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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儿负手在后,闲逛园内景观似的走在曲廊上;
不想和靳剑星同待一室,她便说想离开太平阁在庄内散散心,而他也一口允诺。只是她出了太平阁心情也不见得舒畅,因为靳剑星竟派了数名有底子的家丁远远跟着她,简直是把她当作犯人监视。她不满,要他撤退家丁,他不肯,还说她若不想出阁散心,他倒不介意她留在太平阁。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委屈的让家丁苞着她哼,真是气人!被人监视着,她要怎么逃呀?!
不过想起来也真是可笑,当年她这位元配住在这儿,他连理也不理她;如今他倒像是把她当做宝似的。
想到这儿,她不禁放声大笑。她才不管什么喜莫大笑的狗屁礼教,人生得意须尽欢呀!
倏地,她停止大笑,因为她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不是靳剑星,那会是谁呢?她猜——应该是谈青云,他刚才在太平阁时瞧她的眼神,似乎对她有些疑问。
她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她料得果然没错。
谈青云不发一语的盯着刁儿。她真的好面熟,熟得让他有些心疼、有些欢喜,真盼望她是“她”但他心下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
刁儿环抱着胸,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从谈青云冷冷的面容,她看不出他的情绪,倒是能从他剔黑眼眸中看出他的若有所思。莫非他认出她是谁了?不,不可能。连她的枕边人都认不出她,又何况是一名部属?再说现今谁会将古灵精怪的她,和当年温柔敦厚的大家闺秀殷红袖联想在一块儿?想到这,她不由得笑起来。
“你笑什么?”仿佛看不惯她那讥讽又不屑似的笑容,向来沉稳如松的谈青云也忍不住问。
“笑你呀。”刁儿水汪汪的眼睛闪着促狭的光芒。
“我?”谈青云万分不解。
“不错。”“为什么?”
刁儿眼珠子灵活一转,扫了四周一眼,笑道:“靳剑星慎重其事的派人跟着我是为何?不就是想得到我吗?你跟着我,不怕他不高兴?刚才在太平阁的教训你忘了吗?他不准你瞧着我呀!现在你这般看着我,搞不好他会把你赶出靳家庄。”
谈青云讶异她如此直言,更不相信庄主会赶走他。“我不信!而且庄主不是为了女色就会赶走下属的人。”话虽如此,他心里却连一分把握也没有。因为从他待在靳家庄至今,从未见过庄主慎重其事派多名家丁紧随一个女子身后,就连当年宠二夫人时也不曾这般。
刁儿哼了声,似乎在嘲笑他的说法。“话别说得太早,有很多事不是你可以预料到的。从古至今,为了女人反目成仇的事件比比皆是。再说,依靳剑星的个性来判断,他能容许任何人接近他要的东西吗?我猜,就连他亲信的人也不行吧。”
谈青云静默不语,她的一席话,他竟找不出任何字句反驳。的确,庄主心狠起来,可是绝情绝义。
半晌,谈青云才缓缓道:“我想是我认错人了。你绝不可能是她!”她?她是谁?”难不成他说的是殷红袖?
谈青云微撇头,表明了拒答。
“神秘兮兮的,难不成是你心爱的女人?”她开玩笑道。
“不是。”他快速否认。虽然庄主不喜欢她,但她仍是庄主名媒正娶的妻子,纵使她已逝去,他也该谨守本分。“请你不要侮辱夫的的贞洁!”
夫人?
他还真认出她!只不过“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她耸耸肩。
“夫人的名节是不容许任何人开玩笑的。”正经严肃的抛下这一句话,谈青云转身离去,他定是认错人了,温婉的夫人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望着谈青云渐渐消失的背影,刁儿突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靳家庄内竟还有人认为她贞洁?不是大家都认为她是嫉妒心极强、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的女人吗?
轻叹了声,她转过身,看见前头慢慢走来一位她不想见到的人。不过既然碰见了,她也不会逃之天天,于是她挺起胸膛走向前。靳老太君见刁儿无停下脚步的打算,反而挡在刁儿面前。
刁儿一脸似笑非笑,直视靳老太君。
靳老太君锐利的眼扫量眼前女子。这就是锦儿说的,儿子带回来的女子吗?好面熟呀
“我们见过面吗?”
“我没印象。”刁儿语气不善。
靳老太君不悦地眯起眼,语气严厉“这就是你晚辈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刁儿哼了一声。“本姑娘肯应你的话已是给你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倚老卖老。”她也曾尊敬过眼前这位老人,但她却是把她逼向死路的凶手之一。对她,她还需要尊敬吗?
靳老太君从未碰过有人敢对她如此不敬,怒从中来。“反了、反了!剑星怎会带你这种不遵礼教的女子回来?”
“这你可就要问靳剑星了。我也不知道。”刁儿高傲地扬起下巴,颇有一股挑衅的味道。别说靳老太君觉得奇怪,连她自己也不懂,靳剑星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
靳老太君对于刁儿无礼的态度重重哼了一声。眼前这名女子言语、态度上不但没有女孩子家该有的礼教,气质也亦正亦邪,不像是出自好人家。
她瞪了刁儿一眼,迈着老步离去。
微微侧过身,刁儿望看着靳老太君颤巍巍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恨是怨。
凭良心说,之前靳老太君对她不错,把她当自个儿女儿疼,而她也曾把她当作亲娘看待。只是为什么靳老太君就是不相信她的话,甚至还要将她置于死地?她真的明了真相吗?
深吸口气,她平复翻腾的心情,旋身走离。
靳老太君气冲冲地来到太平阁,一进门便责问儿子的不是。
“星儿,你什么女人不好带,带了一位邪里邪气、说话不知分寸,态度又高傲的女人进来!”
靳剑星气定神闲的望着怒气冲冲的老人家,嘴角微扬,云淡风轻地道:“刁儿的个性不受拘束,孩儿想她并没有要惹娘亲生气的意思。”他并不讶异娘亲会上太平阁质问刁儿的事,对娘亲不满刁儿也在他意料之中。娘亲喜欢的女人是贤淑良德、进退得宜;刁儿不将任何事看在眼底的个性,娘亲决计不会喜欢。
靳老太君利眼半眯,严肃地问:“替她说话?敢情你看上人家了?”“不错。”靳剑星坦然回答。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尽看上不三不四的女人!先是辛迎香,后是这名妖女!”他就不能正正经经的找位大大方方、温柔敦厚的女人吗?”
靳剑星心中不满,但碍于眼前这名老人是他的亲娘,他也只好将不快压下。不过
“娘,请您不要把刁儿和辛迎香混为一谈。辛迎香不过是颗棋子,刁儿可是孩儿看上的女子。”
“荒唐!”靳老太君怒声斥喝。“她坐不起靳夫人这个位置!”所谓娶妻必娶德,依她看来,那名妖里妖气的女子说不定连三从四德是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进靳家庄!
“坐得起坐不起,端看孩儿决定。”娘亲的话再度挑起靳剑星的怒火。见到娘亲不快的表情后,他缓了缓语气,声调平静道:“娘,请您别再逼孩儿做不想做的事,尤其是孩儿的婚事。”他加重最后那一句话。
靳老太君想说些什么,话到舌尖却是说不出口;三年前媳妇儿的教训她可还没忘记。
很奇怪,人总是在受伤过后,还会不由自主地回到曾受伤的地方。
刁儿望着眼前的一片空地,这儿以前有间小屋,有个小庭院,这里叫做残云居,而曾住在这里的女人叫做殷红袖。
她嘴角扬起淡淡浅浅的微笑,那笑既讽刺且伤心又悲衰。离开靳家庄后,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回来这个地方,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回来——被靳庄主给掳回来。
想想,人生还真像是一场戏,是喜是悲,是死是活,皆由不得自己。
“怎会来这?”她背后响起沉稳的问话。
她并不讶异他知道她在这儿。这么多人跟着她,他想知道她在哪处游荡是易如反掌。
收起怨叹,刁儿转身面对他,装傻的憨笑道:“这里不能来吗?”她单纯甜美的笑蓦地激荡了他内心深处的沉睡灵魂,他发觉她比前几刻见到她时更美了。
靳剑星上前一步,深邃的黑眸夹带着深情,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我发觉才几刻没见着你,你出落得更美、更野,更令我倾心。”
刁儿先是为他深情的眸怔住,接着因他的话又是一阵错愕,之后全身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颤。
若不是亲耳听见,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眼前这名看似多情的公子哥,和她之前认识冷酷无情的靳剑星是同一人。
她粉脸一沉,不悦又不屑地道:“请你不要说那些恶心的话,听了就浑身不舒服!”
像是被侵犯的显现恼怒,令她不驯的小脸更增添一抹野艳,更令靳剑星为之着迷,同时也在心中下了决定一定要得到她,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
靳剑星冷淡的扫了一眼眼前空地,视线再转回她身上时,又变得柔情万千。“这里是靳家庄的地盘。”
“嗯。”刁儿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不觉得奇怪,不想知道原因吗?”可是很少有人家会把空荡荡的土地闲置不用的。
“奇不奇怪、知不知道,都不关我的事。”对于靳家庄的一树一木,她都不会有太大兴趣。
“你很特别。”人大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女人,很少有像她这般不将世上事看在眼底的女子。
特别?哼,可笑!三年前他怎不觉得她特别?
刁儿微微侧过身望着那一片空地,顺着他的意道:“既然你想要我问,那我就问吧。我说你们靳家庄还真富裕,这一大片空地宁可放着荒废,也不拿来做其他用处。”
瞧出她只是顺他的意而问,靳剑星不由得嘴角一弯。
他笑道:“这里以前是个独立的庭园竹屋,叫做残云居,后来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这里也就空了下来。”
“为何不重建?”她的口气像是事不关己。
“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没必要?
刁儿眉一扬,望着他,充满不解。
靳剑星又笑“会住在残云居的,不是靳家男人不爱的女人,就是犯下大错的女子。我不希望我身旁有这种女人。”
很可惜,她就是。
“听起来这残云居不就跟皇宫内的冷宫差不多?”淡淡的语气有着浓浓的讽刺。
“不错。”虽听出她语气隐含的讥刺,可他也没多问。他的小野猫可不是能用常理来判断的。
刁儿不再言语,目光望着空地,心中百感交集。
靳剑星望着她细致的容颜,突然道:“你的个性那么野,我想,我娘不会接受你。”
“她接不接受关我什么事?”这三年来她已学会不靠他人的眼光活下去。
“有个性!”他赞道。
她微别过脸瞪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她突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刚刚你在回廊上碰见的那位老妇人正是我的娘亲,你几乎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她要生气是她的事,跟我无关。”她不再是以前谨尊礼教、柔弱无法自主的殷红袖,也不再是只会依照别人想法而活的女人。她是刁儿,一个只为自已而活的女人!
“你不怕她不接受你?”他笑问。
刁儿冷哼一声,满脸不在乎。“我并没有打算进靳家庄,所以用不着看她的脸色。”
靳剑星哈哈大笑“说得好!我欣赏你。”这么野的性子,极适合当他的女人!
刁儿闻言愣住,不解的瞪着他,再次发觉自己真的不懂靳剑星这个人。
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靳剑星巨大的转变令她无从招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曾经,他该是她最熟悉的男人,而今却是那么的陌生。只因为他向来无情冰冷的眼,转变成深情、痴恋的眸;他从冰冷的丈夫,丕变为放浪多情的公子哥。
走在曲廊上的刁儿倏地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人工湖泊,突然间有种想笑的感觉。
虽曾是靳家的媳妇,但她并不是很清楚靳家的财富。不过光看这庄内广阔的土地上有亭台楼阁,有山有水,有湖有塘,有溪谷有瀑布,更有树有林有花有草,可以想像靳家的财势如何显赫。
而她曾经是多少名门淑女的嫉妒对象,只因为她是这儿的主母,穿金戴银、婢仆簇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又有谁知道,褪下权势的假象,她只不过是位悲哀的女人。丈夫不喜欢她,对她不是冷眼相待,要不就是疾言厉色;在丈夫面前,她不是位妻子,倒像是任主子使唤的婢女!每日每夜,她都是在寂寞里度过
身后轻微的声响拉回她的思潮,刁儿欲转身看是何人,一股温暖便笼罩全身,微回眸,瞥见绣工精细的红袍披在肩上。
“风冷,别着凉了。受了风寒可不好。”虽是淡淡的一句话,语气里却含着浓浓的关怀。
转过身子,刁儿抬起秋眸盯望着他。至今她仍然无法将眼前这位多情的男人,和以前冷酷的靳剑星连串在一起。
凝望着她,他嘴角不由微扬。她那赛雪的肌肤,充满邪气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小嘴,镶在瓜子脸蛋上,有些冷漠,有些傲气,再衬上这一件鲜艳夺目的红袍,有种说不出的狂野,艳美极了。
“你还真关心我。”刁儿语气讽刺。他那着迷又得意的神情令她好生不舒服。
“你令我心动,我不关心你,要关心谁?”靳剑星赤luoluo的表达爱意,似乎不认为对女人倾诉爱语是失了身份的事。
瞪了他一眼,她受不了似的转过头去。“你要真关心我,就放我出庄。”“这可不成。我不能放你出去。”
“为什么?”
“你不懂吗?我喜欢你,我要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他可以让她自由,但前提是必须在他的范围里。
“你的盛爱我承受不起,我只想安然自在的过日子。”她冷淡回应。他喜欢她?哼!
“这不难,在靳家庄你依然可以过你想要的日子。”
(缺)
靳剑星眉头微挑,显然有些讶异她的想法。“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如皇宫般的靳家庄。小野猫,你让我愈来愈欣赏你。”她的见解还真独特。
对他的好语感到不耐烦,刁儿小脸微沉,有些不悦。“我喜欢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儿不适合我。”
“你不适应又怎知不合?在这儿你依然可以过你想要的日子。”他并不打算要她当靳家庄的主母,而是要她当他靳剑星的女人。他的女人是不需受道德礼俗的规范的。
刁儿冷冷淡淡一笑,像是讽刺他的话。她凝望着他,心思突地一转,有了个脱身之计。“你真的可以让我过我想要的日子?”
“听你言下之意,似乎不相信我?”
“当然。”她眼中乍现挑衅。“你是精明的商人,应该看得出我喜欢自由;可是你却派人盯着我,让我觉得像犯人似的这就是你给我的自由?”
靳剑星眉头微挑,精明的锐眸看穿她的心思,兴味的笑道:“小野猫,你知道野猫和驯养的猫有何不同吗?”
刁儿闻言一愣,显然不解他的问话。
(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