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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甚至就滚在那男人另外的一只手边上,在后头昼白的烛光透过流光月影纱丝丝缕缕的筛进来光线中,照射得发出温润的光,透出一种吸收了人气之后的玉润,像是长年累月的有人捏在手中细细的把玩滋养。
可是这里一路观察下来,没有人进来走动的痕迹,就算是这处装饰的最富丽堂皇的密室也落了一层灰尘,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看过了。
王琦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假人会让他师兄这样的大惊失色,可等到他再往前探了一下头,能看见具体情况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他师兄为什么会动不了了。
一根细白的丝线就绷在他的咽喉处,脖颈后头擦着后颈皮肤的一样有丝线凌厉的无声无息的绷在那里。王琦目光一紧就想上前帮忙,却看见师兄使劲的打了一个眼色,是让他往后退的意思。
在天幕山上的所有人都知道王琦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一双眼睛绿幽幽的像是一种冰冷的没有任何人性的滑腻冰冷的动物。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只有两种用途,一是独来独往嗜血张狂的独行侠,一种是被人收在手中做一柄随时都可能会伤人伤己的无鞘的刀。这样的人总归下场都不会太好,不是被人利用到死之后横死,就是被仇家一点一点的鲸吞蚕食。天幕山上下的许多弟子都是豪奢之家出来的,他们学武只是为了让自己日后的生存获得更有利于自己的筹码,对于自己的性命和前路都有一个十分清醒的认知。他们会交朋友,但是像王琦这样的人,是很少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的。所以当陈陵接纳了王琦的时候,很是惊掉了一众人的眼睛。
但是王琦从来都是一个极为单纯的人,他相信了就只会相信,在陈陵和善的向他抛来交朋友的橄榄枝的时候,他就决定要一生追随这个笑起来暖了他凄冷心肺的师兄。所以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他十分的想要上去帮陈陵把那两根丝线弄下来,但在看见他的眼色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马上撤了下来。
在王琦撤退时的一瞬,安静的空气中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嗤”的穿透布料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小声了,只要你稍微的转动一个脑袋,晃荡起一阵风声就会轻易的掠过这声微小的声音。
那跟白色的丝线在王琦低转头颅找到了一个角度之后,才看清楚是一根细如牛毛的丝线,透明的消失在空中,若不是因为有细碎的光线照过来在那根丝线上浅浅的留下一道一闪而逝的金色流光,根本不可能会察觉到竟然会有一根丝线就这样的无声无息的悬在了你的命门上。
这根丝线太过于轻巧了,刚才陈陵试着开口说话,但是说话的气音显然也会惊动这根敏锐的丝线,毫不容情的在他的脖子上割了一道细长的血口。后颈出也一样的悬着一根,他只有轻轻地摆动手指,让站在身后的王琦去寻找机关,看能不能撤回这丝线。
王琦很快的就在密室之中翻动起来,这里敲一敲,那里看一看。而陈陵则把目光重新落到床上躺着的这个人身上。刚才是在是被这串珠子吸引住了心神,还有这个假人做的极为逼真的缘故,才会一时不察的中了招。
陈陵丧气的闭了闭眼睛,面儿上依旧是保持着淡然的神情,一点异样都不露,只在腹中默默的腹诽,看来是今年流年不利,出门前实在不该贪图那点儿子省事不看黄历的。从今往后他一定回去见佛拜佛,见观拜观,一定诚心信奉先贤圣人。
现在这个情况,不必看他都已经知道了这床上放着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了。十有八九应该就是他的父亲,曾经艳惊大半个南国,让无数少女魂牵梦萦的男人。只是为什么会有人在夜游宫的密室当中精心打造了这样的一个屋子,还费尽机心的制了一个他父亲的人偶放在这里。看这架势,倒像是金屋藏娇似的。
可是当初奶奶告诉他夜游宫就是灭了他们家的罪魁祸首,现在那个祸头子还在禹州的陈家待着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他到现在也还是没能弄明白,只是他现在知道的就是夜游宫的人在找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在他父亲的身上能找到最后一切的关键。只是现在似乎也还是没能够找到,所以夜游宫的人还是在密切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才会在刚刚踏入洪州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而来,主动地暴露了位置,还让他们如此轻易的进入了他们盘踞的不为人知的总坛。
在一些列的种种举措中,他能闻到一股迫不及待的······焦急。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等不及让他们慢慢筹谋了,只能用这样兵行险着的方法,来探知他父亲可能会留下的线索。
陈陵的额头上见了汗,他不得不保持着这个动作,全身的筋骨都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得舒缓,且他坐的姿势并不轻松,是把一只脚身在外头,偏移着的浅浅的坐了一半屁股。这个姿势并不算难,只是这样长时间的维持一个姿势,还是让他有些难受了。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瞥见下面的木偶被人皮绷在上头的莹润肌肤,脸那光滑利落的发际也做得十分逼真。若不是因为这里已经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密室,只怕他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一个短暂的在这里浅眠的男人。
这肌肤还有人身上的鲜活饱满,显然是有人时常替换上头绷着的人皮,那一柜子的人皮“衣裳”,只怕就是为了这个。但是夜游宫的人不是和他的父亲有仇么,为何会这样的精心的保养着一个做成他父亲模样的人偶。难道是这个人偶身上有什么未解的谜题么?
想问题的时候,一入神了就会渐渐的把外界的痛苦隔离,这样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对自己问下去,一个一个的提出假设再推翻它,显然很有效的让陈陵从僵硬得就快要暴躁的状况中解救下来。只是木呆呆的看着远方,一双眼睛似乎透过密室中的无数光影看见了未知的深处,让解除了机关的王琦差点儿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魇住了他。
好在这样的情况很快的就消失了,陈陵揉了揉酥麻僵直的膝盖,活动了一下脖颈,伸手撩起被子把上头睡着的人卷下来打了个结背在身上,招呼着王琦离开这个密室往前走。
弹云纵身在漆黑的夜色中行云流水的踏云前行,避过闪耀的灯火一路重新到了桃花谷的底部,见自家主子并不在原先的地方了,而不远处的树后传来几声不同寻常的声响。
弹云反手就把身上挂着的一柄腰刀抽了出来,薄如纸片的弯刀在微弱的月光下也流萤闪烁一般的流淌过一道银白的流光。弹云脸上是一种极度冷静的神色,在陈陵他们面前展现出来的一种略带着强装严肃沉稳的摇晃不安感,现在尽数如潮水一般退却,只剩下身经百战的杀手身上的一股凝练的冷酷与理智。
弹云的脚步轻轻的如同虎豹捕猎时候踏在枯枝败叶上的无声无息,手上握着的腰刀已经和他的手臂圆融的合在了一起,现在这把刀就是他的一部分。他看似缓慢却迅速的就绕到了发出动静的山包背后,隐藏在刚好与那一点光线交接的暗影里,双眸锋冷的如金石,毫无情感的看着窝在一丛枯草中的少女。
这是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身上穿着的天水碧的纱衣迤逦的逶迤在地,头上简单的用一根白玉簪子绾了一个俏皮娇美的发髻。玉簪上垂落下来的小巧精致的两串圆润的响铃随着少女的动作摇晃着碰出轻轻地叮咚响声。少女显然也知道自己头上戴着的东西碍事,轻手轻脚的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塞在荷包里,随即又探着头的往前看什么。
弹云瞬间便估算出这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值得防备的价值。可是她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弹云浅浅的露出一抹笑,手起刀落,就把蹲在那里一无所觉的少女用刀挟持着锁在了山包上。
“你是谁?你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弹云隐匿在黑暗中,只有刀身上流光划过的时候倒映在眼睛里的一圈冰冷的刀锋的一点亮光证明他还站在那里。
少女手上的灯笼掉落在地上,就要滚倒的灯笼被弹云一脚踢得重新站直了,但里面燃烧的烛光也因为这一脚的力道轻飘飘的灭了。只剩下一片让人恐慌的黑暗,让王晓云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在颤抖,但横在她脖颈上的刀却没有丝毫的颤抖,她能敏锐的感觉到因为她的颤抖,她已经自己作得在自己细嫩的皮肤上割了一道口子,这点疼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了。若是此刻是在家中,她现在就会发脾气的让整个家中乱成一团。她享受那种看着众人因为她的权威,而惶惶不安的惊恐的模样。但是现在她不敢叫出声来,这次私自跟着这行人下来,本来就已经惹得兄长不悦了,若是再不识相的叫喊出声惹出更大的乱子来,到时候即便她是兄长的亲妹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晓云紧张的颤抖着声音的轻声道:“我并不是什么坏人,我身上的一枚极为重要的印鉴丢了,我是下来找它的,我的侍女就在另外一边找这个东西。若是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勿要怪罪,小女是无心的,还请公子明鉴。”
王晓云的声音是一种甜美的,娇柔的婉约,这样的声音与她的容貌相辅相成,加上她的心机,为她行事和算计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但是现在这里漆黑一片,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看不见她的容貌,她现在的声音,又因为生死之间的紧张破坏了那样娇柔的美感。这让王晓云有一种惶恐感,没了外在的容貌提供的帮助,她没有把握能说服面前这个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侠。
可终究她还是王守英的妹妹,喘息之间便计上心头,虽然她也知道这个说出口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人相信,但是她此刻要的就是这样的不可信。只要面前这个人认定她一定是个隐藏着什么秘密的人就可以了,到时候纵然他想要立刻解决了她,也会犹豫片刻,只要这片刻的时间,她就能想到脱身的方法。
黑夜之中是一阵窒息的沉默,生长的粗壮的桃花树被夜风吹拂的摇摇晃晃的响,铺了层层枯叶残花的地上有轻软的坠落声响起,那是桃花花瓣轻柔坠落的声音。
可这声音却像是一下一下的重重的落在她心头上的擂鼓声,敲得她一点一点的越来越慌乱,她说完话之后,面前这个人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声音,面前的黑暗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面前究竟是何情况。若不是那柄弯刀还稳稳地架在她脖子上,她会真的以为刚才说话的人是一个鬼魂。
弹云轻轻地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黑夜对于他来说如白昼一样分明,这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看得清楚明白。且······弹云眼睛轻轻地落在王晓云腰上挂着的一个牡丹花的玉牌,这个东西在洪州只有一家人可以佩戴,就是他们此行需要拜访的王家。
第五十五章:天高地厚
赵归等在出口处都快闲成一条咸菜干了,专注的警惕都已经在等待的时光中慢慢变得毫无疏漏,但是那扇唯一的一个小门却已经毫无动静。
缩在梁上的一个蒙面的兄弟压抑着暴躁的火气对赵归道:“大哥,我们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会是那几个小子从什地方偷偷地跑了吧?”
赵归心里不是没有这样的猜测,只是在这群手下面前还是要端着大哥沉稳的风范,坚定不移的道:“不可能,这个密室只有一个出口,里头还有无数的机关陷阱,除了宫主和两位护法,别人进去根本就是十死无生。那四周的墙壁都是用最强硬的精血石做的,若是要求强硬的用武力破开,那到时候那石头就会活过来,把他们的血肉吞噬干净。”
赵归肯定的目光让逐渐骚动起来的手下慢慢的安静下来,即便一时半会儿的做不到像最开始一样的专注,但也没了久等之后得不到底的焦躁。可是转过头去的赵归却连自己也说服布料,他刚刚说的这些不过是听一个积年的老人儿说起来的,那人整日疯疯癫癫的,前言不搭后语,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就是图一个笑话取乐用的。现在说出来,也不过是安抚他人,顺便也安抚一下自己罢了。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在甬道中响起,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前一后一黑一红的两个人浮光掠影一样的眨眼间就走到近前。赵归的鼻尖能感觉到停在前边的左护法身上传来的松香味儿,身后略慢一步的右护法也妖娆坐姿的走上前来,眼睛妩媚的斜着自下而上的把只容一人匍匐前行的小口看了个清楚。笑着倚在身边的一个盯梢的男人身上娇声道:“自你们报信到我们这儿,又到我们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怎么人还没出来吗?不会是你们只顾着盯着这里,让那些人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