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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臣扣笔帽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同样看向了孟晖。他之前也听说孟晖在暑假里与姜疏朗一同去姜氏学习——曲父恨不得将这件事宣扬的世人皆知——但是具体的学习情况,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顶着两人的注视,孟晖笑了一下:“你的进步的确挺大的,我觉得这份方案已经很不错了。”看了眼表情微微有些得意的姜疏朗,他顿了顿,依旧还是开口,将对方从飘飘然中打落原地,“但是,我还有几点看法。”
听孟晖这样说,姜疏朗得意的笑容顿时收敛,身体下意识倾向孟晖的方向,屏息凝神。
被姜疏朗身上凝重的气息所影响,张明臣也不由得收回自己有些神游的漫不经心,同样侧耳倾听孟晖的话语——然而,很快,他就从一本正经,变成了一脸懵逼。
通过整整一个暑假的“共同学习”,孟晖与姜疏朗磨合得相当默契,两人之间的讨论也从最初循序渐进的逐渐引导,变成了天马行空的无拘无束。不同于姜疏朗向张明臣讲述时那般条理分明,孟晖和姜疏朗的交谈却更加跳跃。
孟晖经验丰富,而姜疏朗则心思灵巧,两人心意相通,无论哪一人提出哪一条意见,即使没有任何前请提要,另一个人也能立刻跟上对方的思路,期间没有任何的滞涩之感——这也是两人非常喜欢这种讨论的原因,因为他们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能够像是彼此那般合拍、融洽,哪怕姜父之于姜疏朗,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种思维的契合,就仿佛彼此本是一体。
张明臣在一旁听着两人热烈而迅速的交谈,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他也算是个聪明人,学习能力很强,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宛若一个智障。
哪怕再如何认真去听、集中注意力思考谈话的内容,张明臣刚刚跟上一点思路、有了点恍然大悟之感,却发现孟晖和姜疏朗已然跳去了另一个话题——这种过于跳跃、过于灵动的交流,直让张明臣恨不得有一个暂停时间的特异功能,让自己能够有机会消化了解一番。
听了十多分钟,张明臣就感觉头脑发胀。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不再继续为难自己,转而开始清空思维,只以一种看怪物一样的复杂眼神看着越聊越兴奋的两人。
一个小时后,孟晖与姜疏朗终于心满意足的结束了交谈。
孟晖看了眼书房内的落地钟,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花房看看,然后就要回家了。”
“嗯,你去。”姜疏朗挥了挥手,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一副根本没有将孟晖当外人的随意模样。
神游天外的张明臣被两人的对话拉回神智,本能的站起身向孟晖道别,仿佛对待大佬一样的毕恭毕敬。
孟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想,转头出了书房。
张明臣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在心里感慨一番“一不留神丑小鸭竟然变成白天鹅”,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好几百集的剧情。
“……曲学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目送孟晖离开,张明臣走向姜疏朗,微微咋舌,看着他调出文档,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将自己与孟晖的交流归纳整理为一份新的方案。
“他在商业上的天赋,我远远不及。”姜疏朗轻笑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有他做对比,我爸爸对我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
张明臣捂了捂自己拔凉拔凉的小心脏:“你也够厉害的,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我在旁边仅仅是听,都听不太懂。”
姜疏朗没有安慰自己的好友,只是隐秘、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何止张明臣跟不上,就连姜父听他们讨论的录音,也要时不时按个暂停键琢磨一下呢。
能够与孟晖一同自由挥洒的,只有他一个人。
看姜疏朗没有交谈的意思,张明臣也不再说话,担心打扰到对方的思路。他站在原地,转而去看电脑屏幕上的文字,一边看一边思考,一时竟然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由于两人的讨论过于凌乱,需要补充的细节太多,所以这一份新的方案,姜疏朗整整写了三个多小时,而张明臣也硬生生靠在他椅背上,看了三个小时。
直到天色黯淡,书房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姜疏朗这才长长呼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双手。
随着姜疏朗的动作,张明臣也恍然回神,双腿酸麻的差点摔出个好歹,连忙扶着书桌缓了缓。
见张明臣嘶嘶吸着气,龇牙咧嘴着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姜疏朗有些意外:“你一直没走?”
“没,看入迷了。”张明臣揉着自己的腿,“这个方案,就是你和曲学斌刚刚讨论的?”
“对啊,你之前不是也听了吗?”姜疏朗难得好心扶了他一把,带他去沙发上坐下。
“我就听了前面一小部分,没听懂,就跑神了。”张明臣十分坦然。
姜疏朗失笑:“那现在这份方案你看懂了吗?”
“懂了三分之一吧。”张明臣丝毫没有不懂装懂的意思,“虽然没太看懂,但感觉不明觉厉——你将这份方案拷给我一份呗,我带回去再研究研究。”
“暂时还不行。”姜疏朗挑眉,没有半分通融的意思,“我得先给爸爸看看。”
“……也对。”张明臣耸了耸肩膀,“我觉得有了这份方案,之前咱们讨论的那一版,估计得大变。”
“我觉得也是。”姜疏朗苦笑一声,“看到这方案,我爸爸又有理由教育我一通了。”
张明臣看了眼自家素来都是榜样标杆的小伙伴,突然有了种“你也有今天”的舒畅痛快。
“之前我一直没有太清晰的理解,不知道为什么一些学斌想到的方面,我竟然没有思考到位。但现在真正经手公司事务,我这才大概有了点想法。”姜疏朗同样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爸爸说得对,我和学斌差的,应该是考虑问题的角度。”
“怎么说?”张明臣虚心求教。
“我发现,我着眼的是一个项目,对于这个项目精雕细琢,但学斌不一样。”姜疏朗眼神微微放空,“也许他在项目的细节处比不上我,但他在处理一个项目时,却并不仅限于项目本身,而是格局更加宽广,眼光更加长远——就好像是领导者与执行者之间的区别。”顿了顿,他又添上一句,“用我爸爸的话来说,他已经有了能够领导一家大公司、甚至是大集团的气度和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