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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内延申出来的蓝花楹,成片成片的绽放在枝头上,如记忆中一般无二,梦幻又唯美。
夙顾白伸手,抚摸着那略有些斑驳的院门,明亮之下,却幽深黑暗的双眼里,蓄起了柔软。
像被风扬起的蒲公英花絮,透白又细小,可却轻暖的让人心碎,有一种温馨却掩盖不住的悲伤眷恋在里面,支离破碎到不敢随意碰触,生怕坏掉了,也生怕再也瞧不见。
十七年,她有十七年没有踏入过爸爸妈妈与她生活过的小院。
不是她不想,也不是她不愿,而是被摧毁掉了。
颠簸流离,支离破碎的人生,唯一能让她心有所念,心有所系的地方,在后来的时间里,被人砸碎成一片废墟,什么都不再有。
“吱呀——”
她从一块砖缝后,摸出钥匙,推开斑驳的院门,眼里那温馨眷恋的柔软,带上了让人想要落泪的渴求。
似是在期待,门的后方,有如她所思所念的人。
漂亮到无与伦比,却又不失坚韧霸气的妈妈;帅气到俊美无俦,也又不失温柔高大的爸爸。
他们曾经数次的听到开门声,便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在花草盛开灿烂的小院中,冲她伸出手,笑的宠溺又无奈。
“哟~,小花猫舍得回家了?瞧瞧,比昨天还脏呢,这是爬了什么洞寻宝,又上了什么树偷吃啊?”
可。
花草盛开依旧,不曾褪色,温馨美丽的小院,一如最初。
只是——
夙顾白眼里的柔软却缓缓的消退下去。
蓄在唇边的浅笑也消失不见,让她垂下眼,慢慢呢喃。
“果然,不在吗?”
是啊,怎么可能还在呢?
五岁那年,妈妈失踪,爸爸把她送去了夙家老宅,跟夙老爷子谈了很久才出来,随后也不见了。
她从那年就开始等,守着她与爸爸的约定。
【乖乖的呆在夙家,哪里也别去,等爸爸找到妈妈了,就回来接你,然后我们回家。】
可她一等就是十年。
那么乖的在夙家活的像条狗,可是他们都没回来。
十五岁,被黑龙帮抓走卖掉,她身为一个女孩儿的事,也将隐瞒不住,等她从那龙潭虎穴中九死一生的逃回来时,等着她的是夙家老爷子的暴怒,以及将她赶出夙家的现实。
而这方天地也被砸毁了。
纵然这样,他们还是没回来。
已经无家可归,无路可走的她便想——
【爸爸,我没有不听话,只是夙家不容我,我没办法在那里等你们,所以,我去找你们好不好?天南海北,上天入地,只要还活着,我们总能相遇,到时候,你和妈妈一定要好好疼我,补偿这些年的亏欠。】
可是。
一找十七年,十七年啊。
被泼了多少脏水都无所谓,被追杀多少次都没关系,被关进实验室多少回也要逃出去,只要活着就好,哪怕一身破铜烂铁,也要活着。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失言,也能守到她想见的人。
可,她的希望最后断送在宇宙中,什么都不剩了。
而眼下。
夙顾白抬脚,踏进小院中,忍不住笑了笑,眼眶却泛起了红。
“这一次,我一定能找到你们的,一定能——”
她的意志已经那般强大,脆弱的身体随时能被练就出来,所以,她只会变的更强,强到再也无人能将她摧毁,她才能尽快的找到爸爸妈妈,抓住她想抓住的,好护他们一世无忧。
客厅很干净,家具齐全,虽然有些旧,可都被擦的明亮。
这些,包括院中长势喜人的花草,皆是她每天深夜,从夙家老宅跑来这里精心打理的。
虽然在最初的时候弄死了不少,也难过了许久,好歹扒了不少养花的书,才慢慢上手。
妈妈酷爱花花草草,爸爸爱屋及乌为她寻来了各样奇花异草,还给它们都装上了恒温器,让它们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芳香四溢。
而眼下,这些都留给了她,她自然要好好打理,等着他们回来。
还记得有次妈妈出差,爸爸不知道去哪儿了,很晚都没回家,她一人饿的不行,家里的零食也都被她给吃光了。
她竟然眼馋起这些香香的花草,给咻咻咻的摘了好些,坐到地上往嘴里塞,还乐眯眯的想,嗯,挺好吃。
结果,闹了肚子,还发了烧,整成了急性肠炎住了院。
让妈妈知道后大惊失色,恶狠狠的拎着棍子将爸爸狠揍了一顿,更让他跪了好几天的榴莲,又睡了好长时间的书房才消气。
后来妈妈消气后,爸爸恶狠狠的戳着她的小脑袋,咬牙切齿。
“小白眼儿狼,爸爸都跟你认错了,还赔了你那么多零花钱,你竟然还给妈妈告状!过分了啊!”
谁知,却被妈妈听个正着,又狠狠的揍他一顿,让她乐的不行。
更让她抓住了爸爸的‘小把柄’,每回想要什么,爸爸不给时,就喊:
“妈妈!爸爸欺负我!”
她一喊,爸爸就苦着脸,连连赔不是,还要啥给啥,把她给美的不行。
想着想着,夙顾白便笑出了声,站在她的房间里,伸手揪了朵窗外盛开正好的粉色木槿花咬在嘴里,轻唔一声。
“确实好吃。”
眉眼温柔如春,神情浅伤似秋。
翌日。
没回夙家老宅,直接住在这里的夙顾白,正在院中做俯卧撑基础蓄力。
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挑了下眉,站起来去开门。
“啊,是你呀——”
打开门那瞬间,夙顾白忍不住笑了。
下午的斜阳正准备下班,却还残留着明亮的余韵,把四周的一切,晕染上淡金的薄光。
少年迎着淡金色的薄光,歪歪斜斜的依在门框上。
流里流气的双手环胸,任由大颗大颗的汗水从湿润的头发上,顺着他因运动而呈现粉色的脸颊上,划过他细白的脖颈,滚进运动衣的领口里。
而他却笑的有些莫名的,望着面前这眉目精致却冰冷,长发扎成马尾,穿着过膝的黑红色格子校裙,以及白衬衣外套着黑色小西装校服的女孩儿,用舌尖顶了顶上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