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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和得令人头昏目眩,地上却很拥挤。在我匆匆赶到自己的房间时,甚至可以听到空洞的通廊中传来持续的高声谈话。现在没有时间静静地喝酒或是在花园中散步了,甚至没有时间看他们把奴隶赶离游艇。奴隶在一小时后会出现在门厅验收处,而我甚至还没有看完档案。
每一名奴隶都附有完整的描述,加上身世及评语,三者收集在一起,再加上详细的照片;我学会去注意奴隶本身,也去注意他们的档案资料。
一打开门,我就看到戴安娜在等我。她身上没有佩戴装饰品,头发梳开来,是我最喜欢她的那种模样。有些训练人员认为:奴隶佩戴巧妙的小小装饰品,看起来更加裸露。我不以为然。
在像我们这样的房间里,铺着厚厚的毛毯,挂着古代的天鹅绒帷幔,加上所有小小的文明配备;一位裸身的奴隶在这样的房间中,就像火焰一样燃烧着。在流动着的黯淡色调中,在萤光幕及低矮的雕刻家具中,戴安娜透露出纯粹的动物性,以及无限的神秘气息,只有人类这种动物能够如此。
如果你把她放置在像我这样装饰得很嚣张的房间里置身于海地的绘画、盆栽的羊齿和野蛮的石雕中那么,你就拥有了一种很丰富又很成熟的什么,能够在没有馨香的地方嗅到馨香,并且在一见到时就品尝到肉体的烟味与咸味。
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那个时刻:第一次发现她在那儿无论我在门厅及花园里已经看了多少奴隶看到她两颗摇摆着的沈重乳房,看到那潮湿的三角形阴毛,同时她在等待我的命令。
戴安娜总是像一位舞者,光滑又瘦削,雪白的头发直泻在优雅的肩膀与背部。她的脸孔却大不同,因为它很迷人。脸上有几乎噘着的大嘴唇,有我曾看过的最圆、最灵活的眼睛。但是真正使我动心的是她的法国腔调。我曾努力去分析她的腔调,分析那种效果,努力要习惯它。但这是她那些强硬又不明确的价值之一。
我无法把她拥入怀中,吻她。我没有时间去开始做这一切事情。我可以看到大堆马尼拉纸档案放在我桌子上的白色电脑萤幕前。所有的资料都输入电脑中,但我仍然喜欢在手中拿着相片,以及清稿。我总是叫他们送档案来无论档案看起来多么原始。
“把窗户打开,亲爱的。”我说。
“是的,丽莎。”孟买琴酒在等着,酒杯已经放了冰块,莱姆果刚切好。孟买琴酒是我能够直接喝下去的唯一琴酒,我不曾加上其他东西一起喝。
我用眼睛的馀光,注意看着她,以同样那种像猫一样的速度与敏捷姿态移动着,修长的双手慢慢伸出去,好像双手甚至爱上那条拉动沈重紫帷幔的绳索。
有三年的时间,“她都生活在这些围墙里面”俗话这么说。一年有六个星期的假日见不到她的踪影。我必须坦白说,我不知道她到哪里去,去做什么,在那段时间中是什么模样。据说,‘俱乐部’会员曾提议与她签约拍电影,为她找结婚对象,并安排她到异国享受豪华的私人生活。但是,这一切对这儿的奴隶而言,并不是太不寻常的事。我们之所以要他们签约,待一段时间,并且付给他们那么多钱,这是理由之一。
我有一次看到她穿上衣服,要去度假,与另一位奴隶臂挽着臂,走向等着的飞机。有人说,她们中五个人联合起来,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租了一座城堡。
戴安娜已经在下雪的天气中穿上一件滚毛的白色外衣,戴上一顶白色毛帽。她看起来像俄国人,像一位跳芭蕾舞的巨人,其他女孩都像矮人,因为只有她自在地跨着大步,走过停机场,下巴翘起,法国人的小嘴自然地缩拢,好像总是随时准备好要接受别人的亲吻。
但是我不了解此时的戴安娜。我只了解她是裸身的卑屈奴隶,日夜在这儿侍奉我。她是完美的化身如果有“完美”这种东西;而在无干扰的安静夜晚中,我时常这样告诉她。
阳光从法国窗涌进来,加州胡椒树的多叶大枝干,像一种罩纱,遮盖住夏日的蓝天。
天空太清澄了。风铃的微弱声音从花园中传来,一堆迅速掠过南方的云儿忽然不见了。
她蹲伏在我近处,我伸出手,手指滑到她的乳房上完美的乳房,不会太大感觉到她跪在那儿,默默地屈服。她的臀部靠在脚跟上,我喜欢她这样;她向下看的时候,眼睛是湿润的。
“你尽管说,”我说,开始整理档案。“我不在的时候,你守规矩吗?”
“是的,丽莎,我努力讨好每个人,丽莎。”她说。我从她手中取下酒杯,在痛苦中等待了几秒钟,让琴酒变得冰冷,然后深深咽下冷冷的一口,让即刻产生的暖气扩散到胸膛。
她的姿态像一只猫,准备跳起来,手臂环绕我的颈子。我本来无法真正抗拒她这种模样,但是我还没有抖落假期中的焦虑心情。好像我们仍然在天空那儿盘绕。
我走到前头,做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微弱手势,对她表示没问题了。她在跪姿中挺起身体,压在我身上,那是温柔的化身,我转头,亲吻她噘起的大嘴。
我可以看到那种感觉刺穿她,穿过她的四肢,她的裸露献出了一切。她可能感觉到我身体很僵硬吗?她皱起眉头,张开嘴唇。同时我放开了她。
“现在没有时间。”我低语着。是的,我有必要告诉她这一点。她跟我所曾经拥有的奴隶一样受过很好的训练。但我们之间存有那种温柔情态,使她很兴奋,就像那种冷漠之情总是让她流泪。我转开电脑影像显示器,迅速在白色塑胶键上打出“预告”。沈默的串串闪亮绿色字母立刻出现了,横跨在萤光幕上。一共五十位新来的奴隶。我看了这个数目,吃了一惊。
从拍卖中我已经认识了三十位,但还有二十位是独立售出的。全是两年期的契约!所以,我们的新规则与规定正在发挥作用。我没有想到这么快。我曾想,真的,由于一些六个月的奴隶,或者至少一年期的奴隶,可能会使我们陷入困境中因为当他们达到颠峰状态时,就会获得释放。我们真的需要两年的时间来训练一位奴隶,从他或她身上回收代价,但是很多奴隶就是不准备面对这种情况。
现在是看清样的时候了。每份档案的封面都有一张奴隶的放大照片。我很快翻阅着,立刻把六张、七张、十张照片丢在一旁。全都是美女,有人会喜爱她们、折磨她们。但我不会。
但是,这儿有一位很棒的女人,留着绺绺棕发,形成天然的大鬈发,还有美国人的椭圆形脸。我慢慢挣脱戴安娜,引导她的身体往下缩,让她的手臂抱着我的腰。我能够感觉到她那美妙的体重靠在我身上,前额依偎在我的肚子上,我的右手抚摸她的头发。她在颤抖着。她总是嫉妒新来的奴隶。她的胸房感觉起来很热。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脏在跳动。
“你想念我吗?”我问。
“非常想念,丽莎。”她说。吉蒂.坎特维尔,我记得档案上一个奴隶的名字。根据图示,她身材很高挑,五尺六寸,处理起来会很有趣,并且资料也显示:她的智商很高,获得新闻硕士,遍游世界各地,是洛杉矶的电视女气象播报员,在旧金山主持一段时间的脱口秀。在贝尔.艾尔的一个私人俱乐部中,接受一个名叫伊莲娜.吉夫纳的巴黎人的训练。我不认识这个训练员。但我们以前曾从吉夫纳那儿买过很好的货。我翻回照片那一页。
“你有干很多活吗?”我问。我曾刻意准许戴安娜干活。她需要干活,保养是不够的。
“是的,丽莎。”她说,我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突然变了。我从她的颈背地方拉起她的头发。她全身发热。我知道她两腿之间的耻毛湿透了。照片中的棕发女孩确实是一位美国美女“花花公子”跨页照片中那一型的美女,完美的女气象播报员,没错。我能够在想像中看到她出现在夜间新闻中。圆眼、大眼,像戴安娜,但透露一种世俗的气息纵使骨架很可爱,仍然掩饰不了的。但是,她的脸上即散发出强烈的智力,难掩些许探知的好奇心。是个健康的美国女孩,有一对啦啦队长的乳房。确实要好好检视这一位。我辍了一口琴酒,迅速地工作,把硬皮封面一个个翻回原位。戴安娜在吻我。
“安静。”我在凝视着一张男人的照片。
金发,根据图示是身高六尺二。但我回看照片,有一会的时间无法了解自己的反应,无法了解自己的反应为何那么强烈除非是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使然。
他们在照片中很少微笑,都是直直往前看,好像警察人员在为他们拍照。有时,整个弱点就在那儿显露出来,也就是那种恐惧的心理。他们即将遭受监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完全是一种错误。但是,这个人却在微笑,或者至少透露些许愉悦、些许聪慧。
浓密的金发,几乎卷曲着,稍微落在前额上,靠近耳朵与颈部的地方非常好看。眼睛是灰色的,或者也许是蓝色的,一副大眼镜像是两圈淡淡的烟,只在顶端微微地投下阴影,所以颤骨上方的镜片非常清晰。还有那抹微笑。他穿了一件黑色套头衣服去拍照,双手交叉,而不是放在两旁。是一种相当放松的姿态。
我翻到档案后面,要看他的裸体照片。我身子往后靠,凝视着照片,啜饮着琴酒。
“看看这些照片,”我说。戴安娜抬起头,我把两张照片给她看。“一名俊男。”我低语着,轻拍着史雷特的照片。我移动身体,要去取冰块,倒琴酒。
“是的,丽莎。”她说,尽可能在言语中加进受伤的感觉,并且为我斟满了酒,好像这种姿态具有极大的意义。我又吻她。
在裸体照片中,他是站着,两手放在身体两侧,但透露出同样微微愉悦的神情显然努力要稍微加以隐藏,也许有人叫他不要微笑。一种令人惊奇的临场感从照片中散发出来。并没有一种姿态、一种想像的自我影像保护他。那是完美无瑕的身体,一种真正的加州人身体,显示出经常运动的美妙肌肉,以及强有力的小腿。没有过分地发展,有着真正在海滩晒黑的肤色。
艾略特.史雷特。加州柏克莱人。二十九岁。在旧金山接受马丁.哈利法克斯的训练。
这倒很有趣。是我的家乡。而马丁.哈利法克斯正是世界上最好的训练员,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许有一点疯狂,但是,我们不全都是有一点疯狂吗?
我在二十岁时,曾在马丁.哈利法克斯位于旧金山的维多利亚式房子工作过。只有十五间光线黯淡而装潢高雅的房间,然而却像是一个宇宙,像‘俱乐部’一样广大而神秘。是马丁.哈利法克斯为了奴隶们,把日光浴室建造得很完美,有小小的脚踏车及运动脚踏车,在奴隶们受到处罚时就让他们去踩这种车子。让一个加州人甚至像马丁那样苍白的加州人去想到像那样的健康设备吧!
但是马丁.哈利法克斯及‘豪门’存在时,并没有‘俱乐部’存在,并且就某一个意义来说,‘俱乐部’要归功于我,也要归功于他,或者,他是以金钱支援了‘俱乐部’。是马丁选择不跟我们一起来这儿。他一直无法离开旧金山或‘豪门’。
我翻到马丁的手写报告。马丁喜欢写东西。
“这名奴隶非常世故,经济上能独立,也许很富有,尽管兴趣广泛,却一心一意想成为一名奴隶。”
兴趣广泛。加州柏克莱分校的英国文学博士。我的老校友。既然是博士,他应该获得紫心勋章。智商不像吉蒂.坎特维尔那样高,但无论如何是相当高了。职业是自由摄影家,摄影对象是摇滚乐、名人,经常为‘时代’、“生活”拍摄战争作品。出版了两本摄影的书《贝鲁特:二十四小时》及《旧金山游乐场扫描》在卡斯楚地区拥有一家画廊,在柏克莱拥有一家书店(哪一家书店呢?所有的书店我都知道。没有说哪一家)热中于危险的情况,以及危险的单人运动。
这倒是不寻常,很像他的脸孔。我看看表。奴隶们要再过四十五分钟才到达门厅,而我已经选了两个,我确定了。不是吉蒂.坎特维尔,就是艾略特.史雷特。我只要看看艾略特.史雷特,就可以知道:如果没有优先选择权,我会发疯。
但是我确实有优先选择权。所以,为何涌起焦虑的情绪?是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掌控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吗?去它的,我已经下飞机了。假期过去了。我回家了。我把其他档案推开,开始继续阅读史雷特的资料。
“这名奴隶在去年八月七日自动请求受训。”(九个月以前。他来这里,绝对是非凡的。但是马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决定接受我们所提供的最深度计画,同时拒绝与房子外面的主人合作虽然每次使用奴隶的团体活动之后,几乎都会热心提供他几位主人。”
“他极为有弹性且强壮,需要严厉的惩罚才会留下印象,但却在很多情况中非常容易感觉受到屈辱,几乎到达惊慌的程度┅┅这名奴隶会透露一种微妙的倔强脾性,不易被人察觉,除非”我停下来。这种事情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去发现,并感觉到美妙的喜悦。我向前翻了几页,因为我知道马丁的描述习惯。
“这名奴隶在马林郡的乡村别墅监禁了短暂的时间,显然认为整整一星期的训练内容非常艰辛,然而却几乎立刻要求去。每次受训后都睡得极好。结束时的休息期间经常阅读书籍,内容是广泛的经典作品、无聊作品,有时是诗歌。沈迷于侦探小说以及詹姆斯.庞德系列惊险小说,但显然是逐字阅读伟大的苏俄小说。”(这点太有趣了。除了侦探马丁之外,谁会注意到呢?
“这名奴隶是浪漫主义者。然而到目前为止,在每次受训之后,一概不亲近任何主人,只是问我在未来所要提出的建议,他说,他想要面对自己最惧怕的事情。”
我又看看照片。四方形的脸孔,甚至五官也是四方形的除了嘴部,有点丰满。那微笑可解释为:透露一丝讽刺,些微的鄙夷。应该有一个字眼,表示某种鄙夷又不像鄙夷的那种无情。他有一张“不错”的脸孔,有一点与“鄙夷”这个字眼相反。天啊,两星期以前,我可能在柏克莱的街上走过他身边,看见他在一间酒吧,位于┅┅不要那么认真,丽莎。
你已经看过了来自旧金山的奴隶的一千份档案。在这座岛之外,并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对吗?这份档案之中的资料,如同你一再告诉新进的训练员那样,在这儿应该对你很有帮助。我翻到训练经过的摘要。
“令人惊奇的是,这名奴隶在乡村接受两星期的训练后,立刻被送回;其间,很多外埠客人几乎很无情地要他干活。老年的“苏俄°普鲁”伯爵夫人爱上这位奴隶(参见后面的附记)但这名奴隶说,如果无法安排较长久的监禁时间,他要到别的地方。金钱不是目的。这名奴隶几次提到说:他很害怕较年轻的主人,然而,他并不要求要避开他们。他说,特别可怕的是,比他虚弱的人竟然侮辱他。”
我翻到最后一页。“谨以最高度的推荐之意送达这名奴隶(对于“俱乐部”而言很理想)但是必须强调:这名奴隶是一位新手。要监视他。虽然我能够保证他的敏捷与精神稳定,但我必须补充说:他接受训练的时间并没有很多!虽然他通过这里女经理人的考验,但这些考验对于这位奴隶而言,却是在充满压力的情况下,他显然惧怕女人甚于男人。然而,这名奴隶拒绝谈女人,他说,他要尽可能去做,以便为‘俱乐部’所接受。再重复一次。要监视他。这名奴隶对于女人的反应很不错,显然对女人深感兴奋,但是爱情在这名奴隶心中造成了强烈的冲突。”
我对于这人的两面个性感到很怀疑。我翻阅着档案,一直到我发现几张小照片。我的想法很正确,在侧面照中,没有面对摄影机,艾略特.史雷特看起来很严肃,几乎很冷酷。沈思的脸孔透露出一种真正可怕的成分。我翻回到微笑的脸孔那页。很惹人喜爱。
我合起档案,没有去阅读“附记:喜爱这位奴隶的一些男主人与女主人”的部分。天知道马丁还写出多少东西。马丁应该去当小说家。或者,也许马丁应该正是本来的马丁。
我坐在那儿,只是看着马尼拉纸封面。然后,我打开封面,又注视着史雷特的照片。
我感觉到戴安娜在我身边,感觉到她的温暖与她的需要。我也能够在她身上感觉到另一种什么对于我的紧张的一点忧虑之情。
“我不会回来吃晚餐,”我说。“现在快把发刷拿来,我要一点凉凉的香奈儿来喷脸。”她一走向梳抬,我就按下桌上的钮。
她把香奈儿放在化室的一个小冰箱中,让它变冷,用一块干净的法兰绒布包着拿来。
我用香奈儿香水轻拍脸颊,同时她帮我梳头发。没有人梳得比她好。她知道怎么梳。
她还没梳完,门就打开了。我喜爱的男侍丹尼尔在门口出现。
“看到你回来真好,丽莎,我们想念你,”他说。他看看戴安娜。“理查说,奴隶们再四十五分钟就会到门厅。他需要你,是特别的事情。”真是不巧。
“好吧,丹尼尔。”我对戴安娜做手势,要她不要再梳。我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注视她。她低下头,白色的头发飘垂在身体四周。
“我会很忙,”我说。“我要戴安娜干活。”我能够感觉到她微微的震惊。对我们而言,最热情的时刻总是在我们分离之后。接近傍晚时会有时间,不是吗?而她当然知道。
“索罗斯基伯爵在这儿,丽莎。他要她,被拒绝了。”丹尼尔说。
“是的,善良的老索罗斯基伯爵,他要让她成为国际影星,对吗?”
“就是他。”丹尼尔说。
“把她当礼物送给他。用丝带好好把她绑好,就像那样。”戴安娜投给我惊吓的眼光,但是她嘟起嘴,神情很美。
“如果他不是立刻需要她,就让她在酒吧中干活,一直到很晚的时候。”
“她没有冒犯你吧,丽莎。”
“完全没有。只是时差让我感到不舒服,我们在上空盘旋了两小时。”电话在响。
“丽莎,我们需要你到办公室来。”是理查的声音。
“我刚进来,理查。给我二十分钟,我会到那里的。”我放下电话。戴安娜和丹尼尔走了,好安静。我又长啜一口凉凉的琴酒,同时再度打开档案。
“艾略特.史雷特。加州柏克莱┅┅在旧金山接受马丁.哈利法克斯的训练。”
不只是家,那些地方柏克莱、旧金山你会到那里经历一种称之为“假期”的特殊苦行。不。它们是一次长久旅程的界碑,而这次长久旅程已经把我带到这座岛、这个房间。
在一种半恍惚的状态中,我好像记得一些事情,或者毋宁说,好像再度召唤了这些事情一切都是这样开始的。而在最初时,对我而言并没有马丁.哈利法克斯。
我看到了那第一间旅馆房间,我曾在那儿做ài如果人们是这样称呼记得那次朦胧的禁忌邂逅、那皮件散发出的气味、那舍弃一切自制的可爱感觉。
有任何的激情像那第一次的激情吗?事情是多么奇异啊,事前那些梦及它的漫长时辰一位无情主人,一位残酷的主人,一出有关惩罚与屈服而没有真正伤害的戏剧不敢对另一个活着的人加以描述。然后是遇见巴利,他就像罗曼史连环图画中的男孩那样英俊,偏偏地点是在柏克莱的大学图书馆,离我家只有几个街区远,并让他很偶然地问及我正在看的书,正是被虐狂者的精神病医生所记载的可怕想像,证明┅┅什么呢?有人跟我一样,他们想要在爱的名义下破人绑起来,接受惩戒,遭受折磨。
然后是那典型的第一次约会,他在我耳中的细语。他说,这正是他想要的,他知道如何去做,并且做得很好。他在周末工作,是在旧金山一间很小但也很高雅的旅馆中当男侍,我们可以去那儿。
“只要到你想去的地方。”他这样说,血液在我耳中悸动着,亲吻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我在爬着大理石阶梯时,心中很害怕我们不能使用前面大厅的升降梯在他打开黑暗的小套房时,我们像是一对罪犯。然而,那正是我想要的,是的,陌生的环境。他表现得很坚定,控制着情况,具有正确的时间感、速度感,也知道如何巧妙地应用这些长处。
是热情的火焰最后更加迅速地吞噬一切,因为我几乎不知道他是谁。
甚至现在,我也记不起他的脸孔。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很年轻,看起来很健康,像柏克莱的每位年轻人。还有,我知道那间房子,以及他住在哪一条街。
但是,那种激情几乎无可名状,我们就像两只动物,我们疯了,我们对彼此完全一无所知。一个安静而年轻的中学女孩,就十六岁的年纪而言是太严肃了;而一个大学男孩,几乎大不了我两岁,却阅读波特莱尔,说出有关感官方面的深奥言词,抽着直接从公司订购的奇妙浅色谢尔曼香烟,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我想要的,并且有身分可以这样做,有似乎真实可靠的技巧可这样做。
我们会制造不和谐但却美妙的音乐。危险性呢?那样很刺激吗?不,那是一种丑恶的暗流,只有在夜晚结束时才散发掉。此时,我在筋疲力尽与沈默中,跟着他走出旅馆,偷偷穿过边门,知道并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知道他没有发疯,刹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危险性”并不是一种调味品,只是我在那些日子中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俱乐部’的深处之中,从来就没有那种代价┅┅那是它的精髓、它的贡献、它存在的理由。不曾有人受到伤害。
我跟他又见了两次面,然后他建议和他的朋友大卫见面。下午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此时,关系失去了亲密性,忽然之间,我们并不是平等的参与者,我开始害怕了,是吗?忽然,抑制的心理向我袭来。他又跟另一个朋友来找我,再一次提出求婚,我感觉被出卖了。
之后是痛苦的漫长夜晚,流浪在旧金山市区,寻求经过我身边的脸孔,窥伺豪华旅馆的大厅,想着。是的,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有一个男人,一个高雅又有经验的男人,一个新的开始,某一个男人,比原来的那一位聪明、威严、谨慎无数倍。
坐在家中的电话旁边,面前是报纸的人事栏。它是一种密码,代表我心目中的那件事吗?我敢拨两个号码吗?茫然经历例行的经验大学四年级时的正式舞会、电影约会时而喃喃说着谎言,辩护自己的冷漠、无情。还有那种可怕的感觉,感觉自己是一个颓废的人,一名秘密的罪犯。在闲荡中走过柜台,柜台上有皮手套放在玻璃匣里面,尽管浅浅的盒子里放有白色的卫生纸,但看起来还是微微显得不吉祥。
是的,我会喜欢这些,这些很长、很长又很紧的黑手套┅┅而我腰部的宽皮带紧系着,像一条奇特的腰带,是的,一旦买得起,就再添加黑丝绸及紧贴小腿的高统靴。最后在靠近柏克莱校园的一间书店中,在沈默的怀疑与令人脸红的兴奋中,发现了那本震撼心灵的经典作品别人想必已经知道很多年了光滑的白色封面看起来那么无邪《O娘的故事》不,你并不孤独。
付书钱时,我感觉到书店中每个人都在看我。然而,我坐在“地中海饭馆”中,脸上泛着红晕,眼光呆滞,一页一页地翻阅,看看有谁看到这本书,提出评语,朝我走过来。全都看完时我才合起书来,然后透过开着的大门,凝视着学生在雨中匆匆走在“电报街”上,想着:我不要一生都生活在幻想中,不要这样,就算┅┅我不曾再打电话给巴利。让每个人都很震惊的,并不是地下报纸中一则神秘的个人广告,也不是施虐狂与被虐狂之间的喧嚣谈话,而是旧金山地方报纸中一则看起来最为无邪的小广告:特别通告。罗伊希学院仍然接受申请。在这么晚的时候,只有完全熟悉训练课程的人才会申请。
“罗伊希”是《O娘的故事》这本法国小说中,O娘被带去的那间虚构的别墅。不可能误解其中的意思。
“但是,你不会使用鞭子,我是说,一种会真正造成伤害、引起强烈痛苦的东西┅┅”我在电话中低语着。此时我们已经讨论了所有的安排,包括在旧金山一家饭店面谈,以及如何彼此认识对方。
“不会,亲爱的,”金.保罗说。“没有人会那样做除了在书本上。”哦,那些长久等待的时刻可真是纯然的痛苦,还有那些秘密的希望与梦想┅┅当金.保罗从“恩利可”饭店的桌旁站起来时,他看起来是那么透露出欧洲人的风味。天鹅绒夹克,狭窄的衣领。像是记忆中一部维斯康堤的电影里某一位英俊的黑眼睛法国演员。
“一位真正性感的美国女人,可真是宝贝,”我喝完咖啡时,他这样说。“但是,我们为何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呢?跟我来吧!”是的,痛苦,就是这个字眼,因为是那样年轻、那样被迫、那样受惊┅┅某一位异教徒天使在那些日子里一直在监视着我,没错。
但是,我的精神时钟已经发出沈默的警告。理查在等着,而现在我们是异教徒天使。我们只剩下不到半小时,新的奴隶就要进入门厅验收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