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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今儿个雪下这么大又已这么晚,王爷怕是不会过来了。”蓁儿瞅见赵如曦站在窗前似是在等人,便走上前道。
她不知初二那天王妃与王爷究竟在玉竹楼里说了什么,不过自那日回来后,王爷与王妃之间的相处情形融洽了许多,且这几日王爷都会在申时过来看王妃跳舞。
这几天王妃跳的舞皆不同,她还会同王爷解说每一支舞所代表的含意。
譬如说有支叫“白蛇”的舞,说的是一条白蛇爱上一个书生的故事,还有支舞叫“昭君出塞”说的是古时一个妃子因不得皇帝的宠爱而被迫出嫁和番。
琬琬后来对王妃说“王妃,您跳的舞怎么都这么悲伤?”
隔天王妃便跳了一支很欢乐的舞,她说那支舞叫“镜花水月”说的是一个人原本很穷困,后来意外得到了一个聚宝盆,成了富翁,他娶了很多美人为妻,每天寻欢作乐,过着快乐的生活,就在他的第十六个小妾为他生下第二十五个儿子时,他突然跌了一跤,结果就痛醒,醒来后,发现他只是作了个梦,他突然间大彻大悟,不再留恋红尘俗世,出家当和尚去了。
王爷看完这舞,评论道:“这舞乍看很喜乐,但实际上却透着一股历尽世情的沧桑炎凉。”
王妃当时笑道:“王爷真乃我的知音也,总是能看出我要表达的意境。”
蓁儿能感觉得出,王妃在面对王爷时,已不像原先那样排斥。
“我没在等他,我只是在赏雪。”赵如曦不愿承认。
习惯这种事很神奇,如果连着几天都在同一时间做同样的事,接下来一到那个时间,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去做那件事,如果没做,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这就是心理学所说的制约。
她好像被沙浪辰给制约了。
他这几天每天都固定在申时过来看她跳舞,今天突然没来,让在昨晚已事先想好今天要跳什么舞给他看的赵如曦有点小小的失落。
道就好像跟朋友约好要出去玩,你已经做好准备,结果对方却突然说不去了,会感到失望一样。
“既然王妃没在等王爷,这会儿风雪越来越大,王妃还是别待在窗子边,免得着凉。”蓁儿劝道。她很担心王妃原本就不好的身子,一旦受凉,会更加严重。
“嗯。”赵如曦正要转身离开窗边,忽然膘见沙浪辰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旋即喜道:“他来了。”
她没发觉自己在觑见他的那一瞬间,心情一下子从只有五烛光的亮度,嗖的窜到一百烛光那么亮,也不自觉的锭放愉快的笑意。
蓁儿望过去,看见真的是王爷,急忙回头朝琬琬和芙蓉吩咐“王爷来了,快准备准备。”该沏茶的沏茶、该拿琴的拿琴。
但下一瞬,沙浪辰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冰夫人和燕夫人突然过来,一左一右的侍立在他身边,缠着他似是在说什么。
距离太远,赵如曦听不清楚,只见不久之后,沙浪辰便与她们一块转身离去,而他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她的心情猛然间从一百烛光的亮度,掉到只剩下一烛光。
“你们不用准备了,王爷不会来了。”她回头道,语气里的低落之情,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琬琬都能听得出来。
“王爷不来了?”蓁儿讶异的朝窗外望去,恰好看见几人离去的背影。
琬琬和芙蓉也跟过来瞧,琬琬疑惑的问“王爷身边那两人是谁?”
“看她们身影,好似是燕夫人和冰夫人。”芙蓉说。
“哼,那两个狐媚子。”琬琬没好气的啐了声。
“琬琬,不得胡说。”蓁儿轻斥。
“我有说错吗?她们不过只是侍妾,也敢到王妃这儿抢人,不是狐媚子是什么?!”
知琬琬是替她不平,赵如曦牵起一抹淡笑安抚道:“琬琬,我没要与她们抢王爷,王爷爱上哪就上哪,与我无关。”
大约是这几天与他相处还算融洽,让她一时忘了他还有数十个姬要的事实。
思及方才瞟见他在冰夫人和燕夫人出现后便转身离去的情景,她的心情就好像被谁偷偷倒了一滴醋,泛起一股酸味来。
她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她只是觉得对他很失望,没错,就是失望,这就好像是原本你发现有块糕点看起来很好吃,结果一吃之后,发现味道并没有原先所想那么好,还有点发馊。
赵如曦越是想说服自己,心情就越紊乱。
最后她拿了块核桃糕塞进嘴里,想借着甜食来抚平这股异样的情绪。
沙浪辰虽然与冰夫人、燕夫人一块离去,然而一路上他都保持沉默,只听两人不停地在他耳边争吵。
“王爷,您要为霜妹妹作主啊,她真的是擦了冰妹妹所送的玉肤膏才昏厥而死。”
“王爷,您别听燕姐姐血口喷人,霜姐姐绝不是擦了冰儿送的玉肤膏而死,别说冰儿没有害人之意,纵使有,冰儿岂会那么傻,明目张胆的送她玉肤膏害死她,霜姐姐昏厥那时,只有燕姐姐在场,她才是最有嫌疑之人。”
“王爷,害了霜妹妹的凶手是她。”
“王爷,害死霜姐姐的真凶是燕姐姐。”
两女争吵不休,互相指责。
来到厅堂,沙浪辰坐下后,冷酷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两人登时吓得噤声。
大总管严泰很快赶了过来。“属下参见王爷。”
“严总管,霜夫人的死因为何?”他神色冷峻的问。
先前二管事来禀告他此事时,他没多加询问,是因为霜夫人之死是他早已预见,并不意外,也已盘算好要如何处置。
“回禀王爷,就仵作所查,霜夫人乃中毒身故。”
“可从冰夫人所送的玉肤膏里验出毒药?”
“玉肤膏里未曾验出毒药。”严泰答道。
“可审问过那些侍婢的口供?”沙浪辰再问。
“已审问过,她们皆说霜夫人昏厥当时,只有燕夫人在场,但燕夫人并未有可疑之举,一见霜夫人昏厥,便急忙差人去请大夫。”
沙浪辰眸光睐向两名姬妾。“既然暂时查不出凶手,本王罚你们在房里各自思过十天。”这两人还有用处,因此他并未严惩。
“王爷”冰夫人有些不服的想开口,但瞅见他看来的那道冷冽目光,顿时住了口。
沙浪辰神色峻漠的挥手道:“下去吧。”
“是,妾身告退。”两人福了个身,出去前彼此怒瞋一眼,这才各自离去。
年初十这日,屋外大雪纷飞,星月无光。
已是深夜时分,原该是就寝时刻,但赵如曦却焦急的在屋里踱来踱去,不时看向关着的门扉,期望下一刻那扇门外,就会出现她想见到的人。
琬琬也一脸着急的埋怨道:“蓁儿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几个时辰都不回来,等她回来,王妃您一定要好好骂骂她。”虽是抱怨,但她话里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担忧。
先前都城那位李大夫开给王妃的药已快服完,蓁儿巳时拿着药方出去抓药,不想她这一去,这会儿都快亥时了还不见人影。
琬琬很清楚蓁儿绝不是贪玩的人,抓完药后,她一定会马上回来,不可能在外头逗留,她很怕蓁儿是出了意外。
赵如曦很想说几句话来安慰琬琬,但她同样很担心蓁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间,有人推开大门进来,琬琬一见看芙蓉,便急迫的上前问道“怎么样,有蓁儿的消息了吗?”
芙蓉身上披着的驼色斗篷覆满了雪花,她回头关上门,掀下兜帽,脸色凝屯的摇头。
“没有,三管事说天色已晚,这会城里也已宵禁,明儿个再派人去找。”
“她究竟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碗琬急得跺脚。
芙蓉劝慰道:“也许她遇到了熟人,聊得兴起,一时忘了时问,苫到忉起来时,见天色已晚,就宿在外头没回来了。”
“蓁儿才不是这样的人,况且这莱玉城里,哪里会有她认识的人。”
“我想她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时赶不回来,琬琬,你也别太担心,先去休息吧。”赵如曦不愿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只能这么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王妃,蓁儿不会有事吧?”琬琬满脸忧容地望着她,想求得一个保证。
她跟蓁儿从小就一块服侍王妃,两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打从她一直迟迟未归,她就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赵如嗛正要开口,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异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击到门上。
琬琬没有多想,欣喜的跳起来。“该不会是蓁儿回来了吧?”
说完便朝大门奔去,门板一拉开,呼啸的寒风登时扑了进来,下一瞬,在看见倒卧在门前的人时,她惊呼一声“蓁儿,你怎么了?”
悬挂在门前的灯笼似是被风吹灭了,她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隐约从她的身形认出是蓁儿。琬琬蹲下身想扶起她,她的身上却沉得让她一时扶不起来。
见状,赵如曦也快步过来帮忙,与琬琬一人一边扶起她的身子时,赵如曦觉得手上有些湿黏,且鼻端隐隐嗅到一股甜腥味。
她有些心惊,与琬琬一块将她扶进屋里,坐到桌前,来到烛光下,看清蓁儿的情况,她瞳孔放大,惊骇得脸色惨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此刻也瞧清蓁儿身上血淋淋一片的琬琬,骇然的尖叫出声“啊——蓁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伤了你?!”
芙蓉见状也满脸惊恐。“怎么会这样?我、我去找管事叫大夫来。”她慌张的跑了出去。
琬琬看着蓁儿染满血迹的身子,担心紧张不已,眼眶都泛红了。“蓁儿、蓁儿,你醒醒,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赵如曦吓坏了,蓁儿身上流出来的血,将她所穿的衣裳染得通红,那飘散出来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
须臾,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她的鼻端,发现她已没了气息,她不死心的再按向她的颈动脉,也感受不到任何搏动。
“琬琬,蓁儿她、她”赵如曦颤着唇,那个死字梗在咽喉,迟迟说不出口。
琬琬蓄积已久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紧紧抱住蓁儿的脸,在她耳边哭喊着“蓁儿,你快醒醒,别吓我,你快醒醒,别这样吓我跟王妃王妃,蓁儿一向最听您的话了,您快叫醒她,让她别再睡了”
“琬碗蓁儿她、她死、死了!”赵如曦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琬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悲嚎的哭吼着“不,蓁儿没有死,芙蓉去找大夫了,大夫一定会救活她,她不会死的!”
仿佛她这么说,蓁儿就真的不会死。赵如曦觉得喉咙宛如被什么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全身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当初她莫名来到这异世,不是不害怕,但多亏有蓁儿和琬琬一直陪伴照顾着她,尤其是蓁儿,她为人细心又体贴,很多事情在她开口前,蓁儿便能先一步替她设想到,虽然只与蓁儿相处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但她一直很倚赖她。
如今看她就这样死了,她仿佛失去了一个亲人,心里的悲痛也不比琬琬少。
“蓁儿,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蓁儿、蓁儿”琬琬悲愤的摇着蓁儿,但她再也无法出声,更无法诉说杀害自己的仇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