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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兄者,苏振兴也,广水一中高一八班人士。咱班男生哥们义气重,素以兄弟互称。更兼“苏兄”与“酥胸”同音,苏兄这一称呼便深得广大男生喜爱。有的女生也稀里糊涂也跟着叫,却全然不知其内涵。
苏兄相貌不扬,尖嘴猴腮,两眼贼亮。刚来咱八班,就毫不-客气地大病一场,月后方愈,深得全班师生同情,为其悲。
某日晚自习,班上乱糟糟,,忽见一人从讲台底下冒出来,拿起黑板擦,使劲儿往桌上一拍,全班顿然如法庭一般肃静;却见苏兄一本正经地冲着大伙说:“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事要说。”仿佛他是老班似的,众人纳闷,揣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今天又发烧了,到运动场上跑了八圈后,再去医务室一查,不烧了。所以说,以后谁要是烧得不是很严重,出去跑一声汗就可能会好。”言毕,他乐呵呵地走下讲台,宛如了结了一桩心事,全然不理台下早已爆发出哄堂大笑。
苏兄行为怪异,不仅如此。方其坐在窗边,掌管窗的开合大权时,周围之人,无不咬牙切齿。开热时,他要关窗,说是防冷热不调引起感冒;天冷时,他要开窗,说是通风透气,保持大脑供氧充足。
苏兄对空气温度变化,极为敏感。当别人穿长褂时,他已经开始穿上毛衣了;当别人刚穿上毛衣时,他早把棉袄穿上了;当别人不得不穿棉袄时,当然,他不可能把被子裹上,便把毛衣棉袄加倍。有时晚上,他洞察到了空气的变化,一下课就跑到寝室去加衣服。这时灯未开,他便常邀上我。我趁黑藏起来,吓唬吓唬他,他像猴似地大跳,然后啾啾我,嘻笑道:“嘿嘿,你吓不倒我的,我是唯物主义者。”
别看苏兄瘦得弱不禁风似的,他可是咱们篮球队的主力先锋啊。其冲锋速度不亚于刘易斯,运球速度险胜艾弗森,点球比科比差不了多少。他一出场,班上的女生差点儿喊出声来:“苏兄,我爱你;我爱你,苏兄!”
在班上,苏兄向来是以一种主人翁的姿态站在大家面前。有纠纷必插口,有垃圾必插手。班上劳动委员没人干,他便毛遂自荐。某男生提开水偷工减料被子他发现,被责罚不服:“以前大家都有这样啊?”“以前我没上任,那我管不着。现在不同了,有我在的一天,开水一桶都不能少。自己份内的事还怕吃亏,以后怎么能全心全意为人发服务呢?”那男生舌一伸,提桶就跑。
苏兄曾向我讨教催眠术。他说他天天晚上无法早点入睡,这种现名象从初二就开始。我这个未来的医生一听就感觉不对劲儿,但我还是告诉了他我曾试过的行之有效的方法:疲劳是最好的枕头。白天少睡,多多锻炼,晚上软在床上就能立马入梦了。我屡试不爽,可苏兄却说他这样会使体力充沛,精力旺盛,屡试屡爽。“那我黔驴技穷了,你去医院看看吧!”我两手一摊,:“我看过了,也不知喝过多少‘安神补脑液’。”说完,苏兄无奈地摇摇头。我疑心这家伙患了青春期综合症——神经衰弱。后逢苏兄生日,我给他点歌,祝词是这样写的:“学习好,吃吗吗香,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光是苏兄,咱八班男生一个个债台高筑。这睡眠债何处来?每晚的“公论会”那可是要有代价的。老班情知不妙,在咱们三室一厅的大寝室里实行中央集权制,不寝室长有名无实,大寝室长独裁专政。老班还特意用班费购买笔纸,叫大寝室长每晚记录,每早上报;凡被记下者,一律划为“劳改”这一招是挺厉害的。可这得罪人的大寝室长由谁来当呢?“我当!”苏兄的话如黄钟大吕,打破了班委会的沉寂“反正我睡得晚,正好去各不寝室溜达溜达。”
就这样,在从男生眼里,咱苏兄就成了判官,掌管生死簿。老班就成了他的后台——阎罗王。接受过劳动教育的同学,有的见了苏兄会咬牙切齿。某君还为此提诗一首:
某个人
当当当
就寝铃响
他武装上岗
神气飞扬,狮口大张
莫讲,莫讲
小心明天名字上榜
怒火聚集在胸膛
愈烧愈旺
要爆炸了,我们的胸膛
我们要反抗,反抗
语文老师在班上对此诗大加赞赏,称作者是“激愤主义诗人”我偷瞟了苏兄一眼,他也跟着大伙笑,只是笑容中带点儿苦。
按理说,咱们的苏兄可是个大忙人哪:天天有活干的劳动委员,无法推卸的篮球队主力,忍气吞声的大寝室长。可他的成绩竟然蒸蒸日上,以调节生的身份从班上第九名跃居前五名,我拷,不简单呀!当他拿了奖学金回到寝室,立马被从兄弟团团围住,只听一阵叫嚣:“苏兄,请客;请客,苏兄兄!”苏兄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带着一帮兄弟向超市进军。路上落满欢笑声。
可好景不长啊!苏兄并不能做到居高不下,和很多人一样,在高处只是昙花一现。可我总觉得苏兄不是骄兵。问题出在哪儿呢?不行,作为他的好兄弟,我得问问他去。
“我也不知道我咋的啦。反正脑海总像是一片空白。早上读英语也特起劲儿,只是不晓得自己在读什么来着。以前记住的东西,似乎在一点一点地从我记忆里消失。”
高二上学期伊始,苏兄来了几天又不见了。很多人莫名其妙,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去了一家大医院。
后来苏兄回来了一次,黑板上留了些字儿:
同学们:
大家好!我没啥事,只是有些神经衰弱,很轻微的。很遗憾,不能和你们一起学习了。
八班的历史人物:苏兄
就这几字儿,占了满满一黑板。
从此,八班的空气便沉闷了许多。大家深感咱们少了一个好劳委,好队员,好室长,好学习进步带头人。那些劳改犯们,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傻气;那位“激愤主义诗人”从此是江郎才尽,再没有新作了。大家知道,苏兄得休学一年;一年后,他就只能是咱们的师弟了。可在他在的短短一年里,他在咱八班留下了永恒的一笔。但我没有和他中断联系。我每隔一星期给他打一次电话,给他讲讲班上的新闻,听他倾诉孤独心声。感此我写了一篇作文两情一线牵,男同胞们争相看。
我们进了毕业班,苏兄也回到了校园。他冷不丁往咱三八班跑,每次来便能引起一阵哄动。高考前几天他还跑到八班去搞了一次演讲,深情倾诉他对咱八班的热爱。末了,他还送给了两位同学礼物,因为他还记得他临走时,那两位同学送过他礼物。
可惜他演讲时我不在。转述人说:“现在回想他的言语和那场面,我有点想哭了。”我扭过头去,他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