的女人投怀送抱,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得住,景烨却觉得有些难堪,他狠狠合了合眼睛,复又睁开,双手抵在萧朗月肩上,将她推开了些:“萧萧,你……”
他的话尾悄悄消散。他终究是舍不得将她推开太远,两个人依旧隔得如此近,他清楚地看到萧朗月的眼中,各种情绪迭变:有爱恋,有歉然,有痛楚,有珍惜,最后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变成缱绻柔情。
景烨愣了一瞬,随即抬手扣在萧朗月的后颈,将她拉向自己,紧贴着她的红唇,凶残地吻回去!
谢清欢见证了主动权变更的整个过程,眨巴眨巴眼睛,悄悄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而后十分坦荡自然地退到车头处跟季卓阳顺利会师。
季卓阳艳丽的脸上一片惆怅:跋山呀涉水,破镜呀重圆,情侣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谢清欢有点儿脸红,在心中颇难为情地感慨:这世道的女子,果然十分的豪迈。
季卓阳略一挑眉,眯了眯眼睛,淡定地朝火光处努了努下巴:“不是说那辆车缀在你们后面吗?怎么你们没事,那车倒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