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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刑求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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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冷潮湿的泥地上,多只硕大的老鼠在上面爬行,长长的甬道上,只有一支火把挂在墙头,昏暗的光线微微照出牢房里狼狈瘦弱的身影。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尸臭味,几名狱卒在角落里闲磕牙,声音不大,但牢狱中安静得吓人,因此即便压低了声音,他们的交谈也一句不漏地落入囚犯耳里。

    “当初进来的时候,吵吵闹闹的没一刻安静,说什么皇帝定会为他作主,结果呢,还等不到作主,人就死透了。”重重的一声“哼”从鼻孔里透出来,尽是不屑。

    “你还敢讲,人都死去三、五天了你才发现,这事儿若是被人往上头报去,咱们几个能不担上责任、挨几个板子,好说歹说,人家还是个郡王。”

    “做出那等下作事,他敢说自己是郡王,咱还不敢听呢。”

    “郡王如何、公主又如何,进了咱这个大牢,还能竖着走出去?那份痴心妄想,省省吧,说透了,咱们哪是狱卒,咱们根本是收尸的,死一个抬一个,全抬光也就清心啦。”

    “可不就是个闲差事儿嘛,别的牢里还有人探监,多少能捞点油水,不像咱们这里,全是皇帝钦指的要犯,谁敢探,是嫌脖子系得不够牢?所以呗,他们等死、咱们等月银,都是个等字。”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饭菜顿顿是馊的,连水也带着股霉味儿,难怪进入此处再张扬的人都不开口。

    阿观斜斜地撇过头,看一眼门前的牢饭,看着在上面爬行的蟑螂、老鼠,掀唇微笑,结果穿越一回,最后自己的死因竟是饥饿?

    这让她怎能不怀念物资充裕的现代,怀念便利商店的关东煮,怀念热腾腾的咖啡握在掌心里的感觉。

    缩缩两条腿,在用稻草堆起的床上坐直,阿观背靠着阴凉的墙壁,她不愿意想起齐穆韧或何宛心,可惜他们不经邀请就是会跑进她的脑袋里,这两个自作主张的霸道家伙,她已经沦落到这等境地怎还不放过她?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可她翻遍自己的重生史,始终寻不着自己做过哪些罪大恶极之事值得这般报应?难道“叶茹观”曾经做下的,她都得概括承受?

    人都是这样的,越是想追出一个答案,越会明白,人生本就是个无解习题。

    她快死了,她认为。

    快死的人,心底应该是一片模糊,外呈植物人状态才对吧,可她一动不动够像植物人了,心思却是益发清晰起来。

    她想起自己与齐穆韧的第一次见面,那个丹凤眼、风流唇,那个鬼斧神工开凿出来的鼻梁,那张颠倒众生的占便宜嘴脸,让她误以为他是大姜。

    她激动得想冲上前捶他几拳、巴他几下,再破口大骂:“你令堂卡好,都穿越了,怎么不来找我?”

    可她终究没说出口,想想、认真想想,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她细细想过半晌,终于想出来了,他们的第一句对话,竟是他问她“文章呢?”

    他要找那篇阿房宫赋,他被她的卓越的文学造诣给惊呆了。

    而她,那是第一次自己背完古文却没有飙脏话意图的崭新经验,他和她的认识,是从古文开始的。

    如果阿爸阿母知道,背古文可以替女儿钓来一个身价非凡的黄金男子,恐怕会想尽办法加强再加强她的文学训练。

    可是黄金男人真的好吗?古文可以为她钓来男人的专注目光,却不能为她留下男人心,这里的男人选择性太多,女人只能被选择,这里的婚姻是复选题,一个题目可以拥有好几个答案,而她不管再努力,无法入境随俗的女子终究成为被弃选的答案。

    早知道会被弃选,她还付出真心真意,是不是有点蠢?

    嗯,不是有点蠢,而是很多点蠢,非常之蠢,蠢过界线、蠢过头、蠢到世界末日那天,都会有人想要唾弃她这种笨女人。

    齐穆韧和何宛心是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寻出圆满,那她呢?认罪、认输、认休书,她认下了自己有多倒霉,认下了此生的不堪回首,她啊那么有骨气的认下,却认出自己的万劫不复。

    她也想正向光明,也想豁达乐观,她已经对自己说过千百遍没关系,说多元社会必须容许多元声音。

    她提醒自己,齐穆韧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何宛心没有错,她只是积极追寻心之所向,这个世界上没有对或错的人事,只有想或不想的选择。

    只是恰恰好,她是别人的不想,只是刚刚好,她弄错了别人的想望,只是刚刚好,阴错阳差地误以为那个别人爱上她、心疼她,会专注于她,护她一生周全给她宠溺万千。

    她啊,她只是误会了自己很重要。

    没关系的,有误会,解释开了就好,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槛儿,阿爸阿母有教过,再崎岖的道路都能带给人们经验成长,至少,她从这个错误当中学会爱情是种会让人丧失判断力的东西,往后,再遇见爱情就绕道而行,再不要正面迎上。

    她快死了,她想。

    听说不恨、不怨慰,才不会走入六道轮回,听说无情无欲念,才能脱胎换骨成为神仙,那么她深吸口气,再次提醒自己,别怨、别恨,静静地等待最后那刻来临,说不定她会听到仙乐,会看见王母娘娘带来各路神仙

    这个想象,让她发笑。

    眯眼,她听见狱卒的脚步声,侧过脸,看见他们弯腰为她换上新饭菜。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辨别他们的动作,当中一人用杓子敲了敲拦杆,扬声道:“吃点吧,就算你过去是王妃,可进了这里,就别再想高贵那档子事,不多少吃一点,怎能多撑个几日,说不定多捱过几天,能盼来皇帝一只免死金牌。”

    他说着说着,其他狱卒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似的哄堂大笑起来。

    见他们笑,阿观也跟着失笑,如果她还有力气,真想驳他们两声:吃你们给的饭,只会死得更快,哪里等得到免死金牌。

    可不是吗,第一餐时她饿惨了,看见饭,啥也不想就扒进嘴里,然后吐得连墨绿色的胆汁都呕出来,那堆呕吐物还停在墙角,散发着淡淡的酸气,若不是尸臭味太浓哪掩得过去。

    “咦,她在笑耶。”一名狱卒发现阿观凝在嘴角的笑意,好事的问:“王妃,啥事那么好笑,要不要说来听听?”

    “别惹事,好歹人家当过王妃,没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另一名狱卒拉拉他的衣袖道。

    “我能惹出啥事,只不过见她长得漂亮,玩不得,嘴上讨点便宜还不行?”

    “再漂亮又如何,进来还不到两天呢,整个人就萎了,若是再晾个几天,和隔壁间那个有什么两样。”

    “说得也是”两人搭着话,往下一间牢房送吃食去了。

    又笑,阿观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好笑,是笑自己愚蠢,还是笑爱情幻灭?

    不知道耶,她就是想笑,想这般一路笑着迎接死亡,如果金氏世界纪录上,有“世界最豁达”或“最不怕死”的项目,她一定可以在上头留姓留名。

    她笑着闭上眼睛,放任身上知觉一寸寸褪去。

    阿观并没有睡太久,就被铁链敲磨的声音给扰醒,她轻轻睁开双眼,试着透过昏暗不明的光线分辨站在牢房外头的身影。

    那是个女人,阿观分辨不清楚她的五官,但不明所以地她就是知道她在笑、知道她心情很好,真是奇怪的第六感。

    两名狱卒推门进来,一把拽住她往外拉,阿观哪有力气反抗挣扎,只能任由自己像块破布似的被他们给拉出去。

    “姑娘,皇子妃要的是她吗?”

    那女子勾起阿观的下巴,就着光线细细看过后,回答:“没错,就是她,带出去吧,皇子妃等着问话呢。”

    皇子妃,是哪一个?大皇子的?二皇子的?

    不会是二皇子妃,虽然先前那些日子自己被隔离在清风苑里,但她多少知道外面的消息,那个王熙凤似的风流人物,就快随着齐宥家被贬为庶民。

    那么,来的会是三皇子妃吗?齐宥钧是齐穆韧暗地支持的人,他们交情匪浅,三皇子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头助他一把,将自己给救出牢狱?

    助?想起这个字眼,阿观忍不住又想笑了,是齐穆韧亲自把她送进来的,何必费心费力再把自己弄出去。

    难不成是良心不安?原来她还能在他的良心上头占上那么一角。

    “看来这个牢,你坐得挺舒心的嘛。”

    一个清脆声音响起,阿观回神,她抬起眉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刑房,而皇子妃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位,而是她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的四皇子妃。

    程氏来这里做什么?

    是叶茹秧让她过来替自己张罗?叶茹秧真会顾念那点称不上手足亲情的亲情,让媳妇走上这一趟?又或者是齐穆韧与她交换了条件?

    然下一刻,阿观明白自己错得离谱,她啊,最大的缺点就是把事情都往好的方向推想,殊不知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发生好事的比例只有一、两成。

    程氏眼神示意,狱卒大力的抓起阿观的左右手,分别绑在自屋梁上头垂下的粗麻绳中,那绳子年代久远,不知道已经审过多少犯人,斑驳鲜血已经变成点点暗褐色的渍痕,在绳索上头交织出令人怵目惊心的图案。

    怎么办呢?她总是猜错剧情发展,枉费她看那么多小说和电视、电影,难怪月季和晓初她们老要笑话她。

    心机呐,奉劝想要穿越的各方美女们,国英数史地别的东西可以不学习,但心机这等能力千万要训练熟了,才能在古代混出几分好成绩。

    疼痛自腕间传来,程氏不知道给了狱卒多少好处,他们将她捆得死紧,让她连站都站不稳,非得踮高脚尖才能勉强抵着地面维持平衡。

    捆好了人,狱卒们向四皇子妃屈身行礼后便退下去。

    程氏望向阿观,眼底有股噬血的激情。

    人人都说叶茹观好,她着实看不出好在哪里,的确,皮相比旁人好几分,但又如何,靖王爷身边又不是没有貌美如花的女人,依她看来,徐水云就不比她差,凭什么叶茹观能让靖王爷宠成这副模样,凭什么靖王爷为了她,跪在御书房里两天,硬着头皮和皇帝耍强。

    她嫉妒叶茹观,更愤怒母妃口口声声埋怨“怎地旁人娶媳妇,娶的是伶俐聪明,我娶媳妇,却娶了个鲁莽没脑子的。”

    哼,伶俐如何?聪慧如何?就算叶茹观想尽办法取悦皇帝、皇太后,现在还不是一样给送到这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忍不住地,她眉梢扬起一抹得意。

    程氏盯紧阿观,阿观也没少望她几眼,那张画着绝丽妆容的脸上,有冷笑、有气恼、也有股说不清的怨慰,她想不起来何时曾经得罪过她,不理解她张扬的恨怒从何而来,似乎打第一次见面起程氏就与她不对盘。

    那时与齐穆韧提起此事,她还用响尾蛇、用柑橘凤蝶为例,替她的怪异行为开脱,但是现在的自己已无法威胁到她,程氏何必对她张牙舞爪?

    阿观想,也许用动物来形容人太肤浅,也许人类身为万物之灵,的确比其他动物都要进化几万年,心思复杂得无法用动物来解释,也许天地间真的有“八字不合”、“前世今生相欠债”这种事。

    她拧眉摇头,这个不经心的动作,程氏却被重重刺激上了,她以为阿观和夫君、和母妃一样看不起自己,以为即使沦落到这等境地,叶茹观还是没把她放在眼底。

    程氏倒抽口气,恶狠狠地冲到墙边抓下挂在上头的鞭子,怒指着她问:“叶茹观,快说!是谁让你下毒害我母妃的?”

    阿观随着她的举动看向墙壁,在发现琳琅满目的刑具时,又想发笑了。

    照理说,是小燕子和紫薇才会被关进监狱里严刑拷打的,可她一来,她没惹毛容嬷嬷和皇太后,二来,她不是小燕子,正牌的小燕子还在靖王府的明月楼里呢。怎么就轮到她来演上这一出,这般不按剧情走,还珠格格的编剧会很为难的。

    淡然微哂,阿观问:“朝廷里没人了?那些饱读诗书,一关关通过科考,当上大官的男人全跑到哪里去,他们不来审查案子,竟让尊贵高雅的四皇子妃纡尊降贵跑到这里来审问犯人?”

    几句话,说得程氏脸红脖子粗。都已经到这等田地,她还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难道天底下真有不怕死的人?

    阿观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程氏就越是怒火高张,她气得鼻孔冒烟,指着阿观怒问:“别耍嘴皮子拖延时辰,你恐怕还不晓得,进了这里,等同于半死之人,再不会有人闻问,就算我把你给活活打死,也不会有人追究的。”

    程氏想吓唬她,想让阿观的淡定出现裂痕,她就是看不得她的气定神闲。

    阿观脸上仍未掀起太大波澜,心里倒是想着自己曾经看过一份医学报导,在人类面临身体无法承受的痛苦时,大脑会分泌出某种类似吗啡的激素,让人感觉不到疼痛,反而会觉得温暖、愉快、舒服。

    不晓得那些刑具一一在自己身上试验过后,她会不会出现这种感觉。如果会的话,那么被打死是不是比被慢慢饿死来得幸福几分?

    想到这里她又想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点了笑穴,还是已经确定自己无路可逃,她老是想笑啊,这会不会是精神病的病兆?

    不笑还好,阿观一笑便刺激到程氏,阿观的笑分明与她无关,她就是认定阿观在嘲笑自己,于焉怒火兴起,她高举皮鞭狠狠往阿观身上抽去,瞬地,衣服刷破,一道血痕出现程氏眼前。

    一阵很“刺激”的疼痛感,把阿观想象中的吗啡激素给打掉,她瞠目结舌看向眼前女人,好痛啊她终于明白新加坡的人为什么那样遵守法律,因为鞭刑真的好痛。

    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着,阿观没哭,可一张脸扭曲到不行,她望向程氏,又想起老问题,话随之出口“你为什么恨我?”

    阿观的受痛表情让程氏非常满意,她笑道:“怕了吧,聪明的话就快点认罪,也许本皇妃心情好,肯网开一面呢。”

    阿观咬牙,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间挤出。

    “可不可以请教四皇子妃,我哪里得罪过你?”

    程氏把阿观的问话当成示弱,扬起媚眼得意的说:“你哪里都得罪我了,你不该让皇太后看重,不该得皇帝夸奖,不该让母妃认为你比我能干”

    林林总总听一大堆,阿观终于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人,嫉妒,一个驱使人类丧失理智的情绪,可话说回来,她哪里值得这两个字?程氏真是高看她了。

    幽幽叹息,阿观回答:“四皇子妃,你这是何必,夸奖是表面,看重是虚伪,我若是真能干怎会有如今下场?信不信,如果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命运,我多希望自己是你。”

    “你羡慕我?”程氏满脸狐疑,认真思量自己哪一处可以让她心生羡慕?

    阿观看着程氏的表情又想笑了,真是缺乏心机呵,这样的女子天真浪漫,有几分娇惑、几分傻气,若能得到一个专心相待的男子,定能终生幸福,可惜她落入处处阴谋、时时算计的皇家,她的天真成了愚蠢,她的娇憨成了无可救药。

    这种心思如此容易被左右的女子,在后宫里是既定的悲剧。

    “说啊,怎么不说话,该不是随口糊弄我的吧。”程氏催促阿观。

    “自然不是,四皇子洁身自爱,没有三妻四妾,所有的心意全放在你身上,且四皇子深受皇帝看重,生母皇贵妃又是后宫地位最高的,日后,那个大位除了四皇子之外,还有谁能相争?

    “早晚你是要取代皇贵妃统御后宫的,就算没有看重夸奖又如何?事实并不会因此而改变,那是命运、是注定,你的命天生比旁人好,何必在乎几句虚幻浮夸的赞词?”

    阿观承认自己错了,争一口气是傻的,真正有功夫的人能把那口气给咽下去,她不再想医学报导的“温暖、愉快、舒服”只想少挨点痛,她不计较早死晚死,只计较好死或歹死,于是她顺了程氏的毛,每句话都摸到点上。

    程氏露出笑脸,甜甜说道:“你的话倒是半句不假,不过四皇子待我有没有那么全心全意,倒也难说,他常骂我、嘲笑我呢。”

    说到后来,她眼底有一丝黯然。

    阿观看见了,是女人都想被丈夫珍惜疼爱的吧。

    “你就没想过,四皇子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

    阿观的谄媚等级更上一层。

    “行了,你在供纸上画押吧,我不再折腾你。”反正狱卒说过她已经两天没进过半粒米、半滴水,再这样下去,她怕是撑不了多久。

    “画押?”

    “是!”程氏眼神一转,贴身丫头将供词拿到阿观面前摊开,但是光线太暗,阿观睁眼看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程氏不耐烦,推开丫头说道:“你只要招认下毒之事是受靖王爷指使,说不定我可以请四皇子到皇帝跟前为你说项,让皇上饶你一命。”

    这话就是哄人了,程氏不落井下石已经是高抬贵手,怎敢期望四皇子为一名“罪妇”冒犯龙颜?更何况这件案子,皇帝从头到尾是攒着明白装糊涂,一张用刑求换来的供纸能成得了什么事?

    阿观皱眉,是四皇子得到的消息不真确还是他脑子犯浑?这么粗陋的指控,皇帝怎会相信?难道上回的假玉玺案还没让他受够教训?

    想破脑子也弄不明白,那毒蛇般的人怎会做出这等蠢事,没道理啊,难不成密审她,是程氏的自作主张?

    扬起眉眼,对上程氏的视线,阿观回想齐穆韧对裎氏及其父亲的评语,他是连半分诬蔑都不屑的。

    凭着一身蛮力建功立业的程将军,将女儿嫁给一个对军权汲汲营营的四皇子,这场交易婚姻真不知道是成全了程氏还是四皇子?

    阿观半天不作声,程氏还以为她不肯画押,怒声陡然扬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聪明的话就乖乖画押,否则被打个半死再来画押可是自找罪受。”

    “四皇子妃,我画不画押都没用,皇上根本不会相信这等指控”

    阿观试着想同她讲道理,但程氏根本听不进去,一心认定她在反抗。

    “你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是吗?行!需要鞭子讲话,有何难?”

    想也不想,程氏举起鞭子再度往阿观身上抽去,刷刷刷,连续三道鞭痕映在她的脸上、手臂上。

    “四皇子妃,你别犯傻,若皇上知道你动用私刑,后果难以想象啊。”阿观痛得叫喊出声。

    这话说不动程氏,她过来之前早已经探知,进来天牢就别想活着出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别恐吓我,如今朝堂是怎样的局面你当我全然不知,就算皇上知道我动用私刑,四皇子也会替我开脱的,说,画不画押?”程氏自信满满,这回,她是在帮四皇子呢。

    四皇子会为她开脱?难道四皇子安排了一连串阴谋,有法子让皇帝相信假供词?难道他们想利用自己对齐穆韧动手?

    不行,她琢磨人心的功力太肤浅,根本分析不出根由,她只能咬紧牙关,打死不画押。

    “说话啊,你画不画押!”

    “不画。”有了这层想法,阿观断然拒绝画押,她没有选择早死歹死的机会。

    “好啊,有骨气,不怕死是吧,那就看看是你横还是我强,待你吃过这顿鞭子宴,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还硬不硬得起来。”

    有一就有二,初时她还不太敢下手,可打了几鞭后程氏反而没啥忌讳,反正四皇子也想叶茹观死,索性等她一死,再抓她的手指盖印便是。

    至此,她下手再也不留情,扬鞭又要朝叶茹观身上抽去,可是,猝不及防地,她的鞭子被人截下,对方一个用力猛抽,她连人带鞭摔到一旁。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