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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的是可先缓上一缓,我出些银子向千机阁买他的消息便是。”沈清秋自知袭罗没有消气,既然对方不愿他提及当年的事,那他便不提,“罗简未死这事定要守住消息,他一个孩子最容易出事。”
“那便交由你去办了。”袭罗见他早有准备的样子,兴趣缺缺地说了一句。随后他又在书房里逛了一圈,拿了几本有趣儿的图志离开了
。
沈清秋只好笑笑,也不去管他。
沈清秋是镖局的人,勉强也算半个武林中人,虽然夹在朝廷和江湖之间很难做人,但也是有些地位的。这千机阁是江湖上的情报组织,作为情报组织来说他的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两百多年之前。如今要找人,想来想去也只能去托他们。
可没想到的是,一向办事迅速,又能够保守秘密的千机阁居然也会有例外。自从沈清秋找到身在江都的接头人之后过了十几日,那边也没有再次传来消息,反倒是退回了一张文书,上书:查无此人。
沈清秋气结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忧了。罗简早在十几天之前就被他送去和高翔一道。他这里虽说是自家的地盘,但好歹是镖局的内院,平日里也有不少人回来此走动,罗简一个黄毛小儿住在此处叫人看去了免不了生疑,日子久了,罗家还有人未死的事自然就会被抖出去。他只好给罗简做了简单的易容,给他换了最普通的装束交给高翔照顾。
高翔初到江都之时就在江都借了房子准备常住,市井的一角多了个普通人家打扮的孩子,也并不会让人生疑。
江都封了十多日的城门,罗家失窃的那些财物却并未追回,县官也不好继续封城,罗家惨案之后的第二十日城门便开了。整个江都又恢复正常,往来商贩买卖不断,好不热闹。那起灭门惨案并未在市井上掀起多大的波澜,更多的人只为自己的生计担忧,来不及去顾忌其他。
袭罗有时会去高翔那儿找罗简,罗简痛失家人,并不像一般小孩儿那样贪玩,而是缠着高翔教他武功好为家人报仇。他虽然才十一二岁,骨骼尚未长成,却是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罗简知道了也气馁,反倒更加努力。好在高翔原本是长安武馆的教头,本就是教人练武的,这十几日来,倒也把罗简交得有模有样。
只是每每看见罗简累的精疲力竭也不愿休息还要再练,袭罗都忍不住摇头。高翔交得到底只是些虚招子,强身健体尚可,真要动手杀人却是不行的,那小孩的眼神虽然沾上仇恨,却仍旧纯净。一想到这样一个孩子日后定会背上人命,袭罗不由地替他可惜。可他没有劝阻,因为他能够明白那小孩的心情——他们很像。
高翔就站在袭罗旁边,看着罗简卖力的样子道:“这孩子执念太重,对于报仇之事如此执着也不知是对是错。”他教罗简武功,袭罗常来旁观,两人有时也能搭上一两句话。
“他若不恨,怎能
忘记那日的痛苦。一夕之间与家人阴阳相隔,那种感觉宛如天崩地裂,只叫人觉得……天下之大,竟无我一人容身之处。”袭罗与罗简遭遇相似,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罗简心中所想,“高大哥亦是经历过失去过心爱之物的痛苦,那种感觉想必不难体会。你若拔去了他的恨意,这小孩儿定活不下去。”
“江兄弟也是只身一人?”高翔本以为袭罗是沈清秋的枕边人,但这十几日的相处让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眼前这人之前也是在江湖上漂泊的,只是他看上去过于纤细柔美了些,不像是能够吃苦的样子。
“同罗简一样,一百三十多人未留下一个活口,我那日正巧不在才能逃过一劫。”袭罗闭上了眼睛,似是回忆起了当日的场景,那日所见竟然还历历在目。
从万蛇窟底回到蛊苗苗寨之后,族人或被烧焦或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几乎铺满了苗寨的路,那幅画面如同人间地狱,给袭罗带来的震撼太大。时隔五年,他还是清楚地记得。
“世事无常,江兄弟节哀顺变。”高翔听了袭罗的话也觉得万分悲凉,他又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场景,复又开口,“恕高某唐突……”
袭罗睁开了眼,不再去回忆当年的惨剧。
“那日我看见你和沈公子……你二人可是……”高翔有些吞吞吐吐,他虽然听说过有些人癖好龙阳,但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是喜欢他,可能也会喜欢其他男人。世人所说的断袖便是指的我这样的吧。”袭罗听了高翔的话并不避讳,不同于对方支支吾吾的样子,他显得十分坦然,“至于沈清秋么,我却是不知道的。他这个人心性不定,将来若是觉得男人腻了说不定就会与女子成亲,再娶个一房二房的妾。我和他的事情,高大哥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子遥自由分寸。”
高翔本还准备问些什么,听袭罗这么说也就没有在开口。袭罗在一旁又站了一会儿,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罗简看了又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却摇了摇头,身转离开。
沈清秋在江都呆了二十多天,早已坐不住了。他派人送信回江陵,收到的回信也只是三哥的寥寥几句安好的话。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沈清秋忍了这么多天,终是熬不住了。
袭罗自高翔那处回来的时候,沈清秋正在袭罗的房门前等着。两个人就这样在走道上相见了。
沈清秋道:“明日我便出江陵,以我做饵,将上次的那些人引出来。”
一条路断了,还能走另一条路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忘记存稿箱时间……果然是刷副本刷的太high了么
☆、一八
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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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也是说一不二的人。那天和袭罗说了他的想法,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做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袭罗自然是跟着他的,他二人一同从江陵来此,早就成了绑定目标。
他们并没有带其他侍从,共骑着一匹马出了江都城。袭罗原本是想坐马车或是步行,但都被沈清秋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并不会骑马,只好坐在沈清秋身前,这姿势看起来十分亲密。
高翔和罗简并没有跟来,沈清秋不希望和他二人有过接触的事情暴露。在江都城还算是他的地盘,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一旦出了江都他的能力有限,也就不能再保证些什么了。
沈清秋本以为那群人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只要他一出江都城便会盯上,因此一路上都十分小心,等着路上突然冲出几个人来。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出了江都之后,一路上平静的很,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和袭罗两人同骑一匹马,微风拂面落木萧萧秋景,反倒让沈清秋有种他们是出来游玩的错觉。
沈清秋虽然提出同骑的时候没怀什么好心,但是一路上也不敢对袭罗都手动脚的。他们特意没走大路,骑着马在江都城外的树林里走了好久,然而大鱼迟迟没有上钩。袭罗不禁道:“看来是你这饵不过新鲜,钩子太直,鱼儿不肯上钩。”
沈清秋听袭罗这么一说也觉得没什么面子,不答话,骑着马又上了官道。他们先前这么不设防,想必来人也注意到了。谁都不是傻子,做戏自然要做的像一点。他本来打算着,如果对方还是不出现,他就一路西行往洛阳去。反正沈清霄不让他回江陵,他便去洛阳找成乐。沈成乐常年在外,结识的人自然要比他多,找人的事情和血玉之事托他去办也未尝不可,不论如何都比待在江都要好得多。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两人在半道上停了下来,草草吃了些东西又继续上路。这样颠簸了一天,到了日落的时候他们到了江都城旁的临川境内。当夜他们在临川的客栈住下了。
临川是个小地方,客栈生意冷清,他也没有理由只要一间房,只好分别要了单间。入了夜之后沈清秋很快便睡下了,他往日不该如此大意,但今夜却十分特别。朦朦胧胧之间似乎闻到了什么香气,沈清秋暗道不好,连忙屏息,可惜他发现的太晚,已经吸入了不少,很快就晕了过去。
下药的人进了房间,在里头翻了了很久,待摸到沈清秋的床上也不见血玉踪影。他又搜了沈清秋的里衣,
终于摸到了一块质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果真是要找的那块。
那黑衣人正准备了结了昏睡中的人,只听到破空之声,接着他的额头一疼,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袭罗开门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准备结果了沈清秋,情急之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向那人砸去。他也闻到了那迷香,可惜他不同于常人,那种会使人昏睡的迷香对他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他的房间就在沈清秋隔壁,而他天生感觉灵敏,很容易察觉到异样。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对这公子哥情深意重的小相公啊哈哈哈——!”黑衣人转身见了袭罗笑道,听那声音,是个陌生的中年汉子,“你就这么想送死?那我便先杀了你再送他与你黄泉相见!”
袭罗天生就长得好看,但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媚气,决计不会被误解,眼下居然被当成相公也不知道是夜里看不分明,还是那人没长眼睛。
对方出刀的速度很快,袭罗不会武,纵使能看清也躲不开。那人第一刀就劈在袭罗的肩上,这一刀深可见骨,换了普通人早就痛的倒地不起,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不过袭罗当然不是一般人,那一刀对他而言是极痛的,但是并不致命——即使是在他的心口处捅一刀,也不能杀死他。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刀没能砍死对方,疏忽之间竟叫袭罗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袭罗的力气极大,此刻虽是反手也能听见那人的脖子被掐的发出的嘎吧的声音。但对方终究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武林人士,自然没那么容易就被掐死。那人弃了刀,铆足了力道使劲儿一踢,正中袭罗的肚子。
袭罗被这一脚踢得赶紧松了手,那黑衣人本想借此机会反击,但也隐隐觉得袭罗的不对劲。
好在血玉并未被对方夺回,黑衣人摸了摸怀里的玉,心下稍定便准备翻窗离开。
袭罗定不会让他如愿,他伸手又拿了桌上剩下的两个杯子,往那人的膝弯处砸去,那人立刻双腿一软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