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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林和尚的话,自有他的道理。
从圣水寺前往郑县,都是黄土夯实的马路,虽然年久失修难免坑坑洼洼,但经过的路段村镇连绵,并无僻静之处。
而且方圆百里之内,从未听说有大股的山贼土匪,寻常剪径的三两个小贼,根本不被智林放在眼里,因此他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魏大勇昨日赶来圣水寺的路上,也注意到了沿途的地形地貌,不像是贼匪出没的地方,同样觉得此行问题不大,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
一行人赶着银车出了山门,车轮粼粼,往东面而行。
赶车的是庙里的杂役僧,法号智亨,是半路出家的车把式,赶车的技术没的说,只不过在这种路面上,车速无法快起来。
随车的这些人清一色都是武僧,身体强健,跟上马车的速度不成问题。
大家都是练武之人,有着不少的共同语言,魏大勇很快就跟智林和尚混得熟络,交流了一些习武方面的心得。
圣水寺的武僧,拳脚功夫并不出众,更多的是练习刀法、杖法、棍法之类的武器,以求能够为佛门护法,在乱世中留存一方净土。
二人说得兴起,几乎要停下脚步当场切磋一番,只是半路上动手不成体统,他们只好怏怏作罢,约定返回圣水寺后,一定要痛痛快快打一场。
说话间,已是日上三竿。
这条路魏大勇来时走过一遍,凭借着印象,估摸着银车一大早从圣水寺启程,以这样的脚程,中午时分就可以抵达郑县城内。
眼见烈日当空,一行人走得口焦舌燥,汗流浃背,马儿也累得直打响鼻。
魏大勇和智林商量一下,决定找个地方歇歇脚,让马匹饮水喂食,然后继续赶路。
智亨师傅挥舞着马鞭,一边驾车一边插嘴说道:“二位师兄是想要找个阴凉地方歇气是吧?我常年给庙里赶车,这条路走了许多次,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村子边上,那里有座茶铺,茶水倒是干净。往日我走这条路时,曾在那边休息过几次。”
“行!那我们就去那里。”
又走了一阵,魏大勇就看见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处小村庄,约摸十多户人家,离马路不过百十米的距离。
靠近路边的地方,搭盖着一座不大的茶铺,用毛竹搭成竹棚,上面铺着茅草,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此刻,正有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肩膀上搭一条毛巾的店伙计,站在路边招揽生意。
智亨指着前方说道:“看!就是那里!”
看到魏大勇这支队伍过来,店伙计笑嘻嘻地迎上前来:“给几位师傅请安!天气炎热难耐,诸位师傅不妨进茶棚歇息片刻,喝碗茶水再上路不迟。”
魏大勇和智林对视一眼,点头答应:“行,就在你这里喝完茶,给我们每人端一碗上来,再给我们的马提一桶凉水过来。”
伙计“哎”的一声,前头带路。
赶车的智亨师傅忽道:“咦!那个小豆芽哪去了?”
伙计茫然地看着智亨。
智亨比手划脚地说道:“就是一直在这里帮工的那瘦高个年轻人呀?大伙儿不都是叫他小豆芽吗?”
原来智亨算是这里的熟客,每次到这里停歇,都是那个小豆芽忙前跑后接待客人,不知为何今日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听智亨和尚这么一解释,伙计“哦”的一声说道:“原来你说的是他呀!大师傅你有所不知,小豆芽这两天身体不适,暂时找我代替,等下一趟你赶车路过,说不定就会见到他了。”
智亨没有说什么,赶着马车跟着伙计,在一众武僧的簇拥下慢步往前。
魏大勇却是略有疑虑,不过看看同伴们都已走向茶铺,他也就没有多嘴,招呼真远跟上脚步。
由于马车上装的全是红货,魏大勇不敢托大,吩咐智亨把车子赶到茶棚外边的显眼位置,又安排了轮流值守的人员,用随车的草料黑豆喂马,这才带着众人进了茶棚落座。
魏大勇特意给自己选定位子,正好面对马车,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风吹草动。
进入茶铺之后,魏大勇习惯性地扫视一眼周围的情况。
茶棚里放了六张白茬木板的方桌,由于没有上漆,天长日久,风沙侵蚀,木头已经变成了黑色,不过过往的人都是平头百姓,也没人计较那么多。
六张桌子除了他们这帮人占据了一半,其它三张桌子也各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都在高谈阔论,看装束打扮,似乎是村里的闲汉。
就在魏大勇扫视四周的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智亨带着疑惑的声音:“怎么,今日这老板眼生得很,李大嫂也身体不适吗?”
李大嫂就是这座茶铺的老板娘,智亨前几次进这茶铺,都是她笑脸相迎。
顺着智亨的目光望去,魏大勇就见照看茶铺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虽然穿着农家的土布衣服,不过看这人的眉眼以及言行举止,不像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
魏大勇眼光何等犀利,马上就看出此人双手指节粗大,下盘很稳,应该练过多年的拳脚。以自己的实力,恐怕也难以在三招两式内取胜。
他立刻有所警觉:像这种小村庄,村民成天忙碌农作,并无太多时间练武,即便偶有遇到会一些武术的乡野村夫,也多半是庄稼把式,绝难达到这种水平。
伙计一听智亨的质疑,又是哈哈一笑:“李大嫂家里有事,这是她家当家的,大家都唤他李大哥。”
智亨更加疑惑不解:“不是说李大嫂是这个村子里的寡妇吗?怎地又冒出个当家的?”
伙计赶忙解释说道:“寡妇……没错,李大嫂最近寡妇再醮,嫁给了咱这个李大哥……”
自从在路口被伙计请进茶铺以来,魏大勇觉得处处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的疑心更盛。
趁着茶水尚未烧开,魏大勇低声对坐在身边的真远说道:“在我回来之前,让所有人暂时不要喝茶。”
说完,他霍地起身,故意大声说道:“你们且坐着,看好车马,我去草地里解手,去去就来。”
众人不疑有他。
魏大勇施施然出了茶铺,走到十几米外的蒿草丛后,避开了茶铺那边的视线,并没有宽衣解带,而是沿着田埂,飞速奔向几十米外的村落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