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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了,岛上任何地方都没有时钟。只是我胸膛中的怦怦跳。经理人看看他自己的表,叫我进去,在门旁等着。
我最想品尝第一眼看到她的滋味,我最想让事情缓和下来,这样,在那个时刻,我就能够真正看到她,听到我脑中的念头。
我确实有这种看法:你在一段时间不在后,会在那第一瞥之中发现自己对于另一个人的真正想法与感觉。你会知道自己以前不会知道的事情。
也许,我不会这样露骨地对她表示疯狂;她会稍微显得不那么危险、不那么漂亮。我会开始更加想到别人,就像谁知道呢也许我会开始想到史各特。
门在我身后关起。经理人走了。房间在柔和的灯光中看起来很是温暖,蕾丝窗外的天空是一片铅色的亮光。梦幻似的地方,像是一间心室。
我听到一种声音,很不引人注意,我甚至并不确定它的存在。我把头转向客厅打开的门。
她是站在那儿没错。而我爱着她。第一眼是那么意义重大,真正美妙的想法在我脑中出现:她刻意要把我逼疯。
她穿着一套男人的西装,是紧身的小小三件式,只是质料是微暗的紫丁香色天鹅绒,颜色很深,所以绉褶地方呈现灰白色。衬衫的白领下面很松弛地结着一条淡红色丝领带。她的头发绑成一个发髻,戴着同样薄暗的紫色费多拉帽,加上一条丝制深灰色帽带。简直是四○年代匪徒影片中的造型:那顶帽子的形状,帽子斜戴在一眼上方的模样,颧骨在帽缘的阴影下凸显出来,嘴部像一种突出的红色亮光。
我对她的色欲感觉是整体的,所以几乎无法保持静寂。我想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三角地带,把她拉到我身体上方。爱着她,爱她,这些字语哽在色欲之中。
我现在能够看到她的眼睛,很清楚地看到,感觉到那种力量从她身上发射出来,看到头发从她裸露的颈部、裸露的耳朵拢起。她穿着西装,看起来很脆弱,非常容易破裂的模样。
“接近一点,”她说。“慢慢转身。我要看看你。慢慢来。”
她所穿的裤子很合身,想必是为她而订做的,乳房抵着背心上那些遮盖着的扣子。
我按照她的话去做。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把详情告诉她:关于训练员的课,关于那次小小的冒险的经过情况。
我能够感觉她走得更近,好像搅动了四周的空气;还没有嗅到香水,就感觉到了。我的眼睛的馀光看到她瘦削的阴影,就又感觉到那种力量。
我刻意把头歪斜到一边,俯视她,先打量她的外表,然后直视前面。发亮的小小脚趾在裤管、高跟鞋外窥视,裤子的三角地带够紧贴,足以让她感觉到两个裤管之间的接缝。
我看到她的手在移动,以为自己无法忍受了。她必须触碰我。我必须触碰她。鲁迪.伦铁诺,这个美男子,将要诱拐她,把她带到沙漠的营帐。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
“跟着我。”她说,懒懒地弹着手指,亮光在她的指甲上闪了一会儿,她转身,穿过那对双重门。
那是昨夜我所看到的客厅。我看到她小小的臀部自在地改变姿态,我想触碰她裸露的颈背。她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一个小小的人体模型。我是说像娃娃的男人,一种超自然的动物,不像女人,然而却一样小巧、可爱、柔和。
一个角落有张大桌子,有巨大的非洲雕刻,还有一幅很棒的海地绘画,分成六景,是法国殖民地时代的作品,以后我可以看着这幅画当她没有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当我待在这些房间的数以千次时间中,吻着她裸露的脚背、裸露的小腿,以及裸露的三角地带。她的三角地带应该免除那些紧身的小裤子,在我面前呼吸。这个房间中没有真正女性的东西,除了她穿着紫色天鹅绒衣服在冒着汗,背转向我,然后十分谨慎地注视着左边的地方。
我看向同样的方向,有一会儿的时间记不起什么。“那是我的手提箱。”我说。
马丁曾说,你的衣服被锁起来了。这是最安全的措施,因为如果你拿不到你的衣服与文件,那么,你就不可能逃出‘俱乐部’。他说,“它们”甚至不在岛上,是指衣服,它们被储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我记得我曾想到银行保险库。
然而,眼前的东西却是我是手提箱,没有锁,打开着,我可以看到护照和皮夹子放在衣服上面。看着这些像是属于来世的私人东西,令人感到很尴尬。
“我想看看你的模样,”她说,“穿上衣服是什么模样。”
我看着她,努力要想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在惊奇中想到:在她面前穿上衣服是很没面子的事。但这是很古怪的事,非常古怪的事。我能够感觉到她在发抖虽然她完全没有显出发抖的模样。
“我想看到你穿着这件衣服,”她说,对着手提箱俯身,取出一件灰色套头衬衫。
“你喜欢灰色,不是吗?你不喜欢彩色。要是你在外面的世界中属于我,完全是我的奴隶,那么,我会让你穿上彩色衣服。但是,现在为我穿上这一件吧!”我接下这件衬衫,心中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我迅速把衣服套在头上,好像以前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布料触碰全身的皮肤,感受很生动。我的下半身微微感觉到荒谬地裸露着。我的那话儿看来好像不合法。我感觉自己像一幅色情素描中的半人半马怪兽。但是,我还没有把袖子稍微往上推时;她就递给我一条棕色裤子;我把裤子穿上,感觉到较粗糙的布料摩擦我的臀部,紧贴着我的那话儿与睾丸,很是不舒服。我认为我无法拉上拉炼。于是我把手伸进去,努力要消除痛苦的勃起,同时对她微笑着,感觉到她在看着我。
“拉上拉炼,”她说。“不要射出来。”
“是的,夫人。”我说。“我在想,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第一次穿上衣服时是否这样感觉?”我从她手中接下皮带,那可真是一种不寻常的经验:这一次,自己握着皮带,把皮带穿进圈环之中。我不应该那样跟她说话。穿衣服已经是这样做了。但这件事甚至比运动通廊、去它的鞭挞柱,以及历史上的其他一切都更加疯狂。
“你又在害羞了,”她说。“你害羞时,头发总是看起来很棒,真的是金色的。”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假装谦虚,像是“啊,天呀”,我禁不住要这样。她递给我一双袜子,以及我不很喜欢的那双棕色BALLY便鞋。我必须停止注视她,把鞋袜穿上。真的很怪异,甚至高度方面的一点点差异也很怪异,皮革抵着脚底,那种平滑的感觉,好像是一种外罩,好像不是自然的部分所有的衣物,好像是被套上镣铐与马具,只因穿上了衣服。她拿出那件棕色毛夹克。
“不,不要那件┅┅”犹疑不决。她忽然看起来一副茫然、迷失的模样。
“我是说太过讲究了,夹克配上裤子与鞋子。我不曾穿这件夹克。”
“那么要哪一件?”
“给我那件诺福克夹克,那件斜纹软呢料的。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如果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然,”她说,表示歉意。她把棕色夹克放回衣架,取出那件诺福克夹克。我喜爱有皮带的夹克。我确实想要一件又脏又旧的狩猎夹克,但是我认为她不会喜欢。
“你现在快乐吗?”她问。又是无情的口气,有点嘲讽的意味。
“除非我梳了头发。这种事是不可抗拒的,你知道,我穿上夹克之后都要梳头发。”我的臀部在裤子的布料下面燃烧着。我以为那话儿会掉落。我简直陷在困境中。她把手伸进自己后面的裤袋,就像男人会做的那样,抽出一支黑色的塑胶梳子,此时她那美妙的小小曲线起起伏伏,令人疯狂。我禁不住改变身体的重量,努力要更加抑制自己,不要射出来。“谢谢。”
“那里有镜子。”她说,指着通到走廊的两道门之间的一面又小又窄的镜子。
镜子之中出现艾略特。史雷特,梳着头发,看起来好像他两百万年前在旧金山、在身为自由人的倒数第三个晚上赶去看一场电影。
梳完后,我向下看,然后又缓缓抬起头,把梳子还给她,让指头在她的指头上徘徊一会儿,然后凝视着她。她向后退,几乎跳起来。但她体认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僵硬着身体,好像必须恢复指挥力量,否认自己曾显示出这种微弱的恐惧神色。
“怎么回事?”我问。
“嘘,你走过来走过去,好让我能够看着你。”她说。我很缓慢地走离她,背对着她,感觉到一切都在拉扯、摩擦、燃烧、夹紧着我,然后我又转身走向她,越来越靠近,一直到她举起手,尖锐地说,“停!”
“我要吻你。”我低语着,好像房间里充满了人。
“闭嘴。”她说,但是她又焦急地向后退了两小步。
“你害怕我吗?就因为我穿上衣服?”我问。
“你的声音改变了,你说了很多话,举止不一样!”她说。
“你本来预期什么情况呢?”
“你必须能够为我扮演两种角色,”她说,举起指头,威胁地指着我。“无论有没有穿衣服,都要守规矩。只要你表现出一个无礼的小动作,我就按房间中大约十个不同的钮中的一个,你就要整夜在运动通廊中赛跑。”
“是的,夫人!”我说,又无法抑制微笑。我耸耸肩,但是我又向下看,努力表示要讨好她。要是她按了其中一个钮,嗯┅┅她把背转向我,我感觉到像是一个年轻又无经验的斗牛士,第一次把背转向牛。她走了一小圈,她再度看着我时,我很生硬地把右手放在唇上,送给她一个小小的飞吻。她站在那儿,凝视着我。
“我做了一件事情,”她忽然说,左手放在臀部,显露不自在的神色,很是不自在。“我在你的行李中发现了这本书,把包装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内容。”
“很好,”我说。不要努力去想通此事吧,我想着。她不会真正感到兴趣的。
“如果你要的话,我倒想让你拥有这本书。”她没有回答。她只是端详了我一会,脸上有各种亮光和热气在闪耀着。她走到桌子那儿,拿起那本书。我看到那本书,微感震惊摄影师艾略特,记者艾略特但不像我认为的那样糟。她手中有一支原子笔,她说,“要签名吗?”
我从她手中拿了笔,很谨慎地只想触碰她的手,结果并没有做到。我走到卧榻那儿,坐下来,我无法站着签名。
忽然之间,我完全自动运作起来,好像我在动笔时并不知道什么文字会出现。我写道:给丽莎我想我是爱着你艾略特我凝视着这些文字,把书交给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确实很愚蠢的事,一直到九十岁才不会后悔。
她打开书,读着那些文字,露出很美妙的受惊模样。真美!
我仍然坐在卧榻上,沿着卧榻的后面举起左臂,努力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我的那话儿却在抽动着,像是一种具有自身心智的生命,想要跑出来。
一切都混杂在一起:这种对于她的疯狂色欲,这种爱,这种对她的爱,以及这种绝对的兴奋因为她已读了这本书,并且她在脸红,她很害怕。
我想,如果在那个时刻房间有一个铜管乐队在演奏,我也不会听到,我只会听到自己的脉搏在脑中悸动着。
她已经合起那本书,眼光显得很茫然,几乎像一个人处在恍惚状态中。有一秒钟的时间,我认不出她来。我的意思是说,那是一个“荒谬”的时刻:人们不仅看来像陌生人,并且也像陌生的野兽。我看到有关她的一切细节,好像她刚被创造出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无论她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还是什么。
我想从其中抖落出来,但是,把我从其中抖落出来的是一种突然的恐惧感觉:感觉她要哭出来。我几乎站起来,抓住她,说什么,做什么,但是我其实无法移动。符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又是道地的女人了,穿着男性的裤子和夹克,看起来很温柔,说不出什么原因。她知道关于我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并没有人知道,没有其他女人知道,我感觉自己融进她之中。我坐在那里的卧榻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也许要哭出来的是我。
我感觉到,只要我稍微进一步要求,就能够了解一个珍宝。然后,她走到桌旁,拿起电话。
我开始要站起来。可真是疯狂。她不能这样子遣我走,我要扯掉那干它的电话。但我还没有站起来,她却已经对着电话说了一些不合乎情理的话。
“准备在五分钟后起飞。告诉他们说,其馀的行李准备运走。”她放下电话,看着我,嘴在动着,但却沈默了一秒钟。然后她说,“把你的皮夹和护照放进口袋,从袋子里面取出你想带在身上的任何东西。”
“你在开玩笑。”我说。这是事情太妙了,好像有人说,“我们要起飞到月球。”门打开,两名穿制服的年轻男仆白衣,但没有带皮件走进来,开始打包。我戴上手表,把皮夹子放进裤子的口袋,把护照放进上衣口袋。我在手提箱底端看到了自己的日记,然后看了她一眼,把日记取出。这意味着:我需要那只肩袋,是我一直带着的那种压扁帆布袋。于是,我从所有行李的下面取出那个袋子,把日记放进去,把袋子背在肩上。
“但是,这到底是干什么呢?”我问她。
“快啊!”她说。两位穿制服的男仆正要把手提箱拿出去。她开始跟在他们后面走,左手仍然拿着那本书。我赶上她时,她正以果断的姿态步上走廊。
“我们要到哪里呢?”我问。“我不了解。”
“安静,”她低语,“等我们到了外面再说。”她直接跨越草地,穿过花坛,肩膀显得很结实,步伐轻快,几乎是大摇大摆。两位穿制服的男仆正要把袋子装进前面小径上的一辆小电车。他们两人在前面的座位坐下,同时她做手势要我坐在后面。
“请你告诉我,我们在干什么,好吗?”我说,挤到她身边。我的两腿靠在她身上;电车有点太快速地启动,她扑倒在我身上,手抓着我的大腿,我感觉到她是那么娇小。她像是一只鸟儿依偎在我身旁,我无法看到她隐藏在帽缘下的脸孔。“丽莎,回答我,是怎么回事?”
“好的,听我说,”她说。但是她停下来,脸上闪闪发光,好像在生气,那本书抱在胸上。现在电车以一小时二十哩的速度,绕着拥挤的游乐花园的边缘前进,通过游泳池。
“如果你不想的话,就不必去,”她终于说。她的声音很不稳定。“那是很沈重的责任,进去又出来,一下子脱衣,一下子又穿衣。要是你没有准备好,我能够了解。所以,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回到我的房间。再度脱下衣服。压压我桌子上的钮,叫经理人来,他们会立刻带你去找史各特或狄拿,或其他某一个人。我会在大门的地方打电话。你要史各特,你可以要他。史各特是最好的。他对你很有印象,他要你。你第一次来这儿时,他本来会选你的,但我先得到了你。但是,如果你要跟我去的话,就跟我去。我们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纽奥良。没有什么大秘密。我们只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我说回来,我们就回来。”
“嗯,辣酱烹煮虾,还有加菊苣的咖啡,”我低声说。一路上到月球,然后继续到金星与火星。
“自认聪明的家伙,”她喃喃说。“窒烹龙虾加上南方啤酒如何?”我开始笑,我禁不住。她表现得越严肃,我就越笑。
“嗯,下定你那去它的决心吧!”她说。车子在点着灯的小房间旁边的一对大门旁停下来。我们置身于两侧的电子扫描器之间。我在远处看到另一道较高的篱笆。
“最美妙的是那沈思重要决定的时间。”我说,仍然笑着。
“你可以走回去,”她说。她真的在发抖,眼睛在帽缘的阴影下发亮。“没有人会认为你企图逃走,或偷取了衣服。我会在那里的小房间打电话。”
“你疯了吗?我要跟你去。”我说。我走过去吻她。
“继续开吧!”她对司机说,在我胸部地方用力一推。飞机是一种涡轮喷射怪物,我们的车子开过去时,引擎吼叫着。车子还没有停,她就跳出来,走上金属阶梯。我必须再度跑步赶上她我认为她跑得比我看过的任何女人还快那两位愚蠢的男仆拿着袋子跟在我们后面。
飞机里面全是棕色与金色丝绒,非常豪华,大约是八张俱乐部椅子在大厅中排成一个半圆圈那样大。
有一间卧室对着后面的地方打开,还有一间标准规格的撞球室。前面有一座很大的电视监视器。
有两个年纪较大的男人,穿着不好看的黑西装,倒是很得体。他们一面喝酒,一面以压低的声音用西班牙语彼此交谈。这两人开始要站起来,但丽莎做手势要他们坐下。
我还不能说什么、不能做什么,丽莎很快坐进这两个人与窗子之间的单一座位,我没有选择,只好坐在她对面四尺远的地方,真可怜。
一阵声音在扩音器上方霹啪响着。“准备起飞。一线有丽莎的电话。”
我可以看到电话灯在她旁边默默闪烁。她的手轻轻一触,打开小小的对讲机。
“起飞,我们准备好了,”她说。“系好安全带,史雷特先生。”她转向阴暗的厚玻璃。在引擎的呜咽声中,又传来人声。“他们说是紧急的事,丽莎。请你拿起一线电话好吗?”
“我能为你准备一份饮料吗?先生。”空中小姐靠近我的耳朵弯身。那两位拉丁美洲人我确知他们是拉丁美洲人已经稍微机警地彼此面对面,谈话的声音提高,把一切声音排除掉。
“是的,”我厌恶地说,怒视那两个矮胖的男人,以及坐在他们旁边的丽莎。“威士忌,如果你们有单人的威士忌,两指深,加一点冰。”
“我以后会打电话给他们,”丽莎对着对讲机说。“前进。”她把头转向窗子,帽子往下拉到眼睛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