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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们刚在王离屋里摆好饭,孙同突然传话,说有人要见老爷。王离出门看到一个小厮和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壮汉,那汉子见了王离直奔主题道:“你是王离?太守要见你,你立刻随我去见太守。”
王离无语,这谁啊说话这么冲,我这虽不是什么府邸名门,要我出来见你也就算了,招呼也不提前打,现在就要我去见太守?
“你是?太守要见我干什么?”
“太守见你自有要事,你若不要收拾,现在就和我去。”
真给鼻子蹬脸了,看了看那人身后的马车,王离心里琢磨那刘老头子这么急喊我去有何事,我这饭都没吃呢。
“你等我吃完饭……”
“我在此地等你半盏茶。”
“操。”王离心中怒骂一声,看着眼前汉子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魁梧身材,哼道:“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回去和孙同和高福交代了几句,换了衣服,就出门和那汉子走了。到了刘府,经那小厮引到正堂上,见刘剡坐在一个茶几边的圈椅上,王离忍不住埋怨道:“什么事这么急?我可饭都没吃就被你那马夫催过来了。”
刘剡这回没和王离说笑,将信笺放在茶几上,示意他看。王离见这老头今日有些不对劲,心下疑惑,拿起信笺看起来。
这是徇阳经略安抚使曹明望给刘剡的信,字迹略有潦草,似是仓促间写下。王离仔细看完,大致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青州除徇阳外,多地皆查有真人踪迹,曹明望恐有变故,派兵严守徇阳行宫。后面还有一些话语却是断了,应该有第二张信,只是刘剡没给王离看。
王离看了看刘剡,挺正常啊,都已经严守了,难不成大真人能犯出什么事来?
刘剡盯着王离道:“前日你和我说玉城有真人,我还不信,让外衙林县丞巡查了一番,果真查到不少东西。”
王离奇道:“怎么了,抓到那大真人了?”
“哼,我让他特意去东矿场调查了,那些矿民都是被铁蒺藜重锤所杀,这种兵器一般大真人常用。随后从那王大成家附近进坊间问了,确实有人看到几个行为怪异的髡发之人,这几乎肯定是有真人了,所以传信曹安抚使调查其他府城情况,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王离奇道:“那为什么不将他们抓起来?抓起来不就完事了?”
刘剡慢慢站起身子,装好信笺,道:“抓?这么散,东一个西一个,怎么抓?你还没动手就已经跑了。再过几日就是列道恩科放榜了,陛下要设抡才大典,那些真人定没安好心,现在抓他们不易,不妨到那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离听着头疼,这会子肚子正饿着呢,怎么扯这么远去。
“那太守为何急匆匆将我喊过来?难道就是和我说这些吗?我也帮不上忙啊!”
刘剡又变得老不正经,嘿嘿一笑,道:“帮得上,今日你得随我去一趟徇阳。”
“什么?徇阳?”
王离炸了一句,“我去干嘛,上阵杀敌吗?不去不去。”
刘剡端了架子,冷哼道:“我是太守,征派民兵也是职权,这是调令!”看到王离脸黑下来,心中大乐,“不过此去任务艰巨,你还另有他事。舜剑,马车都备好了吗?”
黑衣壮汉道:“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嗯,王公子,咱们这就上路吧。”刘剡拍了一下衣袖,伸手示意王离随他一起,王离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剡,当官的都这么不要脸吗?
“不是,刘太守,我这饭都没吃,什么行李都没带,你让我……”
“诶,年轻人饿一顿怎么了,行李不用你带了,衣物不会少了你的,徇阳与玉城其间不到四百里路程,我们现在出发,略微加急,明日午时即可赶到。”
刘剡看王离苦了脸,笑道:“王公子此去是百利而无一害,我可不会害你。闲话莫说,舜剑,你差人去王公子府上交代清楚,我们此刻就出发吧。”
黑衣男领了命,出门吩咐一个小厮去交代了,自个为王离和刘剡引路。
王离随行从偏门出了太守府,上了一个不起眼的马车,看那壮汉冷冰冰跟在自己身后一句不发,王离浑身难受。
等三人都上了马车,那汉子坐在衡板上挥鞭起驾。
王离不想理睬那坑人的老头,头伸出车厢,漫不经心问道:“哎,兄弟怎么称呼?”
那汉子不理会王离,自顾向南驱车。
王离也不在意,继续道:“舜剑兄弟,你这腱子肉怎么练的,是从小就练的吗?舜剑兄弟会武功吗?就是那种一蹦好几丈高,隔空掌力,万军敌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
刘剡在后头听了老脸一抽,拉住王离,道:“你这是说书呢,舜剑是盛选公的义子,武艺自然高超,你莫要胡闹了。”
撇了撇嘴,王离心知盛选公即是曹明望,曹明望字盛选,那封信里写得明白。王离想到这,不由看了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心道他竟和一州安抚使交情不浅,那盛选公来信言辞也颇为谦和,这老头不简单呐!
三人匆匆上路,从午时走到日入时分,天已经黑了下来。马车颠簸,疲累的三人在驿站修整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未亮,迷迷糊糊的王离被刘剡拖起来赶路,到隅中末时终于到了徇阳。
舜剑过城门时示了自己的告身,三人直接顺利进了城中。
合计虽只有一天的路途,王离虽练了些《千药仙方》,引了灵气入体,不惧夏日之燥热,却仍是吃不消这番折腾,故而没精打采,也不打量徇阳风景何如。
刘剡坐惯了马车,瞧见王离颓废的样子,道:“你这年轻力壮的,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半死的老头子了?”
王离冷哼一声,没说话。摸清了这老头的脾性,他也放开随意许多。
刘剡呵呵一笑,摸着胡子道:“待到了曹府,定给你安排妥当,也算是老头子的歉礼了。”
王离奇道:“去曹府?刘老头,这都到徇阳了,你倒是和我说说有什么事了吧?”
刘剡嘿嘿道:“不急,不急。”
翻了个白眼,半躺在座子上,不知又颠簸了多久,听见车厢外舜剑吆喝了一声,马车慢慢停住,王离起身问道:“到了吗?”
舜剑跳下衡板,拿了轿凳扶刘剡下了车,王离则是跳下马车,沿街东看到一座府邸,那府邸规模之大,竟将大半条街都占了去。门前车马罗列,小厮团团打点,或是引客,或是牵马,做得好与不好,都能拿上一角碎银,故而虽有些傲气,但笑容是下不来的。
眼尖的看到了舜剑,一个小厮凑上来喊了声“关大爷”,舜剑?眼道:“这是曹帅司知交,玉城布令知守刘太守,你将马牵去马圈里喂好草料,我要带刘太守去见曹帅司。”
小厮领了命,听闻是玉城布令知守,也不惊奇,这几日拜访曹府的巨官何其之多,他早已见惯了。
王离随舜剑进了大门,内里游廊环布,亭楼有致,看得王离眼花缭乱,相比之下,自己的小
院子简陋都称不上了。
定了定心神,感叹一句封建主义腐朽,又和刘剡二人穿过仪门,直进了一间耳房。
舜剑让刘剡在此等候一二,他去告知曹明望。
王离二人自找了椅子坐了,有婢子服侍端茶,王离喝了一口,味香不俗,沁人心脾。
舜剑走后未及炷香时间,一个身穿大紫长袍、身材略矮、五旬模样的老头走进屋子,后边跟着舜剑。
这老头略瘦,面白长须,眉毛浓厚,相貌极有威气。
王离寻思应是曹明望了。
那老头见了刘剡,哈哈大笑道:“拙相,别来无恙呐!”
刘剡亦是大笑。
曹明望看向王离,王离起身道:“王离见过曹安抚使。”
“嗯,不必多礼。”曹明望让王离坐下说,自己找了刘剡右边的椅子坐了, “真是少年英雄呐,老咯老咯。”
“哈哈,你曹盛选当年挥军北上,直取北夜府,十八年前也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怎么如今倒哭老了?”刘剡闻言大笑。
曹明望摇摇头,摆手道:“风流去矣,风流去矣!”
王离半天没吃饭,今天凌晨就被拉起来赶路,肚子饿得实在不行。见一旁的刘剡也不饿,和那老头两人疯狂吹牛扯淡,心中无语,说好到了曹府好好招待我的,好嘛,现在饭都不管了。
虽和刘剡熟络了,说话也是没大没小,现在在曹明望府上,两人谈天说地,王离插不进话,只好忍着饥饿干等着。
曹明望瞧着是武官,言辞谈吐和刘剡不同,极为豪气,但又比寻常武官多了涵养。舜剑站在曹明望身后,直挺挺的,一言不发。
“这哪像义子,是护卫吧。”
王离一路受了舜剑的冷脸,瞧他在曹明望身边也是这个德行,心中颇为怪异。
“李殿学士到了。”
两个老头说得正欢,外边门子忽是喊了名姓,一个穿着青衣窄衫的男子大步走进书房,瞧见刘剡忙行礼,朗声道:“我道盛选公为何丢下我一人在堂前喝穿堂风,原是来见刘拙相了。仙流失礼,见过拙相。”
王离瞧见那男子的模样,看着三十的年龄,但凤眼长眉,面白无须,极为俊美。心想自来这大姚起,见了不少美男子,美女却没瞧见几个,真是悲哀。
刘剡呵呵笑道:“老朽早已罢相,现如今只是玉城太守,仙流可莫要叫错了,哈哈。”
王离撇嘴,还老朽起来,真是没羞没臊,私下里老头子叫得可带劲了,劲占别人便宜,难怪宰相当不下去。
轻笑几声,男子看到王离,疑惑道:“这位是?”
刘剡介绍道:“哦,这位王公子是我忘年之交,姓王,单名离字。”
听问到自己,王离不敢含糊,起身行礼。
刘剡朝他道:“这位是崇文殿大学士,李云川,李仙流。”
李云川,王离心中知道,那夜与姚渐雪在矿洞中找到极品烟罗玉,姚渐雪曾说大姚共有三块极品烟罗玉,其中一块便是在眼前这位风神玉骨的李大学士身上。
“见过李殿学士。”
“王离?可是写了‘谁人敢去定风波’的王离吗?”李云川来了兴致,找了圈椅坐下,侧身问道。
“哈哈哈哈,正是他。”刘剡大笑道。
“真是少年才俊!那支词虽不知是何牌名,读罢让人热血肆起,颇有恨笔从军之感慨。王离小兄弟,不知你文铭如何?是去过边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