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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刀?
慕无极和朱芝芝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见他俩果真犹豫了,那樵夫似定下心来,又问道:“二位是想过到山的那边去吧?”
“啊是啊!”灵机一动,朱芝芝往慕无极身前抢了一步,再度发挥演戏天份,眨眼间已是一脸哀怨。“是这样的,我家公子最喜欢四处游历,撰写游记。这次不辞千里从京城来到兰州,就是想见识边境的黄沙大漠,一偿夙愿。不想运气不好,赶上打仗,想出去却出不去,出去了又怕进不来。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里,听说可以绕出去,再偷偷回来?”
瞧两人文质彬彬,一副书生书僮的样子,樵夫便也不怀疑,只道:“公子倒是来对了地方,只是来得不是时候。”
“此话怎讲?”
“这牛尾山,的确是可以过去的。”
慕无极一听,心下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听樵夫继续道来。
“要过牛尾山虽然不易,但也并非不可能,关键就在于我这把刀。”
樵夫解开麻绳,从柴薪细抽出一把短刀,刀身并不光泽,刀刃也不见锋利,刀把倒是磨得光亮,可见有些历史了。这刀的不同之处,在于刀身两侧有若干钩状刀刃,似乎每一小片都刚磨过不久,甚为锋利。
“别小瞧了老朽这把破刀,要过牛尾山,全靠它。”
说完,他来到荆棘前,瞄准几丛,用刀身上的钩子往荆棘处一钩,来来去去,挥舞开来,不一会,荆棘被斩开一大丛。再看樵夫,并不似费了多大力气。
“老老人家,你这把宝刀,能卖给我们吗?”朱芝芝本就对这些古怪玩意感兴趣,如今若不是为了大局,怕早就夺来试上两手。
樵夫似乎也颇有些得意“宝刀不敢称,这刀跟了老朽十几年,要不是家里的娃儿病得厉害,老朽也舍不得。二位看能给多少吧?”
被朱芝芝用眼神一扫,慕无极忙不迭掏出两锭银子“匆忙出来也没带多少,这些你看够不够?”
樵夫两眼一直,险些站不稳。“够太够了!”
接过银子,樵夫竟连柴也忘了拣,一边嘀咕着“遇着财神爷”之类的话,一边朝山下跑去。那速度,像是生怕他俩会反悔似的。
见此情景,慕无极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朱芝芝,又看了看地上那把带锈的破刀。
是不是
“给多了?”
朱芝芝对这年代一锭银子代表多少价值自是毫无概念。但从樵夫的态度判断,她可以确定
“给多了。”
还多了不少的样子。
她又看了看那把破刀,确定似的,再度朝慕无极点了点头。
两人绝对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刀,山下的人家几乎都有两三把。如果讨价还价的话,十文钱就可以轻轻松松买三把了。
只能说,那樵夫运气好,碰上这两个冤大头,一个是没花过钱慕无极连从藏云峰回北国都是乘坐师姐邹亦菲的灵兽金翅鸟;一个是没花过这年代的钱。
金钱观念基本上等于没有。
虽说有了工具,但到底还是费力气的活。
慕无极悟性奇高,很快已将那柄经过改良的刀挥舞自如。不一会,两人便辟出可以容下一人前进的宽度。
朱芝芝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跟着,集中精神感受着周围的情况。
气味不对,好像是很多人的汗味混在一起,有牲口的味道,应该是马匹;声音也不对,除了砍伐荆棘的声音外,好像还有别的
“芝芝!”
她回过神,赶紧过去,却见慕无极停止不前,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吃了一惊。这“你做的?”
“怎么可能?”他怪异地看着她。
这是条早已辟好的小路,只不过并未直通到尽,他方才从另一边开辟,竟好巧不巧地和它接个正着。
“这倒方便了,是以前那些樵夫做的?”
“有可能。”慕无极点点头,但是隐忧也随之而来。
“我们方便了,敌人也方便了。”像是想到什么,朱芝芝“啊”了一声“你记不记得刚才那个樵夫说我们来对地方,却没来对时候。之后,你给了他银子,他就像生怕我们反悔似的,你说他为什么这样?”
慕无极想了想,猛地一抬头。
知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地方就算斩开荆棘也去不得。”她接过刀打量“照这刀的磨损程度来看,那樵夫应该长年往返这条路,为什么这阵子会任由荆棘把路径掩上呢?”
“还把刀卖掉,似乎再也不打算走这条路了,”慕无极接口道:“与其说是不想走了,不如说是不能走了,至于这不能走的原因”
“有人占了路,再走这里,除非是不要命了。”她帮他下了结论。
“你是说”
朱芝芝向前走了两步,四处观察了下,这才继续表示“从刚才起,我就闻到奇怪的气味,有很多人的汗味、有沙土味、有牲口的腥膻味,还有什么东西燃烧的味道,这一切组合起来,你说像什么?”
“驻扎的军队?”
她点点头,正色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的敌人,比我们更早发现这条捷径,而现在,正在积极地策划进攻路线。”
再坚硬的东西都有最脆弱的一点。北国的西面边防重地兰州,在他坐镇之下固若金汤,敌人多次无功而返,但这回如果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这牛尾山将成为北国军防的最大漏洞!
朱芝芝回过头,胸有成竹地一笑“要不要跟我往前走走,看看会不会出现两个西蛮兵”
话音未落,她已觉一股杀气逼近,直觉的闪身,回头却见一张狰狞的异族脸孔近在咫尺。
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如何也吐不出来。朱芝芝已经被恐惧夺了心魂,完全动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人高马大的西蛮兵脸部突然痛苦地扭曲,接着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慕无极的身影出现在西蛮兵身后,手上的刀牢牢刺入对方身体。
四周寂静得吓人,两人都剧烈的喘息着,久久不能开口。
一丝风吹过,朱芝芝早已汗湿的身子猛地一个颤抖,这才找回三魂七魄。她想开口,却是费了好一阵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泄露出哭腔。
“谢谢谢啊。”
吓死她了!
她在盗门修炼的是轻巧功夫,哪有与人正面交锋的经验?
朱芝芝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不像自己的。
突然,有力的手扶在她肩上,她抬起头,对上那双写满赤luoluo焦虑的眼睛。
“芝芝,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你说话啊!”我没事,谢谢你救我一命。她想这么说,可动了动嘴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对慕无极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关怀,她鼻子一酸,硬压下去的后怕像是一下子找到宣泄的出口,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一想到自己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人认识、没人在乎,连她是谁、从哪来,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就跟撕碎了一样难受。
幸好,还有人关心她,要是她回不去那边,也不会孤孤单单地死在这里,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紧张她,还有人知道她死得多委屈
“我我”对着慕无极“我”了半天,她终于放弃说话,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他猛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她发泄。朱芝芝也像是找到依靠,揪着他的衣襟再不客气地放声大哭。
“哇吓死我了!”
她知道自己哭得很有气魄、很没形象,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好怕,怕得厉害,从没一刻那么接近死亡过。如今才明白书上那些古人慷慨赴义的事迹为什么会流传千古,因为唯有面对死亡,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也唯有面对死亡,才知道活着就是希望。
慕无极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也被吓着了,不过是被她吓的。
罢才目睹那西蛮人拿着尖刀恶狠狠地朝朱芝芝刺下,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他简直不敢想像,如果她没闪开那第一刀,如果他没有及时赶过去,如果对方来的是一群而不是一个,如果她在自己眼前被杀死天啊!
慕无极的衣衫几乎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一刻,他不想承认也不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对这个蓦然闯进他生命的丫头的紧张已经超出朋友该有的范围。
这一刻,他不想承认也不行,经过刚才,再没有什么事,比她就在他怀里更让人安心的了。
心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
不让敌人发现他们已将剩下的路径打通。两人边退边将路用荆棘掩好。披荆斩棘还有把刀可用,可要将荆棘盖回去,就只有靠双手了。一场浩大的工程忙完后,四只手掌也都光荣地挂了彩。
也因此回程,朱芝芝选择坐在马前。慕无极要驾马已经很辛苦了,她实在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靠坐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益发觉得累了。
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插曲,两人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除此之外,心底某个地方似乎也悄悄发生变化。不过,没有人去深究,他们都尽可能维持着沉默。
两个人,一路无语。
回到军中,天已大黑,几位将领正有事找主帅,却遍寻不着人。一见王爷与朱姑娘双双归来,却是一身狼狈,想也知道发生不寻常的事。
军中紧急召开会议,而透过白天的事,慕无极领教到朱芝芝抽丝剥茧的推理才能,便以协助议事之名带她出席会议。此举自然又引得部份将领的非议,但众人也感觉出事态紧急,便也懒得认真计较。反正先例早就开了,开一条开两条又有什么不同?
瞧了众将士的不屑目光,朱芝芝大为不服气,心想:平日你们都当我是媚主的侍妾,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侍妾”可有些本事。
慕无极知道她心里有气,便也不拦着,透过她,顺道把自己这些日子受的闷气也一并出了。
于是,在他的默许下,朱芝芝大展口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当然,自己被吓哭的那段自动跳过了。
众将士听完,与其说被这惊险的境遇震慑,不如说为她言谈间所显露的敏捷思路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她竟有着如此才能。而朱芝芝落落大方的举止和侃侃而谈时的自信,更给她平添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这又令众武将对她好感激增。
然而也有几位老将军,对她的偏见是根深蒂固,打从心里不服她。
自古军中是男人的天下,一个绣花枕头的王爷已经够气人了,如今连个小丫头也敢在此指手划脚,成何体统?
“哼,一派胡言!”
朱芝芝一愣,却也不发怒,只是走到跟前好言道:“周将军有话要说?”
她此举自然不是由于她脾气好,而是她深谙其中的道理。他一个长辈毫无道理的否定小辈。便已失长辈的身份;如今她越是不同他计较,越显出他的鸡肠鸟肚、冥顽不灵。
哼,电视上这类的剧情还少吗?
果然,周将军虽想反驳,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十分不智,偏又拉不下面子,便想先为难住朱芝芝,给自己个台阶下。
“听朱姑娘分析得条理分明,似乎对此战已有计谋,不妨直接指点二一,不必买关子了。”
老爷爷,你要台阶下,何必这么麻烦。小姐就给你一个又何妨?
朱芝芝笑得益发灿烂“周将军说笑了,您老人家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说什么‘指教’呢?不过,此战虽然惊心,却好在有惊无险。如今我军已经发现西蛮人的意图,便是抢了先机,占了天时;牛尾山位于我国境内,易守难攻,这可谓地利;天时地利俱备,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团结一心,给他们致命一击,要他们乖乖滚回老家去!”
众将听了,更是齐声赞叹。
她这番话非但明确地分析了现在的状况,更暗示某些人这个时候别闹事。周将军哪会听不出来,早尴尬地别过脸去。
慕无极憋笑憋得快得内伤,亏他面上还能不动声色,出声缓颊“周将军,别往心里搁去,芝芝虽然有些贪玩,却绝无恶意,论起实战经验,你比起本王和芝芝都要丰富得多,本王还得仰赖你替北国扬眉吐气呢。”
这番话,算是给足了周将军面子,也免得他们真结下梁子。
打铁趁热,慕无极抓住时机,朗声道:“众位将士,本王自到兰州后,只守不攻,大家对此想必早有不满。”
众将士当然不会傻到去承认,只得又客套一番。
“其实本王正是在等待这次战机。养精蓄锐好些日子,终于到了试剑之时。既然已经知晓敌人的下一步意图,此战我们是非胜不可。”
一时间,议事厅内竟是士气大振。
“王爷,末将还有一事不明白。”
慕无极闻声一望,竟是向来寡言的张勇,示意他但说无妨。
“此次,我军虽已胜券在握,但尚有细节需要商讨。”
张勇军中职位虽然在周将军之下。但为人谦和,立下的军功无数,在军中的威信甚至超越周将军。慕无极当初饱受冷眼时,也唯有他体谅王爷的难处,凡事多有维护,还因此落了个阿谀皇族的说法。如今,他都开口了,可见对此战的重视。
“如今我军知道了敌人的意图,却不知其发动进攻的时机,如果错估时辰,分散了兵力,到时候被敌人从正面大门攻进来,岂不正中圈套?”
“张副将言之有理。”周将军是见缝插针“单凭一条小路就断定西蛮进攻路线,总是太过草率。”
经两位将领不论是善意还是无意的提醒,倒是确实劈头浇了朱芝芝一桶冷水。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西蛮人声东击西,己方反倒中了他们的计呢?她和慕无极一时也无话可说。
“王爷,我军在敌营中,有无安插间谍,就是探子之类?”
慕无极点头“有倒是有,不过行军大事乃军中机密,非主将不得过问,要探听虚实十分不易。”
这样啊见她难掩失望,张勇好心安慰“不过这些都是细节,朱姑娘已是立了大功一件,毕竟古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朱芝芝感谢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并未好受一点。
任谁都知道,行军打仗,不比儿戏,没能真正给西蛮人一个迎面痛击,再多的计谋或准备只是纸上谈兵。
虽说兰州目前固若金汤,可若战事拖得太久,怕慕无极也不好对皇上交代。
夜里,朱芝芝静静地看着月色,心情复杂。
今天忙了一个下午,又受了惊吓,照说她该是很累了,可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慕无极那双写满焦虑的眼睛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再不就是哥哥慌张四处找她的样子,一会又梦见众将士围着她质问。
最后,她索性觉也不睡了,起来看月亮。
迸代的环境未受污染,连月色也仿佛特别的清新。以前,她也常常窝在家里的小阳台看月亮。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都说‘月是故乡明’,其实不是的。在我家乡,月亮并没有这边的好看。”话锋一转,她回过头来。“但是,我却还是爱家乡的那一轮。”
因为那边的月色照拂着她所熟悉的亲人、朋友;照拂着她生活了二十个年头的世界。
今天忙了一天,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去牛尾山的目的。
可就算记起又如何,依旧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今天议事厅的事给她感触很深。本以为自己多少可以帮一些忙的,结果却发现,自己考虑事情终究太过于单纯,在二十一世纪,她有努力的目标、有存在的价值,但在这个时代她连归属感都没有而她的家,似乎在冥冥之中越来越远了。
朱芝芝低头,靠坐在栏边,不再说话。
月光被云朵掩去一些,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竟显出一丝透明。慕无极有种错觉,她会不会就这样越来越透明,最后彻底地消失了?如此一想,心中竟隐隐恐惧起来。
“你就那么想家吗?”
她一怔,抬起头,月色下晶亮的眸子闪着琥珀色,一开口却将气氛破坏殆尽。
“我的王爷,难道出门在外你就不会想家吗?莫名其妙!”
他想家还可以回去,她想家却回不去了,她当然比较难过。
慕无极见她还有精神与他抬杠,稍微放下心来,不禁也起了玩笑之心。
“我想家,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吃苦啊,你看这鬼地方又是沙又是土的,哪有京城舒坦。”
朱芝芝皱了皱鼻子“喂喂,你这是主帅应该说的话吗?要是让那帮老头子听到了,还不骂死你!”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好歹还是个王爷,他们不敢真对我怎么样。不过,心里大概早就把我骂死了,不差再多几句。”
“怨不得别人说你不长进了!”她的语气却是笑闹多于指责“有时候,我真看不透你,别人都巴不得被称赞,怎么就你老是没事找挨骂呢?”
老把自己出众的才能掩藏起来,所以才被别人瞧不起。
像之前那句“本王就在等这次时机”要不是接触多起,她定要对这种抢功的台词呕透了。可仔细一想,他又不是傻子,这么做的可能只有一个他故意让别人认为他很差劲。
慕无极宠溺地弹了下她的额头,苦笑道:“你不懂。”
不是他想故意隐藏,实在是树大招风。
自小生长在宫里头,看多了那些尔虞我诈、兄弟阋墙的戏码,后来被送到藏云峰,他才能做自己,尝到何谓自由的滋味,他不是不明白师父在他临行前的叮咛,事实上,师父不说,他也不打算展露观星占卜的本领,因为他才不想再被卷进宫廷的斗争中。
谁知道他越想远离是非,就越是惹来是非,这镇守兰州的重责大任就是不小的“是非”了。
所以,此仗,他是根本没想过认真打。
一来,他是真不会打仗,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二来,能拖就拖,拖到西蛮退兵,不会伤到百姓,他又乐得回京领个罪,永不被重用。
朱芝芝从他的眼神猜出他在盘算什么,不仅呵呵笑道:“真人不露相,算盘打得真精明啊。”
慕无极但笑不语。
忽地,她灵机一动,推了推他“唉,你看现在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难得谈得这么投机这么办吧,你是主我是客,既然没有佳肴,不如你唱个歌?”
她老早就觉得他声音十分有磁性,唱起歌应该十分动听,如今混熟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啊?慕无极怪异地瞅着她,对此提议颇不赞同。
美景?
今晚月色不错,算有吧。
良辰?
这大半夜的、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倒是合适,勉强也算“良”吧。
但佳人
“佳人在哪儿?”他四下张望,故意不去看朱芝芝摆出来的臭脸。
“在这儿!”她凑到他跟前“你什么眼神啊,看不出本小姐是翩翩仙子落下凡间吗?”
“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羞?这种话要由别人说才算数的。”
至少也应该在某个花前月下由他说才对啊。他暗自想。
“何必等别人呢,反正都要说。你没读过书啊,卿本佳人知道吗?”
朱大小姐倒是得意得很,月色下说大谎,真是脸不红气不喘。
“你接着往下说呀”慕无极似笑非笑地看她“忘了的话我告诉你,‘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这后半句说的倒真是你。”
朱芝芝一听,老大不乐意,从栏杆上跳下来。“什么贼不贼的?我告诉你,别小瞧我这门‘盗’字诀,这是一门高深的艺术!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什么是‘艺术’。”
对牛弹琴。
“‘盗’字诀?”他还真孤陋寡闻了。
“我传你‘盗’字诀,你得唱歌。”
“那得看你又拿什么东西来唬我。”
她白了他一眼,潇洒地一转身,换上一副职业的笑容。
“你别瞧了就是你!你想一夜致富吗?你想改头换面吗?你想让周围的白眼变红眼,冷眼变笑眼吗?常言道: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在身。江湖险恶,如果没有一门高超的手艺,如何乘风破浪、笑傲人间?
“我们知道您有‘十年磨一剑’的恒心,我们也知道您有‘十年寒窗苦’的毅力,可人生有几个十年呐?难道真要等到佳人名花有主才后悔?难道要等到科举落第才回首?早在春秋时代,老子就曾对这个问题给出明确的解答,那就是,‘盗’可‘盗’,非常‘盗’!盗门,您最佳的选择,你还在犹豫什么?”
激情澎湃,一气呵成。
等到朱芝芝慷慨激昂地念完最后一句,慕无极已是目瞪口呆。
不用他开口,她也猜得到他下一句必是——“我服了你了!”
看吧!
朱芝芝得意地仰头“愿赌服输,唱歌。”
“唱就唱。”
看着一脸顽皮的月下佳人,慕无极几乎想也不想,脱口唱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邀游四海求其凰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孽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首“凤求凰”他儿时便喜欢,母妃却指称是靡靡之音,他也不管,常常自己哼唱。只是,从未唱得如今日这么顺畅过。就仿佛那所求之凰就在眼前,词里的意境全都体会了个透彻。
他声音低柔婉转,朱芝芝听了竟像是醉了,曲终声歇,她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好听啊!我说你有唱歌的天赋!在我家乡,你这样的人是大受欢迎的,最差也是个‘情歌王子’。”
“看你激动的,你能听懂我唱的什么吗?”他有些不自然地看她。
“听不懂啊,呵呵,我古文不太行的。但你唱得很深情嘛,我自然就以为是情歌,怎么?错啦?”
慕无极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小小失望,若无其事地笑道:“没有,没错。”
“那好,我也给你唱一首,我这个,保证你能听懂!”
他眼睛一亮。
“听你唱又是凤又是凰的,都是天上飞的,我干脆就给你唱个地上跑的。”
“洗耳恭听。”
“那你可听好了”她轻咳两声,开始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鸦雀无声。
好半晌,慕无极泰然自若的看看天色,拍拍她的肩膀“你的歌很独特不早了,回去睡吧。”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
朱芝芝得意地朝着背影大大地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开来,末了笑容慢慢扩大,甜到骨子里。
傻瓜!
专门研究过骨董的她怎么会不懂古文?
那首“凤求凰”她十三岁就倒背如流了。
还真当她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