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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风吹来,牟道上了高山。在他眼里,所有的风都是蔚蓝的线,丝丝缕缕,千断万连。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看到戈剑挥舞的长剑,闻到黄花岗醉人的花香。
百花团,白少年,迷住多少好汉。
牟道星行电疾,犹一道青烟奔向黄花岗。他的身法极轻,心里却挺重,沉沉的,凉凉的。他十分清楚,如果戈剑遇上了麻烦,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到出事前了。他知道术心的剑术造诣,一般的高手绝对伤不了他。铁神教里的人物能否制得住他就难说了。”
张严馨的功力就深得出奇,他领教过的。
牟道一边奔,一边揣度,脑中充满剑光,仿佛戈剑就舞剑在他的眼前。
只要别碰上功力奇深的高手,戈剑不会有事。他的感觉很对,然而戈剑碰上的正是要命的高手。紫袍人正是神秘的铁神教教主张坤吟。张严馨是他的女儿,美妇人是他的妻子,人称“花心夫人”
“花心”非指淫荡,实乃嫩生动人之意。若你盯着她的眼睛看下去,你能看到她的少女时代。
她耐得住近看,越看越美,越年轻。在她身上找不到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皱纹。
戈剑的剑芒刚要刺中张坤哈,变化突生,张坤吟双手旋转一抖,一股极强的内劲激流飞旋般冲向戈剑的剑端,戈剑的剑顿时走偏,剑芒立敛。
戈剑碰到了与牟道灯似的情况,道衍与郑和使的也是这样的手法。
用内劲冲搅对方的剑,这是很高明的打法。
戈剑使剑不灵,心中没了主意。他刚要转动念头,张坤吟晃身一旋,移形换位,身影乍然不见。
戈剑挥剑后扫,剑尖仅划了个残弧“命门穴”突然一麻,他动不了了。
戈剑心一酸,差一点落下泪来。倒霉,自己怎么出道就被人擒呢?他弄不清牟道的运气怎么那么好。难道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张坤吟冲他和气地一笑:“年轻人,好俊的身手。你的剑术得自何人?”
戈剑道:“这有什么要紧?”
张坤吟说:“这剑术颇不寻常,神奇得很呢。”
张坤吟哈哈大笑起来:“剑术在人用,若使得恰当,拿你并不容易。我所以胜了你,是因为我的功力深,这是你没法儿比的。”
戈剑低下了头,知道张坤吟说的是实话。他从没碰到过功力这么深厚的人,深得没道理。
他觉得三个师傅的功力加在一起也没有张坤吟的功力那么可怕,令人不敢与之相抗。
张坤吟在他身边走动了两趟,轻声问:“你打的赌还算不算?”
戈剑无法回避,对他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他果看了张坤吟一会儿,不快地说:“你别小看人,我的话自然算数。”
张坤吟轻轻一挥手,一股温柔之力在戈剑后背上向下一滚,穴道顿时开了,他恢复了自由。
张坤吟笑道:“你就在本教做一名杀手吧,随叫随到,我不会亏待你的。”
戈剑叹了一声,退到一旁去。
九原师太乐了:“妙极了!张教主,你不想见识一下这个少年人的剑术吗?”
张坤吟功参造化,却不是自满的人,于是笑道:“师太有些雅兴,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平静地看了戈剑一会儿,温和地说:“师太是剑学大师,你就把刚才所使的剑法练一遍吧,让她也好指点你一二。”
戈剑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张坤吟让他练“昆吾剑”他是决计不干的,因为师“傅叮嘱过他,剑术是不可示之给外人看的。这他用不着惊慌。
牟道传他“太阳剑”却没有这一说,这让他为难了。
“他正犹豫不决,九原师太笑道:“张教主,你别住我脸上贴金,指点可不敢当,瞧着好看,想见识一下倒是真的。”
她没有谦虚“太阳剑”给了她相当份量的震撼,她可不希望再碰上这样的剑术依然糊里糊涂。这剑可怕。
张坤吟笑道:“师太,再好的剑术也有毛病,白壁有暇,逃不过你的法眼的。”
九原师太乐得合不上嘴,身子轻颤起来。
张坤吟并没有过分地恭维她,九原师太在剑上的修为确实有过人之处,说她识货,那是不会错的。她的经验全在眼睛上了。
她是个大杂家“峨嵋剑”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这也许还不足以让她雄视武林,但近日她修成了“鬼学三篇”上的奇学,情形就不同了,她觉得任何一柄剑在她手中都是活的,充满灵性。
一把剑若有了“生命”那就可怕了。
她的剑术精湛极了,用不着怕什么人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也许是一个能说得通的理由。但戈剑的剑术几乎刺伤了她剑坛独尊的美梦,这使她很不舒服。她不能让一个疑问活在自己心里,她要看一个究竟,到底戈剑的剑术有什么好。
戈剑在张坤吟的催促下,没法不练了。
霎时青光起,疑是月流寒,灵光冲天去,斩断日用路。光气一片。
戈剑完全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与剑合一了。
一趟剑练完,他出了木屋,走到一棵树下。
戈剑练剑不过极短的时间,九原师太却觉得过了许久。呆然无语。
戈剑的“太阳剑”几乎无懈可击,这让她心中不是滋味。她已达到极高的境界,竟想不出破剑之策,这实在说不过去。
她瞥了张坤吟一眼,淡淡地说:“张教主,这少年的剑术毛病就挺难找呢。”
张坤吟点了点头:“好剑。不过用它来对付我们似乎还不够。
九原师太忽地一纵身,仿佛一片旋摆的乌云落到戈剑身边,轻笑道:“少年人,你的剑术端地不坏,跟问人学的。”
戈剑说:“跟一个少年人。”
“那少年又学自何人?”
戈剑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他喜欢别出心裁,这剑术是他创造的。”
九原师太的脸色顿时僵在了脸上,一颗心狂跳不已。创剑并不是难事,这她十分清楚,但要创造辉煌壮丽的剑术来,那就需要不同寻常的大智慧了。一个少年人有这等豪举,那他一定十分可怕。
她细问了戈剑一阵,心情沉重起来。
张坤吟笑道:“师太,您有何妙论?”
九原师太说:“我们要有所准备,最好把这个少年人收服,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敌人。”
张坤吟自信地说:“师太放心,他不会有大作为的,只要他与我作对。铁神教不是容易走出去的地方。”
九原师太有些不快,没有吱声。
张坤吟看了一会儿夜色,似乎要看透什么,没有觅到那神秘的慰藉。他挥了挥手,让人带戈剑等去休息。
戈剑等人到了一间小屋。方若姻凄苦哀伤地说:“想不到我们的命这么苦。”
戈剑道:“别难过,也许还有法子想。”
吴月玲说:“我们不如一同逃走。”
戈剑连连摇头“这不行,背信弃义的事我不能做,凡事要做得明明白白。”
尤明花冷冷地说:“师傅也许是疯了,我们不如一齐死了算了。”
戈剑吓了一跳,忙道:“你们已答应了师傅,怎能事后变卦呢?”
“讲得好!”辛子林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方若姻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辛子林嬉皮笑脸地说:“自然是来看老婆。你别这么凶,到时候你求我还来不及呢。”
方若姻哼一声,走到一边去。
辛子林欲动手动脚,戈剑道:“你还是规矩一点吧,你师傅可不喜欢这样。”
辛子林鬼笑两声,转身而去。
戈剑又劝了她们几句,走进自己的屋子。
躺到床上,他感到气闷,许多事都想不通,眼前一片混乱。
不知何时睡着了又仿佛掉进了陷讲里,愈陷愈深。
黎明落到黄花岗上,戈剑走到一块岩石上。
举目远眺,看到的仍是一片黄花。清晨的花几好动人哟,仿佛从地里伸出来的小几的手掌。
戈剑一阵欢喜,跳到花旁。他伸手欲格一朵下来,忽听一阵极动人的欢笑。他从没听过这么悦耳的声音,也不相信世问会有这么一种娇笑。他在不能自抑的激动中轻吟了一声,纵身向发笑的地方冲去。
他奔到清澈的溪水旁,陡见三个少女在玩水,天真无邪的面孔上都泛着朝霞一样的红光。
戈剑想不到张严馨如此迷人,如此辉煌,一时竟呆了,忘记了一切,亦忘了张严馨的招呼。张严馨转过身去,他才回过神来,叫道:“好姐姐,你是怎么长的?”
张严馨微微一笑:“你的嘴倒甜呢。”
戈剑脸一红,扭捏地说:“姐姐别羞人。真的,我以为姐姐是神仙下凡呢。你在水边一站.谁会以为你是凡人呢?太美了,美得让人流泪。”
他突然来了灵感,舌头也灵活了。
戈剑虽不是美学家.但张严馨站在水边的好处还是看出来了。波光闪闪,丽影颤颤,田园般的风景里站着几个丽人,这是何等的画面呢?
张严馨被他一捧.少女的情趣抖了出来,柔美的腰肢一颤那如落叶飘下的风韵在她身上洋溢开来,仿佛春潮翻动,悠长深远。
她轻笑了一声:“小弟弟,你也俊美呢,象个女孩子。”
戈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脸卜飞起绯红的轻云:好姐姐,我好喜欢你呢,我们能在一起吗?”
张严馨一乐:“你这么讨人爱,我自然不会赶你了。”
戈剑乐坏了,一跳老高,身法轻灵之极。
张严馨一愣,问道“小弟弟,你的轻功好俊呀,跟哪位高人学的?”
戈剑说:“跟一位兄台学的,不知他能否称得上高人。高人一般都是白胡子老头子的。”
三个少女都“咯咯”地笑起来,十分开心。
“小弟弟真有趣,难道你也是老头子吗?”
“我这两下子可称不上高人。”
张严馨摇了摇头:“小弟弟别自轻,高人也不是怪物,一样平常得很。看你这么拘谨,你的师傅一定是老头子吧?”
戈剑连忙报了家门,并详细讲了遍来这里的经过。
张严馨不住地点头,一言不发。
戈剑忽发奇想,笑道:“好姐姐,你是神仙中人,就想个法子救救她们三个人吧,她们可不想一块儿嫁给一个鬼东西。”
张严馨皱了一下秀眉,美丽的光彩顿时流向眼角。她无论如何变幻表情都是美的。
“让我试一下吧,这也是我不赞同的。”
戈剑乐得差一点要伸手楼她的脖子:“好姐姐,苍天也会谢你的
张严馨努力了,但终没有笑出来,苍天若还有心事问她,不会让她一个人这么孤独的。
一个人若好过了头,那是没法儿找到情侣的,因为无论什么人都没法与她相配。
张严馨平静地注视了一会儿戈剑,忽道:“你那位兄台到底有多高的身手。”
戈剑不假思索地说:“他会的我全会,比我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人挺好的,我们投机得很。”
张严馨微笑着摇了摇头:“一招剑,两样使,领会的不同其结果往往大不一样。小弟弟,你可不要太粗心了。
戈剑道:“姐姐呀,你看了我的剑术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真的,我那位兄台没法儿比我的剑术高多少。”
戈剑讲的确是实情,他的剑术已达极高的水平,牟道不可能比他高出一截子,至多不过高出几许而已。只是剑术愈到了处,愈是细微处愈见功夫。哪怕仅高出半寸,半寸里也大有天地,这是戈剑还不曾悟到的。
张严馨慧质兰心,聪明无比,自然不会尽信他的表白。她已清楚戈剑达到了什么境界。
仅凭对方几句话就能看出对方的深浅,这需要多么惊人的智慧呀!张严馨,着实难得。
戈剑见张严馨并不重视的他的话,气道:“你不信任我,那我练给你看!”
张严馨欢声轻笑,难以言传的美丽从她的眸子里飞出,顿时笼罩了全身:“小弟弟,你也太心急了,用不道这么麻烦,你把剑招在地上写一遍就够了。”
戈剑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姐姐,你练成了‘传心术’?”
张严馨轻轻一笑,未置可否。
戈剑呆了一下,用剑在草地龙飞凤舞地写起来,瞬间就把“太阳剑”的三招剑式写出来了。
张严馨看了一会儿地上的大字,低头思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心中一片茫然。
戈剑道:“姐姐,这剑有什么缺陷?”
张严馨说:“最后一招太狠了点,这对使剑人怕有些不利。”
这可奇了,戈剑更不明白了,剑招狠一点不是更好吗?怎么会对剑主不利呢?
“姐姐,你越发玄了,你没糊弄我吧?”
张严馨响亮地一笑,挥手道:“别说这些了,也许我多虑了,杞人忧天。”
戈剑盯了她一会儿,说:“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
张严馨飘身而起,犹如一片云落到溪水中的小石上,笑道:
“石兄好自在,唯它懂得静。”
戈剑这回没有应和,暗想自己的心事。
张严馨见他不快,纤指向水中一弹,顿时激起一股银亮的水柱射向戈剑的嘴唇。
戈剑连忙闪开。好深的内力,若不能随心所欲驾驭自己的内劲,绝不能使水成柱任意飞射。
“小弟弟,你最好不要象个老头子。”
戈剑连忙笑了,旋身纵起,落到溪中另一块石头上。水中的倒影随着水仿佛流长,大有情调。戈剑一指张严馨的影子,笑道:“姐姐快看,水中的小鱼儿仅围着你的影子。”
张严馨用指头点了他一下,嗔道:“甜嘴,往别处用点心思吧。”
戈剑脸一红,低下头,暗责自己太过激动。
而牟道一路急行来到黄花岗,仅见黄花动,不闻争杀声。他的心向下一沉,感到自己来晚了。
四周这么静,暴风雨早已过去了。
他走到一块大石上站定,忽听有人道:“白云悠悠,美人娇娇,少年呆呆,芳草青青。”
他向西一扭头,见一白胡子老头从花海深处走来。他扛着一柄药锄,神态悠闲,颇有仙家气概。
牟道等他走过来,笑道:“前辈,近两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瞥了他一眼,乐哈哈地说:“那可太多了,我已记不清了。我是这里的药翁,人称‘老夫子’,就是老得没法称呼名字了。一个人若能称得上‘夫子’,那可不简单。你要是想吃药可以问我,药物上的事我从来不忘的。”
牟道一乐,知道他喜欢吹,笑道:“老夫子,你的名字恐怕与华佗能拉上关系。”
“那当然。”老夫子一挥手“华佗是我师傅,我们经常梦中相会,我的医术之所以天下第一,就是他梦中点化的。铁神教里没有人不敬我三分。”
牟道心中一动:“老前辈,你们的百小姐功力奇深,恐怕与你大有关系吧?”
老夫子爱听别人赞扬,你要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他能把命交给你。老夫子是个天才,识药的能力举世无双,然而天才往往神经质。
只要把好事往他身上安,哪怕是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他也不推辞。
他有自己的哲学:爱人赞总比挨人骂好。
而天才都是要有自己的一套哲学的。
他眉开眼笑地打量了牟道片刻,点头道:“小伙子,我看你顺眼,你的话中听那孩子不错,她的功力深全是我促成的。役有我呕心沥血炼出三味灵丹,就没有她的今天。”
牟道说:“前辈能造就高手,自然也能毁去她了?看来您天下无敌了。”
老夫子脸上泛起动人的红光,仿佛他眨眼间从乞几变成了皇上,笑道:“你说得不错,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张三丰也不行,药物上他不如我。小伙子,我们投缘,我不防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里的大高手,都怕击打‘章门穴’。”
牟道一愣,心中扬起许多念头,这老头儿不傻不呆的,干吗告诉我这个?难道他想骗我上勾?还是他的嘴缺少把门的,信口开河?
老夫子见牟道沉思不语,有些后悔了,嚷道:“刚才的话你别当真,我是说着玩的。看你面相颇善,不象乘人之危的小人。”
牟道笑道:“我是很少轻信的。”
老夫子又欣欣然了:“这样最好。小伙子,你到这里是会小妞的?”
牟道摇了摇头,面色沉静下去。
老夫子嘻嘻一阵怪笑:“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上了张严馨?
说呀。你配不上她的,有人要来向她求婚了。”
牟道的心一颤,忙道:“什么人要来求婚了?”
老夫子摇头晃脑地说:“自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是我的师叔祖。”
牟道猛地一转身,刚要发笑,笑容顿时僵住了,表情失控,一颗心向下沉去,满胸腹翻腾起一股酸水,几乎泪流。满眼的花变得遥远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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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错误有时也是美丽的。爱无敌。
情难解,欲难断,英雄高远兮,风尘迷。
牟道突然面对了一种想不到的场面,呆了。他看到的不是青面獠牙的敌人,而是朋友。
那一瞬间里,黄花后,戈剑与张严馨携手飘来。男女能够拉手行,关系不言自明。
两人犹如两片云,自在极了。
牟道还看到了他们醉心的笑,戳契深刻。
他还没有来得及调整迟顿的思想,戈剑与张严馨便冲到了他身旁。
戈剑几乎要扑到他身上去,笑道:“兄台,你可来得太迟了呀。”
牟道点头说:“是迟了,可我尽了力。”
张严馨微笑了一下:“他是我的朋友呢。”
牟道心里一热,淡笑了一下。
张严馨既然与戈剑成了情侣,自己的梦到此也就灭了。一切随风去吧。
他与戈剑是很好的朋友,他不能挖戈剑的墙角。他艰难地冲戈剑笑了几声,说:“看不你的运气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戈剑摇头道:“才不是呢,我一赌就输,糊里糊涂成了铁神教的杀手。”
牟道吃了一惊:“不能脱离了吗?”
戈剑无可奈何地说:“除非背信弃义”
牟道不言语了,他怎么能劝别人不讲信义呢。既然赌输了,还有何话说?
张严馨向他靠近了两步,他顿时闻到一股柔和的体香,心跳了起来。他几乎不敢正视她?
朋友的情侣他不能多看,看久了不会有什么好心境。
张严馨似乎明白他的心情,笑道:“牟兄,你的事戈弟弟都对我说了,我好佩服你呢。
你总算来了,就到里面坐一会儿吧。”
牟道没有理由拒绝,便随她而去。
他们来到几间竹房前,花香扑鼻。
戈剑推开竹门,三个人进了竹房。
竹房十分宽敞,十分清凉。里面除了几张桌子,几条凳子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北墙上挂的两幅画了。一幅嫦娥奔月,基调是淡青色的;一幅昭君出塞,大红大紫。
两幅画笔调一致,都十分的细腻,风格悯柔,灵气横溢,定是出自丹青妙人之手。
车道看得出神,不由觉得画中人的气质与张严馨有几分相似。
他正欲询问,戈剑道:“兄台,你感到奇怪是不是?”
牟道似笑非笑,张严馨说:“这是我随便涂的,算不得精致。
牟兄若爱画儿,我可以画一幅好的送你。”
张严馨也许听厌了这样的赞美,摇头说:“牟兄,你不能谈些别的吗?”
牟道一呆,谈什么呢?男人在她面前连想象力都干枯了,还能有什么话要说?
张严馨“咯咯”一笑,犹如三春的梨花飘落,轻而易举地把牟道推上一尘不染的境界。
“牟兄,听说你会作八股文,有趣吗?”
牟道笑了,笑得很无奈,这好比天上的仙子奇怪人间的上吊,问把绳子套到脖子上好玩不好玩。仙子神通广大,哪能体会人生的痛苦呢?
牟道扫了张严馨几眼,轻声说:“吃饭,睡觉,上山,砍柴,烧火,水开,你打,我挨。这就是八股文的大概。”
戈剑摇头道:“兄台,这不大象啊。”
张严馨快乐地笑起来,静怕极了。
牟道说:‘哪我就让它象起来。门前一棵柳。这是题目,下面是八股文。门外一棵柳,象条大花狗”
戈剑与张严馨乐得“咯咯”笑起来。
“兄台,怎么又‘门外一棵柳,了?”
“这就是它的无聊处,八股文是个套子,你只能在套子里活动,鹦鹉学舌。”
张严馨说:“看来它的用处仅能博人一笑而已。”
牟道点了点头。
戈剑忽道:“兄台,我们在一起真是开心,你也留在铁神教里吧。”
牟道摇了摇头:“我刚扔掉一个套子,不想再戴上一个,哪怕它是金套子、银套子。”
戈剑有些不乐:“难道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
牟道叹道:“你们在一起还不够好吗?”
戈剑说:“三个人在一起才更开心呢。”
牟道一怔,不知他这是什么目的,难道要我拆你的墙角?总不会是让我帮忙吧?你已经把她勾上了,我能帮什么?
尽管他非常聪明,也弄不清戈剑的心理。
张严馨笑而不言,似乎牟道走留自便。
牟道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沉重地说:“你有了归处,我该走了。她们三人也没事吧?”
戈剑差一点跳起来,叫道:“你不提我倒忘了,她们三人大有事了!”
“被逮住了吗?”
“比逮住了还可怕,她们的师傅疯了,一股脑儿把三人都嫁给了一个鬼不鬼的东西。”
“她们已经嫁完了?”
快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兄台,那小子实在可恶,你得想法治治他。”
“你治不了他?”
“他鬼不鬼的,我修理不了他。”
牟道注视了他一会儿,没有吱声。戈剑修理不了的小子,他也不易拾掇。但为他人计,他不能后退。
“走,我们去会一会那小子。”
戈剑抽身就走。
张严馨道:“你们可要小心,他的‘阴风掌’非同小可,伤人无治。”
戈剑笑道:“姐姐放心,我们两个人呢。”
两人刚要出门,花心夫人飘然而至,笑吟吟地说:“两位慢走,她们的事我能作主。”
张严馨见母亲突至,连忙上去拉住母亲的手,神态十分亲呢。母女俩更象姐妹。
牟道望着她们母女,默默无言。
花心夫人说:“把三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嫁给那个鬼东西我也不同意,但事出有因,你们硬要拆散他们亦非明智之举。依我之见,你们不如动动的脑筋。”
“动什么脑筋?”戈剑问。
花心夫人轻笑道:“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人也长得不算坏,面对三个女孩子还不知动什么脑筋?”
戈剑念头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道:“你让我们打她们的主意?”
花心夫人乐道:“你也许还有更聪明的法儿。”
戈剑连连摇头:“不干不于。”
花心夫人笑起来:“你们既然怕这怕那的,那还救什么人呢?
行侠义是不能计较个人得失的。”
牟道道:“我想听一听你更妙的法子。”
花心夫人惊心动魄地笑起来,令人莫名其妙。
牟道和戈剑感到有些精神恍悯,仿佛进入了一个摇晃不止的世界。
花心夫人笑声一止,立道:“更妙的法儿在小女身上,只要你们能让她喝得醉不能言,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真是天下奇闻。牟道不由皱眉,心中疑惑不浅,淡然道:
“恕在下愚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花心夫人说:“这是我想帮你们,把女儿都扯进来了。你们可以和小女在一起饮酒,把那鬼小子找来作陪。只要你能使小女酪酊大醉,那鬼小子一喜,说不定一辈子不要老婆了,她们不就得救了吗?”
牟道更摸不着头脚了,是这样吗?那小子不憨不傻的,怎么会看一眼别人的醉态,到手的老婆都不要了呢?
张严馨瞥了他一眼,轻笑道:“牟兄,我妈喜戏言,当不得真的。我也不沾酒。”
戈剑道:“姐姐,你若喝几口酒,会更好看。”
张严馨一挥袖子,一股气劲卷起,戈剑连忙闪到一边去。
花心夫人见牟道不语,生气地说:“我好心帮你们,竟然不信我,那你还果这里干什么?一个男人做事这般不痛快,连女人都要轻看你了。”
牟道心中一动,别管她安的什么心,先应付一下再说,陪张严馨喝酒,机会也难得,也许会有一种惊心动魄出现呢。
他淡淡一笑:“前辈别生气,晚生自当强,我陪严馨喝酒就是。”
花心夫人冷道:“没有人逼你,喝不喝自便。”
牟道笑道:“晚生纵没出息,也知前辈的美意,我岂能让您失望呢?”
花心夫人哼了一声,一挥手:“跟我来。”如风般飘去,利索极了。
牟道三人立即跟上去,亦不慢。
几个人过了一条幽径,向北一拐,来到一片黄花地。花香扑鼻,稍嫌浓了一点。
这是一个别具一格的园子,墙是花树围起来的。东南角有一眼泉,正向外冒水。园子中间有个亭子,亭子里放着桌椅,十分整齐。
他们靠近亭子。牟道、戈剑顿觉有股阴气袭人。
几个人坐进去,脚下冷嗖嗖的。
牟道向亭子周围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些奇怪。
张严馨嘴角飞起两片笑纹,说:“牟兄,这亭子下面有块寒玉,故而生凉。”
牟道连连点头。他信张严馨的话。在他的感觉里,没有她骗人这一说。这么美好的人儿,上苍呕心沥血的杰作,难道会骗人吗?
花心夫人坐下静了一会儿,拍了两下巴掌,小青、小玉从南边飞奔而来。两个少女十分机灵,也颇得夫人的欢心。
花心夫人冲她们一笑:“小青,你去把‘辛小鬼’叫来。”
小青转身而去。花心夫人又说:“小玉,你到‘酿造斋’把‘桂花酒’搬来。有一种传说,你们听过吗?”
小玉飞身而去。
戈剑道:“夫人,什么传说?”
“就是桂花酒的传说。这酒的名气不小呢。相传是月宫里的吴刚给嫦娥娘娘造的,不知秘方怎么传下人间来了”
花心夫人很会讲故事,一段传说把众人的心弦都扣住了。
牟道听得入神,不知脑袋里有没有要勾引嫦娥娘娘的念头。
也许他很想在花心夫人的话里寻找弦外之音。这是儒生的通病。
他现在虽然不“儒”了,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他还戒不掉。
戈剑没他专注,目光不时地往张严馨的脸上扫。那是他的“地盘”牟道不敢随便光顾。
张严馨十分闲静,花没有她美。
片刻。阴风几一吹,辛子林闪了进来。他的脸还是白惨惨的,眸子里的光更可怕了。
牟道与他四目相对,心头暗惊,好厉害的阴功。李子林看见张严馨,身上的鬼气霎时没了,仿佛顷刻间由邪神变成了哈巴狗,态度乖顺极了。他冲着花心夫人施了一礼,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目不斜视。
戈剑见他的眼睛还算老实,大乐,这还差不多!
花心夫人一指辛子林,说:“你也坐下吧。叫你来是想让你当个证人,乐意吗?”
“夫人吩咐,属下一百个乐意。”
这时,小王抱着一个紫花大坛子走了进来。
坛子若装满酒,少说也有五百斤。
小玉把坛子放到桌上,从背着的匣子里拿出四只玉碗,放到牟道等人面前。
花心夫人道:“你们四人可以喝了,谁先躺下,谁是奴才。
辛子林,你要怕酒,可以不喝。”
辛子林当然不能在张严馨面前示弱,他并不怕酒:“夫人,只有一种酒我不能喝——毒酒。”
花心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戈剑道:“夫人,还没上菜呢?”
花心夫人一笑:“侠士饮酒是不用菜的,这才显出胆量。”
戈剑暗叫糟糕,低下了头。
牟道很冷静,暗自盘算。奴才他是不想当的,但他的酒量有限,能否站着走出这座亭子也没把握。有一点是不能含糊的,那就是不能输给辛子林,否则,自己连讲话的资格也没有了。张严馨千桥百媚,他不相信她能容“怒海”
张严馨冲他善意地一笑:“牟兄,小妹不识‘酒兄’,亦不善化酒,你可要让着小妹一点,别太狠心了。”
车道道:“喝酒我也是门外汉,你放心”
辛子林见牟道讨好张严馨,有些愤怒,双目鬼光烁烁,恨不得给牟道一掌。
花心夫人此同事了,站起身来:“倒酒。你们慢慢喝吧,我侍会几再来。”
她轻轻向外一纵,犹如乌龙穿云而去。
辛子林长出了一口气,欢笑了起来。
他笑不是为了好看,因为他的笑比哭更难受。
戈剑最不爱看他笑,冷道:“你省一点吧。”
辛子林的脸顿时阴沉下去,浑身乱颤。
小玉掀开坛盖,一股酒香扑进众人的鼻孔。
戈剑不由赞道:“好酒。”
一个不思饮的人能从酒味中分出酒的优劣,足见之酒差不了。
牟道亦不住地点头。酒香浓而不烈,味深悠长、纯正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小玉把酒坛一歪“哗哗”倒出清洌的酒来。
酒入玉碗,顿时酒玉一色,让人分不出碗与酒了。猛一看,碗如空的一般。
张严馨瞥了一眼桌上酒,轻笑道:“牟兄,这是小妹第一次陪人喝酒,请别留量。”
牟道心里一荡,忙道:“放心放心,醉死不敢发赖。”
张严馨伸手端起玉碗,一饮而尽,豪爽。
车道不敢迟疑,亦一口气喝下,凉凉的。
戈剑与辛子林也没犹豫,碗起酒光。
酒下了肚,牟道才知桂花酒是以后劲见长的烈酒。一碗酒就是一碗火,浑身发热。
张严馨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格外平静。牟道想到了海,静得让人发疯的海。
小玉又倒上了酒,张严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四人又喝。几碗酒下肚,张严馨脸上露出酪颜,仿佛东方的朝霞,圣洁壮丽极了,越发迷人。
牟道感到有些头晕,力不能胜了。
戈剑两眼发了直,几乎受不住了。
辛子林毫无反应,一脸鬼笑。
牟道这时才知道,饮酒,自己远远不是张严馨的对手,恐怕连辛子林也不如。
他奇怪,一个天仙般的少女怎么如此能喝酒呢?这与天上的神仙善饮难道有关系?
她象仙子,但她不是神仙。
张严馨见他的脸红得象熟透的山楂,轻吟吟笑了:“牟兄,我们饮酒作诗如何?”
牟道点头道:“依你。”
张严馨说:“以天上‘月’为题,每人作诗一首,若不能博人一笑,罚酒三碗。”
没人有异言。谁也不想被别人认为是低能儿。
张严馨道:“我先来。”
她一扬粉颈,扬起一片飞扬的秀丽,柔婉地说:“少女一滴泪,狂风卷天阂,红颜多薄命,都为它悬着,光照相思人,疑是在叫哥。”
戈剑第一个笑起来:“有趣!月光怎么会叫哥呢,那人八成有点毛病。”
牟道、辛子林亦笑了。
轮到戈剑了,他不住地喘气,停了一会儿,才道:“月如娘娘面,相思瘦一半,弯成镰刀几,老得役人看。”
众人又笑。戈剑长出了一口气。
牟道说:“广天一面镜,破镜又重圆,闻地杀伐声,夜里一只眼,乌云挥鞭去,万里穷光蛋。”
“好诗。刀张严馨轻笑起来。
辛子林哼了一声,十分冷漠。
牟道也感到不满意,却没法儿改了。
辛子林挎了几把脸,摇头晃脑地说:“月光可真多,象个大老鳖,掀翻猛一看,竟是我的爹。”
众人大笑。四个人都过了关。
继续喝下去,戈剑躺倒了。醉得爬不起来。
牟道感到晕天黑地,亦有些受不住了。张严馨仍是那么从容,脸色还是那么红。
辛子林一脸快意,似乎看不起牟道。
牟道心中一怒,决心咬牙与他分个高低,他不能在神仙般的美人前被辛子林压下去,输赢并不全是自己的事。
他压下心头的醉意,彻底放松自己,把怕醉的念头打发得干干净净,让心中一尘不染。
他端起玉碗,邀张严馨同饮。
三个人一口气又喝下十几碗,情形有些不同了。牟道仿佛闯过了难关,感不到酒的威力了。视酒如水了。头晕亦有所减轻。
辛子林的脸更白惨了,欲笑不能了。
张严馨的变化最小,只是脸色更红了。
三个人又喝下去八九碗,辛子林的手颤抖起来,大汗淋漓,粗喘不止,仿佛正受炼狱之火的熬煎。
牟道的脸开始返黄,红意向眼珠儿转移。
张严馨额上已出香汗,仿佛出浴的美人,更有一种醉人的清新。
三人又十碗下肚。
辛子林一头栽到一旁,烂醉如泥。
牟道的两眼红透,仿佛两轮早晨齐出的太阳。
张严馨脸荡起一层红云,宛如被什么罩着似的。在她脸上,牟道看到了她的灵魂,那是一个透彻无比、美丽无比的生命,她正在广漠的空间里飞扬。”
牟道似乎受了她的感染,觉得自己也要飞起来了。这时,他产生了错觉,以为与张严馨携手的不是戈剑,那分明是自己。
这时,张严馨笑道:“牟兄,我们还继续喝吗?”
牟道眨了眨眼睛,觉得声音来自遥远未来,美极了,动听极了,人声几乎合而为一。
他几乎还没弄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忙说:“喝,喝,不喝它个天翻地覆,怎么对得起你呢?”
两人一碗一碗地喝下去,直喝得衣服湿透,飘飘欲仙方止。
两人都没有倒下。
不过张严馨的气色比车道好得多,仿佛在说她永远不会醉。
两人喝得酣畅淋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实则大有分别。张严馨喝酒能长功力,牟道喝酒只会醉人,也许更槽。
张严馨用那美得无法形容的眸子看了牟道一会儿,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牟道几乎被她看化了,不知她何以叹息。
两人算是酒知音。
少顷。花心夫人的灵般闪出,轻笑道:“好得很,鬼小子捞不到老婆了。”
牟道有些不解,呆呆地望着她。
花心夫人说:“有此一醉,他会把什么都忘得光光,等明白过来,那是一年以后的事了。君儿成了‘酒神,他醒来后心里只有崇拜了。”
牟道不知真假,没有吱声。
花心夫人一挥手,笑道:“我帮完你的忙了,你该帮我一个忙了。”
牟道一惊:“你要我做什么?”
“杀一个人,这不是难事吧?”
“可我轻意是不杀人的。”
“杀一个坏人却是你应该做的。”
“杀谁?”他觉得上了当。
“‘玄门瘟神’云中魂。”
牟道心中一惊:“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要杀我们。前些日子,他派人前来向小女求婚,我没有签应,他怀恨在心。这回他打上门来,威胁我们,说再不答应他,就横扫铁神教。这样的无赖不除行吗?”
牟道看了张严馨一眼,心里不是滋味,这么好的人儿岂能让云中魂夺去,那戈剑岂不白热乎了一阵子?欲夺张严馨的人多少也是他的情敌。云中魂确实不该太幸运。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可以会他,结论到时候再下。”
花心夫人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牟道随着小玉摇摇晃晃而去。
张严馨不知母亲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急道:“妈,你到底要怎样?”
花心夫人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两虎相斗是个什么结局呢?酒不能让他白喝。”
“干吗要让他们相斗?”
“难道这不是很有趣的事吗?”
张严馨不快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发了善心呢,原来救人是为了杀人。”
花心夫人笑道:“傻丫头,妈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呢想不倒桂花酒竟洗不去他的功力。”
花心夫人淡淡地笑了,很自在。
牟道在竹屋里躺了有一个时辰,走到外边去。
这时,花心夫人飘忽而来:“那小子就在前边的山岗上,你会他去吧。”
牟道没有言语,径直向南走去。
他来到山岗上,一个高大的刀客已站在那里。
车道向他靠过去,那人猛地转过身来。
轻摆,象一片云。
两人冷冷地对峙了一会儿。牟道问:“你是云中魂?”
“不错。”云中魂冷然道。
“你到这里来是求婚的?”
“也不错。”
“没有求上就想杀人?”
云中魂哈哈地笑起来:“世上还没有见了我不动心的女人。
我做事没有不成的。”
牟道冷笑道:“也许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倒过来思想,这对你是必不可少的。”
云中魂哼了一声:“你想横插一杠子?”
牟道说:“你走不了桃花运。若是我们两人必有一个完蛋,你会怎么想?”
“那完蛋的一定是你。”
牟道点了点头:“你可以按你说的做了。”
云中魂盯了他一眼,没有动。牟道的冷静弄得他心里没底。
他觉得牟道象一块石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牟道说:“张严馨已爱上了我的朋友,你最好放弃你的念头。”
云中魂自信地说:“她见了我会改变主意的。”
“你见了我也该改变主意的。”
云中魂的脸色顿时变了,眼里射出骇人的寒芒,太岁头上动土,胆子大得很呢。他向前逼近两步,挥掌欲动。
牟道道:“你要想清楚,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他的手接向剑柄。
云在魂一呆,迟疑了一下,抽出雪亮的刀。
他的刀很奇特,象牛角,刀上似乎涂了一层油。他抽刀的方式更奇特,手腕水蛇似地摆动。
牟道看得真切,心中有些困惑,不明白对方抽刀时何以装模作样。
他长剑抽到中途,不由心寒,他醉得很深,手已不如先前灵便。这可帮了云中魂的大忙。
他知道自己上了当,可这是自己愿意上的,岂能有怨言?
云中魂见他剑不出鞘,反拔出一半来,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他的刀从不虚发,与人对敌时向来视敌为无物。这四面对牟道,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了。牟道给了他一种陌生的压力。他破天荒地对自己出刀的结果感到了担忧。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云中魂有了反应,他身形飘忽一闪,旋腕使出“瘟神刀法”刹那间,一把飞旋的刀抖出四方刀影,寒光骤然一盛,仿佛一颗流星泻地,一片冷光直取牟道的头颅,快得不可思议。
牟道不敢怠慢,急展“禹步”虚晃移形,长剑飘然一摆,使出“太阳剑”绝灭之招“地绝天灭”一道夺目的光华冲天而起,寒芒暴涨。
“味”地一声,两人一合即分。
两人都受了伤。牟道的左肩挨了一刀,不深,血还是流了出来。云中魂的前胸中了一剑,亦不算深,鲜血染了白衣,犹如盛开的花。
牟道没有吱声,任血下流。
云中魂亦不动,脸上闪着古怪的笑。
牟道瞥了一眼对方的刀,见有血的地方变成了紫色,十分可怕,知道刀上有毒。
过了一会儿。云中魂说:“你的技艺也许不弱,可你还是输定了。你知道什么是完蛋吗?”
牟道冷然道:“我不知道你更相信什么,是祝愿吗?”
云中魂哼了一声,静待结果。中了他的“瘟神刀”神仙也要把户消,他不相信车道能逃过此劫。
牟道感到了不妙,但他不动声色。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松弛下去。他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境地:“瘟神”之毒是没法儿解的。
奇怪的是,云中魂等了许久也没见牟道的肩头生烟、烂掉,反而飘出一股桂花的酒香。
奇哉!
这无疑是一种巧合。
牟道为桂花酒所害,手脚不灵,记忆也几乎被毁,但也救了他。若不是他身体里有大多的桂花酒,那完蛋的一定是他就不会错了。
瘟神毒抵不住桂花酒的香兰之气。
当然,这并不是说桂花酒能解毒,是毒不能腐蚀它罢了。瘟神毒是被酒气赶出牟道的身体的。
云中魂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道:“你很运气。”
牟道平静地说:“我并不想挨刀。”
“你是我第一个一刀杀不死的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即使不为了女人。”
牟道盯了他一眼:“我恐怕记不清许多事了,也许你的刀更有特点。”
云中魂哼一声,飘然而去,连“老婆,”也不要了。他嗜武如命,不能容忍有人能接下他一刀。在玄门,他还有十万竹子未砍,等他把十万竹子砍倒,他的刀法就精约至极了。
牟道直待云中魂远去了,才下了山岗。他不想再回铁神教了。他感到自己似乎忘记了许多什么。黄花也成了风。
他刚欲展神功急掠,忽听有人道:“兄台,你怎么不辞而别?”
两道人影如流星泻地,一闪而至。
牟道看了戈剑一眼,扫了张严馨几下,叹道:“我忘了。”
两人同时笑了,以为牟道在开玩笑。戈剑喝了一碗醒酒汤什么事也没有,他以为牟道亦没事呢。
“牟兄,你若不愿再回铁神教,我们结伴在江湖上走一趟行吗?”她的声音柔和极了;牟道看到她殷切的目光,听到醉人的声音,五脏六腑仿佛被按摸了一般,几乎要飞起来了。与美人同行,亦是人生的大趣。
他瞥了一眼戈剑,笑问:“你愿意吗?”
“当然!”戈剑乐道“这主意至少有一半是我的。”
牟道以为他在说“张严馨的一半也是我的”为不使他走疑,点了点头。
戈剑乐得扯了一把张严馨:“姐姐,还要回去说一声吗?”
张严馨摇了摇头:“远一步,多一分自由,回去有什么好呢?”
戈剑低头一想,反正是跟小姐出去的,也不能算调皮捣蛋,不讲信义,其它的就不用管了。他猛地向空中一跳,向西飘去。
牟道与张严馨相对一笑,随后跟上。
他们刚走出去几十丈远,血影一闪,一个红衣少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牟道吃了一惊,这少年太象岳华峰了。
他手提一根金杵,有二尺多长,脸上飘着红影,眼里闪着仇恨与嫉妒的火光。
他来头不小,几乎不把张严馨放在眼里。
他的名气更大,江湖人差不多大都知道他“金村罗汉”铁京。他是张坤吟手下的四大高手之首,也最得张坤吟的信任,所以每每也以半个教主自居。他的“金柞血罗汉神功”练得炉火纯青,力大无穷。他做事,大都受命而为,所以,一般胆气特别壮。
他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金杵”冷道:“你们不能走,没有教主的令将,谁也别想离开黄花岗半步。”
他神气得很。
张严馨有些不乐:“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戈剑斥道:“你不听小姐的吩咐,想造反吗?”
铁京勃然变色:“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还没有你插话的余地!”
戈剑好恼,真想冲过去砍他一剑。铁京拳头握得直响,亦想教训戈剑。
牟道叹了一声,觉得铁京的目光有些怪,刀分明是一个相思人才有的。
牟道的感觉是对的。铁京对张严馨的爱之深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他可以为她牺牲一切。
他爱得刻骨铭心,爱得死去活来。然而这一切都是单相思,张严馨并不领他的情。
张严馨对他的蛮横,不屑多于同情,冷漠地说:“铁京,你太不明智了,不明智的人往往是要失望的。”
铁京哼了一声:“我已失望得太久了,还怕什么呢?你与他们混在一起是不合适的,这会有损于你的名声的。”
牟道微笑了一下,觉得这小子的借口并不高明,想扮演“假道学”先生,可恶。
张严馨轻轻地笑了,毫无羞怒之意:“铁京,你讲话时最好要弄清是对着谁的。你不要忘记你是一个杀手,仅此而已。
铁京被激怒了,眉毛都飘扬了起来,眸子里燃起一把熊熊的火焰,眼角的肌肉突突轻颤心中仿佛正经受着一场暴风雨。
他毫不犹豫地扬起金杆,身形微旋,划起一道金光向戈剑头顶砸去,宛如金猴舞棒,迅疾无比。
戈剑毫不示弱,虚晃一招,挥剑迎上,剑气陡盛。不料铁京的金杆挥动起来势逾于钧,内气鼓荡,戈剑的剑竟然刺不进去。
电光石火间,戈剑扭身急闪。铁京的金杆旋了个弧儿敲他的后脑勺,戈剑惊骇欲绝,感到不妙之极
牟道在一旁大惊,戈剑竟然不是铁京的对手,这是他想不到的,欲帮戈剑已有些迟了。
铁京那愤怒的神情酷似岳华峰失去杜云香时的样子。牟道脑中暮地闪出一个雪白飘摆的影子,仿佛岳华峰杀向了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