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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连昏迷之中都觉得极冷。
难道说是那南楚公主见她重伤,故而将她丢下,置于这荒凉西漠不顾?
想来也不无可能,以南楚公主那般铁血的手段,这等事情抛尸荒野之事,绝对能够做得出来。
想到此,君惜竹神智刹那清醒,而后惊坐起来。
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低矮又略显潮湿的山洞内,洞中铺了不少的干草,与她同样卧于这些干草上的还有数十余人,这些人衣衫褴褛,中男女皆有,年岁各不相等,最长者已经是发须皆白面容枯槁形同朽木,最幼者尚在襁褓。
几乎是在瞬间,她便想到了当初东宁大旱之后的难民.
而此时的她显然也与这些难民别无二致,又脏乱的头发,一身褴褛的衣衫,再加上身上血迹般般的扎伤布带,谁还能识得她是出生东宁权贵家族的平北小郡主君惜竹?
在君惜竹打量着这些难民的时候,这些难民同样也在打量着她,其中一个衣衫略显整洁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对她温和道:“姑娘莫怕,这里是公主给我们寻到的暂居之地,外面有公主留下的军爷们守着,沙匪不敢来放肆……”
显然,这妇人将她当作与自己一样遭遇沙匪肆虐的受害之人,起了怜惜之意。
君惜竹牵扯出了一抹免强的笑,然后开始打量自己,伤口虽然已经被止住了流血重新包扎过,但很明显只是匆匆的处理了一下,连伤药都不曾上,此时都在隐隐作痛,还有额际那异常的灼热,明显告诉她现在正处于高烧之中。
见此,君惜竹忍不住有些担忧,害怕这些伤口因处理不当而恶化,更怕因高烧而染上风寒,倘若是如此,只怕她这条刚才捡回来的小命,就得被交代在这里。
面前这妇人估计是见君惜竹神色惶惶、忧心不已,便继续劝道:“姑娘莫要心焦,公主说过,等天明雨停之后,她便会着人送我等回家,若是无家可归者,她亦会为其寻找安身之所……”
此时此际的君惜竹,哪有空闲去想这些身后之事?她此时最需要的,不过是一些伤药罢了。
打起精神,脸上尽量挂上了抹温和的笑意,尽管此时她一点也不想开口说话,但亦道了一声谢谢,谢过中年妇人的关怀之后,站起身来欲往山洞外走,怎么知那妇人竟然还继续劝道:“公主说过,姑娘被沙匪重伤,需要静心养伤,近段时间都不宜走动……”
三句话,一句一个公主,让君惜竹忍不住一声暗赞,这永辉公主当真会收敛民心,此时的些难民,只怕是已经在心中把她当作了救苦救难的神抵吧!
无法拒绝这陌生女人好心的关怀,君惜竹只得停下脚步,对她歉然一笑道:“非是要乱动,而是有紧要事情待办,我需出去片刻,稍后自会回来……”
现在处境堪忧,她若是再安心躺在这里静养的话,估计最终只会被静养到阎罗王那里喝茶聊天。
又与那妇人推说了几句君惜竹便出了山洞,才发现外面夜深风寒,更兼淅沥春雨,纵她有千般打算,此时也只得搁浅……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是做出淋着雨寻药这般逞强之事,无异是在自寻死路。
洞外果然站了两个身着黑色盔甲的南楚士兵,他们见君惜竹出来,伸手一拦,其中一个开口道:“深夜寒重,外面又不大太平,姑娘该早些休息才是。”
另一个则道:“公主离开时曾交代小人,让小人转告姑娘,说是待她归来便会送姑娘回家,望姑娘莫要心急。”
只不过是两个在这里守着的低阶士兵,但言语之间却颇显文雅,再看他们手执战戟,即便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脊背挺直如山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心生好感与敬重。
君惜竹心里暗暗升起一抹敬意,这南楚公主平时到底是如何训导这些士兵的?任何能够训养出这样的一批高素质精兵的人,都不可能是个平庸之辈,这也难怪前世的时候,她这南楚镇国公主能够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名震天下了!
心中如此一想,不禁有些感慨——同样身为女子,当她在为儿女情长所困、终日庸碌于东宁后宫争斗之时,这个年岁仅稍长于她的南楚公主却已经在觊觎天下!
瞧了瞧外面细雨,再回眸看了看山洞内卷缩着拥挤在干草内的那群男女老少,君惜竹顿时就没有了再回洞内休息的打算,于是便与这两个小士兵攀谈了起来:“两位军爷,你们可知道公主去了何处?”
先前本是想自己出来找采些药草,如今被夜色和春雨所阻,想来只能厚脸皮的去问这公主讨要一些了。只是听闻她近日都在西漠中领兵剿匪,料想伤药之类也是很紧缺之物,却是不知能否讨要到。
君惜竹本来只是这么随意一问,却哪知,这两个小士兵却突然神色严肃,互相凝神一眼后,其中一人道:“姑娘问这些作何?”
“殿下行踪,又岂是我等可知?”另一位士兵的脸上升生一抹戒备道:“姑娘身上带伤,该回去多加休息才是……”
顿时,君惜竹忍不住一楞,随后才明白,她这么随意的打听公主殿下的行踪,引起了两个士兵的戒备。
看来,这南楚公主在这些士兵上当真花了不少心思,否则的话,不可能连个寻常守卫的士兵都有如此高的警觉。
正寻思着如何打消他们的怀疑,便听无数脚步声自远而近。
须臾,便见一行数人到了洞前,为首之人正是君惜竹方才在打听的南楚永辉公主——楚汐!
“姑娘深夜寻吾,所为何事?”
楚汐身上还穿着战甲,外披着避雨的蓑衣,此时她边解开蓑衣,边微微抬起狭长的双眸看向君惜竹。
刹时,君惜竹只觉得身周冷意更甚,却是不知是因这场夜雨,又或是这南楚公主那清冷如水的目光。
心中蓦然一惊!——这永辉公主只不过二八年华,可这一身功力却堪为一流,否则的话,不可能在数十步之外便将我先前的问语听得一清二楚!
而更让她觉得惊异的却是这南楚公主的目光——那样的太过清冷的目光,清冷中又带着几丝如剑锋般的雪亮,隐隐中带着一种慑人的气势,深沉如渊。
心里想着诸般,君惜竹面上却不显惊色,双手抱拳施礼道:“深夜惊扰殿下实属冒昧,只是在□受重伤,想向殿下讨几味药材……”
“何药?”
“麻黄、葛根皆可……”君惜竹想着昏楚汐将她从众沙匪手中救下就已经是大恩情了,如今又这般向她讨药,心底不禁有拿人手短的感觉,当下便解释道:“伤口的处理略有不当,所以引发了高烧……”
楚汐听之罢,目眉略略舒展,淡淡的看了君惜竹一眼,竟然让她生出一种霜销雪霁、云天青的感觉。
顺手将自己的蓑衣递给了身旁的侍卫,楚汐微微侧又对另外一个侍卫吩咐道:“快去把这些葛根熬成汤药,给每个人都喝上一碗。”
那侍卫手中提着个布包,令命之后便匆匆离去,君惜竹瞧着他手中那个还滴着泥水的布包若有所思,回眸看着楚汐一眼,忍不住问道:“这夜深雨凉,殿下竟然亲自去采药?”
谁都想不到,这位出生南楚皇室、身份尊贵的永辉公主,竟然会在这深夜淋着雨亲自去采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连君惜竹都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公主。
楚汐转身往旁边开凿出来的另一个小山洞走去,边走边道:“白日里头这场雨来得急了些,大人小孩子都或多或少了淋了雨,他们都是在西漠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人,身子骨比不得我们壮实,自该有所准备才好。”
边听边走,君惜竹跟在楚汐身后走进了另一个山洞,见里面已经生起了火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三步并作两步的急行至火堆旁寻求温暖。
待自己烤得暖和了,君惜竹也想明白了楚汐为何会有这般之举——她应是带兵在这西漠中剿匪,却在途中遇到了一些在西漠中挣扎求生的流民,又或者是救下了一些被沙匪所劫的人们,而这些人她暂时又无法带回封地,便只能先将这些人聚拢再作安排。
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竟然降雨淋湿了众人,而楚汐本来是在行军途中,自然不可能会有那么充足的药材,所以,只得淋着雨亲自去寻药材。
如此想着,君惜竹不禁对这永辉公主升起一抹好感,不管是此举是为了收敛民心,又或是真的心为民,至少,在她所见过的贵族中,从来不曾有人这般为着庶民着想,就算是前世提出广纳天下寒士为官的她,自问也难做到如她这般地步。
君惜竹正想着,边为漫不经心的转了转头,不经意间,却是瞧见了更在换湿衣衫的楚汐。
此时的她已经解下了身上的银盔银甲,湿漉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正在往身上穿着一件紫色深衣,衣服抖动间,露出了她白皙的颈脖以及肩膀。
君惜竹的目光,正巧是落到她肩胛上的那道明显是新添的箭伤之上。
起身离开火堆旁,君惜竹举忍不住走近她几步,将那道伤痛瞧了个透彻,终是明了,那箭伤应该就是近一两日添上的新伤,并且也仅仅是止住了血,几乎没上任何伤药。
顿时,君惜竹才明白,伤药之物,于他们而言是何等珍贵,也明白自己身上的伤,为何只是包扎却没上伤药。
君惜竹看着楚汐身上那道箭伤若有所思,没有看错的话,这伤口与刘世博那帮沙匪手中所握的羽箭完全不一样,想是另有由来。
越是走近,越发将这年轻的公主瞧得清楚,不知道是因为山洞中火光照映的关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君惜竹总觉得她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其实君惜竹挺想问问楚汐,为何明明身受箭伤,却还要淋着夜雨去采药,但张了张口,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她能发出一声微哑的叹息,什么话都没有问出口。
很明显的事情,不是吗?又何需再多问?又何需多言?
这一刻,君惜竹对这年少的南楚公主肃然起敬,这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在这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仅比她虚长一岁之余的公主,竟然拥有此等胸怀,亏她先前还猜测她此举只是为了收拢民心,想来,着实令她万分汗颜。
夜已深,雨愈大,风更凉。
君惜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抱着双臂回到火堆才御寒,但这春寒又岂是一堆材火可以抵挡?
君惜竹心中极是犹豫要不要向楚汐借衣,要不要在救命之恩上再添一分借衣之情。
正想着,背后突然一沉,有什么东西被披到她肩上,她侧头一看,竟然是件紫色的大披风。
楚汐正好站在君惜竹身侧,她侧脸看披风之时亦看到了楚汐,只见楚汐依然眉目清冷,却略含欠意道:“出征在外,衣饰不多,不周之处,望姑娘海涵……”
此时的楚汐长发随意披散,广袖宽袍着身,即便是在这低矮潮湿的山洞中,亦如高坐明堂一般雍容高雅。
楚汐的双眸狭长,清冷如水的目光正放置在君惜竹的身上,不知为何,君惜竹竟觉得这双凤眸遥若天边皓月繁星清辉,并在这样的目光中找到了些许的温暖。
“皎皎如星月之华,雍容更胜三千繁花!!!”边系上披风,君惜竹边赞楚汐无双容华。
赞完之后,君惜竹才想起这般赞扬一个初识女子着实有些太过失礼,万幸她与楚汐同为女子,否则的话,定然会被当作不学无术的登徒浪子。
正想着该如何化解她这话的突唐,却听公主楚汐突然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刹时,君惜竹一下楞住,转眸看着楚汐的双眼,若非是看见楚汐脸上依然是如水一般清冷,若非是她眉宇间那抹思索的神情,君惜竹定然会当作楚汐是在调戏于她。
犹豫要不要回楚汐一句:“哦?公主觉得我们是在哪里见过?莫该不是深闺梦里罢?”
想着又觉此话太过轻浮,便强行咽在了喉间。
但见楚汐认真的回忆片刻,恍然道:“是了,半月前在锦城外的烟雨湖畔……那白衣无暇女子,当是姑娘你罢?”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更新了……咳,还有,那啥,自觉文笔不太好,每码好了一章,总是改来改去的,万般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