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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散,鼓瑟之人一曲演罢,听客纷纷离去,江水依旧东流,峰峦叠起青山依旧;诞生、成长、顶峰、衰落、死亡,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残酷的“自然法则”,人类不行,战舰不行,演讲更不行!
风帆战列舰的技术顶端是造价高昂的一级战列舰,“龙威号”的下水仪式就如同西洋歌剧里的奏鸣曲,激扬的高歌之后达到高潮,随后或悲壮、或喜悦的走向谢幕;普通的平民百姓不会理会这些,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欢笑也好、哭泣也好,日子还是要慢慢过的。
第二天,戒严后的天津府控制下的《津门风云》就全文刊登了崇祯帝朱由检讲话,一天后,朝廷的邸报和京城的《京城春秋》等相继转发;看似平淡无奇的讲话在大明引起广泛关与议论注,大明的皇帝不是第一次说出毫无文采、淡如白开水的奇谈怪论,话里里面包含的东西不少,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演讲直白易懂,虽对过往国策有所不满,通篇也没有明确所指,更多是反问与鼓励的话;新、旧学者从皇帝的讲话中找到各自想要的信息,又各自放大理解得出不同的结果,也被后世学者戏称为“春天的声音”。
皇帝的演讲让在场的几位大佬都被忽悠得嗷嗷叫,带着海军水兵又一次陷入如痴如狂的“盲目追捧”地步,高喊着万岁,举起如林得手臂;皇帝在军中的影响,最初始于金钱,随后其赫赫战功令军士们折服,近几年皇帝的新思想流行军中;所以军方又如此狂热的反应,大家一点不奇怪,至于对其它人的影响如何?
新学的学子早被说得热血沸腾,要不在船上,早高呼“打到国贼”要去游行了;“禁海”始作祟者江南士人已被多次打压,早已不成气候,新生力量妖媚更换门庭,要么去苦寒的边地牧马、牧羊;后世江南人誉为崇祯期“新学大儒”的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三人,与周边的学生并无不同,满眼含泪、嘶哑的嗓子拼命的吼着,挥舞着拳头不停的往上举。
他们比边上的人想得更多点,江南士族在当初的“禁海”的决策中,所扮演的角色不这么样;皇帝的话里包含的多重意思中有那么点埋怨,只是都想从中找寻那份最真实的答案。
华丽表象往往掩盖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皇帝最真实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好多年后,朝廷的大军东去才有人真正想明白。
圣言最忌讳太直白,让人一目了然让人讥笑,而崇祯帝朱由检无疑不是个号皇帝,他最不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喜好;短小的演讲在大明内部引起极大的反响,有人认为崇祯帝对守旧势力新的进攻宣言,有人认为是对东面近邻的“战斗誓言”,更多人认为是鼓吹向海外扩张势力。
天津塘沽船厂干船坞里,欢乐的人群已经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道还没有散去;皇子与公主“剪彩”的高台已被拆除,散落的钢管和木材被整齐的放倒在路边,铺满的鞭炮碎末的地面已被打扫得干干静静;小鸟们开始陆续返回自己的家园,有些惊魂未定的在树
枝上跳来跳去,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那些胆大的已飞到地面,慢悠悠的寻找着可口食物。
主角“龙威号”在皇帝发表完讲话后,卸下参观的人群,慢慢驶入戒备森严的海军渤海分舰队的军用码头,将在那边配备武器弹药与必要的生活设备;不久船坞里的水将被再次排干,一条新的龙骨很快会被铺上木台,一切又回到原来那紧张、忙碌的日子。
军用码头上,正好渤海分舰队有几膄军舰回港补给,老旧的排水量只有上百吨的福船、大青鱼在高大的龙威号前,就像矮人遇到巨汉;见龙威号缓缓开来,都紧张的靠着在泊位上,连喘气都不敢。
待龙威号小心的停稳,码头恢复了热闹,高耸的升降机、长臂探出的吊车开始吱呀作响;铜哨声、呐喊声、马嘶声混为一起,马车与轨道平板推车相互交错而行,轨道的尽头是高大的仓库;仓库不远有片厂房,高耸的烟囱冒着浓浓的黑烟,一条轨道线从那延伸到码头后面的芦苇荡里。
乔装打扮的崇祯帝一行下了“龙威号”,被迎进停靠在码头的简易马车里,沿着铺有轨道的道路往里走,没多久就来到目的地。
简易的码头停靠着一膄铁甲风帆舰,高耸的桅杆中间始座巨大的烟囱,最明显的船舷两侧安装了两个巨大的明轮,那是大明秘密建造的第一膄铁甲舰;最初是以风帆为动力,蒸汽机广泛应用后,负责船舶设计的老工头(船舶设计总师)看着眼热,竟然在狭小的空间里安装了两台蒸汽机,虽跑得慢,但一下让船摆脱对风力的依赖。
码头一侧同样有座简易的露天船坞,船坞的边上建了一排高大的仓库,几座起重用的机械支架立在船坞边上,伸长的吊臂上垂头丧气的挂着手臂粗的绳索;船坞干枯的地面上,摆放着一溜的立在水泥基础上的体制托架,托架上摆着几根长长的钢梁,无一不在端部扎着花一样红绸;船坞的两侧立着几个打铁火炉,几位学徒一样的小伙正将一个个粗长铁钉放在通红的坩埚里。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仅最后一级的风帆战列舰落成下水,大明新的铁甲舰也开始动工建设;皇家事务管理署负责工业的王永年、皇家重工集团总掌柜刘老汉带着众多人恭敬的站在仓库门口。
虚礼完毕,朱由检等人走进了仓库,王永年拉过位年老的工匠热心介绍道:“皇上,这位是原南京龙江船厂工头马五,科学院资深院士,龙江船厂首席技师;擅长给船只画稿、放样,也就是皇上说的‘设计’,现役海军各舰如‘伏波’、‘定远’及‘龙威’等级别战舰,均出自他老人家的手笔。”
大明国宝级人物,朕南巡到南京时还见过,怎么调到天津来了?
想来“老熟人“相见,没那么多规矩,朱由检笑着伸出手想和他握个手;哪知天威太盛,不知是皇帝的行为吓的,还是马五过于激动,其貌不扬的老人家两腿一软,纳头就拜。
见怪不怪的王永年忙将他扶住,急道:“马老,皇上此次是微服来访,已下旨不要声张,您老想抗旨?
”
抗旨始不敢,可见到皇帝不跪拜,与礼不合!
马五与刘老汉一样,本是地位卑贱到极点的工匠,如没新皇新政,一辈子老死在“匠户营”里都无人问津,又如何那能出人头地?哪能见到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
充满感激之情的马五,摆脱王永年手臂,老泪纵横的哽咽道:“小民有福得见吾皇,应当以大礼相见;再说陛下废弃旧制、开辟新规、新制,工匠们才能活出个人样!对咱们工匠有再生之恩,马五再没读过书,再没学问,礼义廉耻四个字还是知道,王功勿劝,这礼还真不能废!”
老头是态度诚恳坚决,神情是哀伤感动,朱由检无奈对着王永年微微摇头,整理下衣服,郑重说道:“罢了,召马五上前说话。”
皇帝接受自己的谏言,还与自己“配戏”,马五擦拭完眼泪,趋前两步,伏地拜道:“小民马五,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臣见礼简单常见,以这次给人印象为最。
马五神情庄重,一丝不苟缓慢礼仪,没机灵古怪的韦小宝那么乖巧,自喊不出与日月同辉的口号。
即使平淡无奇,朱由检已满意万分,忙佯装平静的回道:“平身!”
待同样满含眼泪的刘老汉将马五扶起,朱由检将两位老人召到身边,深情的说道:“老汉!张老啊!你们都是大明的佼楚,与文官、武将一样,都是大明的功臣!这些年辛苦你们的子弟奔赴全国各地,建立了大明的初步工业体系;要说感谢的话,还得朕感谢你们才是。”
哎呀!陛下怎么说呢?今早起来也没听到喜鹊在叫啊?怎么好事连连。
皇帝对臣民本没啥谢意的,朱由检这么说也是客气,更不会亲自行礼答谢,都由贴身的大太监王承恩代劳。
既然王承恩装模做样微微鞠躬行礼致谢,给马五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接受,吓得这位胆小的工匠头两腿直打哆嗦,伏地谢奏道:“皇上!微臣乃卑贱工匠,命薄福浅,为国尽力理所当然,实在承受不起皇上如此厚爱啊!”
面对此情此景,做为皇帝的朱由检也是无奈,皇权当道的世界,皇帝过于低姿态,吓坏众人是肯定的;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只能坦然面对,改奖的奖,该罚的罚,一直做“傻事”的朱由检最终有说错了话,他挥挥手苦笑回道:“行了,不要再行礼了,再行礼,朕都变老了,王承恩,宣旨吧!”
备注:
1、
王永年,历史人物,崇祯贴身太监之一;马五,虚构人物,龙江船厂老船工,两人物出场可参阅第三卷,第四十三章、四十四章《龙江》。
2、
马五、刘老汉可以说是大明南、北两都“匠户营”的典型代表,代表了他们身后数以万计、十万计工匠的利益。
3、
大明皇家船舶研究所因为历史原因设在南京,由“孝陵卫”保护安全,所长马五到天津是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