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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米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池渊端着石案上的茶喝了一大口,才道,“其实这么一说你心里想必已经有答案了,不管他是谁,宫里的人你都要堤防着,毕竟能在那里面活着没一个心思简单的,爷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心里有谱就行了。”
“你放心。”米洛淡淡一笑,“我会注意的。”宫斗什么的她不屑于参与,但一旦玩起来她照样不会输!
“那就行,不过就算今日你遇到的并不是想要你人头的杀手,还是一直都会有杀手盯着你的。”池渊挑眉,“需不需要拾伍拾柒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保护?米洛立马就想起了院子外还藏着两个男人,也是说要保护她来着,这样一来,若是让拾伍拾柒也跟着,说不定他们四人就先打起来了,那样她可就亏死了!
“不必了。”米洛轻轻地笑着,“我一般都会呆在宫里,他们跟着也不太方便,倒是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回西戟?”
他应该是为了自己才会回东离,可是现在呢,他既已放弃了寻找,就该在西戟安定下来了吧?毕竟归根结底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落脚处还是在西戟。
有人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是啊,他在无意之间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在整整十年的时光里,他从没有计划过若没有那人的生活要怎么办。
池渊有着微微的怔忡,俊美无涛的脸上出现清晰的裂痕,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再开口时,他依旧可以平淡无波地说着话,“本来是已经回去了的,不过又出了你这档子事,正好有人非央求我跟着来,便来了,不久后应该就会回去了,不过我也应该不会在西戟长留,以后,可能先会去苍麓山上看看吧。”
字字清楚无比,语气平淡得让人听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来,好似一切都无关紧要。
自那人消失后,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寻找,前五年是为了说服自己放弃,后半生则是用来习惯,习惯自己的放弃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这样,很好。
这大概就是一个男人的强大之处。
累了,就收手,再不回头。
而听着自家爷的话,拾柒的眸底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或许,可以将它称之为,淡淡的忧伤。
若不是那人陪爷五年,在那人消失四年以后他才遇见她,不然,阿姐该是与爷最相配的人。
然而拾柒的心思米洛却是半点都理解不了的。
是以,米洛只是顺着池渊的话问道,“苍麓山?听说那儿极冷,一年全部都是冬天。”
“那儿是个好地方,十年前从那儿离开就再也没回去过,总是要回去看看的。”池渊垂了垂眸,看着手里茶水轻薄的波面,答得慢条斯理。
“这样啊。”有些欣慰他终于不再寻找了,米洛轻轻弯了弯嘴角,问道,“那你打算在东离待几天?”
池渊抬头看向她,嘴角牵着极精妙的笑容,将某些东西藏在眸底深处掩饰的刚刚好,目光清澈平淡,“我现在王宫,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所以暂时应该还不会离开东离。”
“王宫?你怎么会在王宫?”想到了什么,米洛微微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瞳眸中印着池渊的脸无限放大,“你不会是跟着西戟使团来的吧?”
这是她所能想到唯一的解释了,西戟使团入住王宫,宫门出入人流巨大,就是混入宫中的最好时机。
不过,问题也来了,他混进宫里去作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池渊已经先开口了,语气带了些许不着痕迹的试探,“爷想到了一个人,小丫头,西戟的溪月公主你见过么?”
听到这个名字,米洛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我听说她最近几日一直在找一个长得堪比天人的男人,只可惜她翻遍了整个洛城也并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洛城的公子哥一个都不是,所以我想说不定她要找的也许并不是普通人呢?”
听到这里,米洛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笑,那些贵公子当然都不能与他相比,不要说这小小洛城,就连这整个天下,恐怕都再找不到第二个像顾离那般颜如舜华、清冷绝世、少年气满满的公子了。
正应了那一句,真正的少年绝色。
但是她现在能说什么?米洛看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池渊也只是定定地盯着米洛瞧,瞧得紧了,便见到有薄薄的笑意在他的唇边缓缓蔓延,“再者,那天夜里的国宴上,七位皇子全都出了席,独独缺了九皇子,而王上似乎也有意隐瞒九皇子的存在,所以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他都说得这么明显,她还能说什么?
米洛眸光微动,含着讥诮,“池大爷,你不用试探我,想问什么就直说。”
“司溪月要找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不等她回答,池渊仍是自顾自问道,果然是直接,“而且看你这样子,你还与她正面见过?”
“我与殿下出宫时与她正面碰到过,她垂涎殿下的美色,惦记上了殿下,还派人跟了我们一下午,不过最后还是被我们甩掉了,我们才逃过了一劫,我们不想惹太多麻烦只好躲着她,所以那一晚的国宴我们就没去,就酱。”米洛简单地说了一下,算是已经很坦诚了。
闻言,池渊还是先前那个不着调的模样,唇侧噙着轻飘飘的笑意,眉间的潇洒恣意愈隐愈现,“所以爷就说嘛,男人的也长得不能太漂亮,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蓝颜祸水,那就是妥妥的祸国殃民了!”
“在说他之前你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现在是啥模样?”米洛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颇为嫌弃的眼神在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逡巡了几遍,“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脸疼么?”
传说中三秒打脸,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她还真是好奇得很,他脸疼么?
听到她的话,池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郁结,“……”
所以现在是连那男人的一句调侃都不能说了么?
池渊撇撇嘴,颇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转移了话题,“既然你们已经惹上她了,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米洛倒是想得很开,“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再说,不想与她起正面冲突,能与她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但她若是知道他已经是我的了还想将他据为己有的话,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管她是不是西戟来使异国公主,我照毒不误,反正抢男人这种事我不会答应!”
“哈哈哈,是是是,他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池渊难得开怀地笑起来,“小丫头你可以放心,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宫里还有一位九皇子,注意力基本上全在宫外和洛城附近的小城镇上,暂时还想不到宫里来。”
“嗯?”米洛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她是什么想法你怎么知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吧,我们或许在王宫还会再见。”思及此,池渊眼眸里渗出笑意,凉凉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好没有那一天。”
在司溪月将她的皇夫娶走之前,她与她家殿下,都不当出现在众人面前才是,尤其是出现在站在司溪月这边的他面前。
而对于池渊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米洛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问他,因为她觉得,那应该与自己无多大的关系。
无关,便是连试探的必要都没有。
正准备和她聊点别的,脑海里偏偏响起司溪月昨晚说过的话,池渊略微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了米洛两句,“不过小丫头,爷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司溪月已经见到了太子顾珩,那人,虽然我还未见过你家那位,但听司溪月说过,顾珩与你家那位有五六分相像,你知道‘相像’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一句五六分相像意味着什么,虽然这世间万物三千无奇不有,但真正相像的又有多少呢?更何况还是那般绝色的男子。
两者相像,一个是太子,另一人难免就会让她想到宫里的皇子。
所以池渊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顾离的存在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而司溪月一直以为宫里只有七位皇子,那些人她在国宴上都已见过,否则她第一个怀疑的恐怕就是宫里的皇子了。
果然,只听得池渊沉了沉声,接道,“她现在是还不知道宫里还有一位九皇子,如果她知道了,难免就会好奇你家那位的真容,毕竟在宫外死寻未果,再加上顾珩又与他又有几分相像,你觉得她会不会想到九皇子那儿去?”
“那又怎样?”米洛只是眉目间挑起了微微讽刺,眸光流转之间尽是讥诮,波光潋滟,遍地生寒,“殿下已经有了未婚妻,如何再去‘嫁’给另一个女人?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我要嫁给殿下,就绝对不会与别的女子共享自己的夫君,更何况还是司溪月那样臭名昭著的女人!”
“可是如果你死了呢?”池渊的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你也说了你们是未婚夫妻,未婚夫妻,就不是正的,不是正的,就有可能变成假的!”
闻言,米洛也只是低低地笑了笑,“我家殿下见到她只会恶心,她若是非要死切白赖地粘上来,恐怕只是热脸贴冷屁股了,更何况,我不会允许这类事发生!”
“小丫头,你怕是小瞧了司溪月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决心。”狭长的眉梢流淌着肆虐的嘲弄,池渊双手捧着茶杯,指腹细细摩挲着杯壁,不疾不徐地道,“仅仅因为顾珩与他长得颇为相像,仅仅因为她看上了顾珩,她就敢让人去查顾珩的未来太子妃,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已经可想而知!更何况是她要找的本尊。”
司溪月会毫不犹豫地除掉那个男人身边出现的所有女人,让他归她所有,其抢男人的毅力与决心堪比小强!
毕竟,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司溪月的人了。
米洛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微微上扬的眼角处挂着淡不了的寒,面上却还是在笑,“身为一个公主,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地去抢别人的未婚夫君,我就是杀了她又如何?”
他说的话她又何尝不懂,但若是真要那一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能做的,便是陪他护他!
她若是真要作死地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她不介意送她扶摇直上早登极乐!
那个在她眼里最温柔、最美好的小少年,命运、黑暗与时光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去将他玷污!
任何人,都不可以!
……
米洛现在很想回宫,她想见到顾离,很想很想,而且是来的突无防备。
然而她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这是她回来的要做的最重要的事,解决了,她就可以放心回宫了。
泠苑里,苏泠月正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地摔着东西,胭脂木梳、棉絮、铜盆、被褥、漂亮衣衫铺散一地,只要是她房间里能扔能摔的东西全都被她扔了摔了!
一霎间,翻箱倒柜的声音、扔东西的声音、东西破碎的声音齐响,当然,里面还隐隐夹杂着她的哭声。
苏清寒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脸沉寒。
晴儿也在房间外急得团团转,再这么任她这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再者,万一小姐一个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她的下场怕也难逃一个“死”字了。
“大公子,你看这——要不你好好劝劝小姐?”晴儿也是急了,只得大着胆子道。
“嗯,我来想办法——”
可就在苏清寒准备让她找人来将房间破开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蕴着清丽笑意的女子声音,“大公子怎么就站在外面?不进去坐坐?”
没有转身,亦没有接话,苏清寒一下子就紧握住了拳,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
这道声音恐怕已经可比他的噩梦,他做鬼恐怕都不会忘记它是属于谁的!
晴儿看着她也是一脸惊恐,恍若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也是,看苏米洛回来不过短短几月,就已经将定北侯府搅得快要天翻地覆了,而她做的所有事,明明是明目张胆,侯爷却就是不定她的罪,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纵容,当真是有好大的本事,
难怪与米洛站在对立面的苏泠月身边的人会把她当做洪水猛兽了,这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的炸弹,且威力甚猛,而少了侯爷的无条件的疼爱与纵容,苏泠月已经明显没有可以与她对抗的优势,她们难免会担心殃及自己这只小虾米!
米洛轻飘飘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过短短三秒,便移到了正全身僵硬地背对着自己杵在那儿的苏清寒的背影上。
不愿看她还是不敢看她?她倒宁愿相信是前者。
毕竟,同米洛对苏家人有着从灵魂深处蔓延的厌恶一样,苏清寒对她也有着深深的厌恶才是!
又上前了几步,米洛还是在娇俏地笑,且笑得艳丽、笑得灿烂。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改了称呼,叫了一声她甚至至今还未叫过的一声哥哥。
“哥哥为何不理会妹妹,甚至连看妹妹一眼都不愿意?哥哥莫不是把大姐姐不理你的气生到了米洛妹妹身上?”
也是直到叫出来了,米洛才知道那一声哥哥有多难以启齿!
同样是妹妹,就如同样是女儿,他们区别对待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别!
“妹妹说的自然是没有的事,不过——”苏清寒已经缓缓转过了身,眉眼沉郁且僵硬,嘴角扯出的笑容当真是比吃屎了还难看,“妹妹来这儿是想作什么?”
米洛轻挑眉梢,挑衅的意味十足,“妹妹听闻姐姐今日被父亲出言教训了心情不是很好,自然是——”
她的嗓音微低,蔓延着无尽的笑意,只听得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谁都以为她既然选择了唤他们一声言不由衷的哥哥姐姐应该是想来装装姐妹情深的。
然而下一瞬,苏清寒就见米洛徐徐笑开,笑得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特地来看姐姐笑话的!”
来、看、笑、话、的?
苏清寒当即变了脸色,低声呵斥了一句,“苏米洛,你当真是不要做得太过分!”
就像眼下这般,明明月儿并未去找她麻烦,她竟然自己找上门了,当真是不要欺人太甚!
只是这时的苏清寒还远远没有意识到,她与苏泠月之间。更甚她与他,都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
结局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听到苏清寒的低斥,米洛脸色不变,脸上有着极其明显的笑意。
这还是那个涵养极好、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大公子?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他就沉不住气了,可真是苏泠月的好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有丝丝缕缕的冷意在米洛的眸底蔓延开来,米洛眨了眨眼睛,低低地笑着,将情绪压得刚刚好。
她告诉自己,对待苏衍,或是苏清寒,无论是厌恶也好,憎恨也罢,唯独不能因他们的事而生气,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