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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萧、萧老大？”
再看那辆再熟悉不过的破桑塔纳车里探出头来的，不正是刚才还铁面无私审讯自己的萧洁么？
“不是，不用了吧，你也都熬了一晚上了，这时候还让你送我多不好意思啊......”
林清本能的想要皮上两句。
说实话，跟萧洁接触了这么久，一次次看到对方这种毫无作息的生活规律，林清发自内心的对这个“大姐姐”感到心疼。
一个正值人生最好年龄段的大美女，天天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扔在最苦最累的一线工作上，这样再过几年人老珠黄，事业如果上不去，精力再一下降，天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凄惨光景。
“哼，谁有心情专门送你？”
可是，很明显是会错了意，萧洁忽然一翻眼皮，一张小嘴也微微一撇。
“就因为你惹事，害得我也跟着折腾了一宿，跟我走，请我吃饭，宰大户！”
萧洁的语气理所应当。
“啊？”
这一下，林清的微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等、等等吧......不是，咋回事啊？凭啥啊？为啥又吃我啊？我还是个穷学生呢......”
满脸的委屈咧着大嘴，林清一副失措难言。
“哼，别装！”
然而，萧洁根本不想给他留面子。
“马上就快成为滨海王的金龟婿了，还差我这一顿饭钱？赶快滚上来，不然我可真不等你了！”
萧洁的话音，语不惊人死不休......
......
破旧的桑塔纳在清晨的露水中七拐八拐，副驾座位上的林清，却只能满脸郁闷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萧洁既然敢说，就证明她的确是知道了些情况。
能看得出来，她此言有些玩笑，可这位大姐也压根不听林清解释啊。
足足在小巷子里穿行了良久，眼看着天都已经渐渐放亮了，终于，一脚刹车，萧洁直接把车钉在了一条小巷的尽头。
“哦？”
看着四周的景物，林清不禁微微一愣。
这条小巷地处于一片老旧的小区中央，由于眼下还不过五六点钟，街道上到并没有什么行人。
只不过，就在这巷子的尾部，一辆临时支起来的早点小车，油锅中冒着热气，下面一个老旧的煤气罐，旁边，还放着五花八门的各样小吃......
“额~老大，你拉着我绕了这么半天，不是就为了来吃这个吧？”
这小车完全就是一个小三轮车改造，旁边几张桌椅都看不出本色了，油锅里的油毫无疑问，也绝对是后世所大肆传说的“地沟油”......
看萧洁这种明显是“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林清真的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吃这种满是油污的路边摊。
“哼，怎么，还没嫁入豪门呢就开始脱离群众了？你要是嫌脏就在旁边看着，我自己吃......”
仿佛真的一点好气都没有一样，萧洁也不理林清，直接抬头朝小摊走去。
“不是，我......嘿......”
林清真是一脸的无奈，只能也垂头丧气的跟了上来。
“呦，小洁来啦，今天这么早啊，还带了同事呀？”
刚刚走到小车的旁边，老板大姐就兴致勃勃的打起招呼来。
“嗯，大姐，我特意带这小子来尝尝您的手艺，您最近还挺好啊，叔叔身体也好点了吧？”
一改平日里冰冷严肃的气质，萧洁的脸色，此时却说不出的柔美温和。
直到此时，林清这才注意到，这位早餐大姐身材纤细，可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却无比粗糙，脸和胳膊都被滚油熏得红扑扑的，更衬托出来她两鬓那已经微微花白的发丝。
说老实话，林清也算看人无数，但看这位大姐的年龄，好像四十多岁，那种沧桑感又好像五十多，总之，想必也绝对是一个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泽的可怜人。
“嗨，好着呢，俺们家老头子这阵子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地走啦，多亏了你啊小洁，要不是你，那天我们两口子钱没了不说，弄不好俺们老头子的命都得让那个抢劫的给害了......”
一言出口，再看大姐那原本沧桑的脸上，却泛起了一种，十分违和的幸福笑容。
大姐几句话，就已经把跟萧洁的相遇勾勒了出来。
大姐那憨憨的笑，和脸上本不应该那样深刻的皱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清不禁轻轻一叹。
也许，对她来说，自己的爱人能够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吧......
“哎呀好啦，不说我啦，小洁啊，想吃点啥呀？大姐给你做......”
也许是看出萧洁微露的疲惫，大姐急忙擦了擦手来到锅边，脸上却依旧闪耀着满足的笑容。
仗义每多屠狗辈。
越是底层的人，计较更多，算计更多，可同时，也是最有人情味，最知道感恩的人。
“呵呵，大姐，这小子发了横财了，我今天宰大户，先给我来两屉小笼包，十根油条，十个油饼，两碗豆腐脑，一碟咸菜，哎，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啊，不用客气......”
仿佛浑不在意的一边说着，萧洁竟然还不忘了最后叮嘱林清一声。
“啊？”
望着对方一副大马金刀的坐在小桌旁，林清差点把下巴都吓下来。
合着听这话，这位萧老大要的这些，还只是她一个人的口粮？
残月渐退，红轮初升......
也就是仗着四周还没有什么行人。
此时的一张小小折叠桌上，满满当当的码齐了各样早餐，盘碗杯碟，如果不是很明显的油条麻花，恐怕谁离远了看，都还以为是什么满汉全席，南北大餐呢......
“不是，老大，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眼看着萧洁再一次一筷子，把一个小笼包整个扔进了嘴里，林清的心里，真是有些五味杂陈。
萧洁的疲惫他看得出来，而这种吃相和食量，恐怕也绝非一朝一夕练成的。
真苦了一个花样年华的萧大美女，放着大好的家室不用，却偏偏练出来这样的一副基层的胃肠。
倒不是说林清看不起基层的工作。
只不过，正因为经历了太多，林清才更知道基层出头之难。
尤其是世纪初的一线业务精英，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一心为工作熬垮了身体，可最后，却往往根本无法出头。
普通百姓是无奈，没权利选。
可像萧洁这样拥有家室，却还依旧在基层脚踏实地的人，就更让人感到佩服了。
“哼，好吃还不赶紧吃，留着喂鸟啊？”
毫不客气的给林清翻了个白眼，萧洁满嘴囫囵的，再次塞进了一个小笼包。
“呵呵......唉，你啊......”
满脸苦笑着摇了摇头，林清也下意识夹起了一根油条送到嘴边，“咔擦”一咬......
“唔！嚯！好吃啊！”
只这一口，林清却不禁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说句实话，已经多少年了，林清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油条。
火候的掌控刚刚够好，入口的酥脆伴随焦香，随便咀嚼一下，一股小麦的浓郁顿时充斥满嘴，甚至让人都舍不得咽下去......
“老大，你眼光高啊，今天这钱没白花，再贵一倍也值！”
林清不禁称赞出声。
曾几何时，儿时的林清也吃过差不多的东西。
那时候人心朴素，也没太多的心机，东西好像都特别实惠。
可随着时间推逝，在境外当然根本没空去想这些，哪怕穿越回来，食堂的东西也总感觉多了几分敷衍。
不知多少年了，忽然再次吃到了这种味道，一阵童年的回忆顿时袭上心头，竟冲得林清鼻子都略微有些发酸......
“嗯......好吃你就多吃点，对了，回头你给陆定坤做女婿的时候，有能力也给大姐找份好工作，就算你有心了......”
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萧洁始终全神贯注的对付着手里的油饼。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清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句话随意出口，她的眼睛里，却及不易觉察的，闪过了一丝落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