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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二公子的风流死讯在泰室山城中纷纷扬扬传了几日后,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整个泰室山城的气氛开始渐渐微妙起来,苏家连着死了两位公子后,那位据说出家的苏四公子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安排着苏家的众多事务,虽然苏二公子死的突然,但丧事还是有条不紊地悄悄进行着,丝毫未见仓促忙乱之像,然而却不再接待任何外来客人,整个苏家突然严阵以待,像是随时防备强敌上门寻仇一般,整个泰室山城也开始外松内紧,时常看见有苏家人在各处盯梢巡视,城门口也有苏家人名义上接待登记实际上盘查询问,留在泰室山城中的武林各派人士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知道发生了大事但却不知具体是何事,只能带着心底隐隐的激动盯着苏家翘首以盼。
然而,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也过去了,眼看着苏家两位公子的丧事顺顺利利地办完了也没有发生任何大事,泰室山城中一片诡异地风平浪静,众人隐隐有些失望却谁也不急着离开,客栈里依旧红红火火人满为患,乐得客栈小伙计天天念佛。
寂空经过十多天的静心休养内伤已经痊愈,丹田中那丝诡异的寒凉之气也隐匿不见没有再发作,程弃智给的那颗落尘丹便没有派上用场,对此程弃智扼腕叹息了好几天。这日,照净来雅苑的大堂找寂空等三人说话,照净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侃侃而谈,虽然还是一身般若寺僧人装扮,但俨然已是俗世做派,苏凌然在苏卓然身死之后大受打击,将苏家的大半事务都交由照净打理,照净执掌苏家一段时间,年轻俊朗的脸上也渐渐透出一丝威严气势,寂空心下暗暗叹息,心里明白照净还俗之事已是板上钉钉。虽然比照净高出一辈,但两人自小一起习武做功课,彼此陪伴长大,很长一段时间里照净是寂空唯一一个亲近的伙伴、朋友,如今两人终要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尘世路,寂空忍不住心下唏嘘,看向照净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复杂。
照净顿住话音,奇怪道:“小师叔,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是有什么不妥?”
寂空神色一敛,笑道:“没有,就是忽然觉得你长大了。”
照净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师叔,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说的你好像有多老似的”
寂空微微一笑,这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确实老气横秋,看照净笑得前仰后合但依旧明朗的脸,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他选择这样的路内心欢喜,我又何必惋惜在意。这样想着心中升起的那几分复杂情绪便释然了。
湛临渊似笑非笑地看寂空一眼,道:“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小,被人叫声小师父还不乐意。”
寂空白他一眼,反唇相讥道:“有些人仗着自己年纪大几岁就倚老卖老,我也没觉得有多老啊”
湛临渊刚要反驳,程弃智笑眯眯打断两人,插嘴道:“唉,要我说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感情,感情好了别说是年龄,性别都不是问题,你俩说是不是?”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谁也反驳不了,但寂空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对照净道:“这些天你做的很好,真是辛苦了。”
照净微微一怔,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难得示弱道:“幸亏你们在这里我还可以找你们商量,不然我真的没底气,可是若真是魔教的那位来找苏家报仇,也不知抵不抵得住。”他以十八岁稚龄突然现身主持苏家诸事其中的辛酸阻碍自然不会少,如今能勉强稳住局面除了苏凌寒的鼎力支持更少不了这三位首领门派嫡传弟子的暗中帮助。
寂空蹙眉道:“也不一定就是那位,师父从南华宫回寺了,传信来说没根没据叫我们不要乱猜,让我尽快回去再议。”
照净一惊,顿时慌了神,道:“啊,方丈回寺了,他老人家叫我们回去,可......可我......我这......”
寂空淡定地看他一眼,道:“慌什么,他只是催我回去又没催你。”
照净放下心来,问道:“小师叔,那你回去吗?”
寂空淡淡道:“眼下苏家正在紧要关头,连仇家是谁都还没弄清楚,我既然插手了自然不会半途而废,等查清楚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便是要阳奉阴违了,照净再次放下心来。
湛临渊笑眯眯地看了寂空一眼,说道:“家师也回信来说要静观其变,那黑衣人身份成谜,或许是魔教余孽但不一定就跟苏静棠有关,苏静棠是魔教教主苏碧寒之子,名义上也算个魔教少主,他若要复起魔教重出江湖必然会在九幽台上有所动作,然而盟内探听来的消息,九幽台上玄阴魔教仍是一片废墟,并不见丝毫动静,盟内已派人去南地密切关注九幽台,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消息传来。”
照净思索片刻,说道:“杀苏大苏二显然是做过周密布局的,一个魔教余孽隐藏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花心思对付苏家难道是终于不害怕暴露身份了?”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四人沉默下来。须臾,湛临渊忽然问道:“苏安然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照净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以为苏安然又不知死活地来骚扰湛临渊,顿时又惊又怒道:“他又来打扰你们了?我见他这几天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不曾出门,以为安分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不知死活!”
湛临渊道:“他一直待在苏家没出过门?”
照净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湛临渊微微一笑道:“没事了,没出门就好。”
寂空挑挑眉,看了湛临渊一眼,对照净道:“师父信中有些事要我转达给苏家主,我们一起过去苏宅那边吧”
湛临渊也笑道:“我正好也有事找苏家主,我跟你们一起去”。
程弃智看着寂空又看看湛临渊,慢慢道:“我正好也有事.....”
于是三人带着满脸问号的照净往苏家大宅走去。
来到苏家大宅,照净领着三人往宅院深处走去,一路上见到婢仆家人纷纷向几人行礼,态度极为恭谨,可见照净在苏家积威已成。穿过一片花木扶苏的园林便有一条爬满花藤的长廊,此处景致极美,几人走在长廊上只觉微风拂面花香阵阵,连日来紧绷的心绪不禁渐渐放松下来。寂空心神放松,不由自主地随手折下一枝花藤捏在手里把玩,湛临渊看见了微微一笑,眯着眼道:“你这随手折花的毛病真是到哪里都不改。”
寂空诧异道:“你何时还见过我折花?”
湛临渊却笑眯眯地侧过身去不再说话,寂空抛下花枝追过去还待再问忽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人,素色衣衫神情萎靡,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正是他们刚刚说起的苏安然。自那日在苏家大厅听到苏安然当面骂“秃驴”后,寂空就对他的愚蠢程度有了深刻的认知,眼见他神色恍惚根本没注意到前面有人马上就要一头撞上来,不由猛地侧身避让开来。苏安然这才惊觉前面有人挡路,正要发怒忽然看清眼前几人,怒气冲冲的表情顿时就卡在了脸上,就像一只被卡住脖子的公鸡,滑稽又可笑。
他努力调整表情挤出一个笑脸,手忙脚乱地向几人行了礼,连叫失礼失礼,又往湛临渊身前凑了凑,叫道:“湛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刚刚真是对不住,小弟这就向你赔礼了”一边说一边向湛临渊连连作揖赔礼。
寂空袖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程弃智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而照净已经没眼看了。
湛临渊面色丝毫不变,一本正经道:“苏三公子怕是找错人了,刚刚你差点儿撞到的是这位寂空师父,不是在下,苏三公子应该向他赔礼才是。”
苏安然有些尴尬,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向寂空赔礼,寂空根本不想理他,但想到这人好歹是照净的兄长,便对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苏安然心头一阵恼怒,脸上笑容便有些挂不住。
湛临渊笑眯眯问道:“苏三公子这样行色匆匆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吗?”
苏安然见他破天荒地没有扭头就走,竟然主动跟自己搭话,顿时心花怒放,激动道:“是,啊,不是、不是,是阿娘想吃城东泰康记的点心,我刚让人买了回来准备给阿娘送去”说着抬起手中的纸包给湛临渊看,又道:“泰康记的点心是出了名的绵软可口入口即化,湛公子,你要不要尝一尝?”
一阵微风吹来,一股香甜的点心香味夹带着一丝淡淡的清冷香气扑面而来,湛临渊心中一凛,随即若无其事道:“多谢好意,在下岂敢夺苏老夫人所好。”
苏安然讪讪然收回油纸包,心下有些懊恼,只听湛临渊又问道:“看苏三公子也是个雅人,平时喜欢用什么熏香?”
苏安然精神一振,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我不用熏香,阿娘不喜欢我用......”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顿时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刚想再说点儿什么补救,就见湛临渊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结束谈话道:“好,那在下就不打扰苏三公子去探望苏老夫人了,这就告辞了”。
苏安然被湛临渊的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识地点点头,呆愣愣地目送四人渐渐走远了。
走出长廊老远,程弃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寂空微眯着眼轻笑道:“湛兄这美人计用的不错”。
湛临渊正低头寻思,闻言抬头瞥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看错了”
照净只觉又羞又愧,早在心里将苏安然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见湛临渊面色淡然根本没放在心上便住了嘴。
四人一行来到正厅门前刚要进门,却见一人从厅内迎了出来,正是那位苏家弟子苏明然,照净不等他开口率先问道:“明然,家主在后院吗?快将他请来,有客人来啦。”
苏明然向四人行了礼,支支吾吾道:“家主不在后院,他......他去了北院。”
照净怔了怔,道:“去了北院?去北院干什么......”他忽然顿住话音,显然刚刚想到什么,脸上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湛临渊来苏宅也不是真的为了见苏凌寒,见照净神色有异便善解人意道:“既然苏家主不在那我们就改日再来。”说完转头看向寂空,一挑眉毛问道:“如何?”
寂空顿时会意,点点头道:“不错,师父要我转达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们改日再来。”
程弃智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自然没有不行。
照净颇感愧疚,但终究没有出言挽留,只是恭恭敬敬地送了三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