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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不知怎的,贾母一见薛宝琴,便十分喜爱她。因贾宝玉和林黛玉也都搬到大观园里住了,虽然自己如今十分清净,可却有几分寂寞,又想到薛家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唯恐薛宝琴这般出色的好孩子被薛家母女给带歪了,心里便不愿意让薛宝琴跟着薛宝钗住到蘅芜苑去,更不愿意薛宝琴跟着薛姨妈。便摩挲着薛宝琴,和她说:“别和你姐姐妹妹们住到大观园里去,晚上就跟着我。”
薛宝琴来到贾家,自然是要听从主人家的安排的,听贾母发话,连忙应了。
薛姨妈和薛宝钗听到贾母居然让薛宝琴留下陪她,不免互相递了一个眼色。王夫人听了,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猜测贾母的用意。
王熙凤则是忙命人给薛宝琴收拾了东西送到贾母房里去。
林黛玉笑着打趣道:“老太太真是疼琴妹妹,前儿还嫌我们吵得慌,将我们都撵走了,今儿见了琴妹妹,就非要留下作伴。我们果然都是讨人厌的。”
贾母笑骂道:“贫嘴儿。你妹妹年幼,我难免多疼她几分,你还要和她计较不成?”
潘金莲笑道:“别说是林妹妹了,就是我们看了,心里也都发酸呢。”
贾母笑道:“一群猴孩子,将我疼你们的时候都给忘了。琴儿,你可别你哥哥姐姐们似的。”
薛宝琴忙道:“老太太疼哥哥姐姐们和疼我是一样的,琴儿心里明白。”
贾母点头道:“还是琴儿明白。”说着看了看贾宝玉等人“琴儿是个可人疼的,不光我疼她,你们做哥哥姐姐,可不能白当了,也要疼爱她才是。”
众人忙都应了,潘金莲笑道:“我们也疼她呢,不过是逗老太太一笑。”
来着是客,若论远近,邢家还是邢夫人的娘家呢,也不好厚此薄彼,既然要留下薛宝琴,也不好不提提邢蚰烟。贾母对邢夫人说:“你侄女儿也不必家去了,跟着到大观园里头住几天,逛逛再回去。”扭头又对李纨说“你婶子难得来,你两个妹妹也都是好孩子,就让她们也都在家里住下。”
李婶子连忙说:“多谢亲家老太太的好意,只是我们在京城里也是有亲戚的,倒不如住到我娘家亲戚家去。”
贾母不悦道:“这可是外道了,难道你侄女儿这里还是外人不成?”
李纨因自己父母死了,平时也没个亲戚可以来往,自然是极为愿意婶子和堂妹就在稻香村住下的,便对李婶子使了个眼色。李婶子见状,只得应道:“亲家老太太这样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贾母听了,方才高兴起来。
邢夫人娘家如今穷困,上京来,就是为了让邢夫人养活自己一家子,听贾母如此说,盘算着又能省些银子,还能让女儿邢蚰烟跟着贾家的姑娘见见世面,简直是求之不得,便立即应了。
王熙凤是管家奶奶,贾母既然发话让李纨的婶子和堂妹住到稻香村去,自然由李纨自己安排了;薛宝琴住到贾母房里,自然有鸳鸯操持,也不用自己多做安排;倒是邢蚰烟,却是不大好办,她是邢夫人的内侄女儿,若是安排的不好了,邢夫人自然是要生气的,然而看着邢夫人对她并不热络,对她太好,没有必要,对她不好,也不合适。
大观园里头地方虽然大,但能够住人的地方几乎都住上了人了,再者说了,单给她另外挑选地方居住,就不说还要现在收拾住处了,邢蚰烟只有一个小丫鬟服侍,就是连丫鬟婆子还要预备着。
王熙凤思来想去,贾迎春是大房的女儿,邢蚰烟的表姐妹,索性就将邢蚰烟送到缀锦楼去,叫她们两个一处住着。不管好坏,邢夫人总是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潘金莲正看外头的风景,就听司棋来报:“姑娘,二奶奶来了,还带着邢姑娘呢。”
潘金莲心中纳闷,不知道王熙凤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一听说邢蚰烟也跟着来了,便猜到几分,不过缀锦楼地方不小,就是多了邢蚰烟,也没什么。便笑着迎了出去:“什么风把嫂子给吹来了?”
王熙凤笑道:“自然是妹妹的东风了。”
潘金莲便让丫鬟上了茶水点心,招呼王熙凤和邢蚰烟坐下说话。
王熙凤喝了茶、吃了点心,抹了抹嘴,笑道:“老太太说让邢妹妹也住到园子里来,太太也是这样说。我想着,邢妹妹刚来,对园子里头也不熟悉,若是给邢妹妹单设一处住着,虽然简单,却对邢妹妹无益;倒不如和姐妹们住到一处,也好早日熟悉起来。妹妹是太太的女儿,邢妹妹是太太的内侄女儿,自然是极亲的表姐妹了,邢妹妹和妹妹住到一处,岂不便宜,也方便太太来看两位妹妹不是?”
潘金莲心中暗笑,这个王熙凤为了不承担责任,便想让邢蚰烟和自己住到一处,便是有什么照顾不到的,那也是自己这个主人的不是,和她全然无关。更妙的是贾母当时说的是让邢蚰烟在大观园里住几天再走,邢大舅和邢舅妈肯定不希望邢蚰烟离开大观园,王熙凤又不好得罪邢夫人,又不好违拗贾母的意思,索性将事情都推给自己,打得倒是好主意。为了让自己顺利接受,还找了这么好的借口,真真是个人精子。也罢,反正缀锦楼地方也不小,自己也住不了所有的房子,这种顺水人情做起来也是毫无压力。脸上却是笑容满面:“我和邢妹妹一见如故,哪里来的生分?这缀锦楼地方不小,我一个人住着确实也嫌空旷,正好妹妹来了,和我作伴,我实在是极为欢迎的。”
王熙凤见邢蚰烟这个大麻烦被自己顺利甩掉了,便松了一口气,笑道:“到底妹妹好说话,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你们也好放放东西,将东西都归置起来。”
潘金莲和邢蚰烟便送了王熙凤出去。回过头来,潘金莲笑着对邢蚰烟说:“二嫂子说的对,我是太太的女儿,咱们正是姐妹,你也别见外,只拿这里当自己的家就是了。”
邢蚰烟原本担心自己住到这里来,会让潘金莲不高兴,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言辞又颇为真诚,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便笑道:“多谢姐姐。”
她哪里知道,潘金莲上辈子比她还要穷困,见她虽然家境不好,人却是稳重大方,不是个轻狂的,因此,对她倒是起了几分怜惜之意。
潘金莲笑着叫自己的丫鬟:“司棋,吩咐下去,从今天起,邢姑娘就在缀锦楼住下。叫丫鬟、婆子们都来认认主子。”
司棋便急忙去了,一时缀锦楼的丫鬟婆子们便都聚到一处,都给邢蚰烟行了礼。
邢蚰烟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篆儿,便让她也给潘金莲行了礼。
缀锦楼的婆子丫鬟甚多,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将房间都收拾妥帖,潘金莲便和邢蚰烟一起去看,又问邢蚰烟:“妹妹若是觉得哪里不好,就告诉我,也好叫她们立即改了。”
潘金莲的丫鬟们品味也并不俗气,房间收拾的似模似样,况且,邢家家境一日差过一日,邢蚰烟自幼也习惯了将就;自己又是借居,便纵是哪里真有不好的地方,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感激的笑道:“一切都好,多谢姐姐体贴。”
两人自然又说了一番话,无非是讲些读些什么书,做些什么针线,闲暇之时做些什么消遣罢了。一时到了饭点,潘金莲便带着邢蚰烟一同往王夫人处去了。
因着奶过潘金莲的王奶娘都倒了霉,阖家都没有好下场,如今缀锦楼的婆子丫鬟们都不敢生出什么事端来,只本本分分地伺候主子罢了。潘金莲又不是个苛刻的主子,等闲也懒得理会这些婆子丫鬟,园子里的活计又是轻松的,倒也彼此相安无事。
虽然那些婆子丫鬟们都长了一双富贵眼晴,但王奶娘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那还是自小就奶大姑娘的呢,也落得个那样的下场。这些婆子丫鬟们都自忖自己也没有王奶娘的脸面,如何敢兴风作浪?
又见潘金莲对邢蚰烟态度亲热,又肯照顾邢蚰烟,王熙凤那里送东西的时候,有潘金莲一份,便也少不了邢蚰烟的一份,这些婆子丫鬟都也不敢惹事,虽然不像对潘金莲这个正经主子那样恭敬,但也不敢难为邢蚰烟主仆。
从租赁的房子到大观园里头,简直就是从地狱到了天堂,穿的、用的、吃的都上了若干个档次。外部环境明显好转,同住一处的潘金莲又好相处,邢蚰烟自此就安心在这缀锦楼里头住了下来。
过了没几日,史家那里来了人来报喜,说是保龄侯史鼐被任命为外省大员,不日就要带了家眷去上任,打算将史湘云也带着去。
贾母因舍不得史湘云,素日又曾听史湘云抱怨说史家的两位夫人对她并不太好,生怕她受委屈,便对史鼐夫人说:“回去和家里说,将云丫头留下来服侍我。”
史鼐夫人说:“老太太疼爱她,是她的福气,只是这丫头太聒噪,怕她扰了老太太的清净,倒是我们心里不安。”
贾母说道:“这么多的孩子里头,独独云丫头的性子最是像我,爱说爱笑的,我这里的孩子们都是不大说话的,我正嫌无趣,就让云丫头来,跟着我,就好像你们来服侍我了,也是你们的孝心尽到了。”
史家如今已经不比从前,史湘云又不是史鼐夫人所生,对她也并不很疼爱,见贾母如此说,自己便不用管史湘云了,如何不乐意,便陪着笑道:“既然老太太这样说,我回去就和老爷说,将她留下来,也好服侍老太太。”
史鼐夫人回头就叫了史湘云来,告诉她贾母要接她道贾府去住着,不让她跟着外出了。史湘云正嫌史鼐夫人管得严,而到了荣国府没有人管束她,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的,便高高兴兴地回去收拾了东西,准备到贾家常住了。
史鼐夫人见她对不能和自己等人一起外出好不遗憾,反倒为能够去贾家常住而欣喜万分,便不大高兴,觉得素日也是白疼她了,自此,便不大愿意再管她的事情了。只想着给她相看个好人家,趁早将她嫁出去,也算是自己和丈夫对得起死去的兄嫂了。
史鼐等人出京之前,贾母那里就派人将她接到贾府,因史湘云这回要在贾府常住,贾母便让王熙凤给她安排住处。史湘云和薛宝钗亲厚,便执意要和薛宝钗住到一处,薛宝钗最好收买人心,然而林黛玉是她的情敌,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又不大理会她,李家的两个姑娘又住到稻香村去了,邢蚰烟也住到了缀锦楼,就是自己的堂妹薛宝琴也跟着贾母住了,正觉得没个说话的人,见史湘云仰慕自己,便立即答应了让史湘云和自己住到蘅芜苑去。
原先大观园中不过是李纨、潘金莲、林黛玉、薛宝钗、贾探春、贾惜春和贾宝玉七个人罢了,现在却是多出了史湘云、李纹、李绮、邢蚰烟四个人,就是薛宝琴虽然不住在大观园里头,白天也是会跑到大观园里和众人一起玩耍的,就连经常忙着管家的王熙凤也时常过去凑趣。足足多出了五个人,又都是能说会道、通读诗书的,今日闲话玩笑,明日写诗作赋,大观园里头一时热闹非凡。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