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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衿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望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目光再移到那双满是干涸血渍的双手上,紧咬着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手上的血渍。身旁的林骁见了走去她身前去,俯下身子,安慰着出口
“没事了”
周子衿听了也只是点头,脸色依旧毫无血色,眼睛周围也泛着红色,他心中微微叹息,也不再说话,在她身前蹲下来,默默的从西装口袋中取出块手帕,拿过她的手,一下下仔细的替她擦着上面的血迹。周子衿这才垂眸去看他,眼前的这个人,眼角眉梢都透着细致温柔。林骁这时抬起头来,正巧与她的眼睛撞到一处,她的一双眸子琉璃疏远有些哀伤,他的眼睛深邃有神却清澈无比,如此相互凝望了好一会,周子衿没有再刻意避开,只见林骁轻轻眨了下眼睛,微笑着露出皓齿
“周子衿,你做的真好”
微微愣住片刻,是如此夸奖笃定的话,让她一直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周身疲倦的感觉全袭涌而来。
钱川焦急的在手术室外来回走动,那门上依旧亮着的红灯格外刺眼,无所适从的倚着墙壁,掩着双眼,泪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他太自私了,怎么可以那么自私,让子清搭上性命为自己生孩子?他是怎么做丈夫的?想到这心中一阵窝火,握紧的拳头重重的砸去墙壁上,林骁急忙冲了过去,拉住他的手,怒斥一句
“你疯了”
周子衿也紧跟了过来,自责的说道
“对不起,钱川”
钱川喘息着,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子衿,我只是怪自己太粗心大意,竟连她心脏不好都没发现,我这样根本不配做她的丈夫!”
手术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周子衿慢慢开了口
“那件事之后,子清的心是真的碎过,会心悸,心痛,那是心病……可遇到你之后,犯病的次数便少了些,子清很爱你。怀孕初期我曾劝她过,再次怀孕,以她现在的身体可能会有些危险,可是子清却说想为你再勇敢一次…..”说到这,是她的疏忽才对,她应该更谨慎一些,上次归家应该让她去雪庐给师父或者七哥看一下,自己那点皮毛医术也顶不了什么用处。
听周子衿说完,钱川无力的蹲下身来,抽泣的肩膀跟着抖动起来。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出来,三人连忙冲上前去
“医生,产妇怎么样了”
钱川更是激动到一把抓住那医生的肩膀
“我老婆没事吧?医生”
“家属,冷静一下,没事了母女平安,只能说产妇生产时处理的很好,没有造成感染,至于心脏方面的问题我们有专家在会诊,情况也基本稳定。孩子毕竟早产,而且黄疸比较严重,但只需要照照光,留院观察一阵子就好!”
钱川听到这,像个孩子般哭出声来,哽咽道
“没事了对不对?没事了”
那医生温和的笑了笑
“没事了”
“谢谢,谢谢,谢谢医生”
只听旁边的护士这才开了口
“家属请随我来补办手续
“好,那护士我现在可以见见我的老婆吗”钱川跟在身后急切的问
“这人,半天没听您提孩子,不管了?已经安排转到监护病房,您办好手续可以过去”
“好,好,谢谢”
钱川兴奋的朝他们招招手,林骁终是放了心,释然的笑了笑,伸出手抓过周子衿的手腕
“子衿,我们也过去吧?还是你先回去清理一下”看着她手上,衣服上的血渍,关心问道,只听周子衿慢慢开口
“我….先过去看她一眼”
“好”
可能是将自己一直放在紧张的状态,这听到了好的消息后,周子衿只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踩了棉花一般,没有了半分力气,林骁一直在前面牵着她,这才避免自己不至于摔倒在地。
“产妇现在需要休息,家属还请保持安静”
透着玻璃门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子清,戴着氧气面罩,浑身上下全是各种检测的线,手抚上心口,此时病房中那个毫无生机的人,这一刻她们好似一下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季去,周子衿的心脏那一瞬像被什么攥住一般,有些疼痛,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林骁说
“我去一下洗手间”林骁看着她隐隐发白的脸色,默许着点点头
“嗯”
流水冲刷着她那双还残留血渍的手,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腕上,温热的,周子衿抬头看了眼镜子中早已满脸泪水的人,手紧紧拽住衣领,她到现在才有了后怕的感觉
若是没有去雪庐,若是没有投到师父门下,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喃喃道
“差点,差点又失去你了”蹲下身子,周子衿紧紧抱住自己,发出轻微的抽泣声,她有多久没有如此哭过了,多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会哭啊!
林骁倚着墙壁,默默守在外面,里面若有似无的哽咽声他听到了,他一直以为她足够沉静,也足够冷清淡定,可是原来那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下,还会有如此的她。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林骁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微微眯着双眼,脸上也全无戒备,这紧张有漫长的一天终要过去了,她肯定累坏了。
而这时候他的心中却满是忐忑,子清姐前些日子一直在准备迎接周子衿的事,吃穿住行什么的都列成了计划表了,看她那样子也定是做到了事无巨细,可由于今日出的这场意外,子清姐还未清醒身子也虚弱,钱川那小子到现在都守在医院寸步不离,其余什么事也不再去过问了。总不能让一个刚到北京的人总在医院呆着不是,再也不能送她去住酒店,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他可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便私自决定带着周子衿回自己的住处。
之前还想着再次见面要说些什么
“周子衿,你还记得我吗?”
“嗨,周子衿最近过的好吗?”
“……”
这些客套话有的没的在心中不知练习了多少遍了,结果今日一句也没有用上,如今再把人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们不过见了几面而已,他这个人在她心中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么做太唐突了吧?她会怎么想?一路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开口理由。
周子衿一脸茫然的杵在门口望了望眼前那偌大却空旷无比的客厅,除了沙发,电视机,还有放置在落地窗前的跑步机,什么都没有!见她这样子,林骁顿时窘迫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连忙解释道
“我…我唉,今天都太乱了,我不放心你去住酒店,这是我家,平时我经常会出门远足,家里也很干净,今天你先安心住在这里”周子衿没说话,往他这里看了一眼,林骁立刻举起双手
“你放心,我马上出去,我会出去找别的地方住下…..”话还没说完,紧张的转身就要出门,周子衿伸手拉住他
“没关系,你不用出去,谢谢”
林骁身子僵住了,看了看周子衿拉住自己的手,俊秀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之后两人之间一度沉默,不知下一步要再做些什么?没来由的尴尬起来,林骁挠了挠自己的脖颈,将她的行李全部搬了进来,再一一给她介绍
“你先在这间卧房住下,还有房间里都有独立的浴室,哦,对了洗漱用品柜子里都有….旁边那间是我的卧室,有什么事直接找我”
“谢谢”
“你先清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好”
将她的行李放下,便迅速退出房间
卧房也格外单调,除了床就是衣柜,冷色调为主。周子衿不知为何,在这个见了不过三次面的人身上,竟不会想躲避,也没有故意防备他。洗了热水澡,终将那一身的疲倦全部冲刷掉了,周子衿来到客厅,来来回回瞧了瞧,没人!
“叮叮…咚咚..砰”
悄悄靠近发出巨大声响的房间,推开门,这房间的景象可真是“壮观”!用这个词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应该是厨房,地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刚从超市买来的菜,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见林骁站在灶台前,一手拿起锅盖迅速盖住正吱吱作响的锅,锅里面传来油渍炸锅的声音,他也只是淡定的微皱英眉,仍旧大义凛然的压着锅盖岿然不动,他那么高的个子,那样子仿佛就要和面前那口锅过不去一般。场面是有些滑稽,周子衿见了眼角眉梢都添上了浅浅的笑意。
“嗨”发现了门口的人,林骁格外不好意思的朝着门口的周子衿招呼一声,又赶紧伸出手将燃气关掉,杵在原地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周子衿踩了空挡走到他身前,从他手中拿过依旧被他紧压着的锅盖,里面躺着两颗已经煎的全黑的荷包蛋,真惨不忍睹!!林骁举着铲子认命般闭上眼睛仰着头颅
“我想着你指定饿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便去了超市买些食材,看样子我是高看了自己的厨艺”
周子衿憋着笑意,说了句
“我来吧”
将那些买来的肉菜,统统分类进了早是空空如也的冰箱,做好的饭菜也端上了饭桌,林骁看了看那一桌子菜,迫不及待的尝上一口,扬起大拇指
“好吃”
周子衿微微笑了一下,也坐下来,埋首慢嚼细咽的吃了起来,如此安静的氛围,林骁心中一阵柔软,突然想到什么,将一直藏在身上的那朵木桃花拿了出来,说道
“你说过,这个真能保平安,我上次去爬的那雪山非常艰险,真是差点没能走出来,不过,只要看着它,就像那时候看见到过的满林桃花一般觉得充满了希望”
没想到他一直随身带在身边,那时听子清提了一下,林骁要去登雪山,想来是件极其困难和危险的事情,用了桃树枝给他雕刻了这朵木桃花,周子衿一直相信桃树枝可以保平安,林骁听来又是一个不畏艰难,努力追梦的人,她始终觉得这样的人值得平安顺遂的一生,便想着送去这一朵希冀。
从他手上将那木桃花接了过来,里面的花蕊都抹的看不清了,因为当时雕刻的过于仓促了,也未打上层蜡,保护一下,想着也早晚会磨得不像样子。从布袋中将小小的刻刀取了出来,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眸重新雕琢起来,林骁托着脸颊,眼前人依旧一身素衣,她将那根白玉簪取下来了,黑色的长发用着绿色的发带绑住,凭添几分柔净和素雅,如桃色般的嫣红面容下,长长的睫羽时而轻颤着…..
“周子衿,好久不见”
周子衿怔了一下,微微抬起头,双眸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轻提唇角
“好久不见”
……
将那盏桃花香烛点亮,放在卧室的落地窗前,闻到了浓浓的中药香气掺杂着桃花清香,才觉得安心一些,周子衿站在窗前,望着依然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城市,周子衿承认这是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她有些想家了,想桃林,想念雪庐的人们,不知远方的他们此刻都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