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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个死人
慕千成进去的时间有点久,戴独行倒真是沉得住气,不过他的脸色已很难看。
那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不知情地等待,也不是不高兴耽误了治疗黑子的伤,而是他知道慕千成一声不吭进了马房这么久,里面定然又发生了什么事。
戴独行用煤油挂灯点燃了他的烟斗,他刚换了些烟叶,瑞琪给的,据说产自波斯湾一带,这叶子里有些特殊的成分,正好用来提提神。
“终于舍得出来了”,戴独行看着走出来的慕千成,看着他手上染到的血。
慕千成已恢复了平静,他用手驱散辛辣的烟雾,“因为我们已用不着赶回去看医生,家里已经没有医生了。”
戴独行的眉头都提了起来,慕千成指了指里面,“马车。不过第一现场应该是靠近那染血白马的过道,我自然不会破坏现场,你要进去看看?”
戴独行根本不回答,就大步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间比慕千成短多了,也不知是他察看如此神速,还是因为他知道既然慕千成都已经检查过,他没有再重复一遍的必要。
慕千成扶着黑子坐着的马,听到医生也被杀了,黑子紧握着拳头,狠狠咬住了嘴唇。
“怎样,这次杀人倒是熟手得很”,慕千成这话自然是对戴独行说的。
戴独行点了点头,“一刀毙命,割断了医生右边脖子的血管,医生也不是个弱小的人,但完全没有反抗的迹象。第一现场如你所说的,或许他怕被别人发现,匆忙把尸体搬进马车中,你既然也染了血,案发时间应该大约在我们回来前十五分钟左右。现场倒没有别的留下了。”
慕千成看来对于戴独行说的情况完全同意,“这人看似熟手,若这么说来跟伤韩世平的应该就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们也不能排除,若医生对凶手没有戒心,他一样可以轻易得手,问题在于医生为什么会跑来马房?”
“我们还是赶紧回大厅,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又有谁看见医生出来了。”戴独行赶紧把自己的马赶进槽里。
看见慕千成扶着黑子进来时,大家都吓了一跳,黑子沾了血的皮裤自然是很显眼。他不愿意被慕千成等抬进来,坚持要自己走,这显然对于他的伤口是很不好的。
大家都围了上来,傅韵兰的脸上显出了无限的关切,硬挤了上来,帮忙把黑子放在一张铺着垫子的卧榻上。
卧榻旁多了一张本不在大厅里的红木椅子,上面早已趟着一个人。他身上盖着厚棉被,仅把头露了出来,看见慕千成等扶着黑子进来,他也想握起身边的一根手杖站起来,但还是勉强不支,又跌坐在椅子上。
慕千成示意他歇着,“韩先生的气色已好了许多,不过你的伤也不轻,就先休息吧。”
由于走动,黑子的腿上又重新出血,瑞琪对瓜老头道:“赶快去厨房把医生叫来。”
“用不着了”,慕千成摆了摆手。
“为什么?”瑞琪问了之后又好像有点后悔。
“你不问,我本打算迟点再说的,因为医生也被杀了”,慕千成这话一说出来,大厅内更是慌乱。
“都别慌,无论杀人恶魔是谁,有我在,他都伤不了你们,只要你们不走出这大厅,现在还是先治疗黑子再说”,戴独行威严的声音总算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我学过一些西医和护理,让我帮他止血吧。”傅韵兰已撩起了袖子。
“这是医生的药箱,应该有合用的东西”,瓜老头把一个白皮箱子递了过来,傅韵兰赶紧打开,拿出了酒精,纱布,止血的药,还有钳子之类的。她熟练地用剪刀把黑子伤口处的裤子剪开了一部分,又掏出了一块布,示意让黑子咬着。
黑子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不用这么夸张。”
马铃都不知是否跟傅韵兰杠上了,也挤个头过来,“这种伤口,我也会处理,小时候我跟草原上放牧的老伯伯学过。”
两个女人主导了这场救治,手法倒不必医生差多少,半个小时过后,黑子的腿已被好好的包扎了起来,好在弹头并没有留在里面,不然会麻烦得多,因为据说因某种习俗的关系,黑子抗拒去医院。
慕千成一直从旁看着,戴独行则咬着烟斗,站在窗边使劲地抽,看着那变幻无常的雨云,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马铃拿走药箱,慕千成才慢慢走开,在火炉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傅韵兰一直站在黑子身边,她倒了一杯瑞琪带回来的法国白兰地给黑子,让他喝下,过了一回黑子就传出了厚重的鼻音。
慕千成一直在背后看着傅韵兰,总觉得有点什么的。
“把鞋子脱了,穿着这样湿漉漉,灌满泥水的鞋子,还不如光脚丫好”,马铃轻轻踢了踢慕千成的脚,慕千成才回过神来。
戴独行正把烟斗里的灰渣倒在烟灰缸里,他扫视了大家一眼,“伊维尔了,那个大师了,还有太太怎么一直没有露脸?我不是让大家都不要走动!”
瑞琪指了指内堂,“二娘回去照看我弟了,她让法师在旁做法,说要驱散二弟身上的阴气。而那位外国朋友,说喝了点白酒头有点晕,坚持回房去了。”
“我不是让你们都留在这”,戴独行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里透出不客气。
老刑警于五走了上来,“戴处长,我已经多了个心眼,把韩先生搬出来照看了,那些人坚持要回去,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还是穿着那湿漉漉的鞋子,“那谁看见医生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瓜老头指了指大厅旁的一条矮过道,“他没有从大厅里出去,他只不过进了厨房,要为二少爷熬药。”
“那这期间,除了回房的那三个人以外,还有谁离开过大厅?”
瓜老头侧头想了想,“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离开过大厅,这几个小时总不能不让人上厕所的。”
慕千成也没辙了,继续追问,“那大家都是单独出去的?有没谁去的比较久。”
马铃插嘴道:“除了我是跟那位小姐结伴同去以外,他们都是单独出去的。”
“医生究竟在哪被杀了”,说这话时于五压低了声音,“他的尸体不是又不见了?”
戴独行拍了拍于五的肩膀,“你说这个正提醒了我,他的尸体在马房的马车里,你过去把他的尸体搬回来,老本行了,别出错,我现要去厨房看一看。”
进入厨房的就只有慕千成和戴独行,炉子里的木柴还在红红地烧着,药壶子的嘴上不停地喷出白气,使整间厨房都弥漫着一阵药味。
“这里只有一扇窗”,慕千成仔细地看了看木窗框,“一个人倒是可以出去,除了这里,若要离开这小厨房就必须经过大厅前的过道,一定会被大家看见的。”
戴独行已检查完桌上的东西,“但谁都没有发现,他们有集体撒谎的可能?”
“应该不可能”,慕千成摇了摇头,“至少马铃和傅小姐一定不会撒谎。”
戴独行瞄了慕千成一眼,“不是我不提醒你,你另一个小情人,说不定会被黑子拐走的。”
“胡说。”
“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这种时候了,别再开些不合适的玩笑,我说你胡说,是告诉你谁都不是我的情人。”
戴独行耸了耸肩膀,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那看来医生就只能是从这扇窗户出去了”,戴独行也过来检查起那扇窗户。
慕千成隔着抹布,翻开了药壶子的盖子,用勺子弄了一点药材出来,里面也没什么异样,都是些定惊的中药材。
“但若他是被人掳出去的,这扇窗户未免太小,很难办到。而且若这里有什么打斗,大厅一定会听到声音。况且若是犯人已潜入这,直接可以在这里杀了他,用不着带到马房再动手”,慕千成的脸上满是疑惑。
“那你是想说,是医生自己跑去马房,结果碰上杀了雄图,并藏起尸体的凶手,也被杀了。”
“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慕千成点了点头,“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医生为了什么原因要去马房,你说他想起什么调查的,他根本用不着自己去,他明知我们已经去了,若有什么一定会被我们发现。若是他藏了什么东西在马房想毁尸灭迹的,他又不应该提醒我们过去。”
戴独行把弄乱的东西恢复了原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当时在大厅里的某个人,对医生说了什么,把他约去马房,让医生从这里爬出去等着,然后他借故上厕所,在马房里把医生给杀了。”
慕千成深吸了口气,“按你这么说,那三个回房的人,应该是不太有可能这么笨,让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韩世平的腿伤了,两位小姐也不可能,那么最有嫌疑的,不就只剩下记者洪壮文,大少爷瑞琪,瓜老头以及刑警于五。”
慕千成停了停,“但就算这第二件事勉强说得通,第一件事又该如何解释,这几个人都绝没有机会去吊死雄图,再藏起尸体,然后又砍伤韩世平。”
戴独行重重地摔了摔手,“你别说了,越说就越混乱,你令我都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雄图吊死以后又跑下来杀人。”
他们退了出去,慕千成轻轻把厨房门关上,“或许我们换一个切入点会容易一点找到蛛丝马迹。”
“什么切入点?”戴独行停下了脚步。
“动机。无论是杀人、伤人还是藏起尸体,总有某种动机的,我不相信有人会无聊到仅仅为了重现传说就去杀人。”
“但医生已经死了,而雄图不但死了,还连尸体都不见,这动机?”
慕千成冷静地一笑,“所以那唯一活着的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想跟韩世平谈谈,看他觉得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会杀他。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插口,对着你,他或许有很多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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