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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琮崴折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艾以,好半晌才开口:“你全身都湿透了,我看你还是到我那去换件衣服,而且现在天色这么暗,也不晓得要找你的人有没有看到刚刚的狼烟,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有点危险。”
“呃我也想,可我的脚好像不能动。”不只是痛而已,这脚好像已经不是她的,就算想动也动不了。
闻言,夏琮崴蹲下身替他检查。
“你的脚,骨头断了。”伤成这样都不吭一声,换作是其他人,可能早就不知道鬼哭神号到哪重天去了。
他眼带赞赏地看着艾以,殊不知她其实是痛到连想叫都没力气叫。
什么!?不会吧艾以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她还得回船上跟着爹去送货耶,拖着这样的脚只会碍事。
“上来吧!”夏琮崴背对着他蹲下“我背你。”
背、背她?
艾以紧张地摸了一下胸口,检查缠在胸前的带子有没有松脱。
等了老半天,身后的人还是迟迟没有动作,夏琮崴疑惑地回过头来看“怎么了?上来啊!”“没、没什么。”她心跳漏了一拍,他应该没有看到她刚刚的举动吧?她赶紧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抓好。”他提醒着。
一路上,他们一直是沉默以对。
夏琮崴想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努力地在脑海中找寻话题。
“本来觉得你有点瘦过头了,没想到其实还挺有肉的。”
“怎么说?”他怎么没头没尾的冒出这句话?
“背着你感觉出来的,你前胸还挺壮的。”
前胸挺壮的?
他的话让艾以头皮发麻,一时间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随口瞎胡诌:“嗯平时都跟着父亲送货、搬搬东西。”
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尽量不让前胸太过贴近他的背,幸好缠着带子的胸部只是有些微微隆起。
夏琮崴点点头,没几两肉还能练成这样。
“瞧你的穿著也不像一般的人家,应该不用作这些粗重的活吧?”他看得出来,这少年身上的布料是上好的绸缎。
“不不、不能总是只出一张嘴在做事情吧,这样是抓不住人心的。”天啊,再说下去她铁定会疯掉,得赶快想办法转移话题才行。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身旁的景色也变得清晰。
他家怎么那么远,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更奇怪的是还越走越往山林里去。
此时,夏琮崴开始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说道:“就快到了,这片树林过去就是了。”
终于要到了,艾以才刚这么想,就觉得好像有种浮在空中的感觉,她感到有点不大对劲,好奇地往下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全身的神经刹那间绷紧、肌肉僵硬,整个人像石像一般动也不敢动。
她在飞?而且是往上飞?
艾以紧抓着他不放,深怕一个松手就会摔到底下。
夏琮崴略施轻功,轻易地跳上一棵高耸的大树,大树上有一间屋子,这是个空间颇大的树屋,大树旁是倾泄而下的瀑布,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巨雷一般轰轰作响,树屋的下方是一处断崖,而瀑布就流往断崖之下。
“到了。”
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艾以没料到有人会在树上建屋子,她怀疑这屋子不够稳固,但他背着她走到门口,脚下承载着两人重量的地板一点也没有要坍塌的感觉,这才让她相信,也许这地方是稳固的。
夏琮崴一脚踢开门,走进屋里将艾以放在椅子上。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拿我的药箱。”他将烛火点亮。
柔柔的烛光映照在屋内,她也在这时才有机会正眼看清楚这位救命恩人的庐山真面目,却也更加深她对他的疑惑。
他看起来竟然像一只熊!?
胡子长而杂乱,遮蔽了大半张脸,他的头发虽然往后束起,前额的头发还是长到盖住了眼睛,整张脸只露出挺直的鼻子,身形高大壮硕,不似一般男子的精壮。
夏琮崴也因乍见艾以的容貌而惊为天人,同样身为男子,艾以却是貌如出水芙蓉,细致的肌肤白里透红,红唇鲜艳欲滴他在不知不觉间看得入迷。
两人各怀心思对望着,一个是满心疑惑眼前这长得像熊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个是惋惜这样的倾城美人竟然是个男人。
“请问?”她朝他挥了挥手,不解他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夏琮崴惊醒过来,装作没事转身去拿药箱。
艾以则借着这个时候环顾了一下屋内四周。
整体来说这间屋子挺干净的,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矮柜,墙上挂着几幅大鱼的拓印与字画,垂下的布帘隔开了内室与外厅的通道。
那里面应该是卧房吧!她心想。
夏琮崴提着药箱走回他身旁,接着一把将他拦腰抱起走进卧房,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床上。
“我先替你将脚骨固定,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他拉起他的裤管,拿来两块木板和几条布绳,用匕首在他脚上划了一刀,替他放出伤部的瘀血,接着取出药草敲至出汁敷在腿上,最后用布绳将木板固定住。
看着他全神贯注地替她放出瘀血、敷药、固定伤肢,除了感觉到脚的疼痛之外,艾以的心里还有些许慌乱,这是第一次有男人看见她的腿。
“好,这样就行了,不过你大概会有个把月不能够走动。”他将东西一一收拾好,随口问道:“你怎么都没长毛?”
“这个我爹也是这样,连胡子都不太长。”爹,我对不起您。
夏琮崴了解地点点头,由柜子底部取出一套衣服“这是我几年前的旧衣,应该不会太大,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谢谢。”她从他手中接过衣服。
“你家在哪?”若不是太远的话,明早就送他回去。
“扬州。”她回答。
这么远?他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说道:“依我看,你就暂时先住在我这里养伤好了,反正你的脚伤成这样,不管想做什么都不是那么方便。”
艾以想了想,也好,她这样跟着爹行商去也不方便,等她伤好就直接回扬州吧!
夏琮崴取来另一件衣服,当着他的面脱掉原本穿着的那件。
“你在做什么?”她瞪大了眼看着他的动作,惊呼出声。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挑眉看着他,因他的提问感到疑惑“你浑身湿透,而我刚刚背你回来,我的衣服当然也湿了,所以我正在换掉它,有什么问题吗?”
艾以小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后只能转过头去,挤出一句:“不没有。”
夏琮崴继续换好他的衣服,回过头来才发现这少年没有任何举动,皱着眉问道:“你怎么还不把湿衣服换掉?”
瞧他一副理所当然地站在她面前等着她换衣服的表情,艾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能否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不习惯在人前更衣。”难不成他有看人换衣服的兴趣?
这少年还真是麻烦。夏琮崴点了点头,提着药箱走了出去,将卧房留给他。
“将军。”夏琮崴不疾不徐地提车吃将。
“啊”又输了,可恶,这只熊的头脑怎么会好成这样?艾以恨得牙痒痒的。
经过几个时辰的相处下来,她推翻了他的外表所带给她的印象,原本以为他就如同她所想象的,只是个除了打猎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粗人,怎知这个被她认定是粗人的人不仅煮得一手好菜、会缝衣服,还精通医术,脑筋也好得很,与他对弈了好几局,她连一次都没赢过,她只能想到一句话──真人不露相。
“你差不多该休息了。”夏琮崴开始收拾起棋盘。
她不甘心地抢过他手上的棋盘“再一局就好,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不行。”
虽然他的表情隐藏在茂密的毛发之后,艾以仍然听得出此刻他的声音透着威严,以为他动了气,她这才乖乖将棋盘交还给他。
“这才对。”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将东西收拾好,他再次将他抱起,放到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
“躺好。”
我睡床上,那你要睡哪?话甫到嘴边还未说出口,便见他已爬上床在她身旁躺平,还顺便替她拉好被子,艾以只好硬生生把话吞回去。
“看什么?”见他两眼依旧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他问。
她没回答,迳自转身背对着他。
夏琮崴也没多想什么,自顾自的睡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起伏规律的呼吸声,确定他已入睡,艾以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若是寻常女子,怕不嫁他都不行了,她心想。
就这样望着他的睡脸很久很久,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进入梦乡。
夏琮崴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假装。
他知道艾以一直盯着他看,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让他注视这么久,但他没有打断他。
直到艾以睡着,他才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叹了口气。
上天真是不公平,这样的一张容颜竟是一个男子所拥有的,若是女孩该多好。
甩开满脑子胡思乱想,他翻过身不再面对那张让他觉得惋惜的容貌。
也许是对的。他忍不住这么想。
也许这次,他做了件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