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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将这东西交给你的话,倒显得我们有鬼了。”虞冕冷笑一声,“也罢,左右虞某人光明正大,便让你验看了字迹又有何妨?”说着将遗书也递了过去,“只求北周莫要擅自销毁遗书,来个死无对证才好。”
“多谢虞侍中体谅。”闻冲抱拳,郑重道,“明日,在下定会将两件物事完好无损地还回来。”说罢起身,“就此告辞。”
闻冲离开了。红釉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虞冕站在门口望着男人的身影远去,这才折返回来,低声对红釉道:“你可确保万无一失?”
“婢子敢担保。”红釉重重点头,“那本来就是青窈替公主抄的,北周人肯定看不出任何问题。”顿了顿又称赞道,“三公子果然神机妙算,料到了他们会来比对字迹!”
虞冕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放松的样子,他摇摇头,带着忧虑开口:“我总觉得那司隶校尉……”顿了一顿,却没又继续说下去,只是道,“回去为青窈守灵吧。”说罢便率先走开了。
却说闻冲这边出了礼宾馆,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沿着外墙绕了大半个院子,最后来到一个小角门外停下。这里是礼宾馆的后巷,十分偏僻,四周无人走动,他在这儿等了半晌,那门终于开了,从里面溜出来一个小个子,生得贼眉鼠眼,身材干瘦偏生穿了件宽大的袍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见闻冲站在那里,小个子先是一愣,随后便谄笑着迎了上去:“校尉,小的拿到手了!”说着便伸手掏向怀中,取出鼓囊囊的一团,竟是那悬于房梁上的三尺白绫。
“可是将手脚收拾干净了?”闻冲问。
“校尉放心,小的这一手‘偷梁换柱’,那是祖传的功夫,保准那些南梁人看不出蹊跷,还以为挂着的是原来那一条呢。”小个子将胸脯拍得啪啪响,洋洋得意地道,“我钱六出马,哪有失手的时候?想当年单单是京兆尹衙门,我就闯了不下……”说到半路见男人默不作声地盯着他,顿时蔫了下来,“我就让您老人家给逮到了。”说着又讨好道,“小的现在能在这戴……戴罪立功,都是托了您老的大人大量!”
闻冲没有理他,将那折起的白绫展开,来回翻找。不一会儿,果然在某处发现一块脏污,仔细辨认,似乎是未完全晾干的墨痕不小心沾了上去。
“把这些东西拿去给魏七。”闻冲将白绫还给钱六,又把夹着遗书的册子一并交予他,“让他对比一下,这三者的字迹是否一致。”
“小的得令!”钱六应了声,将三件物事都塞入怀中。也不知他那大袍子里有什么稀奇,东西放进去后,从外面竟是看不出半点,“这魏七也是好运,伪造官印那是多大的罪名,也得亏是遇见了您,才保下了一条小命……”他念叨着,一摇一晃地走了。
闻冲目送着他渐渐走远,方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南梁公主悬梁自尽,襄王疑是始作俑者。虽然事发之后皇帝在最短的时间内下令封锁消息,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的王侯官员已经知情。得知闻冲被委任查办此事后,不少人都觉得好戏就要开场了。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闻校尉只在第一日分别去了趟礼宾馆与襄王府后,又在第二日去了趟皇宫,之后便再无任何响动,仿佛要撒手不管了一般。
接下来的数日之内,被暂时禁足的襄王那边一片安静,而虞冕却又单枪匹马地踏上了谈判的战场。占着疑似受害者的身份,他比前一回更加来势汹汹,将失去了摄政王在后面撑腰的北周官员们,再次逼得节节败退。
“王爷猜得不错,虞冕果然故技重施。”在外面打探了一圈消息后匆匆回返,程徽对楚清音道。“上一次他是要以在条约上让步来逼迫圣上同意和亲,这一次又是以不再追究公主之死为条件,要北周在通商的限额上做出妥协。”
“闻冲那边呢?”楚清音问。
“又吃了闭门羹。”长史摇头,却不显得有多失望,“他素来不与任何官员私下接触,在现在的情形下,对襄王府的人更要避嫌。不过他似乎掌握了一些东西,但是碍于圣上的指令并没有将其捅出去。”
“那咱们的证据呢?也该到了吧?”
“正在路上,再有四五日便到了。”程徽说着,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那南梁公主,果然是假的。”
“怎么说?”
“南梁使臣进入北周境内时共有一百五十四人,但来到京师的却只有一百五十三人。不见了的那一个叫做青窈,是常宁长公主的贴身侍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尽量在九点之前_(:」∠)_
为了防止误解解释一下,昨天黄桑下旨让王爷禁足,限制的只是王爷的行动和其他人不许去看他,但是程徽和王府中的其他人还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_←没错,闻冲手下养了一批鸡鸣狗盗之辈……
下一章翻盘!
【预告——秦景阳:三公子,你很有想法,和本王学做菜吧。】
☆、谁算计了谁
事实上,证据的有力程度远超出了楚清音的想象。
“小人会川主簿曾文,拜见襄王殿下!”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一身风尘仆仆,向楚清音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一路从南部边境赶到京师,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可把这位主簿大人折腾得够呛,尽管心知面见贵人要显得精神抖擞些,可眉眼间的旅途疲惫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曾主簿辛苦,坐吧。”楚清音示意他不必多礼。等曾文谢过后落座,她又问道,“想必一路上,本王的人已向主簿说明了来龙去脉吧?”
“请王爷放心,一切包在小人身上。”曾文连连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蓝布小包,打开,里面是一本名册。“当日南梁使臣队伍进入我大周境内,正是小人负责将人员名单登记造册,这是誊写的一份。”说着双手递给程徽,“常宁长公主身边有一名叫做青窈的婢女,与公主年纪相当身量相仿,更甚者相貌也十分神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王爷所怀疑的假公主,想来便是她所扮。”
“果然是她!”楚清音将名册与使臣团入住礼宾馆时的登记对照,发现果然是少了一个人,心中终于安定下来。与程徽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对曾文和颜悦色道:“曾主簿这次帮了本王大忙,待事情了结后必有重谢。先去客房歇息,晚上时还要请主簿再过来一趟,见见故人。”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若有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曾文连连拱手,随着黄芪一同下去了。
“这下好了。”他走后,楚清音面露喜色,“有人证在,南梁欺诈在先,有理也要变成没理。”
“正是。”程徽笑着点头,“在下这就给礼宾馆送信,等晚上王爷回来后,亲自揭穿那虞冕的骗局吧。”
距离青窈死后已过了十三天。司隶校尉那里依旧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而南梁与北周的谈判也陷入了僵持状态。北周的官员们似乎是得了上头人的指示,一个一个都变得硬气起来,寸步不让,任由僵局就这么拖了下去。
然而,在旁观这样眼中看来、本该心焦如焚的虞三公子,却是反倒重新镇定下来,甚至恢复到了最初刚刚来到京师时的状态。北周用了一个拖字诀,他居然也不着急催促,也就这么陪他们耗着。
“三公子,那个襄王又要做什么?”看着虞冕将请柬合上,放到火上点燃,红釉惴惴不安地问。
“该来的,终归要来。”虞冕答非所问地叹了一声,神情却是淡然的。“红釉,我有一事要嘱托于你。”
“三公子请吩咐。”
“这是我的私印。”虞冕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递给红釉,“此番赴约,倘若我一去不复返,你便把它交给曹侍卫,令他代行我的职责,带着众人返回南梁。得了一个虞三,北周应是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说罢,在红釉惊骇的目光之下,青年裹紧了身上的黑狐裘,深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
戌时一刻,襄王府。
“一面怀疑本王是导致公主自杀的罪魁祸首,一面又毫不在意地前来赴约,看来虞三公子的义愤,也就只值这点程度罢了。”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青年,秦景阳出言讽刺道。
“襄王单独邀约,这是何等荣幸,在下岂能不来。”
“单独?”秦景阳皮笑肉不笑地道,“本王可没说过是单独。正好府上还有一位客人,也是虞三公子的相识之人,一同见见吧。”说着扬声道,“请曾主簿过来!”
“虞……虞侍中。”虞冕的名气太大,会川地处两国交界,对于他的事迹听得自然比北周内地更多。尽管知道自己是被襄王找来助拳的,在面对这位虞三公子的时候,曾文还是显得有些胆怯,勉强提起胆子拱手道。
“居然能将曾主簿寻来,襄王果然神通广大。”虞冕扫了一眼秦景阳,“也就是说,如今这禁足令,已是一纸空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