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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会喝酒,一喝就醉。”她胡乱搬出借口搪塞。
“我知道。”他高深莫测的勾唇。“所以我早已吩咐下人,将合卺酒换成甜汤。”
“你怎会知道我一沾酒就醉?”华敏愕然。难不成他不只是金算盘,还是金命盘,能够通天眼,神机妙算?
“自然是问过岳母而得知。”他从容笑道。
原来是自家娘亲出卖了她!华敏暗暗磨牙。
“难道这汤里有什么古怪,你才不愿意喝?”封以扬眉心微皱,作势想缩手端回合卺酒仔细端详。
糟了,他该不会真发现酒里下药?哎呀,不成!她的诡计可不能被识破啊,否则日后这尊金元宝哪里还会信她?
水眸瞬间瞪圆,华敏心中一紧,连忙攒握住他的手腕,一使劲便将合卺酒往自己嘴里倒,一眨眼便喝个精光,半滴也不剩。
拿开杯底见空的琉璃杯,华敏强颜欢笑的道:“这甜汤哪里会有古怪,你多心了。”
惨了死了完了!一整杯的迷药就这样入了她的胃袋,她今晚势必要成为刀俎下的一条昏鱼,任他享用。
华敏内心流下清泪数千行,默默嚎哭。
封以扬眉眼染笑,朱唇翘起,看上去心情大好,兀自接过她手中另一杯合卺酒,慵懒的一飮而尽。
取走她手中的空杯,随意往一旁小几搁下,他噙着笑帮她拿下一个月前特别请师傅连夜赶工制作的凤冠。
她小心肝越跳越急促,低垂下眉眼,不敢瞧他,就怕自己失了魂。
“敏敏,你终于是我的人了。”封以扬着手解开华敏身上华美缛丽的霞帔,她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口,仿佛一张嘴就会蹦出来。
说句不用钱的老实话,远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成天忙工作抢钱,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至于被男人追求华敏暗自苦笑,只能说,来到这个异时空,忽然走了运,才会被封以扬这样的大人物看上。
望着眼神盈满柔意的封以扬,她心口一软,脑中忽然浮现另一张跋扈的俊颜,眼眶不禁又泛起酸涩。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封以扬安抚似的哄问。
“不是只是觉得你对我真好。”一点也不像记忆中的“那人”只会对她凶,老是对她冷嘲热讽。
“傻瓜,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封以扬开始解起她一身红艳锦绣的嫁衣。
华敏想抗拒,伸出双手却发觉自己使不上力,倒映在眸内的俊颜,开始出现迭影。
“我的头唔,好晕。”她扶住额角,眯细一双软润水眸,却怎么也看不真切他的动作。
“喝了一整杯的迷药,不晕才怪。”封以扬勾起一抹邪笑,嗓音低滑如丝的喃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华敏轻轻晃动总是打着歪主意的脑袋瓜,只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快支撑不住。
“我说,你累了,该躺下来好好歇息。”封以扬双手一抱,便将她弄上铺着深紫丝绸的鸳鸯锦榻。
“不我还不累你别脱我衣服。”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迷茫之间,似乎瞧见一抹挺拔的身影靠过来,温热的大手脱去她身上累赘的衣物。
那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抚过她雪白的胸口肌肤,她不自觉地颤抖,抬眼一看,赫然发觉他凝视自己的深邃阵光,竟与记忆中的“那人”像极了。
迷药发挥效力,让她意识昏沉,就连封紧的记忆缺口也不安分了,逐渐窜出那些她急欲消除的影像。
所有她想尘封起来的记忆,绝对与“那人”有关。
“陆雅清?”华敏闭起湿润的双眼,小嘴呢喃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片刻,抚弄着她细致肌肤的大掌,忽而静止不动了。
封以扬缓缓扬起金褐色的美眸,看见一颗泪珠自她紧闭的眼角滑落,他的呼吸霎时变沉,胸口缩紧。
“敏敏,你在喊谁?”温醇的嗓音微微发哑。
“陆雅清”华敏早已是半梦半醒,自然没听见他的问话,眼角噙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兀自反复喃着男人名字。
封以扬上身后退,坐在榻边静静凝视她极不安稳的睡容,终究还是伸出手,拭去她眼角那滴泪,然后倾身封吻住她柔软的唇瓣。
“你偶尔也会想起我吗?敏敏。”这次,嗓子完全哑透,泄漏了压抑已久的痛苦。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梦过陆雅清。
无论是还活在二十一世纪,抑或是被砍掉重练,来到这个异时空之后,都不曾有过。
这个名字,是她心底深锁的一个秘密,也是伤疤。
“喂,帮佣的女儿,你的手这么脏,为什么还要碰我的东西?”
这是丁敏敏十五岁,第一次见到陆雅清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开场白。
那时候,因为老爸好赌,欠下一**烂债,老妈逼不得已,从一个单纯的家庭主妇,成了陆家雇用的钟点帮佣。
当时的她年纪还小,有时提早放学无处可去,只能跟着老妈一起待在陆家,乖乖守在一旁,看着老妈替那些喜欢摆架子的富人做牛做马。
“我的手一点也不脏。”丁敏敏打从第一眼起,就不喜欢那个五官比女生还漂亮,明明才十五岁,身材却已经高得像棵巨树的大少爷。
陆家从爷爷那一辈开始发迹,创立了台湾前十大的大企业,是镶金烫钻的超级豪门。
陆雅清是富三代,还是个从小被宠坏的独生子,而且他资质聪明,不管做任何事都是优秀过人,因此养成了他高傲目中无人的个性。
她讨厌死这个大少爷!他好像在她身上放了追踪器似的,每一回她出现在陆家,不管他出门上哪儿,总会在那时忽然返家,与她撞个正着。
“丁敏敏,你是不是经常跑来我家偷吃东西?不然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胖?”
“丁敏敏,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长相很讨人厌?”
“丁敏敏,你这么笨,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丁敏敏,谁准许你碰我的东西?”
“丁敏敏,你前天为什么没有过来?”
从陆雅清十五岁开始,丁敏敏三个字就好像是他随时随地,拿来取笑调侃的关键词,他经常便要嘲笑她一番,或是很贼地,趁着老妈不在场的时候,故意找她的碴。
后来,孩子大了,各自有了谋生能力,也能帮忙分摊债务,和债主做好债务协调,她老妈总算可以辞去帮佣工作,改而找份没这么累的兼差。
那年她已经大四,忙着赶毕业论文,还要挤出时间打工,假日还会代班帮朋友摆地摊卖衣,每天累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陆雅清这个混蛋,虽然已经赴美读书,但是放假回台时,老是仗着她是帮佣女儿这一点,经常莫名其妙打电话给她,要她帮他做这做那的,根本是把她当免钱奴隶在压榨。
要不是担心老妈丢了工作,她才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咬牙伺候这个大少。
“陆雅清,你没听说吗?我妈上个月就辞职了,你不能再拿我妈来威胁我。”那一次她在电话中,扬眉吐气的对陆雅清大声说道。
线路那端的陆雅清只是笑了笑“这是我跟你的事,你扯上你妈做什么?”
她莫名感到困窘,脸颊悄悄泛开红晕。
干什么干什么!她可是讨厌死这个目中无人的富少爷,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反正你现在说什么对我都没有用,你想找免费的奴隶,请去找别人,老娘才不奉陪!”她大吐怨气的吼完,有点孬孬的收了线,就怕听见他习惯性冷笑嘲讽的声音。
那时她还天真的想着,从此以后与陆雅清再无瓜葛,她终于摆脱这个童年噩梦,专门啃她不吐骨头的大魔王。
怎知,几天过后的晚上,陆雅清却出现在她租赁的小套房,穿着一身订制的银灰色晚礼服,双臂抱胸斜靠着生锈的铁门。
她微微睁大眼眸,下意识抓紧斜背在侧的包包,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局促不安。
“丁敏敏,你长胆子了,居然敢不接我的电话。”原本闭目养神的陆雅清,一听见低低喘息的声音,立时睁开了双眼,迈开优雅的步伐朝她走来。
她一直觉得陆雅清像头藏起爪子的豹,平日看似慵懒优雅,一发动起攻击,没有猎物逃得过他的锐齿利爪。
“陆雅清,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一路往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上墙壁,被他伟岸的身形围住,才直咽唾沫的仰起脸蛋,强装镇定与他对视。
“每次放假,我推掉所有的邀约,特地赶回台湾见你,你觉得我想干什么?”他伸长手臂,往她身后的墙面一撑,低垂着俊美面庞,深邃得令人心慌的目光,直勾勾的望入她眸心深处。
她怔了怔,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句话暗示得够明显了!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陆家大少爷,还没满二十五岁,名下资产已经破亿,未来是陆家企业接班人的准黄金总裁。
那个总是喜欢嘲笑她、欺负她的大魔王居然喜欢她?!
从没预想过会有这种场面,丁敏敏心中一紧,下意识只想逃开这令她不知所措的尴尬状态。
“你走开!”她别开脸蛋,用力推开靠得太近的胸膛。
陆雅清没想过她会拒绝自己,俊脸浮现一抹愕然,踩著名贵手工皮鞋的双脚往后退了数步。
丁敏敏心慌意乱,脑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冲口就对他大喊:“我讨厌死你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有多远就滚多远!我才不希罕你喜欢我!”
喊完之后,她很孬的转身就跑,连一眼也不敢看陆雅清阴沉的表情。
或许是真的伤了大少爷的自尊心,那天之后,陆雅清没再来找过她,她弄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点失落,有点惆怅,有点难过。
然后,就这样过了半年。
当她再接获陆雅清的消息时,竟然是他的讣闻。
“敏敏,雅清死了。”老妈红着眼眶,将四边烫金的雪白讣闻卡片递给她。
她愣在当下,手指剧烈颤抖,没有马上接过。
“陆雅清?妈,你是不是弄错了?那家伙超级好命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挂掉?”这一定又是他想出来的恶作剧,想故意恶整她。
“敏敏,陆雅清在美国出了车祸,在加护病房待了好几天才走的。陆总裁跟夫人难过得住院,前两天才去美国把他的遗体运回来,听说明天告别式完就要火化。”
硕大的泪珠瞬间坠出眼眶,丁敏敏登时瘫软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敏敏,敏敏!你怎么了?”华妈吓坏了,手中的讣闻掉落在地。
“妈,怎么办?陆雅清陆雅清死了!我该怎么办?”
“陆雅清死了跟你有什关系?敏敏,你别吓妈了。”
丁敏敏伏在母亲怀里,一直不停哭泣。她没想过有一天陆雅清会就这样离开。
她还以为,也许某一天当她结束打工回到小套房,陆雅清又会不预期的出现,用着高傲嚣张的表情命令她。
陆雅清就这样走了
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成了一块空白。
多年以后,当她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拒绝别人的追求,才恍然明白,她的心早已被一个高傲跋扈的男人占领,再也腾不出半点位置给别人。
但是那个男人,终究不可能再回到她的生命。
“陆雅清,我喜欢你。”这句话,她只能埋在心中,永远没机会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