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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影眉头一扬,正要开口,却是风鹤鸣拽了一把衣袖角让他慢了一句,就听问归途气定神闲地开口:
“我们剑门可没有栖霞山那么多规矩,向来是谁有理谁说话。成掌门可能不太清楚,不过也无妨。子曰弟子服其劳,小影既然向着他师兄,那么有什么话替我说了就是。”
他们剑门欺负人这么过分的吗?掌门帮忙欺负的?
问归途这是摆明了让星河影尽情打嘴炮,若是论斗嘴,那老一辈儿的怕是还真犟不过一群小年轻。成云烟只是脾气差,但他人不傻。这时候虽然被气得想揍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徒弟,却知道何为正事。沉下一口气,不再跟星河影逞口舌之利,转而是一双眼盯着问归途,甚至全然无视了剑千山:
“问掌门,你这个徒弟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该比我们更清楚吗?”
星河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全靠一贯没皮没脸练出来的一身精神素质才保持脸上不动声色。然而仔细一看,成云烟说完这句话根本没看他,而是紧紧盯着剑千山。
……啊?
星河影是真的一脸懵逼,剑千山也是十分迷茫。反思片刻,自己的确没得罪过此人。
应该说,中原武林里,应该是没有他得罪过的哪位掌门人……
剑千山想问他何出此言,然而问归途却是突兀又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说是冷笑却更多嘲弄,说是嘲笑却冷得让人牙花子都发凉。
一声笑之后,周围似乎都静了下来。成云烟沉默地看着他,剑千山忽然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风鹤鸣只是略略敛眉,星河影看看他,突然意识到这次武林大会,折柳山庄的庄主风过柳并没有出席。而死了弟子的隐龙帮,这时候也坐在大殿里。贺青玉不在,只有隐龙帮的掌门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着剑千山。
眼神里,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缭绕不去的恶意。
到底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问归途却是眼里含笑,是那种温和明朗的笑。他看着剑千山,眼里都是柔软,像是春风拂过潋青峰上翠玉湖:
“千山,当年你加冠成人的时候,我问过你一个问题。若你生身父母都还在世,却都是罪行累累、甚至罪无可赦之人,你该如何面对他们?”
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
他也早就回答过,如今只不过是再回答一次——
“生我者父母,身体发肤,无不承其恩泽。虽未得养育之情,但也有造化之恩。若他们需我赡养,我便责无旁贷。至于恩仇血债,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他们做过什么、亏欠了什么,我还。”
星河影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猛然一把拽着风鹤鸣的衣袖转头看着他。风鹤鸣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回头,看着星河影,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星河影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果然听到了成云烟再次带着盛怒的声音炸了开:
“你还?!二十五年前水风清里通外国、联合女真雪狼堡害得苍蓟关一夜失守,这笔债你还得起吗?!”
什么?!
“二十三年前水风清率逆天命魔教,几乎覆灭了整个正道武林,这笔债你还得起吗?!”
“你爹是魔教的教主,你娘是雪狼堡的探子,你一个正道叛徒和异族细作的私生子,你有什么脸站在整个正道武林面前?!你有什么资格接过凌虚剑门的掌门传承!!”
剑千山惊骇之中转身看他,脚下忽然不稳。然而一只手却在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是问归途站在他身后,慢慢抬眼看着成云烟,那双眼里的湖水大抵已经结了冰,望去只是肃杀冷意:
“问得好,只是在下也有一句话问成掌门——他是我问归途的亲传弟子,他如今接过我问归途的掌门传承,说到底是我剑门家事……与你们又有何干?!”
第84章师父不让我欺负傻子
问归途的脸上带着冷笑,突然锐利起来,便像是一把剑猛地绽出剑气,杀意与压迫逼得人节节败退——
“江湖上除了剑门,哪家门派选个掌门还得请别人来掌眼的?以往请你们来不过是客气一番,倒是一群人越发厚了脸皮,连我传位给谁都要置喙。莫不是日后少林寺选个住持方丈,还得请几个阿猫阿狗过去公证一番?!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我剑门撒野?”
“问归途!”成云烟愤然起身,一掌下去拍得座椅扶手顿时碎成了木头渣子,抬手指着问归途便是须发皆张,“你说谁是阿猫阿狗!?你凌虚剑门中人离经叛道,水风清那个叛徒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他的野种如今站在这里,你明知这杂种的身份,不交给正道公断,还要让他接手凌虚剑门?问归途!你根本就是正道败类!”
话音落,却是一道厉风陡然袭来。剑千山背后一寒只见问归途突然掠过他面前,道心归崖剑呛琅一声出鞘,而后是一道白影闪过眼前。再看清时问归途背对武林群雄又是站会神台之前,大袖一翻又是一声脆响,道心归崖入鞘。
血腥味在大殿弥漫开来,而后是成云烟踉跄一步跌回座椅。并没有血溅三尺,只是他颈间多了一丝极细的血痕,再深上半分,就能要命。
而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一人看清问归途是如何出手的。
一股冷意在大殿弥漫开,而后问归途慢慢转身,剑千山似乎看到他眼里红光一闪而过,却只是短短一瞬。
而后,是他只在幼年时见过的,问归途严肃刻薄的模样:
“我若是正道败类,在尔等走上长云峰的时候,就已经要了你们的狗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不屑,唇角是抹冷笑。
“问归途!!”
“还有。”问归途忽然打断了成云烟的怒喝,眼里带着冷也带着杀意,“水风清虽已为魔教教主,这笔账却不能就这么烂了。当年之事错综复杂,我虽奉师命追杀,却只是为了清算他同门内斗的罪责。至于你们口口声声他通敌叛国,我倒是要问你们,可有证据确凿?!
“不过是看到他与雪狼堡女子衣衫不整同处一室,即使捉奸在床,又如何确定他并非受人陷害?!苍蓟关布防图本该在帅帐之内,又如何能经过他手流落出去?!
“他屠杀正道豪杰,这笔血债我认,然而当年又是谁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河影突然想起水风清在提到问归途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感情到底叫眷恋还是绝望。还有在眠狼穴的时候,他随口追问水风清到底和问归途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水风清眼里,那种绝望或者眷恋的情绪变得更浓,让星河影在一瞬间后悔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而他说……
“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水风清是这样说的,简单几句叙说,却是带着嘲讽的语气。他说当年是他“通敌叛国,受女真雪狼堡间谍引诱,出卖本门秘籍。又因为被同门二师兄撞破,杀人灭口,成了武林公敌。”
可是他说的是出卖本门秘籍……不是苍蓟关……
苍蓟关……
凌虚剑门在关内,逆天命所在的万仞谷更要往南。苍蓟关当初战乱连着饥荒,鸟都不往那边飞,水风清,为什么会刚好到哪里,刚好收养了他?
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亏欠,所以,要回去看看?
没人注意到星河影脸色变得煞白,因为问归途忽然又是笑了起来,唇边带着寒意也带着狂妄:
“正道血债我认,虽然俗话说父债子偿,但是毕竟还有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那个不成器的爹一天都没带过他,要是想让他替水风清那个王八羔子还债,倒不如趁着今日人都到齐了,都找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