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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犹豫进退的时间,那个女人已经跨进了门里。
那里是刚刚进院不久的一个高干,厅局级,大约五十多岁,红光满面的。据说是糖尿病患者,但我却经常看到他大口喝饮料和狂嚼水果;每当护士进房他就一副要死的样子,病恹恹的要她们给他喂饭梳洗。可我分明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透着狼一样的光芒,有几次还偷偷摸摸地盯住护士曼妙的身段流口水,所以,我对他一向没有来往。
话说这种人在这里占了绝大多数,这也是我在这里朋友不多的原因之一。
李默柳对这个房间的主人也颇有了解,当那个鬼魅一样的女人进去时,他压根就没有阻止的意思,还主动拉住了我,默默地对我摇摇头——可能他觉得这些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可惜他错误估计了我的过剩同情心。看不惯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伙断气又是一回事,我不能也做不到看着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遇害。
热血上头,我竟一个箭步冲到了病房门口!当我就要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怪异的**?
有些痛苦……有些沉闷……还有些像是待要大声嘶喊却无法发声的那种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心里一凉,难道还要上演一段“人鬼情未了”的狗血段子?我不介意阻止恶鬼害人,但不代表我愿意让“人鬼打架”那种赤身上阵的场面来污浊我的眼睛……
“等等再说?”李默柳在我耳边低低说。
看来他也有了联想?
鼓了鼓劲,还是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伸手推了推门……
嗯!
什么时候锁住的?
不过还好后面有个前特种兵兼侦探,李默柳拿出一串古里古怪的**,看看锁眼,然后取出一对锯齿状的细长薄钢片捅进去,用力一顶向左一扭……噔……再轻轻推了推,门开了一条缝。
“呼……”
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示意他矮下身体,好让我也看看情况。好在病床是靠右面贴墙放着,这条门边的缝隙足可以让我们两个看个端倪……
病床上的男人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两条毛茸茸的大腿来回乱踢,被子已经掉到地上了。
调整角度……还是看不清楚腰以上的部位,女人的身体堪堪挡住了这个视线可及的地方……那种恶心的**声还在继续,而且我清楚听到那个女人在轻轻嗤笑?
搞什么鬼?
转念想想,可不就是搞鬼吗?不过就是不知道是鬼在搞他,还是他在搞鬼?
什么跟什么?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呀!
向后退了退,拍拍李默柳示意他到一边商量一下。
“怎么办?”我压低声音。
“要不……等等?”
……
“不好说……也还未必是那个……我们这个角度看不清?”李默柳挠挠头。
我为难地看看房门,还是打心里不愿意进去。
“要不你在外面看着……我进去?”李默柳看出来我的意思,打算冒冒险。
“不成!那个……明显不是人……还是我先……放心!我手里有这个……”我扬了扬手,让他看到攥在里面里的那一把朱砂。
“就怕未必奏效?”李默柳也抓出了黄符捏在手里。
“管不了那么多!我先来……你殿后!”这种时候我不愿意和他磨蹭时间,有王师傅和小梅的先例,再拖下去……这个老家伙我估计绝对活不过明天早上!
李默柳突然一步越过我一把猛地推开门!
“你干什么?”我大叫。
反正也就这样了,索性大喝一声,我随后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昏暗的环境里勉强可以看到床上只有一个不停挣扎的男人……他被用床单捆住了……女人不在?
窗户开着,外面冷风吹进来呼呼的,难道是……跳出去了?
来不及细想,先把那个家伙放开再说。我们忙凑近床边……赫然!
我手一抖,差点把朱砂撒了他一脸……这个男人……他……被用针线活生生缝住了嘴!血肉模糊里,线头一段段把嘴唇来回穿过,勒成怪异的麻花形,透过空隙……他的牙齿被人拔掉了……血沫子不断涌出来,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
“嘶……真他娘的够狠!”李默柳捂着腮帮子感到有些牙疼。
我哆嗦着打算解开床单,他的浑身上下都是汗,床上褥子都湿了。床单也湿透了,解起来不容易,解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李默柳干脆递过来匕首,我把手里的朱砂塞回口袋去接过了匕首,正好一抬头看到……李默柳……他的身后正站着那个……那个恐怖的女人!
她的脸上被灯光映出了淡淡的青灰色,一对红色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是那种各行其是的方式,完全没有规律地快速移动。嘴角微微呲开,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嘴角探出,口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躲开!”
我顾不上解释,让过李默柳的头,咬牙对着他身后的女人就是一刀捅下去!
李默柳反应也不慢,矮身、低头、塌腰、右脚反撩,双手左腿着地就是一个蝎子勾!
扑!扑!
感觉如中败革,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击中了她的面门和胸口要害。
手感不对,也没有想象中的血光崩现,那个女人只是被李默柳蹬地后退两步。
李默柳来不及看仔细,只是把手变肘着地,双脚腾空而起反剪而上,直取她的脖梗!
呀的一声,女人飘出老远,缩在墙角。
我刚要喝彩,女人突然恶狠狠把舌头甩出来,像一条红色的鞭子瞬间抽向他的脚脖子,啪的一下牢牢卷住就是一抖一拽!
嚓……叭!李默柳顺势身子一蜷,在空中翻了个身,一个虎扑落地,又纵身而起,往她身上扑去。
这几个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李默柳奋不顾身扑上去。来不及多想,我也努努劲挺刀合身而上,红光乍现,刚刚一阵兴奋,才发现是错手扎在了李默柳的腿上……疼得他一声惨叫:“啊!”
慌乱中也不知伤的深浅,顾不得犹豫,拔刀反手一挥……这次算是砍个正着,那个女人呀了一下,捂着肚子扭头就跑!
我一愣,就听李默柳大叫:“发什么呆呀你?赶紧的……追!”
这才反应过来,可已经晚了一步。等我冲出门口,门口啪啪爆响,黑漆漆的走廊里灯泡一个个炸碎,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李默柳跟着一瘸一拐跑出来,恨恨地骂道:“他娘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往楼梯那里追!”
一路打着手电狂奔,只见到路上丢下尽是白衣大褂和满地乱滚的杂物,等到楼梯间时,我用力一拉门?
“他娘的!又锁住了?”
我不甘心地在门上踢了一脚,砰然巨响,这时候,从值班室已经跑出了一大群人,乱哄哄有大夫也有保安,手里拿着手电乱晃。
“谁……谁在那里!再不说话……我们就要报警了!”
真是后知后觉!可心里明白,要是让他们发现我们,免不了又是费一番口舌,而且这种事和谁说谁都不会信,干脆一跺脚带着李默柳溜进了拐角的电梯——那里下去直通地下车库,可以从外面窗户绕进我的病房里,顺便说一句,我的房间外面有一道直通楼顶的简易铁架楼梯,可以跨到我的阳台上。
李默柳和我下到车库里,又转弯抹角出来到了围栏边就分了手,看着他一路辛苦地离开,我不由懊悔地骂自己:“我他娘真是个废物!”
听听动静,好在还没有追过来,连忙匆匆用脚在土地上抹了一遍,又仔细往来路上看看,没有留下什么血迹。
看来李默柳特种兵的职业素养帮了很大忙,忙乱中居然没有留下太多漏洞。
急忙爬梯子回到房间关上窗户,只听门外嗵嗵嗵的砸门,赶忙脱下衣服装备塞进床下,到厕所擦了把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干嘛呢?”
“啊……杨先生,刚才听到什么动静了没?”
“听到了,乱哄哄的一直折腾,装修呢?”
“没……没事!那……你先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再见!”装作满腹怨气,哐当关了门。
听听外面还在乱糟糟的。
“赶紧的……叫救护车!”
“真狠啊!”
“看见没,这老小子没事就装病号躲纪检调查,这不……这下真出事了!”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啊?你说那个!不应该吧?算了……别说了,我这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唉?那个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是啊,我去看看!”
“哎……等等……我也去!”
“我也去!”
“我靠!你们都走了,这老小子谁来管呀?”
“不对?我也去门口看看!”
……
一夜无话,大清早我就被杨姐推醒了:“杨碌……醒醒!”
“姐……来了?”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半夜走廊里乱哄哄的,好像又出事了?”
“没事……那是隔壁那个高厅长有急病转到市立中心医院了……听说是有外伤……那个……你晚上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没啊?”
“那好!没事就行……那个回头警察可能会来,问你时候你就说昨晚睡着了,迷迷糊糊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有时候院里面的人……就喜欢大惊小怪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别不耐烦……我这是为你好!”
“哪会啊……我知道……我知道了!”
废了半天话,总算得到一个有价值的情报——下午警察要来!
才说完话,又有人敲门,一开门我乐了——来的是老夏……夏正天!
都是熟人,老夏正好借机会在我这里抽几根烟歇歇脚,杨姐倒杯茶给他就到其他房间去了。我往床上一躺,问道:“夏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你们也惊动了?我记得你可是刑侦大队的啊。”
老夏皱着眉盯了我一会儿:“都是自己人,和我说实话,昨天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份儿?”
“什么跟什么呀?我都……糊涂了!”
“别装蒜,我见过李默柳了,他的腿到现在还没好呢!”
“你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
“那你就该知道这事情和我们可没关系,那都是那个女鬼……不对?你……诈我!”
“果然和你们有关系,我就知道,你们凑在一起怎么会不出事?”
“拉倒吧,我进这里不也是拜你所赐?”
“嘿嘿!那是意外。一码归一码,这事儿得算我一个!”老夏面色一整。
“回头再说,那昨晚的事你得保密。”
“那还用你说,我掺和进来还不是方便你们?有个官方身份好办事不是?”
“知道知道,你……哎?我说……你怎么把我的桔子都吃了?”
“口渴,润润嗓子。”
“放屁!你手里不是端着茶呢?”
“那玩意太苦!”
“你几岁了?”
……
……
接下来一个多月是天下太平的日子,女鬼也好,李默柳也好,连老夏也销声匿迹没了消息。我从忐忑不安逐渐恢复到了波澜不惊,很快我的身体检查结果下来了,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时候,李默柳和老夏突然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门口。
“怎么,接我出院来了?”我小感动了一把。
“恰恰相反,你出院的时间推后了……”李默柳甩给我一份文件。
是个委托书,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由他和我以及老夏联合侦破1021杀人案,委托人是……高强?
“高强?是哪个?”
“国家安全局的大人物,上个月出事的高厅长是他本家兄弟。”老夏叹口气。
“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好了,你可是看了文件了,这事情咱们谁都躲不了,后援马上就到,赶紧收拾收拾。”李默柳一脸严肃。
“谁呀?你这么紧张干嘛?”
咚咚咚,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李默柳突然回头,满脸都是温暖的笑容。
“你好!我是李晴,是高处长派我来的。”说话的是个温婉的年轻女孩,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
我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女生,大概一米六几的个头,细细的腰身,体态匀称;及腰长发,鹅蛋圆脸,左脸颊有个浅浅的小酒窝,眉目如画,大眼睛、长睫毛,和我说话的时候忽闪忽闪的,顿时把我心给闪得乱七八糟的。
看我呆呆的样子,李晴一笑,接着说道:“我哥可是常提起你哦!”说着往李默柳旁边一站:“对吧,哥!”
“你……他……兄妹?”我结结巴巴说。
“怎么了!”李默柳立刻变了一副要死的样子。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家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可能是被领养的?”
“滚蛋!我们可是亲兄妹!”前者一脸大便干燥的囧相。
“小妹妹,你是安全局的?”我纯属没话找话。
“算是吧?”李晴一脸茫然,萌萌的表情让人着迷。
“警告你啊,别打歪主意。她和我失散了七八年了,好不容易才刚刚团聚的,我绝对、是、不、允、许、你、骚扰她!”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李默柳的脖子伸出老长,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夏看局面有些尴尬,连忙把我拉到一边解释。
李晴,小名晴晴,初中毕业就在一次外出中失踪了。为了找到她,正是在部队里有着大好前途的李默柳毅然退伍,先后辗转在民政局、公安局查找线索,甚至一度偷渡到日本和加拿大寻找,就连本身私家侦探的工作也是为了方便找这个嫡亲妹妹才从事的。
上个月,李晴带着一份文件主动找到了老夏,熟知李默柳往事的他一见李晴就发现和李默柳妹妹的照片上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当带她联系到李默柳的时候,一见面李默柳立刻就惊呆了,当场抱着妹妹放声大哭。
李晴对当年的走失事情经过已经一无所知,甚至连十八岁以前的记忆也丧失殆尽,如果不是李默柳带她回到家里,和家人一同悉心帮助她仔细回忆,恐怕她连自己的来历也不清楚。即便如此,李晴的记忆中十四五到十八岁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出现在南海沿海的一座小岛,被驻防部队发现时整整动用了一个排的兵力排查搜索才堪堪将她捕获,送回师部基地时被国安局发现并经过测谎甄别为海难脱险人员,接受了特勤部门三年严格军事化特种作战和特工培训,刚刚毕业就受到上级指派来联络老夏,调查疗养院高厅长重伤致死及之前连续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
鉴于老夏和李晴上报的情况,国安局侦缉一处高强处长立刻决定,以中央当局名义借调征召夏正天、李默柳、杨碌(也就是本人)协助李晴办案,该案代号1021,密字级。办案期间统一由高强直接领导指挥,小组长是李晴,参与人员授予见习特派员的身份,公开身份是省公安厅督察处的干警。
听了老夏的解释,我不禁乍舌。没想到一个闹鬼事件竟然牵连出这么大的波折,或者说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话说我这个小组成员是李默柳和老夏争取来的,不由我不卖力气。倒不是说对什么国安局有所向往,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性格使然。