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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临走前留给帝君的便是这么一枚平安扣,样式一模一样。那是她前年过年时在这家店里买的,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特别喜欢,平时不戴,却总爱装在身上。离开之前一时想不到能送帝君什么,就想到了这个。
离她上回买下平安扣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这件商品还没下架,也算是种缘分。
唐侨刷卡付了钱,拿在手里慢慢摩挲,越看越喜欢。这枚平安扣有小孩手掌大小,一多半是碧绿色,另一小半莹白细腻,串在一根简单的红绳上,上下各缀着两颗小小的黄玉石。
只有一点点不同,她送给帝君的那枚平安扣花了些心思,笨拙的鸟爪子折腾了两晚上,编了一个平安结出来。
唐侨提起了几分兴致,边走边解开红绳,重新编起了平安结。
【主播在想什么呢?过马路就不要走神啦!!!】
【肯定是在想帝君呀!】
【嘤帝君不在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QAQ】
唐侨轻声笑了,三界直播系统被剥离后,她的账号却还是在的,直播间也没变过,她的粉丝还是粉丝观众还是观众。正巧这时三界直播要暂停半个月,喜欢户外直播的观众没东西可看,不少老粉还留在她这里。
不过却明显冷清了不少,弹幕只有稀稀拉拉三四行。
【主播变回人也美美哒!】
【没有先前小黄莺那么呆萌啦!毛绒控表示心好痛_(:)∠)_】
【萌宠控跟楼上握爪,并表示同样心好痛QAQ】
夜幕慢慢沉下来,唐侨总算编好了平安结,红绳短了一截没法戴,放回了包里。
唐侨回神,惊觉天色彻底黑了。可下一秒她便觉出了异常,盛夏本就日长,这天黑得太古怪,不是暮色四合的昏暗,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远处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身后黑色的大氅无风自动,已经成了他的标志。唐侨能看见他还得亏于他比整片阴影还要浓重的黑。
魔王抿着唇一言不发,脸庞俊美,眉眼沉峻,目光凉飕飕的,周遭一圈厚重的黑气把他笼在其中,看上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魔。
唐侨摸不准他的来意,也不敢再往前走,驻在原地。
魔王终于出了声:“她在哪儿?”
气氛紧张,唐侨却还有心走神:想来这位大|boss上回偷跑上天界时是被仙气伤到了,她还记得他在天牢时咳得快要把肺咳出来了。现在声音恢复了,语声低沉声音凉薄,比上回好听多了。
也不知他上回上天是做什么去了。
“她在哪儿?”魔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缓步走上前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唐侨心尖似的,每走近一步便有越来越重的威慑感沉沉压在她心口,唐侨霎时白了脸。
“你问的是……”唐侨难得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我知道你问的是一个姑娘,可我不认识她。”
魔王唇抿得更紧,目光沉沉盯了她一会儿,稍稍动了下眼珠,他从怀中摸出了两个小小的塑料小瓶。
虽然离得远,可唐侨还是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瓶子正是上回自己给他的甘草片药瓶。另一个也是个药瓶,不知道是什么。
“这两个瓶子,都是一样的材质。”魔王眉峰冷厉,语速慢到了极致:“你们,是一个地方的人。”
——丫呸让你多事!人家咳嗽关你毛事!唐侨在心里呼了自己一巴掌。
敏感地觉出魔王说这句话时声音越来越冷,暴躁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值,唐侨字斟句酌,十分慎重地答:“我们这个世界的药瓶都是这个材质的,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在哪,也没有联系方式。不信你用个什么真言术一类的,若我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都行。”
魔王表情更冷,眸子如冰刃一般悬在她皮肤上,唐侨被他盯得浑身发冷。
好在她所言不虚,魔王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刹那之间他的身形散成了黑烟,短短几息尽数归作虚无。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渐渐散开,周围的场景慢慢变回唐侨刚才走过的马路牙子,傍晚的喧闹也重新入耳。
唐侨摸了一把冷汗,无端觉得周围温度变低了许多。
【主播怎么了?怎么一直不理我们?】
【QAQ糖糖刚才好可怕!眼睛里都没有眼白了,跟被吸了魂似的,吓死宝宝了o((⊙﹏⊙))o】
想来魔王是用了结界一类的术法,唐侨深呼吸几次稳了稳神,挑着几条弹幕回复了。她刚走上斑马线,弹幕墙立马厚了好几层。
【小心!!!】
【主播看车啊啊啊!!!】
明晃晃的车灯打在她脸上,比之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辆直直朝着她撞来的车。在飞至她身前时车头猛地转了个向,唐侨在那一瞬间甚至看清了车内后视镜上挂着的吊坠,还有女司机惊惶得几乎扭曲的脸。
刺耳的刹车声听得人牙齿直发酸,却还是没有避开。唐侨在被撞离地的短短几秒还小小地走了个神。
哦,女司机啊……
“啊——啊……”车上扑下来一个女司机,整个人都已经吓得瘫软,满脸惊惶地瘫坐在地上。她捂着嘴嘶声喊了两声,终于掏出手机打了120。
她说话颠三倒四,语序混乱,说了好几遍才把地址报清楚。
夜幕下亮起的霓虹灯全都失了颜色,整个世界在唐侨眼中都只剩黑白两色。唐侨只觉自己的反应空前迟钝,她怔怔转头看去,自己的身体从斑马线上被撞飞到了人行道上,头歪向另一侧,看不清脸。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虚无缥缈,轻灵得像一阵烟。唐侨头一回明白了魂不附体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虚空中慢慢亮起了一盏盏烛灯,慢慢地聚拢围在了她身边,这些浅浅淡淡的暖黄色围着她晃晃悠悠地打转。唐侨睁大眼睛细细看去,只见每一盏灯上面都写着她的名字。
总共有十七盏灯,其中十六盏灯皆是烛光昏暗,细看之下还透着一股微弱的死气。唯独最后一盏灯烛光璨亮,只是火苗一点都不稳定,不时噗噗跃起,又不时萎靡,好像在与什么做斗争似的。
蓦地那火苗飞快地跳跃两下,越来越黯淡,最后“噗”一声灭掉了。
唐侨慢腾腾眨了眨眼,只听那边跪在她身体旁的女司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后退了两步,伏在地上哭得几乎崩溃,嗓子破了音,声音刺耳地不似人声。
哦,大概是自己断气了。
唐侨清楚这本该是一件让自己惊骇惶恐、甚至手足无措的事,可莫名觉得自己此时的情绪像被冻住了似的,异常地迟钝,给不出恰当的反应。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这盏刚灭掉的灯,竹棍为骨,黄幡布为灯罩。灯罩上似乎写着许多字,只是因为灯灭了,只能看清一两个笔画简单的字。
等这盏灯重新亮起的那一瞬间,暖黄明光入眼,唐侨总算看清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