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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风已经极为迅猛,人就算站在原地,都会有种被快要被风吹走的感觉,地上的沙子让大风吹得漫天飞。
他们背风而立,身后的那群军士已经全部退开。袭罗见身边四人俱在,袖中备好的东西骤然而出——
亮蓝色的蝶蛊从袭罗的袖口领口飞出,借着风力往人群里飞去,翅上的毒粉乱撒,在人群中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惨叫声。袭罗的突然发难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罗简高翔等人。沈清秋见过袭罗用蛊的功夫,虽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出,但也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将罗简拖上他自己的马往反向奔去。罗简毫不拖泥带水,把赫连峥一起带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奔了出去。
袭罗策马赶上,高翔亦跟在后面。
耳边是呼啸的风,眼前风沙击面,几乎不能视物,身后是人的惨叫声和马痛苦的嘶鸣声。沈清秋有种如堕地狱的错觉,也不管风沙如何,只是骑着马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凡事都不尽如人意,他们骑马没走出几步,就见到一条螺旋形的卷风朝他们袭来,几人只能倒转方向。就在此刻,他们脚下的沙地开始凹陷,并且向下滑动。
“不好!是流沙!!”也不只是谁喊了一句,那群被毒粉折磨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纷纷策马逃离这危险之地。而那些受了伤或中了毒的,在挣扎之中陷入了沙地,被沙子席卷着往更深的地方带。
在流沙之中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只是人到了危急时刻,都是顾不了那么多的,尤其是那些半个身子栽进沙中的,更是挣扎得猛烈。
前有狂风逼近,脚下又踩着流沙,耳边是人的哀嚎声和着风无情的呼啸。死的气息浓重得叫人喘不过气,沈清秋在这种情况下额头沁出了冷汗,非但是他,罗简和高翔也是如此,就连看上去一向云淡风轻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袭罗也紧紧皱着眉。
反倒是被挟持的赫连峥一脸平静,脸上看不出恐惧之色。
罗简在这危急关头,竟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看着赫连峥的表情出了神。他本以为赫连峥一个男宠身份的人都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只会以色侍人趋炎附势的,他不过是讨了叶景修的欢心,才获得如此优渥的生活,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
“我们距离沙陷的地方还远,就这么呆在原地,等流沙停下就好……”赫连峥看着远处乱作一团的人,想要在里面找到那个冷峻的人,只是无果,“至于那风……那风尚小,你们被卷进风里,一时也死不了。”
“现在带着我也是无用,快把我放了。”他一脸平静的说完这话,竟然挣开罗简的束缚,兀自骑上马,往沙陷的地方去了。
罗简一时间反应不及,想要抓住那人,却是无果。赫连峥现在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而且那人跑去沙陷处,定是凶多吉少,看他那副单薄的小身板就知道,他这一去,回来的音讯渺茫。
老天没有让罗简有太多时间去想别人的事情,他视线移到远处,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那是什么!?”
视野的尽头,巨大的卷风携着黑沙飞速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逼近,风中夹着的都是沙,已经分不清天与沙之间的界限,卷风在浑浊的空气中化身成黑影,这样的环境下,吸一口气都是呛人的沙子,肺里是火烧般的难受。而视线之内,就连站在自己身边的罗简和高翔都是模糊的影子了——完全被沙尘所遮蔽。
他们捂住口鼻,几乎是不能呼吸的状态,只期盼着沙暴可以快点停下来。但是老天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身边的黑影越来越多,按照这个架势,他么你现在很可能就处在沙暴的中心边缘。
沈清秋几乎有些绝望地想着,他可能就要埋骨于此,尸身被卷入地下,数十年数百年,乃至千年都不能回中原故土。他心念动时,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他只觉得唇上传来属于袭罗的触感,有空气被渡了过来,让他眩晕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这斯清明也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堕入了黑暗之中。
此刻,沈清秋和叶景修那支五百人的队伍,已经在完全被过境的黑沙笼罩,失去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昨天更新的,但是前台根本没有刷出来,今天的更新差不多在十点
10.9
☆、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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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是在一次猛烈的撞击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身处一间暗室,顶端有时不时有沙漏下。自己身上也蒙了一层白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现在该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然而他触到了自己先前被石子划伤的伤口,感到一股刺痛。他这会儿倒也不担心留疤的问题,能在那掺杂了石头木枝的狂风中活下来,只受这点轻微的小伤已经是万幸。
他拍了拍衣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身下是横倒在地上的树枝树干,旁边的枝干差一点就刺到了自己。他身后是一棵斜插在地上的白杨树主干,沈清秋这会儿猜想,他该是落到了沙漠下的地宫里。他寻着那子蛊的飞过的轨迹走了一段,之后就遇上了叶景修的人,在那之后又起了一场沙暴。他那时就失去的意识,想来是那棵白杨树被狂风卷起,连根拔了起来,最后砸破了地宫,阴差阳错地把他送到了这里。
沈清秋抬头,果真见到了一处破洞,这就是被那棵白杨砸出来的。他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再一次庆幸自己是这么幸运,如果他落得比那棵白杨更快些,那么这会儿在这儿的就是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而非现在这个仅仅受了轻微擦伤的沈清秋。
这里十分昏暗,所有的光线都依赖于顶端那个与外界相连的孔洞,还有他落到这里时砸出来的破孔。这个地方的屋顶成穹窿状,因此那个唯一的光源距离沈清秋十分遥远,整个空间都是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周围散乱地堆放着一些东西,然而这些东西都藏在暗处,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轮廓。
沈清秋站的地方正好有光,而四周都是黑暗,影响着他的视物的能力。
他虽然没有掘墓盗物的经历,但他年轻时不学无术,放着那些做学问的书不看,各种被先生称作旁门左道的荒唐书看了不少。这地宫里顶端开着透光的孔,这附近定有能折光的铜镜。他小心地往旁边退了几步,走到暗处,观察这里的情况。
那束从穹窿顶端投射下的光芒下果真有一块闪光的东西,沈清秋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头,准备把那面折光的镜子翻面,好让这里亮堂一些。
只是没想到的是,那块石头飞出前的一瞬间,又有什么东西从上面的破孔下掉了进来。仅仅一瞬间的迟疑让沈清秋手上的石头轻微地偏离了轨迹,他似乎听到了石头敲上镜面的脆响,然后就是身边落物掉到地上的闷
响。
光凭这声音就能断定肯定摔得不轻,沈清秋心想。接着,他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就来不及去关心那块被砸破的折光镜子了——从上面落下来的正是先前和他一起的袭罗。
袭罗显然没有沈清秋的好运气,他身上到处都是划伤,细沙和木屑填满了这些伤口,不仅仅是身上,他的脸也并没有因为生得比多数人好看了些而受到优待,布满了被不甚尖锐的钝器弄伤的痕迹。这些伤口有的填进了沙,但是仍在往外渗血,有的伤口比较新鲜,只有反卷的皮肉和嵌在皮肉里的木刺。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有一道枯枝从脖颈划过,把袭罗细白的脖子狠狠地划开了。仅仅是显露在外的外伤就有这样多,如果内脏也被撞破了……?
沈清秋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痛苦——旁人受了这样的伤,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他不想袭罗就此丧命。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在袭罗的鼻下探了探他的气息。
依旧是清浅到几乎感受不到,沈清秋却没有因此放下悬着的心。他知道袭罗的体质异于常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当初袭罗落下万蛇窟,那里亦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沈清秋以为他必死无疑,然而五年后袭罗仍是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袭罗还能像当初那样吗?沈清秋不知道。
他只能就着上边洒下的光源,把袭罗身上的衣服剥开,一点点地替他清理伤口,把里面嵌着的木刺和黄沙弄出来,但是没有清水和器皿,显然是不可能弄干净的。
被他砸破的那面折光镜虽然面向对了,但是因为有了裂纹,折光的效果大打折扣,整个室内还是不甚明亮。他就着这些微弱的光摸到了边缘,墙面上有灯台,里面有固化的油脂,显然是用来照明的,但他身上没有引火的火折子,这些灯油也派不上用处。
外面的风沙应该已经停了。沈清秋想着上面的事情,一点点地在黑暗中摸索。
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地宫的主室,里面摆满了各色价值连城的器具,从金银宝器到玛瑙美玉,应有尽有,的确是块藏宝的地方。这里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或许是认为能够来到这里人已经通过了之前的重重考验,没有必要再设机关暗器做些无用功——又或者,这里是整个地宫的腹地,是维持着外面机关运作的动力之源,因为他听到了水声还有机关运转的声音。
顺着声音寻过去,沈清
秋找到了处在地下的河水,这里的机关起源之处就设在河水里,靠着流动的水流带动整个地宫机关的运作。
他尝了尝河水,是清甜的味道,干净的很。于是他便在主室里寻来了金钵,灌了慢慢一钵的水,又把自己的袖子撕了下来,在水中清洗干净了,才捧着金钵回去,替袭罗清理那些骇人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