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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疑惑的不解的, 大可以直接来问我,我都会给你解答。”
苏语怜心知他说的是实话。自从她做了皇太后,但凡是她能问出口的问题,他都会一一解答, 耐心得不像话。
虽然她不知, 那些回答中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她看着自己的手同他的手紧紧交握, 好像是亲密无间的样子。半晌后, 她终于抬起了眼眸,直直地望进他那双幽如深海的眼眸中。
“是你说的,我什么都可以问。”
“嗯, 我说了。”
她再一次沉默了片刻,组织好了措辞,才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从一开始你对我那样,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位曾经救过你的姑娘?”
苏语怜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很奇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莫名其妙。但她还是想问,否则她心中难以言喻的疙瘩消不下去。
她的这个问题,好像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静镇定。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就那样意味不明地凝视着她,既不开口回答,也不放开她的手。
苏语怜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她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是。”半晌后,薄唇轻启,吐露出了两个字。
她呼吸一窒,意外地暼了他一眼。
楚琅握着她的手,强行凑近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眉眼含笑地斜睨她道:“那时候她不过八九岁,还只是个孩子的模样。难道你以为我会对她做和对你一样的事情吗?在你心中,难道我就如此禽兽不如吗?”
“那可不一定”苏语怜脱口而出,说不定人家八九岁就长成倾国倾城的模样了呢,否则怎么会让摄政王惦记了十来年,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呢?
“呵呵呵”楚琅再次抑制不住自己的闷笑声,又怕她再次恼羞成怒甩手走人,只得拼命装作一副正经的表情。
“你想不想听听当事人说一说,传闻中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苏语怜毫不掩饰自己的臭脸,她对摄政王的感情史才没有兴趣呢“你别说,不想听。”
楚琅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真的不想听?想好了,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往后你若是再想从我这儿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细节,都没有机会了。”
“”苏语怜一时被他唬住了,眼珠子转了两圈,认真地思考起来。很快,她便改变了主意,略有些烦躁地扭过了头“你说罢说罢!”
那一次,是楚琅前十几年来受过的最严重的一次伤。
年方十七岁的晋王殿下,还未曾常年驻扎北疆之地。时值灾荒之年,各地动荡不安,当时的户部侍郎贪污腐败,将朝廷赈灾的粮款尽数吞下,导致漳州灾情不断加重,迟迟不得缓解。
老百姓吃不饱,挨不住的便饿死了,城内浮尸遍野。漳州知州忍无可忍,便率领驻守漳州的军队揭竿而起。而晋王殿下则奉命平定漳州叛乱。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晋王率领大军一路攻入漳州城内,漳州知州不得不迅速投降。
晋王殿下承诺,此次平叛结束后,朝廷赈灾的粮款一定会尽快地拨放下来,朝廷绝对不会弃漳州于不顾。
然而,未待年轻的晋王凯旋而归,便遭到了自己亲信属下的暗算。他全身中了好几刀,被迫从陡崖跳下。幸好他命大,陡崖之下正是一条河流,他便顺着流水一直流到了下游。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醒来时,正身处一间破落的茅草屋。
他缓慢地积蓄了半晌的力气,才能半抬起身子,打量自己的身体状况。
中了刀伤的部位都被包扎起来了,但是包扎的手法看起来实在是不太高明,甚至算得上是乱七八糟的难看。不过好在伤口已经不会持续不断地流血了。
判断出了自己现在至少身处一个安全的地方,楚琅放下心来,重新躺回了床上,闭目养神。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茅草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被吵醒了,眉心微蹙,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来。
许是怕打扰到她,门外的人在门边上停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一点一点往床边挪。
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看了好半晌也不移开。
忍不下去了,楚琅猛地睁开了双眸,一下子便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清澈到几近透明的眼眸里。
“呀!”少女被他突然睁开眼睛的操作吓得叫了一声,脚步也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她似乎是想起了床上的还是个病人,便又朝他走近了两步“你终于醒了呀。”
少女的嗓音稚嫩清甜,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最渴望的甘泉,光是听起来都沁人心脾。
楚琅打量着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尚未褪去的小脸,还有那副柔弱娇小到他一根手指都能推倒的身躯,语气冷淡地问道:“是你救了我?”
虽然他心中保留了极大的疑惑,怎么看面前的小女孩也不像是能将昏迷的他拖上来的人。
少女脸有些红红的,小声回道:“不是的,是路过的好心人将你救上来的。”她当时都快吓坏了,力气又实在是太小了,怎么也拖不动水面上漂浮的人。幸好,有附近的村民路过,听到她的呼救声,将人救了上来。
“你饿了吗?”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少女又主动问了一句,楚琅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端着一个盖了盖子的小盘子。
他冷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过来。
楚琅受的伤,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好在伤口虽多,但刀刀不致命,他的身体底子又十分强健,因而即便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情况也不算太糟糕。
而在他恢复的期间,少女每天都会来看他,笨拙地照顾他。从他们的交谈中,他得知少女住在山脚下的村落里,是瞒着家里人偷偷给他送吃的来的。
对此,楚琅心中总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自己是被她无意中捡到的小猫、小狗之类,偷偷地养在家外面,还要附带着送吃食。
“哥哥,我来了!”人未到,声音先到。
楚琅被她打断了思绪,也不生气,笑了笑道:“你今天晚了一刻钟。”
少女探头出现在他面前,吐了吐小舌头,笑嘻嘻道:“才一刻钟?哥哥你怎么能这么严厉呢!”
她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坐到床边上,微微嘟着小嘴抱怨道:“我差点就被发现偷溜出来啦!”
楚琅靠坐在墙头上,失笑道:“你怎么每日都弄得像做贼一样,哥哥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不不不!”少女一听,连声否认,小脑袋更是摇得跟转风车似的“我家里人不许我跟陌生人来往的,不是哥哥见不得人!”
“你家里人为何如此不讲理?改日哥哥的伤好了,非要去你们家瞧一瞧。”
少女不懂得隐藏心中所思所想,表情顿时为难起来,好半晌才软软地回道:“那哥哥你先养好伤吧,养好了再说”
“阿怜。”他唤了她一声,似笑非笑道:“哥哥有没有说过,不许骗人?”
苏语怜瞪大了一双葡萄似的眼眸,万分惊讶地望着他问道:“那位姑娘也叫阿怜?”
楚琅含笑回道:“怎么,你也叫阿怜吗?”
“是啊,家里人喜欢这么叫我”苏语怜喃喃回道,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太巧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不仅外貌同她有几分相似,连小名都一样?难道这世上竟真的存在一个和她如此相似之人?
但是她又忍不住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追问道:“然后呢,她怎么会失踪了?”
“说是失踪,倒也算不上。毕竟,我从一开始便不知道她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最先找到楚琅的,是赤严。那时他的伤势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但他需要肃清内部,找出背叛他的人,以及真正的幕后主使。于是,他便屈尊降贵,一直住在那半山上的茅草屋。
阿怜偷偷来找他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他伤势好了,便会带她一起出去玩儿,护着她,让她乱跑乱疯。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天真无邪、活泼勇敢的小妹妹,甚至已经在心中暗自计划,等到他回了宫,便求父皇封她一个郡主之类的。
但他最先等到的,是阿怜失去了音讯。第一天,她没有准时来小屋子,楚琅以为她有事耽搁了。然而很快,第二、第三天,阿怜再也没有来过。
“她那么喜欢你,不可能会不告而别呀!”苏语怜脱口而出道。
楚琅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淡:“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回宫后,派人一直守在那间茅草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回去过。”
苏语怜的情绪莫名低落“所以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没有再见过她吗?”
“不。”楚琅沉沉地笑了一声,如墨的眼眸中有浓重的情绪翻涌“我见到了。”
、第 44 章
“你见到了?”苏语怜蓦地抬起了眼皮子, 惊讶地睁大了眼眸, “在哪里?”
楚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声音里仿佛含有万钧之力, 说出来却又举重若轻:“在眼前。”
她眨了眨圆润的大眼睛, 茫然地同他对视。
片刻后,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面上的神情由茫然转为不可思议,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怜, 为何你还不懂?”他用低低沉沉的嗓音,唤了一声她的小名, “我很遗憾,你不记得那段过去了。但从一开始, 就没有旁人。所谓同你有几分相似之人,本来就是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旁人,同你有几分相似之人, 本来就是你
可怜的苏语怜费力地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 蓦地直直站了起来,语气中依旧充满了震惊和失措:“怎么可能,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楚琅跟着她起了身, “我见你的第一面,便认出了你。而你呢,到此刻都未能想起我。”他伸出未受伤的那只大手, 包裹住她的后脑勺,逼她仰面直视着自己“是什么抹去了你,关于我的全部记忆?”
混乱中,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场景,树林,流水,她在奔跑,水面上隐隐漂浮了一个人。
但是她的眼前仿佛被蒙了一层纱,她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怎么也看不清,更别提再往下追究往。
“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越回忆头越疼,她黛眉颦蹙,不得不闭上了眼眸。
楚琅盯了她良久,语气中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罢了,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罢。”
苏语怜重新睁开了双眸,迟疑道:“你真的没有认错人?”
“呵。”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若是你希望我认错了,当我认错了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急忙忙地连声否认了,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那如此说来,我也算是救过你的命了?”
楚琅缓缓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应道:“嗯,你救了我。”
她不再那么慌乱,明亮的眼眸中光亮更甚,理直气壮道:“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她这话其实有一些不要脸,挟恩求报,实乃非君子所为。但她自认不是君子,所以颇为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地直盯着他,等待回答。
“嗯”楚琅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脚步一动,向她靠近了一些。他垂首,缓缓逼近她的脸,眼中有明显的笑意,语气低柔蛊惑:“那不如,我以身相许?”
苏语怜的脸腾得一下又热了,也不知是被他挨近后侵袭而来的独有的气味还是被他不要脸的话给臊的,总之是面如桃花,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楚琅瞧着瞧着,眼神就变了。他扣在她后脑勺的那只大手,不由地收紧了一些,嗓音愈发低哑:“不要吗?”
谁要你以身相许了?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呢?她在心中暗自顶嘴,却又怂的不敢直接说出口来,只好暼过了眼神,声音细小得像蚊子哼哼:“摄政王还是,换一种方式报恩吧”
他们挨得太近,楚琅很轻易便听听清了她说的话“那这样呢?”
她正想着这样是哪样,便感到自己的下颌被轻轻抬了起来,一个温热的吻,随后落到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同以往不同,犹如蜻蜓点水,温柔且短暂,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离开了。
她愣愣地望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呆呆道:“什么呀,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吗”这难道不是又在占她的便宜?
“以身相许你又不要,那我能如何?”楚琅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拇指暧昧地蹭了蹭她嫣红的唇角,含笑道:“不过你放心,这种报恩方式并不是一次两清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苏语怜找回了漂浮的神智,用力推了他一把,谁知轻轻松松就将人推得往后退了两步,还未来得及开口骂人,便听他闷哼了一声,顿时又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他又沉沉笑了两声“呵呵,没怎么。”
也是,伤的是手又不是胸口,推一下还能怎么样?苏语怜觉得自己有点太傻了,又不能再拉下脸来骂他,正兀自纠结着,殿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太后娘娘,丽太妃求见!”
“好了,我该走了。”楚琅看了看自己的受伤的手,又看了看她“待会儿见,阿怜。”
苏语怜脸又悄悄红了红。她打小便被家里人这样叫过无数次,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了些难以描述的意味来,听得人脸红心跳。
她自以为凶巴巴地回道:“不许这样叫我,叫皇嫂。”
楚琅不顾她的闪躲,强行摸了摸她的头,又唤了一声“阿怜”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燕诗青推开了殿门,楚琅正往殿外走。两人擦肩而过,一个毫无波动,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另一个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暼了对方一眼,随后立即收了回来。
苏语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楚琅走后,她主动开口道:“对了,你昨日同我说的关于摄政王的那件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按理说燕诗青性子沉静如水,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接触不到外面,不可能消息比她还灵通。
燕诗青没料到她一开口便是说这件事,愣了一愣,温声回道:“说来不怕姐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