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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姐,辛苦你了。”
“大家也辛苦了。”纪语芸礼貌地回应工作人员,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微笑。
摄影棚内刚结束录影,工作人员忙着收拾用具,节目主持人跟导播靠过来和她闲聊。对于这位手艺佳、外貌清秀姣好、个性好相处的美女师傅,众人都赞不绝口;她更是收视率节节升高的功臣之一。
“纪小姐,有没有兴趣考虑自己主持一个节目?”三十出头的男导播摘下墨镜,打量着眼前的端庄美人,思忖光凭她的外表就够吸引众多男性观众了。
“谢谢导播赏识,不过我的个性不适合主持节目,是林姐带得好,不然一定会常常冷场。”
“听见没?可别忘了我这个主持人的功劳。”主持人林芳芳可跩了,下巴抬高高。导播白她一眼。
“人家是客气,也不看看留言板上都在讨论谁,多亏了纪小姐,我们节目的收视率才能破一。”
“哼。”林芳芳不爽地翘高嘴,无法否认纪语芸的加入的确吸引了为数众多的观众;但即使被抢了锋头,她却不讨厌她或是担心她抢走她的饭碗。很奇妙的,不知不觉中,她也欣赏起纪语芸了。
“导播,观众只是因为我是新面孔,觉得新鲜才讨论我,真正的主角还是林姐啊。”纪语芸客气地说,一点也不居功。
这种谦虚的态度很讨人喜爱,配合度又高,难怪导播这么想跟她继续合作新节目。
“语芸,别再夸我了,你越夸我,导播只会送我更多白眼。”林芳芳凉凉地说,心里有些酸酸的,果然导播立刻又送她一记大白眼。
“纪小姐,别理芳芳了,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等出名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写书出书,连店都不用开了,就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导播继续劝诱,纪语芸苦笑回绝。
“谢谢导播的好意,可是那家店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是一定要继续开下去的。”
“是吗?”导播好失望,却也只能摇摇头走开。
等导播一走,林芳芳紧抓着纪语芸,追问:“语芸,你真的不考虑?如果真的做红一个节目,你就可以赚很多钱,比现在多很多。”她刻意强调地说:“你看你现在才上节目宣传而已,上门的客人就越来越多,不是还有一些知名饭店和餐厅决定贩售你做的甜点,还要请你去当他们的甜点师傅?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如果你主持的节目一炮而红,想想看会有多恐怖!”
面对她夸张的形容,纪语芸微微一笑。
“林姐,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抢走你的饭碗?”她开玩笑地说,林芳芳霎时红了脸。
“如果是你,没关系啦,我喜欢你嘛。”她挥挥手,有点害羞。
“林姐,很谢谢你为我着想。不过我是不可能放弃那家店的,那不只是一家店,也不只是我的店,它是我跟孩子们的店。那里边有很多我们的回忆,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停下来。”纪语芸的神情语气执着,截然不同于平时的温柔。
林芳芳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不再劝她,两人相伴离开摄影棚。
“你还这么年轻,就为孩子牺牲这么多,真的不后悔?”她试探地问。
“不后悔。”纪语芸回答得毫不犹豫。
“男人咧?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纪语芸愣了一下,脑中瞬间闪过一张英俊的脸庞。曾经,这张脸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心动,不过,她很快便将他的影子抛诸脑后。
他已经离开了,跟别的男人一样,不会再回来,所以别想他
“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孩子。现在我只想专心抚养他们长大,不想谈恋爱。”她坚定地说。
林芳芳用力拍了她一下,像是老大姐似地调侃:“哪有女人会不想谈恋爱的,别辜负青春啊。”
“我真的不想啊”纪语芸牵动唇角,突然感觉头有点晕,视线开始模糊
“听姐姐的话,恋爱是最好的化妆师,好的情人会让你不用靠化妆品就气色佳、精神奕奕,瞬间年轻十岁!”林芳芳霎时停住话,因为她发现正当她在大放厥词时,纪语芸竟已晕倒在走廊上,脸色一片惨白。
“语芸!”林芳芳蹲在她身旁,急得快哭出来了,其它路人纷纷聚了过来,有的帮忙扶纪语芸,有的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而纪语芸依然昏迷不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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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世界建筑师大会在东京举行,杨子谦是其中的风云人物。年轻有为,品味高,俊美的外型更让他晋升为偶像级建筑师行列,成为各大建筑期刊的封面人物。
会议后的茶会,各国与会建筑师不分先进前辈或新进后辈,纷纷交换名片和意见,会场相当热闹,充斥着各种语言和人种,每个人都西装笔挺,盛装赴会。
杨子谦凝望着现场提供的丰盛茶点,一盘盘精致的蛋糕让人垂涎,香气弥漫一室,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不知不觉已养成了习惯,在每次吃甜点时,就会忍不住拿纪语芸的手艺来做比较。当甜甜的滋味在舌头散开时,他总会想起她,想起她做的甜点,想起那甜点里专属于她给人的舒服感。
他扯了下唇角,苦笑。老是在做比较,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难过。自然而然忘了她对他才是最好的。
既然从来没有开始过,也就没有所谓的遗忘问题。她不过就是曾经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点点痕迹的女人罢了,他应该积极寻觅真正适合他的女人。想到他爷爷得知他催促帮忙找相亲对象时惊愕的表情,他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子谦,恭喜你在台湾得奖了。”目前在日本开业的知名国际建筑大师黎耀生走过来和他打招呼,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鼓励有前途的后辈。
杨子谦蓦地收回飘远的思绪,维持一贯淡淡表情,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前辈,我会更努力。”
“哈哈哈,子谦,我们都是台湾人,而且还是同一间学校毕业的,我算是你的老学长,何必这么客气。”黎老脸孔红红的,可能喝了不少酒。
杨子谦依旧微笑着。他和黎老都是英国伦敦建筑学院毕业的,虽然中间差了不少岁月,不过不管哪一行,有如此渊源,总能瞬间拉近距离。
“最近在忙什么?”黎老又喝光手中的酒,用一双昏沉沉的眼睛打量着他。
“帮一座私人住宅做重建工作。”
“是吗?”黎老点点头,试探地问:“日本电气集团要盖新的总部大楼,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去参加竞图。”
杨子谦没有多考虑,直接回道:“谢谢。不过我向来只专注在一个案子上,不习惯一心二用。等到我手上的工作完成,我才会考虑下个工作。”
黎老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他会如此轻易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原本醉醺醺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这么没野心?你才这把年纪,就已经开始只管兴趣了?呵呵”黎老虽仍笑容满面,隐约中还带着点不悦。
杨子谦正想回应,手机突然响起,他从西装外套内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学长张鸿亮。
“黎老,抱歉,我接个电话。”然后,他走到窗边。会场在一栋高楼顶层举办,朝外头望去,正好看见不远处耸立的东京铁塔,在黑夜里特别显眼。
“学长,有什么大事急着通知我?”来之前还叮咛他可别丢他们事务所的脸,结果才第一天就忍不住来查探?
“的确有大事发生,可是不是我,是一个女人。”张鸿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重,一反他平常爱搞笑的性格,令杨子谦眉头皱起,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难道是嫂子?可这种事没必要在这时候特别通知他
“叔叔”话筒那端突然换成一个小女生的声音,语带哽咽。
杨子谦的眉头霎时锁得更紧,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谁。
“文咏吗?”
“叔叔,怎么办”那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杨子谦几乎可以想象此刻那张圆圆小脸哭泣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他静下心来追问,焦躁感却不放过他,蛰伏在心底。
“妈妈昏倒了在医院她会不会永远都醒不过来?叔叔,怎么办”小文咏再也没有平常的小大人模样,声音断断续续的,口吻彷徨无助,旁边还隐约听见文康的哭声。两个平常很懂事的孩子,妈妈生病以后,立刻恢复本性,不管多懂事,也只是个孩子。
“文咏,把电话拿给张叔叔。”他耐住性子,温柔劝抚。
方文咏擤擤鼻子,把电话交给张鸿亮。
“子谦”
“学长,纪小姐现在情况如伺?”
“在医院躺着,不过还没清醒过来。”他叹了一声。“医生说是过劳,躺一躺,休息一下,打个点滴就没事了。”然后,他刻意压低声音,好像在说悄悄话:“你不要怪我,两个小表缠着我一定要打电话通知你,好像真的把你当成爸爸一样,不答应就哭给我看,真是好了啦,卖哭啊啦”
电话那端,张鸿亮开始充当保母,安慰起两个小孩。杨子谦默默关掉手机,思绪一团混乱,眼前的东京铁塔突然变得非常陌生,他甚至开始自问:这是哪里?我在这里做什么?
很快地,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年度会议,会议要开三天,而今天只是第一天。
可是,此刻他混乱的脑袋里却无法思考其它的事情,全装满一个女人温温柔柔的身影,还有她总是挂在唇边的淡淡笑容,挥之不去。
他渴望能陪在她身边。他很清楚自己的渴望,现在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两个孩子彷徨无助,而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不,是他很渴望能为她做点什么。
“子谦,这蛋糕真好吃。”黎老朝他走过来,手上还有一盘水果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杨子谦转过头来看着他。那盘蛋糕好不好吃对他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在他心里,这世上最棒、最好吃的蛋糕已经占走了他心里特定的位置。
“我要先走了。”他突如其来进出一句,黎老吃蛋糕的动作霎时停住,怔愣地望着他。
“子谦”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前辈,再见。”杨子谦对着先进前辈深深一鞠躬,随即快步离开会场,才踏进电梯,便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按下航空公司的电话号码。
“你好,我想更改回程机票的日期,麻烦你”他必须立刻回台湾、立刻见到她,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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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芸,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一定要帮我守护这家店,还有我的孩子,拜托你了。”
纪语芸慢慢张开眼睛,脑海里遗留存着已逝姐姐的话语,以及她恳切的表情,竟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几乎想上前拥抱她,诉说自己对她的想念
她永远不会放弃她的店,也永远都是文康和文咏的妈妈,因为她已经许下承诺。
眼前是一片米白色天花板,室内微微亮着晕黄的灯光,她稍微翻转一下身体,看见沉睡在沙发椅上的两个孩子,好像哭肿了双眼,正发出微弱的鼾声。
沙发椅旁还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身着一袭高级西装,双臂环胸,面色凝重,默默凝视着窗外,仿佛在思索着某件重要的事情。
如同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他有张如希腊雕像般俊美立体的脸庞,英俊,且教养良好,行事自制有分寸,总是有种深沉、难以看透的气质。
如果她是无所牵绊的女人,或许还会对他存有幻想,可她不是,她必须对自己的承诺负责。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杨子谦转过头来,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静静盯着她,里头呈装着无法掩饰的焦急和担忧,她忍不住为此心悸,唇角立即挂上一贯的浅笑。
“你好。”她缓缓坐起身,背靠着枕头,眼睛弯弯的,如同面对任何客人一样亲切。她从来不对任何男人特别,即便是他也一样。
杨子谦走到她身旁坐下,轻声问:“要不要帮你叫医生过来?”
“我没事,只是头晕”话未落,他随即伸手轻轻放在她额头上,深深、专注地凝视着她。即便表情淡然,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狂跳,充满魅力的脸庞靠她如此近,让她无法泰然自若。
“你太累了,把自己累坏了。”他收回手,好像在叹息,又好像是在自主贝。
“可能是运动量不够吧,体力才会这么差。”她微笑,佯装不在意地自嘲。
他蹙起眉头,并不觉得好笑。“你要不要算算自己的工时?你根本已经超时工作。”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转移话题,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昏倒了,所以来看看你。”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了。”然后,她不再说话,视线慢慢转移至沙发上熟睡的两个孩子,唇边有抹静谧的笑意。
沉默的用意是希望他走吗?杨子谦望着她平静的脸蛋,仿佛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无法惊扰她的情绪。她到底明不明白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来到这里、来到她身边、在这里看着她?
从来不会冲动行事的杨子谦突然脱口而出:“你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纪语芸愣了一下,犹豫地说:“很久了我已经忘了。”
“我高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女生,当时我读男校,她是隔壁女校最漂亮的女生,我们在一场英文演讲比赛中认识的,我是第一名,她是第二名。她是她们学校里最聪明的女生,是我们学校最多人想追求的女生,我觉得我们很相配、很适合,她的家境很好,兄弟姐妹也很优秀,所以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那个女生就是你的初恋?”
“一开始我还满喜欢她的,因为她真的很适合我,几乎挑不出缺点,个性也很开朗,可是”
可是?纪语芸安静地等待着,好奇心被挑起了。
“可是我不喜欢她说话的声音。”他顿了顿,接着说:“尤其是她的笑声,越听越不舒服。”
纪语芸的表情霎时变得怪怪的,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她的笑声有什么不对吗?”
“很像鸡叫。”他淡淡地说,即便答案如此荒谬,他依然没有太多表情。“每次她一笑,我就觉得好像有只鸡在我旁边吵,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们就分手了。”
原来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的初恋是一个笑起来像鸡叫的女生纪语芸简直大开耳界了,轻轻笑了出来。如果不是顾及两个孩子的睡眠,她会笑得更开怀。
“很好笑?”
“你有告诉那个女生你跟她分手的原因?”
“有啊。”
“她的反应怎么样?”
“她哭了。”他神色自若地说:“然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她,听说她出国留学了。”
真可怜!一颗少女芳心就这样被一个神经大条的男生伤害了,不过,同情之余,纪语芸还是不明白杨子谦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段过往。
“你为什么——”话还没问出口,杨子谦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在大学时又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长得比高中时那个女生还漂亮,头脑聪明,个性也很好,声音动听,我觉得她应该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所以我追求她,跟她交往,可是”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分手?”
“她的家庭太复杂。有一个爱赌博又坐过牢的哥哥,我没办法忍受。”他淡淡地说,忆起过去的感情,依然面无表情。
真无情!那个女人一定很难过,毕竟哥哥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纪语芸试探地问:“就这样跟她分手?她的反应一定很不好吧?”
“她哭了。后来还到我系上跟我大吵一架,常常来闹我,她哥哥还找人围堵我,想揍我一顿,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了。”他耸耸肩说。可能常被人看不爽,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功夫”吧。
“你的罗曼史满曲折的,可是为什么——”杨子谦的罗曼史还没结束,在她的问话之前,他又继续说下去。
“大学毕业、当完兵,我去英国念建筑,在那里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女生,她是中英混血,不管外表、内在、家世背景都没有缺点,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她很完美。本来我还觉得大概会跟她结婚,可惜毕业之后她打算留在英国发展,而我决定回国,所以我们分手了。”
纪语芸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为了她留在英国?你不觉得错过她很可惜?现在想起来不会后悔吗?”
他倒是很豁达。“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们理想不同,无法配合,所以并不适合。”
这像是曾经爱过的人会说的话吗?如此云淡风轻?纪语芸沉默不语,思索着他对她说这些往事的用意。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杨子谦继续说着:“回国以后,我爷爷担心我的婚事,开始帮我介绍女人相亲,虽然其中有些女人还不错,可惜我实在觉得她们跟我不相配、不适合我,我爷爷后来找的对象就更离谱了,不提也罢。”
结束了吗?纪语芸等了一会,看他没有继续接话的意思,她试探地问:“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
“请说。”
“我怀疑你真的曾经爱过那些女人。总觉得你谈起她们的口气,就好像在谈一桩生意,只想着‘她们有多优秀’、‘是不是适合你’,而不是‘你有多爱她们’。”
杨子谦直视她清澈的眼眸,没有闪躲.她说中了他的困扰。多年来,他一直很理智地面对感情,从来不曾做过任何冲动的决定,一次也没有,或许正因为他不曾“真正爱过”
“我不知道。可能我是一个感情比较淡泊的人,或者该说我是一个很龟毛的男人。我喜欢有计画的人生,做任何事之前都会考虑很多,思考各种可能的问题:尤其是感情,我不喜欢冒险,不喜欢付出感情以后却得到伤心的结果,我就是一个这么小心保护自己的人。”
她喜欢他的坦白,不仅坦白曾经伤害过别人的过去,也坦白自己情感上的缺陷,没有任何隐瞒。
“你有过一夜情吗?”
“没有。”他很肯定地回答:“我不喜欢自找麻烦。”
果然很符合他的性格,她微微一笑,问出心底的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我一直很小心、很谨慎,从来也不冲动行事,可是自从遇到你以后,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什么事变得不一样?”
他安静地凝视着她,幽深的眼里仿佛诉说着千言万语,轻叹道:“对我,你真的没有任何感觉?”他心中的挣扎,她真的感觉不到?
她怎么可能没感觉!只不过她从没想过他们会有机会开始。
“我想我并不适合你,”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好像在劝他,更像在劝自己。“还是不要吧。我有很多缺点,并不符合你要求的完美形象。就算投入了感情,也只是白白浪费彼此的时间。”
杨子谦自嘲一笑。“你的说法跟我当初的想法一模一样。”他迎向她的目光,坦承:“从第一次跟你见面,我就知道你不适合我,可是我还是被你吸引了。我告诉自己,这不会有结果的,我迟早会因为我们不相配而离开你,可是我还是被你吸引了,无法控制地想见到你;我还调查过你,我要说服我自己,推开一切,我跟你根本是截然不同、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不可能会长久的,可是我还是被你吸引了。所以,我来了,我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适不适合、相不相配’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重要。”
他毫不隐瞒地把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在她面前摊开来,如此恳切、如此真实,竟让她有点感动。
杨子谦不是第一个有这种自私想法的男人,不过他却是第一个对她坦承不讳的男人。追求她的男人总是在知道她有两个孩子以后,用各种借口疏远她,所以她早就习惯了。面对他的真诚,她反而有些无措。
“你对我坦白,所以我也要对你说实话。我对你是有一点点的心动,可是也只有一点点。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爱上你,就算爱上你,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两个孩子,我还有我的店,我也必须顾虑很多。”她有很多牵挂和承诺,不能自私地想爱就爱。
杨子谦蓦地握紧她的手,低声说:“相信我,你顾虑的绝对不会比我多。我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既然我来到这里,既然我决定开始,我会包容你所有的顾虑。”
纪语芸不自觉红了脸。虽然她并不看好彼此的未来,但被一个优秀出众的男人如此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有哪个女人不动心?
她的眼角瞥到窗外微亮的天色,心里一惊,飘荡的遐思一下子全回来了。
“天快亮了,我要准备开店。”她急着想起身下床。
“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开店?”他强硬地拽住她,提醒:“不好好休息,等会说不定又会被送回来。”
“我没事,已经休息够了。”她也很坚持。
杨子谦皱起眉头,无奈地说:“你拖着病体工作能赚多少钱?你说个数字,我给你。”
纪语芸一听,沉下脸,有些冷漠地回应:“你以为我是乞丐?我不需要你给我钱。”
杨子谦愣住!他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劝她休息,却不小心伤害了她的自尊,霎时气氛有些僵。他自知说错话,想着要怎么解围,纪语芸已经不耐烦,甩开他的手。
“我要带文康和文咏走。”她欲起身,他赶紧佯装头晕,捂着头,跌坐在床上,一脸不舒服的模样。
“你怎么了?”她着急地问,看着他的神色。
“我刚从国外赶回来,时差还没调过来”东京回台需要调时差?杨子谦此刻才发现自己瞎掰的功力不差,或者该说是急中生智?
“为什么不先回去休息?”她语带责备,低语;“你在急什么?”
“你呢?你又在急什么?”他反问,她一时语塞,撇开脸。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随便关店,这样对客人不公平,也许有人特地要来买我的甜点,却白跑一趟。”
身体都已经累坏了,还在顾及跟客人的信用?该说她死脑筋吗?
“你又不是故意偷懒休息,而是真的——”
“不要说了。我今天一定要开店。你可能不了解,一天的收入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坚持。
“就算开店,你也不一定要现身,至少休息一个早上。”
纪语芸叹口气。“你就是不肯放弃?”
“如果你听我的话,我有个帮你赚外快的提议。”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外快?”
“不要想歪,可不是什么不正当的行业,而是你拿手的本行。”
“是什么呢?”
他神秘地眨眼睛。“反正是个轻松很多的工作,你只要在固定时间,去固定的地方,做固定的工作,不需要关店,还可以进帐不少,减轻你的负担。”
纪语芸侧头观察着他的表情,揣测他的心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不相信不劳而获的事。”
“我以人格保证,绝对没有欺骗你。”他慎重发誓,认真的模样实在很可爱,令纪语芸忍不住笑了。
“如果你的提议是真的,我可以考虑休息一个早上。”毕竟她是真的很需要增加收入。
“呼!太好了”
他大大松口气,纪语芸仔细看着他,揶揄:“你的时差调好了?”
“啊?呃,好多了。”他有些心虚地笑着,感觉她的眼神实在锐利,要扯谎骗她并不容易。
“我送文康和文咏去学校。你一定要好好休息,等会再打一瓶点滴,我会回来检查。”他仔细再三叮咛后,随即叫唤起两个小家伙,最后在叫不醒的情况下,干脆一手扛一个,两手抓一双的带他们离开病房。
纪语芸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而后缓缓转车窗外,天色已经完全转亮,是一片晴朗的蓝天。
经过一整天的休息,纪语芸自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打算赶回烘焙屋。毕竟把一家店交给昊子和美佳两个大孩子她还是不放心,要是又当着客人的面吵起架她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不过,她才准备踏出病房,却已有一个人老早就堵在那里。杨子谦硬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回烘焙屋,要带她去让她赚“外快”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她好奇又担忧,自己该不会傻傻被他卖了吧?
“去了就知道。”他扔下一句话,开着车载她驶离医院,往郊区移动。
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说话,乌黑的眼眸直视前方,车内流泻着轻音乐,清爽的风迎面而来,纪语芸凝望窗外,感觉很舒服,缓缓的,她的眼皮忍不住合上,靠着柔软的椅背睡着了。
过了好一阵子,她慢慢张开双眼,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杨子谦仍坐在驾驶座上,用一双温柔的眼神凝视她。
看她终于清醒,他的唇角浅浅一笑,低语;“到了。”然后,他打开车门,迳自走到车外。
纪语芸揉揉眼睛,到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疲累,竟然坐在车上也会不知不觉睡着。或许他是体贴她,才没叫醒她吧。
她走下车。经过这一睡,精神都恢复了;她环顾四周,车子停在一幢大宅的车道上,周围被宽阔的花园环绕,鸟语花香,有种静谧的气息。
“这是哪里?”杨子谦缓步往花园里的凉亭移动,她则跟在他后头,好奇地问。
“我的老家。”他想了一会,改说:“正确的说,是我爷爷的家。”
“你爷爷一个人住?”
“有很多佣人陪他。”
“不是,我是指亲人。”她观察他的表情。“你为什么不跟他住一起?”
“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愿意跟他住,是我爷爷把我赶出家门。”他苦笑。
“为什么?”
“他说除非我结婚、生小孩,否则他就不想见到我。”
“可是,你还是每个星期回来跟他喝下午茶?”
他耸耸肩,神态似乎颇无奈。
“好有趣。”真有趣的一对祖孙,纪语芸微微一笑。“这跟我的‘外快’有什么关系?”
回归正题。杨子谦望着不远处的凉亭,娓娓道来:“我爷爷很爱吃甜食,医生警告过他要节制,不过他还是没办法改掉喝下午茶的习惯。我每个礼拜只要没重要的案子要赶,都会来陪他喝一次下午茶,每次都要摆上满满的茶点,看了很让人担心。我跟家里的甜点师傅提过,不料他却大发雷霆,说我不尊重他的专业,还说要求这么多,干脆别吃甜点。”
纪语芸理解地点点头。“这对甜点师傅的确是个大挑战,要控制用量、食材,又要维持好吃的口感,的确不容易。”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他做一点少糖、少盐、少油,但依旧口感好的甜点,让我爷爷有吃了好吃茶点的满足感,却又不会危害他的健康。”
纪语芸思索了一会,询问:“你爷爷每天都要吃?”
“每天。”杨子谦肯定地点头。“不一定是在家,有时候在公司,或者跟客户谈生意,甚至坐飞机,都一定要喝下午茶,好像被输入‘一定要喝下午茶’程序的机器人,没办法改掉习惯。”
听到如此夸张的形容,纪语芸开怀地笑了。
两人来到花园凉亭,杨雄杰正坐在里头享用茶点。纪语芸一看,果真摆了满满的各式蛋糕、甜点,这热量算下来可不得了。
不过,真正让她讶异的是坐在柔软椅子上的老人,身旁还有个老管家在伺候着。
“他是你爷爷?”纪语芸蹙起眉头,记忆回到某一天
“是啊。”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脸色闪现一片迷惘,好半晌后她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什么?”杨子谦不明白她的反应,感觉自己像是被蒙在鼓里,完全的一头雾水。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很有趣。”她的唇边又挂着一贯的笑容,弯弯的眼里也尽是笑意。
这是第二次她说有趣。杨子谦挑起眉头,觉得这应该是好现象。“那你有兴趣吗?接下这个工作?”
她朝他眨眨眼,调侃:“你准备要跟我讨论薪水?我可不便宜喔。”
不管代价多高,他都要想尽办法让彼此更接近,最重要的是减少她的工作量。
“金钱这东西,就该花在有价值的地方。”他发自内心,由衷地说。
“不怕花钱啊?那我可要仔细想想我有多少价值了。”她开玩笑地说,两人相视一笑,已经来到凉亭前。杨雄杰正在享用茶点,好像很专注似的,连瞄他们一眼都没有。但依杨子谦对他爷爷的了解,恐怕他的千里眼早从纪语芸踏进宅子第一步就清清楚楚看见了。
“少爷。”总管老陈必恭必敬的跟他鞠躬。
杨子谦率先走进凉亭,到他爷爷身边介绍纪语芸:“爷爷,她就是我帮你找来的新的甜点师傅,我想你应该认识。”前阵子还派人去调查她呢,现在看他真的跟她走近了,一定在暗爽吧?他揣度着爷爷的心思。杨雄杰却只是睐了眼纪语芸,没多大反应。
“嗯哼。”其实老人家早用眼角余光偷偷在一旁观察他们。这孙子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还是追求人家了嘛。
“杨老先生,您好。”纪语芸维持温柔的态度,杨雄杰还故意摆架子想试探孙子的反应。
“不要以为我孙子喜欢你就放肆,我的舌头可是很挑剔的。”
“爷爷,你说什么?”搞什么!先前还要他追人家,现在又摆出这种讨人厌的态度?
“臭小子,真没用。”念个几句就想造反啦,这么没用怎么追女人?“老陈,我有说要让他进门吗?啊?我说过他没娶老婆就不准进来,他娶了吗?我说过没带个孩子回来就不准进来,他有孩子吗?还大摇大摆,臭小子,老头子我欠你啊?”
“爷爷,你干嘛大小声,纪小姐还在场。”他低声提醒,还边观察纪语芸的神色,深怕她觉得他爷爷难搞而改变主意。
“臭小子,我们平常不就这样讲话?啊?老陈,你说是不是?要为她改哦?好啊,她是你的谁?老婆?只是一个甜点师傅,就要我小声讲话,臭小子!我是什么人,我可是你爷爷,搞不清楚状况!”
“爷爷,你到底要不要我娶老婆”突然跟他要任性,杨子谦也被惹火了。
“娶老婆?你还好意思跟我讲娶老婆!我几百年前就要你娶老婆,帮你找了几百个女人,你做了什么啊我要你生个孩子,现在连个屁也没有!你好意思跟我讲娶老婆!也不想想我几岁,还能等几年!老陈,你说医生说我还能活多久?”
“大老爷,许医师说您可以活得长长久久。”老陈低着头回答。
“没用的废物!连说谎都不会!”个性暴躁的杨大老爷又要发飙了。“臭小子!结个婚有那么难吗!未婚生子也办不到,没用!下次没抱个孩子回来,就不用进来了!”
“哈哈哈”祖孙俩还争执不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蓦地响了起来。纪语芸笑得好开怀,俏脸绽开大大的笑容。
“你们这对祖孙真的很有趣呢。”
一句简短的话让一老一少霎时住嘴,脸色胀得通红,尴尬地四目相望,一个是叱咤商场的大老,一个是建筑界新天王,同时哑口。
“杨老先生,您好,我是您新的甜点师傅。”她朝杨雄杰深深鞠个躬,一双弯弯的眼里满是真诚的目光,令老人家严肃的面容也不禁缓和了,唇角缓缓扬起,就如同杨子谦初次见到她时,不自觉被她感染舒服的心情而露出笑容。
看来是个还不错的开始,杨子谦思忖着,凝视纪语芸那张甜美的脸庞,愉快地笑了。
花园里,除了浓郁的花香和茶点香气,还传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